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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见谢元那颇具威势的丹凤眼这么一抬,凌厉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似的向他戳了过来,顿时就是心尖儿一抖,有些害怕。
他随即结结巴巴地说:
“是亦善说的……不过亦善是沈郎君抓的,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说些胡话栽赃他也是很有可能。我就是随便问问……呵呵……”
谢元听闻,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复又投入到了眼前的卷宗上,只是神思恍惚,有些看不下去。
她脑海中不由地开始回忆城外战乱的前后,她与沈留祯相处的各种细节,他们说过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沈留祯各种为亦善辩解,还有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不太合时宜的表情细节,一时间都飘了上来,变成了他心虚的证据。
卷宗上,死亡人员的数字正好就映在她的眼前,一万六千多人……
而脑海中,沈留祯那张极为好看的,好像总是带着天真无辜的脸,就在她的眼前晃:
他眸光警觉,像是一只时刻准备逃跑的兔子,否认得是那样的快:
“没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
不知不觉间,谢元捏着卷宗纸页的手渐渐地攥紧了,微微颤抖着,将纸张都捏皱了。
章青见状,生怕她将卷宗撕毁了。卷宗都是有封存印章的,不好补。
他要是去补,不就露馅了吗?
他连忙去掰她的手:“那个……解将军,解将军……你怎么了?”
谢元醒过神来,连忙松了手将卷宗给抹平了,带着歉意说:
“对不住,走神了。”
“没事……没事。”章青连忙笑着说。
谢元的目光快速地在章青的脸上滑过,装作随意地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为什么怀疑他?”
章青撇了撇嘴,有些苦恼地说:
“道理上,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计划是他做的,然后又将自己的同伙卖了……这么来回倒腾,不符合常理啊。又不是说我们快要抓住人了,他卖一个人出来顶罪,洗脱自己的嫌疑……
我们根本连个谱都没有呢,他自己主动过来,说要帮忙的。这明显就是……明显就是为了宋国做得事情啊。”
听到这里,谢元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就听章青话锋一转,说道:
“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他跟你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如果是你说,你是为了汉人的江山社稷,我信。他说……我就有点信不起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不知道哪里怪怪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咱没见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元听闻,心里头已经越发的沉了。
章青用说不清的直觉,恰巧窥探到了沈留祯心之所向的真相。那是不是代表,他的直觉就是对的。
城外这场战乱真正的策划者就是他,并不是亦善?
过了好一会儿,谢元将卷宗合上,平静地问:
“公主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章青有些为难,说道:
“额……这个,有些复杂。”
谢元用眼睛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章青扛不住她的期待,于是说道:
“我们找到了证人,证明确实马国公曾经想找一个跟你形貌相似之人,可是私下暗访的时候他这么说的,一听是衙门的人,要让他签字画押作证人,立马就翻供了。
他们惧怕马国公的势力,死活不承认自己曾经这么说过。后来,姒玉姑娘……姒玉姑娘你记得是哪个吧?”章青问。
“我知道。”谢元眼睛晃了晃,又想到了沈留祯的头上。沈留祯带着她去见过……
她怀疑姒玉跟沈留祯关系不简单,有可能也是魏国的细作,可是……她没证据。
“她愿意作证……因为她也曾经想买一个与你形貌相似之人。”
谢元愣住了,问:“为什么?”
章青看着谢元纯洁的眼神,笑着说:
“你不知道吗?所有人都知道她痴迷于你,迷的厉害。你去了她那儿一趟之后,就更迷了。但是你对她太冷淡,再也不去第二回了。她就想找一个与你相似的人,以解相思之苦。”
谢元很简单的“哦”了一声,心里头已经当姒玉是魏国细作了,不怎么信这个理由。
于是依旧是露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章青说话。
章青见她这么板正,听说有人痴迷自己,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这般无趣,立时将他那看热闹的心思给消了个干净。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也严肃一些,接着说:
“她买人的时候,正好听先前的那个证人亲口说过,也正是如此,她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沈郎君,沈郎君才将这个线索告诉我们的。”
谢元眸光晃动了一下……因为沈留祯的出现,她有些恐慌。
她现在不知道,沈留祯是单纯的在帮她的忙,还是暗地里另有所图。
或者两者都有?
“姒玉姑娘一心钟情于你,听说你有了牢狱之灾,她一心想要救你,所以她不怕马家的势力,愿意出面帮你作证。
只不过……并没有马国公真的买到人或者找到人的证据,所以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进展。
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那个冒充你的人,沈郎君在找,我们也在找……可是线索有限,暂时还没有找到。”
谢元眸光闪动,心中对沈留祯又恐慌又感动。感动的是,沈留祯或许在外头四处奔波,替她洗刷冤屈,恐慌的是……
这一切的骚乱和动荡,有可能他就是始作俑者。
只不过,他能把她摘出来,同时又不妨碍他在宋国朝堂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
……
正站在河边凉亭撒饵料喂鱼的沈留祯,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外加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好大的太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阵发冷。
如果他知道谢元此时正在怀疑他的动机,恐怕要觉得自己冤死。
确实上一次城防营的事情跟他有关系,可是这一次,真的与他无关啊,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谢元罢了。
“郎君,大热的天,着了凉?”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婆子出声说。
沈留祯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那个老人站在凉亭外头,鹤发鸡皮,正在从河里往外拉捕鱼笼子。
沈留祯有些不确定这个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想了想之后,他慢慢地走出了凉亭,站在那老人的身边,随意地聊着家常,说:
“哎……许是凉亭里头凉风吹多了,婆婆,有鱼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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