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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华重宫服,他的眼睛里显现出她婀娜娇弱的身影来,却没有任何情绪,她一步步向他走来,直视他的眼睛:“你要去向皇上禀告吗?说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阴谋吗?”
“娘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神情恬淡。
“你不会说,我知道。”她微微地笑,笑意到了眼睛里,“你若是要说,那日就不会按着我指的线索,一步步按着我的铺排查了下去,助我除了威胁。”
他干净的眸中终于有了裂缝,“我竟不知是受了娘娘的利用。”
那日她奄奄一息,而他心神大乱,而后想来,她说的那番话,也无非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为了利用他排除异己而已。
“和尚,你怪我吗?”她忽然出声。
未明叹了一口气,又道一句阿弥陀佛,“虽然娘娘利用了我,然一路彻查皆是我的所作所为,又何来怪之说,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娘娘若愿收手,那因此事被累的三十多条人命便可得以赦免,我反而会感谢娘娘。”
若真是怪,也只怪自己修心潜修二十载,到头来竟一败涂地罢了,未明闭了闭眼,再睁眼她却已在面前。
她芊芊十指扫过他的脸颊,桃花眼带着几分迷离笑意,“和尚,你瞧瞧本宫,本宫美吗?”
“娘娘很美。”他诚实告知。
这话明明是意料之中,她却也很开心。“是不是本宫肯放过那三十多条人命,你什么都愿意答应本宫?”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的唇和他的唇,只消再那么一些就可碰上。
他不闪不避,不卑不亢,她想至少他眼里会有厌恶,憎怒,就那么一丁点的情绪也是好的,可他依旧淡道:“娘娘,请自重。”
莲华退了半步,到底还是从怀里拿出那串佛珠来,“说起来你还算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呢,既然你也予本宫有恩,本宫便如你所愿,救下那三十多条人命罢。”她将佛珠还给他,抬抬手道:“来人,送客。”
“谢娘娘,小僧告退。”她到底是不敢回头去看他,所以也没有看到,未明拿了佛珠,那明朗澄澈的眸里,已有什么东西,悄悄被掩盖了下来。
他此来不过是为那三十多条人命,莲华心想,时隔三年她再见他,在他眼里她已然变成了一个为了争权夺位可以随意牺牲三十多条人命的蛇蝎美人,她本可以不将他牵连进来将此局布得天衣无缝,可她自服毒药恍惚之际,真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害怕自己来不及见他一面,将那串佛珠还给他。
她不知她在临死之际,迷迷糊糊对着未明说的那一番言语,在未明心里,泛起了多大的涟漪。
她在深宫之中,他在宫墙之外,本来应是不该那么快再次见面的,然而一场宫变,将整个宫闱之内的残酷厮杀推上了最高点,而她就是这场祸事的源头。
三年之前,原本应该成为太子妃的她进宫做了当今的皇妃,这便是埋下的导火索,这三年来太子反复成为坊间笑柄,自莲华十岁那年被钦点为太子妃,他已等了五年,到头来却变成自己父亲的女人,这深宫里,除了握住的权势之外,什么都是不可信的,逼宫已是势在必行,而后皇帝驾崩,莲华被令往法元寺茹素三月,以作哀悼,这不过是太子的障眼法,无非是怕宫变波及到她。
在法元寺里没有繁琐复杂的礼仪,没有勾心斗角的人心,不必金珠钗摇,不必绫罗绸缎,不必红妆朱唇,那日阳光正好,春光正茂,芳草萋萋,榕梢翠翠,她踱步至后院,一只小花猫就这么撞上她的脚边,这小花猫就是这么地蠢,也就是这么地刚好撞上了她。
她将猫抱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见到未明,他在大雪之中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花猫,八年已过,当年那只小花猫已经变成老花猫了吧。
不喜外人的猫被她猛地一抱,挥动着爪子对着她手背狠狠一划,血珠顿时一颗一颗地往外冒了出来。
“娘娘息怒。”乍见到此景,一贯镇定的未明也有些懊恼,“娘娘稍等,我这便去取药箱过来,还请娘娘不要置气,这猫平日里并不畏人,今日许是不舒服有些反常,娘娘恕罪。”
莲华不知道未明会突然这么出现,还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心里不知道是笑是气,只好笑笑道:“和尚,你若再不取药箱,本宫的肤上留了疤,这猫是有九族也不够诛的。”
他忙退下去取药箱。
花猫还在角落里警戒地看着她,人说猫都是最有灵性的,更何况是在寺院里长大的猫,她不过是双手染的血腥太重,身上背负罪孽太多,连猫都不愿亲近罢了。
未明很仔细地帮她的手背上药,冰冰凉凉的药膏敷上去带着几分刺痛,她轻皱了一下眉头,他敛眉道歉,“小僧手挫,还望娘娘恕罪。”
她状作苦恼的样子,“我会留疤么?”
“娘娘这些时日伤口先不要碰水,伤口并不深,待我每日为你上药,一月之后伤口愈合,再擦一些消疤的药,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慢慢解释。
他恭顺地喊着娘娘的样子让她忽生烦闷,莲华忽然道:“和尚,本宫想出寺玩,你若不能帮本宫,本宫便杀了这猫。”瞧瞧,她是多么狠毒的女人,一个人的生命在她眼里都无足轻重,何况是猫。
未明定在原地很久很久,是十分认真地在考虑,半饷之后答道:“娘娘出不了寺,但这寺院后山景色不错,娘娘若想散心,我可带你去。”
明明这后山景色顶多只能说上秀丽,比起御花园而言,毫毛不及,可莲华却时常来后山呆着,经常一呆就是一天。
未明就站在不远处站着,守着。
那个有着月牙笑眼的女孩,慢慢长大,在白骨黑暗之中如履薄冰走到了今天,未明不知她是怎么走过来,但如今她在寺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繁文缛节,她褪去了面具和血腥,只是后山几朵小花,都能让她笑出声来。而算来,她也不过十八岁光景,正是青春年华,本该有着肆意妄为的张扬和无拘的笑意。
“和尚,那花开得正茂,你给本宫摘了。”
“娘娘若是喜欢这花,我明日将它移植在花盆之中给你可好?”
“和尚,这几日伤口又发疼了,看起来更加红肿了。”
“那我明日再为娘娘换一味药。”
“和尚,你教本宫心经吧。”
“好……”
“和尚,你会画画么?”
“和尚,你会乐器么?”
她的要求,他不愠不火,总一一答应。
三月时间飞快,转眼间隙,便已是最后一天了。
“和尚……你……想看本宫跳舞么?”
还没等他回答,和着轻风和花香,她扬袖轻舞,轻盈的步伐穿在丛间,如惊蝶翩翩,如花枝纤摇,落下的夕阳红光从她身后散发开来,渲染了迷蒙的整个暗蓝天际。
“和尚,本宫跳得好吗?”她问。
“很好。”他依旧是那样平淡地笑着,答道。
太阳下山了,是该回去了呢。
她忽然皱了皱眉,“可能是刚才跳舞的时候扭到了,和尚,你背本宫回去吧。”
“好。”
因为她是娘娘,她的话,他半分都没忤逆过呢。
她本就纤弱,未明背起她也不觉得吃力,后山回去的路途,真短呀,莲华忍不住想,和尚真傻呀,她说扭到他也竟然半分不曾怀疑过,三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呀,今天竟然就是最后一天了。
她在他背上死死咬着唇,不敢掉下泪来。
“娘娘,脚很疼么?”他脚步忽顿了一下,问道。
她没回答,他也没再问,莲华靠在未明的背上,看着天空隐约显现的月牙出了神,明日之后她便要回到宫墙之中,踩着发腐的尸骨染着鲜血向前走,她是莲家用来魅惑君主稳固根基的存在,她如一朵开在腐泥里的花朵,徒有其表,根基却已经发黑发烂埋没在了黑暗之中,稍微退一步便是万劫而不复,她没有退路。
“未明,这三月,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了。”她低低轻喃。
她不唤他和尚,也不自称本宫。
未明背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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