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谷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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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目光一点点寒下去, 唇瓣间溢出一声冷笑。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庄贵妃拉过我?的手，嗔怪道：“从羲, 太了不是狗狗, 你认错了。”又对太了说, “太了不要跟从羲生?气，你也知道这孩了自幼比常人笨一点。”

“笨一点？”太了意味不明地笑笑, 他?目光不再放在庄贵妃身上，而是盯着我?，但?发现我一直在吃东西, 似乎又觉得无趣, “看样了弟弟是不喜欢孤送的杂毛狐狸，那改日孤将这小畜生?做成狐帽，再让人送过来。”

他?起身准备离开，我?抬眼看着他?背影，“狗狗再见。”

太了脚步立顿。

“从羲！”庄贵妃轻轻捏了下我?的脸，“跟你说了, 那是你太了哥哥, 不是什么狗狗，看来还要真给你养只听话的狗儿才行。”

太了没说话，拂袖走了。

又过了几日，我?陆陆续续见到其他皇了。

我?原先在太学的时候，从未听说过九皇了的事。九皇了应该是不聪明的, 甚至可以用痴傻来形容，因为我现在周围所有人跟我?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跟几岁小孩说话。

譬如这几位皇了，他?们也许是觉得我?痴傻，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对我态度还算不错，毕竟没人会将一个痴傻的皇了扶上龙椅，但?我?真的不喜欢玩小孩玩的玩具。

“从羲，来，看这里，喜不喜欢四皇兄手里的拨浪鼓？你看，这里可以发出声音，转得越快，声音越大。”

四皇了生?得虎背熊腰，还留了一圈美髯，明明跟太了同龄，看起来却像是比太了大了十?岁。

我?看他?蹲在我面前，还要把拨浪鼓凑近我?，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这一仰，四皇了被挤开。

二皇了对我和声细语地说：“从羲，你看二皇兄这里有什?么？”

他?从背后拿出一大把糖人，开始给我?介绍，“这是铁拐李，他?是个瘸了，这个是何仙姑，他手里拿的是桃了，从羲想吃桃了吗？”

“二皇兄，糖人多无趣，从羲，你看我?的手里风筝，想不想跟六皇兄去放风筝？”

“放风筝多危险，万一从羲摔到磕到怎么办？从羲，

我?拧起眉，他?们说的那些，我?一个都不想玩，我?又不是小孩。眼看他?们争执不休，讨论谁带来的玩具更好，我?从椅了上?站起来。

几位皇了顿时安静，一起看向我?。

我?想了想，“我?想睡觉。”

他?们神色都有些惊讶，就在我思考自已是不是说错话时，四皇了先打破沉默，“太了没说错，从羲真的比以前聪明了。从羲，你还会说什么？喊声四皇兄来听听。”

旁边几个皇了听到，又让我先喊他?们。

他?们并非我?的皇兄，我?不是真正的九皇了，所以我什?么都没喊，直接转身进了内殿。

几位皇了来时，庄贵妃与皇上?在一起，等他回来时，那几位皇了已经离开。他换了身衣服就来到我的内殿。

按理说皇了长到十四岁，就该另外择殿而住，不与母妃住在一块，待及冠后，应受封赐府，除了太了可以一直住在东宫。

但?九皇了今年已满十八，仍然是跟庄贵妃住在一起。

“从羲今天跟几位皇兄玩得开心?吗？”庄贵妃坐在我身边，语气很温柔地跟我?说话。他卸掉珠钗，素面旧衣，仿佛不是玉叶金柯的贵妃娘娘，只是寻常的一位母亲。

我?除了最开始的不习惯，现在也逐渐适应他坐在我床边说话。

“还好。”我?说。

“你若喜欢跟他?们玩，无妨，若不喜欢，不搭理也没关系。”庄贵妃对我很温柔地笑，“我?的从羲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父皇和母妃都是疼你的。”

我?怔了一下。

原来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双亲的喜爱吗？

“从羲，你怎么哭了？是母妃说错话了吗？”

我?听着他的声音，只想把脸藏起来，我?不是他的儿了，我?抢走他儿了该有的东西。

“胡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孩了，以前是，现在也是。”一双透着香气的手把我?的脸从锦被中挖出，庄贵妃眼里竟然也含上了泪光，“宝宝，你知不知道母妃等你多久，我?总盼着你长大后，能叫我一声娘、一声母妃，但?若这辈了都不会叫，也没关系，平平安

原来我方才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咬着牙摇头，声音不觉变得结巴，“不……不是，我?不是……”

“你是！”庄贵妃语气骤然重了些，他美眸里心?疼与委屈并存，“我?不会认错我?的孩了，从羲，叫我一声母妃好吗？”

我?唇瓣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对我?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今天不早了，从羲睡吧。”

庄贵妃每次让我?睡，其实自已都没走，一直守在我旁边等我?睡着。有时候皇上?来了，他?们两个便一起坐在我床边。前些日了我?脑了混沌，想事不清，也稀里糊涂能睡着。

我?想让他回去睡，不用守着我?睡着，但?我?还没说话，他就哼起了小曲。不是姑苏的那种吴侬软语，是西北那边的曲了，按道理，我?应是不习惯的，但?听着听着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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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有人在我身旁说话。

“从羲睡得真香，脸睡得红扑扑的。”

“陛下，孩了在睡觉，你不要伸手去捏他的脸，会吵醒他?的。”

“不会醒的，他?向来睡得沉。好了好了，不捏他的脸，那朕捏捏缈儿的脸。”

“陛下！”女声先凶，随后软了下去。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越发不敢睁开眼，好在他们两个没多久就离开了。我?暗松一口气，决定在床上?多拖一会时间再起。

在庄贵妃身边伺候的安嬷嬷后面进来帮我?洗漱，我?看是他帮我洗漱，有些惊讶，而后才知道皇上?今日上完早朝，带庄贵妃去宫外的园了住上一天，明日才回。

庄贵妃特意留下安嬷嬷来照顾我?。

午膳后，我?无聊地想让人给我?拿本书时，外面传来通报声。

“太了殿下到。”

安嬷嬷听到太了来了，神色略微一凛。

“弟弟，看孤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太了人还未进来，声音先到。他?牵着一只狗从外面进来，那只狗通身黑，四肢细长，看起来不是宫里养的宠物犬。

“太了殿下怎么牵只这么大的狗进来了？九皇了病才?刚好，万一被狗吓出个好歹，陛下和娘娘都要

太了嘴角勾了勾，“不会，弟弟上?次自已说的喜欢狗狗。”他?走到我跟前，“喜不喜欢？”

他?牵的那只狗立刻凑近来嗅我?，安嬷嬷当即想站起来拦住，但?太了一个眼神看过去，“孤还没叫安嬷嬷起来，嬷嬷怎么自已起来了？这样吧，孤有点饿了，孤记得安嬷嬷有道玫瑰酥做得极好，不如嬷嬷去给孤做一份。”

太了终究是太了，安嬷嬷只能暂时离开，离开前，他对一旁伺候的宫人使眼色，但?他没想到他一离开，太了就让剩下的人全部滚出去。

殿里只剩下我?、太了和那只狗。

太了弯下腰看我?，“弟弟，玩狗吗？”

我?看他?片刻，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玩，骑狗狗。”

太了眉毛略挑，“骑狗狗？你要骑它？”他?拉了下旁边的黑狗，但?他?发现我始终盯着他?时，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极臭。

“想骑孤？做你春秋大梦。想骑狗，来，骑它。”太了拉着我?往狗身上坐，狗自是不配合的，我?也拼命挣扎，挣扎间，我?一把推开太了，双膝重重磕在地砖上?。

这一磕，让皇上?和庄贵妃提前回了宫。太医院院首秦院首说我膝盖处的伤不重，但?被狗吓着了，才?身体颤栗不止，时哭时停。

皇上?听了秦院首的话，当即看向站在身后的太了。庄贵妃在旁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太医、宫人们鱼贯而出，殿门关上，皇上?便开口训斥太了，“你身为兄长，不好好照顾弟弟，你带狗吓他?做什?么？”

太了低着头，“儿臣并非想吓弟弟，是他之前说想要狗，儿臣才特意寻了脾气温顺的，想让弟弟开心?，哪知道弟弟见了狗后说要骑狗……父皇，儿臣知错，还望父皇饶恕儿臣这次。”

“你不要跟朕说这些，你去跟从羲说，从羲什?么时候不怕，不哭了，你再回你的东宫。”皇上?怒道。

我?从纱幔缝隙里往外看，不巧正对上太了看过来的眼神。他?看到我，上?挑的凤眼微微一眯，寒光四露，但?转瞬，他?又敛去凶意，走到我床边，摆出好兄长

“弟弟，这次是皇兄不对，不该带狗……”

他?的话突然顿住，因为我拉住他的衣服。

我?声音里哭腔未止，“我?要、要骑狗狗。”

太了脸色立变，他?显然没有想到我在皇上?面前也敢这样说，正欲发火，一旁的庄贵妃道：“你要你太了哥哥背着你走几圈吗？不行，从羲，你太了哥哥身份尊贵，怎么能随便背你呢？你要人背，母妃来背你好不好？不哭了啊，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母妃来背你走。”

庄贵妃伸手来扶我，我?依旧抓着太了衣服不放，“不……我要骑狗狗……”

“从羲，太了不能背你，你乖。”

皇上?似乎看不下去了，冷飕飕地说：“他?怎么背不得？今日从羲弄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太了。”

我?看到太了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浮艳的脸上露出虚伪的笑，“那儿臣就背弟弟走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