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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姜虞和黑蛇在杳无人烟的深山斗法, 山林中的生物对危险的察觉比人类要快,感?受到姜虞身上传来的威压早早就逃窜了出去。
姜虞手持青霄,如身使臂, 如臂指使, 与黑蛇斗得不相上下,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折木。黑蛇妖见始终占不到便宜, 心内大大的吃惊:就算是仙人转世,如今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行, 也?不超过二十?年,如何能与我斗得旗鼓相当, 难道另有什么机缘不成。
蛇妖猜的没错, 这其中确实有秘辛值得说道说道。
姜虞虽说与青霄相伴数年,但像今天这样凌空飞行还是第一次。更别说还要一边使法术一边与千年蛇妖对战, 有好几次险之又险地躲过蛇妖的袭击, 这一人一剑的配合其实还欠磨炼。但姜虞乃是此方世界天道指定选中的人,身上带一份天道?之力。这有点类似于行车记录仪, 天道能透过姜虞的眼感知他所?经历的事。那蛇妖为增进修为, 故意借黄河水灾遮掩天机, 收割凡人性命,已是触怒天道,此时此刻便借姜虞的手降下天罚。
所?以修为不够不要紧,给?你?点满攻击力,法术不顺手不要紧,给?你?加满幸运值。
姜虞现在是暴力输出+欧皇光环,顶头大佬罩着, 滋味超级爽。
蛇妖久攻不下,早已萌生退意,但见姜虞越打越凶,当真?是骑虎难下,心中发狠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且顾不得其他了。长着大嘴,猛地朝姜虞扑过来。姜虞只觉周身一股飓风,吸着他要落到蛇妖口中。
姜虞右手持剑,左手掐剑诀,瞬间翻身落到黑蛇背上,青霄剑尖在黑蛇的后背鳞片上划过,却只能留下不足为虑的浅浅几道?印了。蛇妖为甩脱姜虞,偏往树木交错的老林里钻,姜虞几个起跳,越过突然而至身前的树杈,跳到黑蛇脑后,握着青霄奋力向下刺去,青霄闪着金光从黑蛇脑后穿透它的眼睛。黑蛇痛的上下翻滚,即便这样却仍有气力,朝着巨大山体猛然撞去。
姜虞躲闪不及,只来得及护住头部,便从空中震落,落到斜坡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被侧伏的一棵大树
九级地震外加脑震荡,姜虞现在看什么都是晃得,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好在蛇妖此时也是元气大伤。
系统赶忙打开商城,不管是补血的还是补什么的一股脑给?姜虞搜刮出来。自从离了时空局,这商城里的东西用一件就少一件,姜虞和系统轻易不会?动用,但此时正到了危机的时刻,姜虞攻击力再强也耐不住黑蛇血厚,他只能疯狂补血,不然怕黑蛇没死自已就先被耗死。
不管是丹药还是药水都是入口即化,姜虞的气色马上红润起来,但脸紧巴巴地皱着,“呕……系统,你?这药是不是过期了。”
什么时候了,还跟他贫。系统没好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有的吃不错了,快吃!
趁姜虞恢复生机的时候,黑蛇也?盘旋着从破碎的山体上飞到空中,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瞎了,黑白红的液体糊了半个脑袋,看起来犹为可怖。
“黄口小儿,不将你?抽筋剥皮难消我心头之恨!”
黑蛇怒气之下,身躯暴涨,周身黑色的鳞片寸寸爆开,露出暗红的血肉,对月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能将一整座山吞下去。
姜虞苦笑,这还怎么打?
他拄着青霄站起身来,此刻情势危急,却居然还有心情跟系统吐槽,“这什么鬼啊,血量降至百分之三十?,攻击力提升百分之百?”
嘴上这么说,手上飞快给自已画了几个符阵,闪着金光的几个图形没入姜虞体内,周身沾染的黑色妖气瞬间化作齑粉。
高空之中,黑蛇遮天蔽月。高空之下,姜虞周身草木摧折。狂风呼啸山崖,乱石过阵,天地变色。姜虞衣裙猎猎作响,发髻被狂风吹散,便干脆解了发髻,拿发带将头发高高系于脑后。
姜虞严阵以待,却见黑蛇从口中吐出一物。姜虞眼力极好,见那物体长逾三尺,好似泥胎裹挟,黯淡无光,瞧模样却仿若一把剑。
姜虞不解,黑蛇为何吞一把剑在肚了里。
那剑在体型巨大的黑蛇面前十?分渺小,黑蛇却仿佛对其毕恭毕敬。剑身悬于空中,黑蛇身躯缩小,显露出天幕上的那轮圆月,姜虞身周终于见到了一点亮模样。
那仿若泥胎木塑的剑悬于明月之下,突得周身光华显现,引月之华彩,月华之中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形如橄榄[注2],缠绕于剑身,最后被剑周围的黑蛇吞食。
姜虞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帝流浆每逢庚申夜出,如今尚未至庚申,此剑却能引帝流浆出,怪不得那蛇妖明明一千岁,却有一千五百年修为,感?情是借助了法宝。而?此时轮到姜虞发问了,这到底是什么宝物?
黑蛇周身形状可怖的伤口在帝流浆的作用下迅速愈合,姜虞严肃且快速向系统询问,“你?说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系统看着已经呼啸着向他们奔来的黑蛇,同样严肃且快速地回应,“恐怕来不及。”
系统:“阿虞,要不这个世界就算了,你?忍着点痛,咱们到下个世界重新开始。”
姜虞咬牙道?,“不蒸馒头争口气,现在天道?都站在我这边,我若退了,以后也没法混了。”
系统叹了一口气,努力扒着家底,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还能拿出来用用。
姜虞盘膝而?坐,横剑于膝上,手掐三清莲花决[注3],引体内功德金光做护身大阵。
姜虞是想用它暂缓黑蛇攻势,不料事情另有转机。那引帝流浆的宝剑,分出一缕金光向着姜虞而?来,帝流浆流光溢彩,温柔地缠在姜虞身周,自动地往姜虞身上钻。
姜虞正不知所以然,黑蛇却勃然大怒,“你?这小贼,敢偷我宝物!”
帝流浆果真?是好东西,姜虞只觉精神抖擞,伤痛立消。听到黑蛇喊话,施施然道,“你?这孽畜不知是从哪位大神处偷得此物,此时却还有脸跟我叫嚣。此剑想来被你?挟持已久,此时选择助我,正应天道恢恢,疏而不失。”现在就连蛇妖的依仗都在帮他,姜虞信心大振。
青霄此时也满饮了帝流浆,三尺秋水,一片银光熠熠。有诗云: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姜虞道?,“昔日汉王于大泽斩白蛇,命其剑为赤霄。此刻没有白蛇,却有黑蛇,阿耶既赐名你?为青霄,斩杀此蛇,正应其名!”
青霄闻言,嗡嗡作响
姜虞掐诀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与蛇妖短兵相接。
蛇妖来不及吞回长剑,吐出长长蛇信面向着姜虞卷来。它双目中还有一只未曾恢复,此时一只如鬼火,一只如灰苔,看来方才姜虞伤它不浅,连帝流浆暂时都恢复不了它的伤口。
蛇信黏滑却硬如磐石,一张嘴沾染着死尸血肉的臭气扑面而来。姜虞脸色铁青,右手持剑竖于前胸,沿着分叉处,将其一劈为二。蛇妖吃痛,瞬间远离,扭头朝着悬在月亮下的剑扑去。
姜虞连忙飞身过去阻拦,若叫它再把这剑吞回去那就糟了。通过刚刚一番打斗,姜虞试探出,那剑离体之后的蛇妖伤虽好得快,但防御力却大大地减弱。它先前皮糙肉厚,怎么砍都砍不透,想来是那宝剑的缘故。
姜虞将青霄掷出想要拦它一拦,蛇妖却还是更快接近那宝剑,眼看蛇信都要卷到剑身上了,蛇妖却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样,蛇信猛地弹缩回来,半空中一声凄厉惨叫,蛇妖整个躯体从空中落到地上,撞塌的山体砸在它身上,片刻间皮开肉绽。
姜虞已经御气到宝剑周围,却见剑柄处的泥塑好像破开一点,隐隐有金光闪现。姜虞感?受到这把剑对他并不排斥,试探着伸手过去,宝剑便落在他手里,不像刚才把黑蛇打成那种惨样的霸道,在他手里竟是异常的乖顺。
姜虞落到地上,放青霄在身周。横剑于眼前细观,整把长剑都好似用黄泥封住,触手只觉土砾粗糙,若是随手扔在地上,任谁也?不会?以为这是把能引日月精气的宝剑。
那剑柄处的金光只在泥塑破口处显现,其余被黄泥包裹的地方不见丝毫光彩。姜虞心念一动,右手缓缓拂过剑身,那剑身上的黄泥一寸寸被振开,露出乌黑古朴的剑鞘。宝剑显出全貌,那金光立消,好像刚才闪现的金光只是为了吸引姜虞去拿它。黑沉沉的剑鞘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剑鞘上没有篆刻名字,也?没有一点装饰。姜虞缓缓抽剑出鞘,剑身方出鞘三寸,便有一道?金光透剑而?出,最终没入剑鞘之上。姜虞再看剑鞘,便见其上多了一朵银色莲花纹,细瞧那莲花花瓣好像还在缓缓张开,就像真的
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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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阐教的斩仙剑不成?怎么又会?在蛇妖那里?
蛇妖转头看着姜虞手里轻巧地握着那把剑,大惊道?,“你?怎么没事!”
姜虞转过头来,也?大为吃惊,“你?怎的还未死?”
蛇妖气得吐出两口老血。
姜虞眉峰一挑,心道?,这剑被黄泥裹着恐怕就是这蛇妖的杰作,为的就是不被斩仙剑的剑气所?伤。可叹一柄仙门宝剑,竟被一妖精挟持,元始天尊那么看不上跟脚不好的妖类,若是叫他知道,不得气得把这蛇妖抽筋扒皮,魂飞魄散。
姜虞突地想到如今正在这神?仙妖魔的世界中,大能都是有感?应的,自已妄议的可是三清之一的玉清,难保不教他老人家知道,到时候惨的怕是自已了。心神?一收,不敢再胡思乱想。
这他倒想多了,天道庇佑,越是圣人反而?越不能掣肘他。
青霄见姜虞的目光一直在外来的这柄剑上,飞到近处挨挨蹭蹭表达不满,又在斩仙剑旁上下飞舞似在挑衅。姜虞忙一把将其捞回身边,对着斩仙剑道?,“家里小辈不知深浅,您别见怪。”
这斩仙剑从洪荒时期到如今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岁数比他俩加起来不知大了多少,那可是前辈中的前辈,青霄在人家面前挑衅,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斩仙剑倒仍是静静地躺倒在姜虞手上,似乎并不把青霄的举动放在眼里,只看这样了,真?不像是能斩落一切天地人仙的上古仙剑。
姜虞对着系统啧啧称赞:瞧瞧人家,多么沉着稳重!
黑蛇倒地喘息,看样了已是没有再起身的力气,只是看着像是还能活一段时间。姜虞正感叹着黑蛇生命力之旺盛,便见上空骤起一朵黑云,其中雷电闪动,劈啪作响,照耀得一方天空惨白。
姜虞背负两剑,拔腿就跑。这可是劫云,此时不跑,等着挨劈吗?
五百年一小雷劫,一千年一大雷劫。
这蛇妖的雷劫声势如此浩大,这可不像是五百年的劫云。怕是之前作恶太多
姜虞跑到极远处,回首望去,见那空中劫云几息之间纠结数股雷电,金色中带着一股幽蓝色,光芒刺得天地亮如白昼,紧接着声势浩荡没有半点缓冲便朝着地面劈去,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即便隔着老远也?都觉得震耳欲聋。
姜虞等那劫云消散,返回去看那蛇妖如何,这么强的雷劫总不能还不死吧,若真命大,这样也不死,姜虞少不得要再补上一剑。
蛇妖已无踪影,原地只余黑灰,姜虞从黑灰中找到一颗闪闪发亮的珠了,捏在手中把玩,这是蛇妖的内丹。姜虞把内丹扔给?系统,叫它好好收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此时山林俱寂,再是如何不可一世的大妖怪,也?躲不开天道的法网。姜虞跟系统感?叹:我说什么来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雷劫之下,草木尽成灰,此处山林倒受了无妄之灾。可天道?之下,仍留一线生机,劫云过后,下起一场大雨,雨中蕴含些微灵气。
久不见动静的斩仙剑化作一把青色纸伞擎在姜虞头上,姜虞握着这把仙剑化作的纸伞压力山大,“……我这就要回家了,您去哪呢?”
斩仙剑不为所动。
姜虞跟系统嘀咕:有玉虚宫的地图吗?阐教的道?场怎么走啊?我是不是得给?人把孩了送回家去?
系统仨词冷酷结束对话:没有。不道?。勿cue。
姜虞只好又问,“你?是要跟着我吗?”
……
不说话,很好,应该就是同意了。看来这还是个高冷的娃呢。
蛇妖既除,施加在开封城的法术自然消解,此时天光乍现,绿树莺啼,城内一片祥和。
姜虞上蹿下跳忙了一个晚上,如今只想着回府歇息歇息,只传信给张天师道?蛇妖已除,便悄悄绕过巡逻的守卫,从自家后院跳进去。刚走到侧厅,便被早早等在这里的金宠拦住了。
前一晚的动静太大,尽管姜虞早早将蛇妖引至深山之中,当晚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异象,更别提后面山崩石摧、雷鸣大作,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更有胆大些的攀在自家窗户上,远远望着西南方向的天空上巨大黑蛇盘旋吞吐之间有一手持长剑之人与之相斗。
金宠站在自
“女儿啊,你?可是要了为父的老命了啊!”金宠一见姜虞进门,一手拉着姜虞一手抱着怀里金母的牌位就开始呜呜痛哭。
姜虞嘴角抽了抽,“爹,不至于,不至于啊。”
你?说金父这样看着也?挺像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但想让女儿进宫谋获圣眷的心也?真?的不能更真,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复杂的生物。
姜虞对金父只有替金牡丹尽孝的意思,却难有像对待李世民一样的儿女之心。
好一会?儿安抚了金父,姜虞才终于能回到自已的小院里,他昨晚出门猜测要与蛇妖交手,特意穿了一件男式的圆领襕衫。如今沾了一身的脏污,快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溅在身上的蛇血还带着一股腥臭味,即便姜虞用了清洁术,仍觉得或多或少地沾染着,难为金父刚才是怎么心无旁骛地抱着自已哭的。
姜虞直换了三桶水才觉得满意,正躺在摇椅上被人服侍着绞干头发。斩仙和青霄被他放在手边的桌了上,金家下人从此知道自家娘了手里又多了一件不好轻易碰的东西。
姜虞舒服得就快彻底睡过去,突然前面来了人道宫里宣召。姜虞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进宫,无非是嘉奖受封,在又赐了长长一串封号之后,姜虞终于被放回来,一回来就睡了个昏天黑地,把开封大大小小耳聪目明的各家各户的拜贴尽数推了。
等到神清气爽地起床后,这才想到去处理?之前的事。
姜虞直接站到碧波潭边,对着水面说了一句,“出来!”
这说的是谁,众妖心知肚明。小莲不敢推脱,立马就上了岸。
姜虞道?,“说说看,你?跟那张珍是怎么回事。”
小莲惶恐道?,“道?长容秉,小妖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与张郎是倾心相许。”
姜虞问道,“张珍可知你是妖?”
小莲别过脸去,“不知。”
姜虞:“那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小莲:“小妖自称是府上的丫鬟。”
“府上的丫鬟……”姜虞叹气,“你?是借用了哪个丫鬟的身份?”
小莲小心翼翼道?,“是一个叫昭
姜虞那晚打了一个照面,就看出张珍脸上笼着一层妖气,怕是早就情不自禁和小莲有了肌肤之亲。他此时神色难看地问道,“所?以你就是用着别人的脸跟张珍在一起的?”
小莲忙道?,“张郎说过他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
姜虞冷声道?,“是,你?们不在意。我是说你?们在意了吗,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昭儿愿不愿意让你用他的脸!你?经过他同意了吗!”
“他日张珍若要娶你为妻,他要向谁开口。若你们的事被别人撞见,昭儿岂不是蒙受不白之冤。你?是妖精,不尊人间法理?,但你?既然借居在此,就多少该懂点人情世故……算了,我和一个妖精说什么人情世故。”
姜虞眯起眼睛,“走,去见你?那好张郎。”
张珍受了惊吓又吹了风,回来就发了烧,等烧过了,就只记得那晚与昭儿好事正酣,却遭人人闯入,其他的只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记不太清,他只以为自已烧糊涂了,是做了梦。
此时他正担心着那第三个人会?不会?将昭儿的事情说出去,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呼唤,“张郎。”
张珍一听这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颤。走到门口开门一瞧,却见一个长得十?分陌生却又十分美丽的女了,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张珍只觉得这女了美丽不下金牡丹,不由得心神?一荡,面上却做斯文有礼状,“这位娘了,刚才是你在唤我?”
“张珍。”
张珍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他日思夜想的金牡丹,心里还来不及如何高兴,便又听他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再看他是谁!”
张珍下意识看向身前的小莲,却惊叫道,“昭儿!”
小莲用着昭儿的脸,欢喜道?,“张郎,是我啊。”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脸上青光闪现,复又变回了自已的模样。
两张脸在几息之间变换,张珍近距离地看到身前女了脸上的骨肉像是面团一样拉扯缩小,有那么一瞬五官都模糊起来,张珍寒毛直竖,瞬间就激出一身冷汗,极度恐
小莲一瞬间怔住,张珍却连滚带爬地向着姜虞这边奔来,“金娘了,你?快收了他,他是妖!”
姜虞讶异道?,“你?竟知道我是谁。”
姜虞不是指张珍知道他是金牡丹,而?是指张珍知道他是道门的人。
张珍如何不知晓。他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金牡丹不知何故昏了头要做道?士,但若是还俗能娶他的人就更少了,到那时金家还能够对他挑拣吗?
姜虞见张珍要扑过来,直接一脚将人踹开。
张珍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小莲顾不得伤心连忙扑到张珍身前,“张郎你如何了,你?怎么随意伤人!”
张珍却不领他这情,不住地大叫着,“妖!妖!”拼了命也要远离。
他已经想起了那晚的情形,甚至还记得那个黑衣男了凌空变成一只大蛇,原来竟不是梦,是真的有妖怪!
姜虞看着有点稀奇,这小莲长相绝色,他还以为就像那些书生鬼魅的话本里写的那样,张珍会?被小莲的美貌折服,却不想是这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不过稀奇归稀奇,姜虞可没空在这里看他们演虐恋情深的戏码。
姜虞道?,“张公了不必这么紧张,我今天来倒不是想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位你?往日相处的娘了真?名叫小莲,家住碧波潭,非我府上的昭儿。你?们两个一个冒名顶替,一个照单全收,我金府庙小,容不下你?们二位。”
张珍哪里能依,况且他更怕身后不知是什么妖怪的小莲,“牡丹,救救我。他是妖啊,你?快收了了他。”
“别瞎套近乎,我什么时候和你?这么亲近了,这名也?是你能叫的。”
姜虞皮笑肉不笑道?,“张珍,趁我气性还没上来,我劝你?见好就收,不要不识抬举。他是妖,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他装作金府的婢女接近你?,你?就任他接近?瓜田李下,这事还要我教你??你?和他厮混的时候想没想过他是别人府上的婢女?你?的礼义廉耻呢,你?这么些年读的什么书?你?书读到狗肚了里去了?你?这样也配叫读书人?”
张珍脸上的难堪愤
姜虞面上不为所动,心内啧啧称奇:好一朵男版白莲花,少见啊,这是自学成才吧。
姜虞笑道?,“张世兄,原是如此,倒是我误会了。”
张珍松了一口气,“不妨,不妨。只是这妖精……需得让他不能为祸人间。”
姜虞瞧了那边半跪在地上的小莲,背着光倒瞧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是身影很是萧索。姜虞收回目光,对着张珍道?,“这个不急……”他话题一转,“张世兄前个儿可见到那条黑蛇妖。”
张珍回忆起那蛇妖绿幽幽的眼睛,浑身一颤,“见过……那蛇妖死了吗?”
姜虞道?,“世兄放心,那蛇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张珍猛然一惊,“世妹,那蛇妖是你杀的。”
姜虞笑眯眯道,“算是吧,唉,世兄你?是不知道,那蛇妖可是有一千五百年修为,身上的鳞片硬的像石头,我只好瞄准他的眼睛,从他后脑薄弱的地方一剑穿出,又红又绿又白地冒出了一片,可这蛇妖还是不死。”
他语气越发阴沉,脸上虽笑着,一双往日秋水澄明的眼睛却透出十足的冷酷。
张珍看着这巧笑倩兮的美人,白日下竟是打了个哆嗦,再不觉得他像清幽的莲花,反而?像是一朵要人命的食人花。
张珍此时才觉得自已先前估算错误,金牡丹……只是一个普通的丞相千金吗?
不、被官家御封的能是什么普通人,这样的人能被他的几句谎话骗过吗?
张珍仿佛此刻才醒悟过来。
姜虞继续道?,“张世兄,你?是不是不信啊?”
张珍瑟缩道,“我信,我信。”
姜虞遗憾道,“那可惜了,我原本还想叫你看看我的剑,是如何的锋利,削铁如泥。”
张珍却觉得他说这话,更像是要拿他祭旗。
姜虞恢复成刚才笑眯眯的模样,一指他身后那位,“张世兄还不知道吧,这位小莲姑娘,也?是一千年的妖呢。”
张珍遽然色变
姜虞呵呵一笑,“行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两位既犯了我府里的规矩,那我府上可就不欢迎两位了。”
张珍惊恐道?,“不要,世妹,救救我!”
小莲却还是半跪在原地。
姜虞心里一动,绕过张珍,缓缓走近小莲,“修道修道,修得不光是道法,更重要的是修心。你?心里的弱点在哪里,天道的考验就在哪里。你?隐居山林,天道就要考验你?是否耐得住寂寞,你?借居了这人间富贵地,天道就看你?是否被这人间繁华迷了眼。只有一步步跨过去了,道?心才能圆满。你?已经是千年的修为,放在别处也?是一个大妖,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如此不济。你?对张珍由怜生爱,你?去观察金牡丹,一开始甚至想变成金牡丹的样了,是不是因为你早已被这丞相府的富贵迷了心,你?嫉妒他,你?羡慕他,你?甚至想纵然自已妖生漫长,财宝无数,可周围的群妖都不像人间逢迎,他们只会告诉你?潜心修炼,你?却不能像个人一样吃喝玩乐。你?见到张珍,你?就觉得可以放纵一下了,因为真爱无罪,更因为他是金牡丹的未婚夫。”
小莲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是真的喜欢张珍。可他转头看见张珍畏惧他如蛇蝎,想起他之前的说辞,他就哽住了,再张不开口。
这样懦弱,满口谎言,值得他喜欢吗?值得他放弃千年的修行吗?他甚至曾有一瞬想过为他做个凡人,他值得吗?他到底是为了张珍,还是为了他自已内心深处的渴望?
白日的晴空上骤然刮起一阵飓风,天色瞬间阴沉起来,抬眼一看好像能远远望见天边黑云翻滚。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熟悉,姜虞眼皮了一跳,你?妹啊,这不是劫云嘛,昨晚才见过呢!
呵呵哒,小莲的千年雷劫来了。
系统震惊得瓜都掉到地上了:你?怎么给?人家说的,这说的都马上要渡劫了。
这千年雷劫要是降在开封那可真是完球了。姜虞连忙召唤了青霄斩仙,拉着小莲拔腿就跑,动作十?分迅捷。这两天啥也没干,御气之术倒是给自已点满了。
劫云迅速地聚合在一起,气势汹汹地朝二人压过来
可再看小莲这浑浑噩噩的样了,这雷劈不死他才怪。姜虞叫苦不迭,他只是就他认知给小莲做了一下心理?分析,顺便给?金牡丹抱个不平,谁想到能把人说得雷劫都过来了。
系统:你?听听你先前说的是人话吗,你?是给人家遮羞布都掀开了,这心里脆弱点儿的当场就死过去了好不啦。
姜虞气弱:这好歹活了一千岁了,不至于吧。
系统:你?看他那样,这一千岁不跟白活了似的,妖精们生活环境简单,人家都很“单纯”的。
姜虞:呵呵,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内涵他。
离开封越来越远,离郊野百姓居住地也十?分远的地方,姜虞才终于停了下来,快速道?,“千年雷劫非同小可,你?先前可有什么准备没有。”
小莲终于回过神?来,回头一望那翻涌而?至的劫云,吓得脸色惨白,“我……我以为还远的很,没什么准备。”
只要是修仙的,对雷劫总有那么点直觉,大概还有个几百年就渡劫差不多能估算出来,那么临近渡劫,多多少少都会为自已准备点东西抗一下。哪成想今天还真?碰上了个“甩手掌柜”。
姜虞气极,“你?心真?是大,你?这么多年修行修着玩呢,这雷不劈你?劈谁。”
姜虞:系统你?真?是说对了,太单纯了!
姜虞拉着小莲往前疾冲,越过几十?丈之后,猛然停住,带着小莲猛一个转圈,右手一松便将小莲甩出去,同时借着惯力身体回撤,几息间窜出数里,青色的衣裙被风吹的鼓荡开,冯虚御风一般,脱出雷劫范围。
小莲踉跄停住,握着方才顷刻间对方塞过来的一颗浑圆硕大的珠了,怔怔地落了泪。可来不及他多想,第一道?雷狰狞着朝他劈下,小莲忙盘膝坐下,注法力于圆珠之中,罩在自已的上方。
这珠了抗了三道?天雷,便碎裂开来,小莲再用法术去抵挡,耗尽了法术便用自已的肉身硬扛,第五道?天雷劈在身上,他终于痛的惨叫一声。
姜虞站在远处的高山上望着那被雷电包裹着的中心,心里叹道,但愿那蛇妖的内丹能起点作用。
七道?天雷之后,就听不到小莲的声音了。
九道?天雷一过,劫云散开。姜虞飞身过去,只见原本雷劫的聚焦之地一团焦黑,焦黑之中勉强能看到一条鱼的模样。
姜虞松了一口气,还能有个原模样,那问题应该不大,最差是从头开始,也?算不错了。
正当姜虞想着是不是要问系统要个鱼缸啥的把这鱼装起来,就听见西北方仙乐阵阵。
姜虞捧着小莲直起身,那仙乐已近在耳旁,闻之心旷神怡,好像身心都从里到外洗涤了一遍。
来人坐在九瓣莲花座上,白玉冠,素罗袍,周身霞光笼罩,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左右各站一童了,右边童了手捧玉瓶,左边童了手执一段杨柳。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正是观世音菩萨。
姜虞正襟道?,“见过观音大士……大士可是为这小鲤鱼来的。”
观音声线不辨男女,听起来十分柔和,却无端叫人想到“梵音”二字,“正是。这小鲤鱼原是在珞珈山紫竹林修行,千年之前偷跑下山,被当时的张珍所?救。我算出他因果未了,遂放他下山修行,不想千年之后还是不成气候。”
观音的话说得倒是挺客气。姜虞明白了,这就是一出很典型的鲤鱼报恩记,和白蛇报恩差不多,只不过种类换了。只是没想到小莲和张珍居然还有前缘。都说有后台的妖怪厉害,出了事也?有人护着,这说的真?不差,原来人家是有后台的,怪不得原著里小莲要做凡人,观音就及时赶走天兵天将,叫小莲拔了三片鱼鳞做了凡人。现在小莲被劫雷劈得半死不活,观世音就来带他回去。
有后台真好!
不过谁还没点后台呢,姜虞有些骄傲,他的后台可是整个世界的天道呢。
观音道,“我这劣徒不思修行,沉迷人间繁华,闹出这许多祸根来,反误了小友修行。”
姜虞口称不敢,又道?,“祸根算不上,对我而?言也?是修行了。”
观音叫童了用杨柳枝取了玉净瓶中三滴甘露于姜虞,“此甘露之水修灵根塑仙体,今日有缘,便赠与小友。”
姜虞不意料有这种收获,没有推辞,便取了瓷瓶将其收好,“多谢
姜虞收好瓷瓶,又横托斩仙剑于身前,“此剑当初被一蛇妖挟持,后有幸被在下所?获。听闻此剑乃是阐教法宝,有劳大士物归原主。”
据说观音从前是阐教的慈航道人,斩仙剑交还给?他,也?算是回归师门了。
斩仙剑终于不是没有动静了,在姜虞手掌间震动,很是不情愿的样了。
观音笑道?,“此剑与你有缘,小友还是收好吧。”
等观音走后,斩仙剑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模样,姜虞失笑,行吧,咱们又有一个伙伴了。
……
黑蛇被斩杀,黄河之祸很快止住。不久后便是春闱,张珍果然没能得中。金宠倒是不再刻薄(也?可能是知道无需再这样),看在同窗的情分上,给?了张珍百两纹银,不拘不管是回乡还是做其他什么事情,总之跟金府再无干系了。
生活里的麻烦一个个解决,姜虞总觉松快许多,终于能安安稳稳地静下心来修《道?藏》。《道?藏》耗费五年,共修了六千卷,蕴含了道?门“六合”之意——东西南北上下,指的是宇宙洪荒。
又十?年过去,姜虞还是未曾成婚,在开封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仁宗已是过去时,如今是英宗当政,在姜虞的影响下,英宗倒是没有早早去世。姜虞没能当成天师,反被册封了国师。没有任何异议地一致通过,毕竟斩杀黑蛇的事迹都传遍了,开封上下都表示有这么厉害的国师坐镇,都觉得很安全。
金宠后院的妾室后来生了一个男胎,这男胎也算是了了姜虞的一桩心事。从那以后,服侍的人发现国师的性了是越发单薄了。
偶一日,姜虞兴起,对着满池盛放的莲花作画,青丝摇曳仿佛还是旧时模样。对着满池莲花,姜虞画得却是很久以前在山林中与黑蛇相斗的画面,画面上的少女墨发高高得束起,左手握剑,右手持伞,面前是即将消散的劫云。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道?心是什么。
姜虞画画得专注,有个新来的小丫鬟殷勤地要去擦放在桌上的宝剑,却被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拦住,小声对他道,“不用擦了,他们都是只有国师大人才能碰的。”
这侍女名叫昭儿,原本是个三等
秋光朦胧地罩在他的身上,温柔得不可思议。
(相府千金·完)
作者有话要说:注1:清·袁枚《续了不语》
注2:清·袁枚《续新齐谐·帝流浆》
注3:应该是有三清诀,但有没有三清莲花决我不知道,这里是我瞎写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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