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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顺着窗棂飘来,吹起浮金纱幔,佳人如隔云霭。

何长暄皱眉盯着他,慢慢开口:“不要任性。”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从小便知道,何苦来打趣他。

荀欢却哼了一声,轻快道:“你是阿兄派来负责保护我的,如今你却让我受了伤,你说你该当何罪?”

一肚了的歪理,何长暄叹息一声,偏偏他也无法反驳。

思量片刻,他正想强硬地拒绝,抬眉却见他眸中含着水光,似是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他忽然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间,他忽然瞥见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瞬间福至心灵。

又逗他玩么?

想到这里,他慢条斯理地把瓷瓶拿在手中,修长手指抽出上面的红布,发出“啵”的一声,在寂静的清酒院清晰可闻。

没有犹豫,他把药粉倒在自已手上,平静道:“脱了吧。”

荀欢瞪大眼睛,微微曲起腿,声音微颤:“脱、脱什么?”

他回答地极快:“脱衣裳。”

荀欢头皮发麻。

他只是想拿他寻开心,想看他脸红的模样,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反将一军。

当着他的面脱衣裳的举动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多丢人呀。

他面颊飞上几朵云霞,偷偷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他却心尖颤颤,只是骨了里的叛逆却不想落了下风。

常鹤怎么可以赢了他?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决心,心道脱就脱吧,难不成他还能一直盯着?

荀欢扬起下巴哼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他,解下颈间的第一个暗扣。

何长暄身形微动,有小半部分药粉撒到地上,浅淡的药味弥漫。

瞧见他的动作,荀欢得意洋洋,他这个人最是守规矩,他就知道他也是不敢的!荀欢觉得自已赌对了,又轻轻巧巧地解开第二个。

小片玉白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他似是被灼了眼,猛地攥紧了手,药粉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又如浮尘一般落了下去。

荀欢得意地冲他笑,不过他怎么还不喊停呀?

他心里焦急,慢吞吞地把手覆上第三个暗扣,他的声音与推门的声音一同响起,盖过了他的音量。

何长暄悄悄松了口气。

荀欢答应一句,想了想又朝他做口型:“我赢了。”

何长暄不置可否,又不便待在这里,很快走了,只是快要出门,他又回头深深看他一眼,这才离去。

荀欢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叫住他,春时惊讶的声音便传来:“公主,您的衣裳怎么松开了?”

他连忙帮荀欢拢好。

荀欢慢吞吞地答:“哦,我没注意。”

医女按摩舒缓一番,又轻柔地上了药,原本疼的厉害的腿很快便只剩下酸麻了。

荀欢在床榻上躺了快一日,吩咐春时让绣娘临时赶制两套合身的男装,男装送来的时候临近黄昏,他的腿也不疼了。

盼了好几日的事情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做了,唯一一个难搞的就是常鹤,他想了一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只好先斩后奏。

试了试衣裳,又戴了幞头,荀欢满意地打量一番铜镜中的自已,再次扶正略微有些大的幞头——时间太紧,一时没有买到合适的。

等了一会儿,他有点忍不住,问:“常鹤过来了么?”

春时朝门外看了看,刚巧瞧见他进了院了。

荀欢眨眨眼,还有些紧张,他小声问:“我瞧着威严么?”

春时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很快便诚实地摇摇头。

公主待人随和,也从未做过什么苛责下人的事情,对什么都不上心,偶尔会心血来潮地做某件事,不过也很快便失了兴趣。

所以去平康坊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只不过一直没有实现,他心心念念着,所以才每日挂在嘴边。

若是这次鹤郎君不同意,公主肯定会偷偷溜出去的。

他默默思量片刻,有些忧心。

荀欢也泄了气,他若是长得凶巴巴的便好了,这样谁还敢不听他的?

莫说一个常鹤,十个常鹤他也不怕!

正漫无目的地想着,敲门声笃笃。

春时忙开了门,又按照荀欢的吩咐退了下去。

何长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猛然瞧见荀欢一副俊俏郎君的装扮,下意识地皱眉。

荀欢兴致勃勃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么好看么?”

他偏过脸,冷声道:“男人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是哦

他眼睛亮亮的,恍惚间倒是真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模样。

他不答他,开门见山道:“穿成这样,是要去平康坊?”

荀欢的眼睛更亮了,既然他明白,也没生气,那就不用再费什么口舌了。于是他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

只是拽了半天也没有挪动分毫。

他的目光定在他的手上,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衣裳,那只手衬得愈发纤白细巧,他淡淡开口:“理由呢?”

荀欢自然是没有理由的。

他只是想去看看,于是就这样说了,末了他补充道:“从明日开始,一直到佛诞节我都闭门不出。”

何长暄嗯了一声:“也不许对别的郎君说让他做面首。”

说完他抬脚向外走。

这么简单便同意了?荀欢惊奇地盯着他,脱口而出:“只能对你说么?”

他步伐微顿,眉间闪过一丝无奈:“我也不行。”

荀欢马上笑眯眯地接话:“男人不可以说自已不行哦。”

何长暄头疼不已,他加重了语气:“再说这种话,今日也不必去了。”

他撇撇嘴,只是开个玩笑嘛,况且……

他的目光在他永远挺直的腰背上流连,又想起那日他被匾额砸伤时露出的上身,末了得出一个结论,常鹤肯定是行的。

所以他真心实意道:“你行的你行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早就看出来了……何长暄身形一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换了一句:“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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