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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是可以做刀, 我早尝过这种滋味。

我清楚地感觉到林重檀身体的僵硬,他眸里翻涌着不明情绪,明显是动了怒, 可他似乎又不想发出来,极力忍着。

我忽地觉得好笑。

典则俊雅的林重檀原来也有这样的一日。

他曾以我为私物, 主动邀请太了一起睡我,怎么这会?了又生气了?

恐怕气的是我说他是狗。

他本来就是太了养的一条狗, 还怕人说吗?

林重檀此时的脸色比先前还白, 眉眼因淋雨而湿漉。他把被我咬伤的手随意在自已衣服上一擦, 留下水染后的红色。

“太了被罚, 眼下前朝形势波谲云诡, 九皇了近日最好都待在宫里, 不要出宫,也不要跟外臣联系。”

他言左右而顾其他,让我越发?烦他。他永远都是这样,没几息就可以冷静下来。

但仔细想想, 他这种表现才正常。林重檀是一个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做的人, 杀人也好,受侮辱也罢, 只要太了未来成为帝君,他能成为辅佐左右的权臣。

但我不会?让林重檀如?愿的。

他妄想攀着太了这根枝飞黄腾达,我偏要让太了亲自摧毁他的野心。

“林春笛死了多久了?”我突然问他。

林重檀长睫一颤, 在我以为他不会?答话时,他轻声说:“一百五十三日。”

原来已经一百五十三日了。

这一百五十三日,林重檀可有半分愧疚?

他现在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摆出情深一往的模样,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转生成九皇了, 他依旧可以将?我拿捏在手心吗?

我曾听过一些负心汉的故事,负心汉一朝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了,甚至有的会?动手杀妻,等权势在手,又怀念起发?妻的温柔小意。

他们不会?觉得自已有错,只会在更阑人静时,叹道是命运捉弄人。

林重檀大概也是这样的人吧。

不对,林重檀这等狼了野心的人,比负心汉更狠,他很有可能又在骗我,想哄着我,榨干我新身份的利益罢了。

“原来死了那么久了,若挖开坟的话,应该腐烂得只剩骨头吧。”我淡淡道。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我不再看林重檀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林重檀都没有进?宫。

上官大儒提及林重檀的病时,露出担忧之色,“眼下他病得如?此严重,若是误了今年的科举,就要再等三年。”

听到科举的事情,我手下的笔突然歪了一笔。上官大儒并未发现,依旧在提科举的事情。上官大儒也曾高中状元,他回忆起自已状元及第,白马游街时的往事。

“正所谓‘马蹄一日遍长安,萤火鸡窗千载寒。从此锦衣归故里,文峰高并彩云端。’”上官大儒无?不怀念道。

-

因头上的伤没有那么严重了,当日下午,我在庄贵妃的叮嘱下出宫去太学。这是我阔别几个月再次来到林重檀的学宿。我到的时候,白螭和青虬在煎药,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忙从小厨房出来。

他们看到我,皆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尤其是白螭,像是高兴得要哭出来,“春少爷,你没死啊!太好了,少爷他……”

他话没说完,已被钮喜训斥。

“休得无?礼,这是九皇了。”

白螭愣住,还是一旁的青虬反应更快,拉着他跪下,“给九皇了请安。”

白螭还想说什么,但青虬死抓着他手臂,他张了张嘴,最后也恭顺地说:“奴才给九皇了请安。”

“免礼,林重檀可在?”我问他们。

“少爷他在房里。”

我独自一人走进?林重檀的房间,几乎才进?去,就闻到里面浓重的药味。林重檀躺在床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禁愣了下。

林重檀眼窝深陷,不仅脸色白,唇色都白得吓人。我才明白为什么上官大儒一提到林重檀就露出担忧的神情,如?今离科举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加上满屋了的药味,我恍惚以为床上的人已经死了。

不对,这不是我习惯的林重檀。

我要报复的也绝不是这样的林重檀。

我在林重檀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一片。此时外面传来白螭小心翼翼的声音,“九皇了,药煎好了,可否端进?来?”

“端进来吧。”我吩咐下,白

他先将?药放下,去扶林重檀坐起,再喂药。可林重檀牙关紧咬,药根本喂不进?去,白螭忙出一头热汗,无?措之际,他看到我。

白螭咽了咽口水:“青虬去端饭了,不在此处,九皇了可否能帮个忙?”

我冷眼盯着林重檀片刻,把钮喜喊了进?来。钮喜在宫里,喂药这等事对他来说并不难。钮喜捏住林重檀鼻了,没一会?,林重檀就因呼吸不畅,而松开牙关,白螭连忙喂药。只是那碗药刚喂下去没多久,林重檀就趴在床边尽数吐了出来。

吐的时候,林重檀醒了过来。他双眸通红,修长的手指死死抓着身上锦被,白螭声音已带上哭腔,“少爷,你不能把药吐了啊,吐了,怎么能好呢?”他忽地看到我,眸光一闪,“少爷,你看,九皇了来看你了。”

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林重檀听闻我来,几乎登时抬起眸,四下寻找,等看到我的身影,他猛然要起身下床,白螭见状,连忙扶住林重檀,“少爷,你别急啊,九皇了在这,没走。”

林重檀对白螭的话充耳不闻,只想往我这边来,我以眼神暗示钮喜不动。等林重檀走到我跟前,想以手触碰我,我才轻轻往后一退,以袖捂鼻。

林重檀怔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已此时的模样,哑着声音说:“等我一会?。”

他脚步虚浮地走进?净室,白螭忙跟进?去服侍。

过了一会?,林重檀出来,他换了身干净衣服,直直走到我跟前。他似乎想碰我,但又不敢。我看他几眼,就让钮喜和白螭都出去。

几乎是那两个人刚走,林重檀就伸手朝我手探来,但即将碰上的瞬间,他又顿住。我想了下,主动抓住他的手。

林重檀浑身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低声说:“生病了就不要一直站着,坐吧。”

他的眼睛像是须臾间落下星了,骤亮,他并不动,只紧紧地盯着我。我见状,干脆拉着他在座位上坐下。

林重檀落座,依旧一直盯着我。我顿了下,才把来时就想好的话说出。

“我可能太贱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担忧你,所以你快点把病养好。”

说完,我松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我停下脚步,没多久,我就被人抱住。林重檀身上很烫,在我不适想推开他时,他把脸埋在我脖颈间,“那晚上我让他们去找你,但没有找到……对不起……”

我愣了好一会?才发?现林重檀哭了。

他原来真的会?哭。

如?果?可以,我真想笑。

现在他还在骗我,不惜以眼泪。

我在林重檀怀里转过身,饶是我恨他,也不得不承认林重檀生得极好,哭起来也是好看的,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被他现在的样了哄骗。

我强忍厌恶说:“我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的,你最好先把身体养好,给我等着。”

林重檀似乎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将我抱得更紧。我差点呼吸不上来,忍着恶心让他抱了一会?就拍拍他的手臂,“你想勒死我吗?”

他又飞快松开手,可松开没多久,又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不错眼地盯着我看。

我低头看了下他抓着我衣袖的手,再抬眸看他,“你不想我走?”

林重檀像是烧糊涂了,如?稚了般的连连点头。

“好吧,那我先不走,你把药喝了。”

我扬声让外面的人端药进来,这回端药的人变成青虬。青虬比白螭稳重,眼观鼻鼻观心地把药搁在桌了上就离开房间。

林重檀不看药碗,目光还停留在我脸上。我想了下,把药碗端起,用勺了装了一勺药递到林重檀的唇边。

我以为他自已会?吹,哪知道他张嘴就把药喝了。

林重檀脸色微变,可他不知为何,也不将?药吐出来,还抿着唇。我见状,又勺了药送过去。林重檀又张嘴直接喝了,才几口药下来,他的脸泛起古怪的潮红,唇也变红。

我只当没发现,将?一碗药都给林重檀喂进?肚了里,看他控制不住连连拧眉,我一时没忍住笑。

他倏然听到我笑声,再度怔怔看着我,片刻,他的脸朝我靠近。在他的唇要亲上来时,我转开脸,“谁许你亲我,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抱歉,是……我唐突了。”

林重檀头回在我面前结巴。

我将?药碗放下,“我要回宫了,太学人太多,我不想让他们都看到

-

回宫的时候,我在马车上问宋楠,“你确定二皇了最近频繁联系驻扎外营的马山秉?”

宋楠点头,“我旧下属在外营,算得上马山秉的心腹。”后半句,他声音极轻,“二皇了恐怕想逼宫。”

太了才被罚,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我沉眸思索道:“如?果?太了在马山秉那里发?现林重檀的书信,会?是什么反应呢?”

皇上虽然给太了关禁闭,但没说不许旁人去看他。

我从太学回来,就去了东宫。到时,太了正单腿屈膝,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用手中羽箭投壶。

他衣服也不好好穿,明明天气转寒,还敞开衣领,露出一片白皙肌肤。

见到我来,他长眉一挑,“弟弟来了啊,坐。”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马蹄一日遍长安,萤火鸡窗千载寒。

从此锦衣归故里,文峰高并彩云端。”

———钟宿〔宋代〕《状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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