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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原有一肚子的火,可见四阿哥来了,不愿在孩子面前撕破脸皮,便撂下他们往愉妃寝殿走。不想嘉贵妃却在身后叫嚣:“永珹你来了正好,你弟弟对额娘不敬,你要好好教训她,给额娘出口气。”
舒妃停下脚步,果然见四阿哥一脸为难,他冲愉妃苦笑了一下,也没有看永琪,反是转身对嘉贵妃道:“额娘,我送您回去吧,我和永琪还要回书房,耽误不得。”
嘉贵妃待要发作,儿子却扶住了她的胳膊,脸上各种情绪纠葛着,她唯一看得出的,就是儿子觉得自己让他丢脸了。嘉贵妃又恨又怒,痛心道:“你嫌额娘了是不是,额娘这是为了谁?”
知道母子俩必然要纠缠,旁人都不愿留下看他们难堪,舒妃拉上红颜走了,愉妃催促永琪回书房去,四阿哥见带不走母亲,便要同永琪一道离去,不想嘉贵妃却说:“永琪,你就这么走了?”
愉妃心里明白,儿子今日若不低头,嘉贵妃肯定还会闹,但永琪是她的命,她自己被欺负无所谓,怎能容儿子叫人轻贱,正不知要不要把永琪喊住让他赔罪,四阿哥却拉过永琪说:“我额娘就是颠三倒四的,你不必理会她。”
“永珹!”嘉贵妃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两个少年却结伴而去,她跟上去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愉妃上前搀扶,被她狠狠推开,“今日看在永珹的面子上算了,可你给我记着了,四阿哥的婚事若有半点欠妥,我就拆了你的景阳宫。我知道你得意呀,永琪得皇上喜欢,大臣们都说他是储君之资,你有本事就得意到做了太后,但凡还没到那一天,你永远要在我面前低头屈膝。”
舒妃听见这话,便冲出来要与嘉贵妃理论,被愉妃拦住了,而嘉贵妃气焰更盛,指着舒妃道:“怎么着,是想和我吵,还是想动手?”
“只想请娘娘早些回吧,不是东六宫金贵您来不得,是您太金贵,东六宫接待不起。”舒妃恨得咬牙切齿,可碍着愉妃阻拦,她还是收敛了一些。
“张狂什么,屋子里养了个不明不白的小崽子就以为自己将来有依靠了?”嘉贵妃冷笑,将目光扫过三人,鲜红刺目的指甲指着舒妃和红颜,“一个生了儿子保不住是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十几年也下不出个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年轻有什么用,你们也奔着三十去了吧,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眼下承乾宫里那一位,要是生了个皇子,你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这么多年,每每和嘉贵妃相见,几乎没有不拌嘴的,她永远浑身充满戾气永远对什么都不满,愉妃习惯了,红颜也早就无所谓,只是舒妃的性子容不得她这样嚣张,就难免要起争执。这会子嘉贵妃还故意戳着舒妃的痛处,眼瞧着能息事宁人,只怕立刻就能掐起来。红颜便越过舒妃上前,对嘉贵妃道:“臣妾卑下,娘娘说什么都成,可是还请娘娘看在故去的九阿哥的份上,为那孩子积德。”
嘉贵妃愣住,她竟忘了自己也曾失去一个孩子,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又想到方才四阿哥那无可奈何的神情,生怕儿子再折回来,若是又听见什么撞见什么,就真是她的不是了。便哼了两声,口中碎碎念了几句,撂下姐妹三人扬长而去。
舒妃恨得咬牙切齿:“她嘴巴这么毒,就不怕下拔舌地狱,她若再敢提十阿哥,我一定撕了他。”
但嘉贵妃离了景阳宫,因心里不痛快,走过承乾宫时,冷不丁再次闯了进去,想找几个宫女太监的不是发泄怨气,却看到慧云慌慌张张出来关上了忻嫔寝殿的门,更拦在了那里。
嘉贵妃心里生疑,走上前道:“这是怎么了,是瞧见本宫来了,要藏什么东西吗?”
慧云努力镇定下来,道:“是、是我家主子怯热衣衫不整,唯恐在娘娘面前失仪,此刻正要穿戴整齐,就让奴婢在门前相迎。”
嘉贵妃冷笑:“都是女人,什么整齐不整齐的,叫我说,若是换了万岁爷来,你家主子巴不得衣不蔽体才好吧?我先头才刚来过一回,这才多久,就把衣裳都脱了?”
慧云跪下拦在门前道:“请贵妃娘娘稍等,娘娘就穿戴好了。”
嘉贵妃恼火:“贱婢,这紫禁城里还没有几个人敢档本宫的去路,给我闪开,你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藏什么?”
却是此刻,听得里头忻嫔的声音,柔柔地说:“慧云,快请嘉贵妃娘娘进来。”
慧云一愣,不置可否,被嘉贵妃在肩头踹了一脚骂道:“没听见吗,还不滚?”她大摇大摆推门进去,忻嫔的寝殿里并没有什么不妥,柔弱的人挺着高高的独自坐在榻上,恭敬地说着:“请娘娘见谅,方才您走后,臣妾就觉得闷热,只穿了寝衣在屋子里,娘娘突然再来,臣妾那模样实在不好相见。慧云呆呆笨笨,若有冒犯娘娘的地方,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她。”
嘉贵妃瞥了眼忻嫔,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原本就瘦弱,虽然临盆在即肚子已经很大,但人没怎么发福也不算稀奇,这样的孕妇也是有的。嘉贵妃从前怕产后不好恢复,孕中也曾极力克制饮食,想来忻嫔这样美丽的女人,必定也爱惜身材。
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不过是来撒撒气抖威风,忻嫔柔柔弱弱,绝不会像舒妃、令妃那样顶撞自己,可真遇上这种人又很没意思,嘉贵妃坐也不坐,在屋子里晃了几圈,很快就走了。
眼看着厉害的女人走出去,忻嫔松了口气,就要掀开衣裳将闷热的枕头拿开,可慧云却使劲朝她摆手,忻嫔愣了一愣,果然又见嘉贵妃转了回来,她一步步走向自己,忻嫔直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但嘉贵妃最终停下了脚步,忻嫔感觉到她是盯着自己的手看,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嘉贵妃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慧云一直在承乾宫门外,看着嘉贵妃的肩舆走出东六宫,才敢回来忻嫔身边。而忻嫔正翻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葱葱玉指纤长白皙,戴的几枚戒指虽是太后所赐,但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她好奇地问慧云:“嘉贵妃为什么又跑回来盯着我看,她看我的手做什么?”
慧云也不懂,只能道:“过几日您还是说不舒服,让太后勒令嘉贵妃别再来了吧,嘉贵妃娘娘总是咋咋呼呼的,奴婢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忻嫔烦躁地扯掉了肚子上的枕头,其实刚才嘉贵妃突然闯来,她就是因为没有“肚子”才不敢见人,我她最怕的就是有人靠近身边,或是要伸手摸一摸肚子,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
好在因为太后的三令五申,其他妃嫔都躲着自己,根本不会说要摸摸肚子的话,皇帝对她和孩子也没有兴趣,她便一门心思防备太后,常常装着不舒服,早早就逃回来。但是刚才,嘉贵妃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忻嫔真的觉得自己走到末路了,好在嘉贵妃没有做什么,可是她那奇怪的模样,还是让她陷入深深地不安。
这一边,嘉贵妃回到启祥宫,脑袋里还留着方才的疑问,秋雨没有跟着主子出门,听说在景阳宫闹了一场,不由得摇头叹气。再来见嘉贵妃,见她望着自己的手,不知是在看鲜红的指甲,还是那满手的珠光宝气,可嘉贵妃忽然问:“秋雨,你见过孕妇吗?”
秋雨道:“您不就是吗?”
嘉贵妃问:“那我之外呢?”
秋雨摇头:“必然遇见过,可也就匆匆看一眼,哪里能像伺候您一样日日夜夜在一起。”
“你记不记得我怀孕的时候,手指浮肿,连戒指都脱不下来?”嘉贵妃道,伸出已经留有岁月痕迹的手说,“方才我仔细看了忻嫔的手,那水葱似的手指头,哪里是个孕妇该有的手。”
秋雨奇道:“娘娘在想什么?”
嘉贵妃思量道:“就是觉得奇怪。你说她一会儿这里不舒服,一会儿又那里不自在,既然这样柔弱,怎么人又没什么变化呢,脸蛋没变化的确不稀奇,怎么会连手都不肿,有这样的人吗?”
秋雨还是不理解,嘉贵妃道:“我总觉得承乾宫里古古怪怪,从前我没管那里的事,看不到也罢了,这几日去,就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刚才忻嫔也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奴婢没怎么见过,实在不好说。”秋雨道,“毕竟您才接管几天,咱们让忻嫔娘娘平安分娩就是了,其他的事……”
“我怎么觉得,她那肚子也挺奇怪呢。”嘉贵妃却没有听秋雨说什么,托腮回想着自己在承乾宫看到的一切,一会儿又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番,她四度怀孕对于产育的事十分了解,似乎觉得忻嫔的肚子也不像那么回事。
“难道……”嘉贵妃眼睛一亮,“难道她躲在承乾宫里谁也不见,真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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