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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猎结束之后,七皇子萧景琰也终于得偿所愿被丢进了军营里,开始了他梦寐以求的保家卫国的军旅生涯。

可云舒窈却又开始闷闷不乐和烦躁。她闷闷不乐的原因无非就是萧景琰也进了军营。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和林殊的感情好,但其实她和萧景琰的关系才是最亲昵的。就像她不会和林殊撒娇,但是却总是鼓着腮帮子在萧景琰面前扮可怜。因为,萧景琰在她眼里就是兄长。并不是祁王那样的大兄长风范,而是纯粹的自己的哥哥。她和萧景琰之间的兄妹情谊是最深厚的。如今,兄长也走上了漫漫军涯,她感觉这和当初自己知道林殊进军营的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就是她烦躁的地方了。好似有些事情明白了,又好似更模糊了。总之,落在霓凰小郡主的眼里,就是舒窈姐姐最近总是一个人发呆,还总是莫名其妙理着草药就忽然把自己埋进草药堆里,一通乱哼唧。

一问吧,却又一脸一本正经的说着“我没事。”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很快,霓凰郡主就把这件事情望到了脑后。因为皇长子萧景禹不过半个月就要大婚了。当然,身为皇室长子,身为梁帝最得宠的第一个皇子,又是一个满腹才华,不负众望,威望极高的皇子。萧景禹的婚礼,风光无限。

王妃也是梁帝千挑万选的,书香世家,朝中权贵之女。一对璧人,一身喜服,在朱雀门外的迎凤楼上接受臣民朝拜的盛况,可谓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祁王一直被称赞为一代贤王,也深受朝臣的拥戴,深受子民的爱戴。但是,没有亲眼看见如此风景的时候,就算是梁帝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能干,也不会相信那些评价之中没有半点水分。

原本这迎凤楼,他是不用过来的,不过只是因为皇长子大婚,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视,所以过来了。过来了,自然也就看见了。看见了,心情也就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最了解皇帝的从来不是最得宠的妃子,最看中的皇子,最得宠的公主,又或者是最宠信的臣子,而是身边跟着的太监头头。

高湛,就是梁帝身边的总管。这位已经两

鬓斑白的宫中老人低眉浅笑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深思,然后笑着问梁帝是否感觉身子不适。

梁帝扫了他一眼,回答道:“朕是在感叹,朕的皇长子,果真深得民心,朝臣拥戴。”顿了顿,口吻平淡但却有复杂至极地沉吟道:“后生可畏呀。”

高公公怔了怔,不着痕迹的笑着附和道。梁帝素来知道他是个装聋作哑不说一句正经话的人,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冷笑着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去看那几个被太皇太后叫到身边来看热闹的孩子。站在最前头的,依然是那三个。哦,不,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霓凰郡主。

梁帝看着他们,似感慨,也似随意的开了口:“孩子们都大了。也是该……指婚了。嗯?”

“嗯……小郡主再两年就及笄了。您一向总喜欢给她挑好的。”

“……这孩子,朕确实不想委屈了她。”

梁帝口中“不想委屈了她”的舒窈郡主,现在正在被林殊嫌弃不已。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四个小的也溜到了祁王府上,研究大家给祁王的新婚贺礼。

舒窈小郡主不分贵贱,不分亲疏……还是分亲疏的,至少疏远的,她连礼都不送。只要有人把喜结连理的喜帖送到了英王府上,正巧这个人小郡主很熟悉,那她也会随一份礼,一份一模一样礼物——一盆培育的极好看的金银花。

林殊对此的评价是:你还不如送一盆牡丹呢,至少富贵!

“礼轻情意重!再说了,你们知道我送金银花是什么意思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翻来覆去,顶多就是鸳鸯藤这个雅称有些意味罢了!”林殊说的极为不以为意。

“你个军旅粗汉,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云舒窈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拉着霓凰直径撞开了林殊的肩膀,走出去吃喜酒了。走的时候,霓凰郡主还忍不住骂了一句“笨!”

萧景琰也瞪了他一眼,走出去吃喜酒了,走的时候也不忘记跟了一句“笨!”

林殊……瞪了一眼那鸳鸯藤,走出去吃喜酒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踹了一脚旁边装着自家送的贺礼的大箱子。

皇长子大婚自然得到了不

少的恩宠,按照道理新婚燕尔的应该在家里风花雪月,花前月下才对。可是,除了第一日按例入宫给梁帝皇后还有宸妃扣头,萧景禹也挺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的。好在王妃生性也是不拘小节,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性子,虽然会女儿家的娇嗔两句,但是也不会真的阻拦。

于是,新婚的第三天,祁王殿下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赤焰军的练武场。当然不是祁王殿下也要下去练两手了,而是之前林燮大帅忽然在兵部挖掘到了一块璞玉,要带回赤焰军当个军师,正要带着他去练武场看看。

不过,军中的风气,一向崇尚的就是英姿不凡的威武将才,而那位军师,却是弱不禁风的秀才模样。所以,心高气傲的赤焰少帅故意震断了自己剑,让剑锋碎片飞向了他。

然后,他得到了自己的父亲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军法处置。因为那刀锋对准的还有祁王。

萧景禹是皇长子,是皇子中唯一一位亲王,可以说是隐形的太子,那么以后也是大梁日后君主。

至少,林燮是这样认为的,就如同他当年扶持萧选一样,他现在扶持萧景禹。既然是日后的君主,那么帝王威严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冒犯的。

所以,听着父亲严厉的教训,林殊咬着牙一声不吭扛了下来。

当然,赤焰少帅的自我恢复能力也是极好的。当云舒窈从萧景琰那里听说了这件被林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舒窈”的事情,立刻带着云家百年老字号的金疮药到了林府的时候,少将军虽然还趴在床上,但是已经面色如常了。

“这个萧景琰!我都告诉他别告诉你了……我没事儿!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挨打,早打习惯了!真的!”为了表达自己真的没事了,林殊还想直起身子,结果免不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惹得云舒窈差点直接动手掀开他的衣服,想看看怎么样了。好在林殊用“男女授受不亲”和“你一个姑娘家家也不害臊”给及时阻止了,但是却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陪你下棋?”有些尴尬的舒窈小郡主想不知所措了半天,找到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也好。”

林家小殊文是黎崇老先生的心爱高徒,武是赫赫威名的赤焰少帅,虽然生性张扬,但确实可以张扬。可唯独这琴棋书画之中的这个棋,略逊一筹。

云舒窈每回都在这件事情上,都能让林殊咬牙切齿,嚷嚷着“再来再来”并且越挫越勇。

林家小殊虽然时常被林大元帅吊起来打一顿,但是回回都是打完之后不过一晚,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继续闯能让林大帅抽他的祸了。可这一会,一连隔着两日,都没看见林少帅出来找抽了,大家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连梁帝也忍不住随口问了问前来复旨的夏江。

这位只负责替皇帝调查最隐秘的案件的首尊大人迟疑了片刻,很婉转的表达了林殊受罚的理由是因为他对祁王不敬。

“祁王……”梁帝沉吟道。

“……是。”

“行了,你查案子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谢陛下,臣告退。”

夏江走的很干脆,可梁帝的脸色却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看着案几上祁王批注的奏折。

“高湛。”

“奴才在。”

“舒窈这孩子,许久没做什么新的点心给朕了吧?”

高湛愣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梁帝忽然扯到了这个还有些温馨的话题上,不过他很快的恢复了面色,回答道:“这小郡主最近日日研习针灸呢。老奴听英王爷说,小郡主甚至还抱了个假人在自己屋子里练习了。所以……”

“嗯,是该学习针灸。她……毕竟是云家姑娘。到底是朕当年的做法有欠妥当了。”

“……”高湛这回是真的愣了一下。

“今日,她应该在宫里陪皇祖母吧?”

“小郡主长得像极了娉婷郡主,太皇太后一向是最喜欢她的。”高湛琢摸着说道:“小郡主也是几个小主子里头最能陪着太皇太后的。”

“嗯……是啊,舒窈的模样,真有七分像是娉婷。而娉婷么……”梁帝沉吟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娉婷像她祖父。说起来,那位老国公也算是朕的表舅公了。”

梁帝的表舅公,算算辈分也

是太皇太后的表哥。表哥表妹之间的关系一向,会披上一层朦胧的暧昧。

高湛一听这话,把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你去,让舒窈在皇祖母安寝之后,过来一趟。”

“遵……”

“先去趟英王府,把英王弟叫进来。”

“……遵旨。”

高湛低眉顺眼的推了出去,可到了屋外,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舒窈郡主时常在太皇太后宫里服侍太皇太后午睡小憩之后,会被梁帝叫过去小坐片刻,聊聊家常。可是,这回居然是高湛大总管亲自过来的时候,舒窈郡主也有些吃惊了。

叩拜,问安。云舒窈在梁帝的下首挨着凳子的边缘坐下。

“朕刚和英王弟聊了会儿天,听说你这几日都在苦学针灸,所以叫你过来问问,学得如何了?”

梁帝也不是第一次问她学医学得如何了,所以云舒窈回答起来很是轻松。一五一十照实说了。浔阳医圣世家除了一般的针灸也有自己的一套针灸,更为精炼。

梁帝听了,点了点头:“你聪慧好学,朕是知道的……你母亲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云舒窈狐疑了片刻,回答:“之前在浔阳住了一年,娘亲的身体调理的好多了。”

“那就好,也不枉你一片孝心。”梁帝点了点头,感慨道:“当年,你父母双亡,朕心存愧疚,只想着补偿你,赐了你宗室贵女的身份,也把你养在了英王府。可你终究是云家人……这些年,这两家人……委屈你了。”

“……”云舒窈想说点什么,但是却看见站在一边的高湛公公微微的摇了摇头,于是垂眸没有回答。

当然,高公公这样暗示了,也就表明了,梁帝并不想就这个问题要一个答案。事实上,梁帝的确只是自己提了一句,略顿了顿就继续说了:“当初,只想着不想让你在叔伯家受委屈,也不想你在其他宗室贵女跟前矮一截……你舅父家一脉,剩下的也都是一些往日里也不长走动的旁系,所以就把你养在英王府。只是现如今,你也大了,又有朕替你撑腰,嗯?”

云舒窈温顺的点了点头。

梁帝满意的继续说道

:“云家是医圣世家,比不得皇家,却也是德高望重的家族。而你又是你父亲唯一的女儿,朕当年确实有些草率了,让你和云家生分了些。所以,朕想着……刚才也和英王说了,让你回浔阳住两年。正好,你娘身子骨也有所好转,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牵挂。嗯?”

“……”

“朕知道,你素来最有孝心。英王夫妇照顾你长大,对你有养育之恩。所以么,朕来当这个恶人,嗯,呵呵……”

“陛下言重了。”

“好啦,你也照顾太皇太后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回浔阳的事情,朕会派人替你准备的。你这两天就现在家里多陪陪你爹娘吧,嗯?”

“……舒窈谢陛下厚爱。”

“嗯,跪安吧。”

云舒窈起身,和往常一样福身。高湛也福了一身,迈着小碎步引着云舒窈走了出去。

“起风啦。”云舒窈跨出殿门,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高湛候在一旁,有些大不敬的眺望起了远方:“这金陵的风,从来都没停过。只是小郡主以前还小,天真烂漫只爱玩闹,从不在意这些罢了。”

云舒窈愣了片刻,伸手冲着高湛行了半礼:“多谢高公公。”

“哎哟,小郡主这是折煞老奴了。”高湛颇有诚惶诚恐的模样。

云舒窈不接话,略略福了一身,回去了英王府。

英王回来的早,英王妃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云舒窈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英王妃的房间请安。亲自服侍她躺下休息。然后,端着一盏安神茶去了英王的书房。

英王夫妇宠她如亲女,英王也时常带着她在书房学习,在学问上倒有些像是教养男儿。所以,云舒窈进书房,英王也不意外。

“你娘亲睡下了?”

“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

英王点了点头,接过云舒窈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一时间,父女两人皆没有说话。

良久,忽然英王说道:“其实你回云家也好。”

云舒窈愣了片刻,缓缓低头:“女儿明白。”

英王看着云舒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王妃身子不好,还要你多写两封信回

来。”

云舒窈抬头,悠悠的起身,跪在英王脚边。

“舒窈,你这是做什么!”

“舒窈虽不是爹爹娘亲所生,但这十三年来爹爹娘亲的养育之恩却大如天。况且,爹爹和娘亲从不刻意隐瞒什么,反倒谆谆教导舒窈要尊敬生母娉婷郡主、生父云济将军。生母一族人丁凋零,所剩的不过是旁系,往来虽不亲切,可爹爹也礼待有加;生父云氏一族,娘亲与婶娘情同妯娌,爹爹身为宗亲,却也对祖父敬重有加,与祖父可谓是忘年之交。如此情谊,早已不是寄养二字担得起的了。爹爹……又何须说的如此生分呢。”

英王一怔,不知是喜是悲:“我总想着今日陛下所说的话,想着你若一直生长在云家便不会有如今的这些是是非非,这往后也会自由自在得多……倒是我迂腐了!好孩子,快起来!你我既是父女,的确不该如此!”

英王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心中既是欣慰又是亏欠:“这些日子,你在府上好好宽慰你的娘亲吧。”

“女儿知道了。若是娘亲实在想我,大可找个身子不爽的由头就来浔阳就是了。陛下的字里行间,虽然点明了身份,可是也没否认些什么,说到底要的不过就是我回去浔阳罢了。娘亲过来浔阳,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倒也看的明白。可你知道,这是为何?”

“这个……女儿真的不知。这么些年来,陛下虽然恩宠不断,可是……却也有将我当做云家人质的意思……”浔阳云家,恩德遍布江湖朝野,这个江湖朝野,可不单单仅限于大梁境内。

“唉……我如何不知啊……”英王继续叹息,看着女儿的表情,心中更是惋惜,可面上却甚是温和:“好啦,什么都别想了。就算出了事情,也还有爹爹顶着呢!嗯?”

云舒窈咧嘴一笑,露出些女儿家的娇憨:“说的是呢!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当女儿的擎天柱啦!”

“顽皮!”

“嘿嘿……”

金陵城说大是极大的,可是划分了三六九等之后,说小也是极小的。云舒窈和梁帝的一番对话虽然没有十成十的流出来,但是总也有不

少的消息流露出来。

梁帝命了献王萧景宣大张旗鼓的准备一切事宜把她送出了浔阳这件事情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也都能看得见。

免不了,有不少的人都免不了在背地里嚼舌根:这怕是要失宠了吧。

当然,这话都还没有传到梁帝的耳朵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了过去——寸锦寸金的丝绸云锦进贡后,和往年一样,除了宫里的娘娘,云舒窈依旧是头一份。梁帝还选了好些个珠宝玉器,稀有药材一起送去了浔阳云家。

而且,这一年的来的赏赐,只在多不在少。让京中不少的人分外眼红。可这些羡煞旁人的东西,一车一车拉进了云家,舒窈小郡主却并没有多少的欣喜。反倒是每个月寄过来的信却更让她喜上眉梢。

时间便这般到了桂花飘香的金秋。

云家身为一医学世家,名下也有不少的医药房,那么自然也有一个靠得住的药商。西境药王谷,就是云家世代相交的药商。药王谷的素天枢素谷主两个月前就送来了请帖,邀请云家人参加他整岁的寿诞。不过,云老家主还接了另外一张请帖,所以这一次就是云舒窈的大伯父云润带着云飘蓼去了。

云舒窈前后送走了祖父,伯父和长姐,忽然就成了偌大的云家当家做主的人。所以,当有人来拜访的时候,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她。

不过,这个人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在她眼里也称不上是客人。

七皇子,萧景琰。

“你怎么来了!”舒窈在云家老管家诧异和有些不安的眼神下,在花厅给萧景琰上了一壶白开水。

“我怎么不能来了!”萧景琰喝水的动作一顿,颇有些不满:“怎么,你这儿只能小殊才能过来!”

“贫嘴什么呢!”云舒窈脸颊一热:“你上回不来信说,在剿匪吗?”

“剿完了。父皇让我犒劳一下军中弟兄,顺便练练兵。正好轮到浔阳江边上,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舒窈小郡主不欢迎吗?”

“哪里敢!兄长过来,小妹自当欢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兄长勿见怪。”

“好说,好说!”萧景琰毫不客气的应承道,然后微微一笑:

“不过,我还真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你的军营里缺个军医了?”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新兵刚开始训练水战,不太适应,军中晕船的药材有些不足,想从你这里先购置一些。”

“这个好说!”云舒窈点了点头:“回头我也把这里靠谱的药材商让云伯给你搭搭线,也省去你一些麻烦。”

“如此,愚兄在此谢过啦。”

“没有谢礼啊?”

“我一个军旅糙汉子,两袖清风的,那有什么谢礼。”

“堂堂一个皇子,也不害臊!”

“嘿,如今别说公主,就算是皇子,除了皇长兄谁比得上你舒窈郡主啊!”

云舒窈不管,小下巴一抬,依旧伸手冲着萧景琰要谢礼。

萧景琰撇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和一封信来。

“这是什么?”

“我之前在廊洲剿匪,看见的小玩意儿给你买的。至于信吗……自然是我的谢礼了。小殊给你的信,让我给带过来的。”

云舒窈鼓了鼓腮帮子:“勉强收下啦!”

“多谢啦,承蒙你看得上。”萧景琰举手作揖道。

“嘻嘻……你这次来要待几天?”

“一个月吧,水军我也不在行,这番在这里也不过就是监督为主。”萧景琰顿了顿,反手站好:“所以,还是有点时间让你一尽东道主之谊的机会的。”

“好!一定好吃的招待你。”

“这就不用了,带我四处逛逛吧,皇长兄也额外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看看浔阳的民生。”

“好呀!你哪天空了,我就带你出门转转。”

云舒窈承诺的很爽快,萧景琰也不会客气,处理了晕船药的事情之后,监督训练了一天就再一次上门拜访了。

云舒窈虽然不是在浔阳土生土长的人,但是云家在浔阳却是比父母官还要受欢迎,有云伯这个云家的老管家在,萧景琰无论问那些商贩什么事情,都回答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到了郊外农村,那些也时常在云家义诊的日子见过云伯的老人家们也都知无不言。

原本萧景琰以为要挺久才能弄清楚的事情,倒是过了

大半天就结束了。但是,却也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位农户看见了云舒窈身边的云伯,就急急忙忙求救了过来,说自己的儿子上山砍柴捡回来一个家拖着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的妇人昏迷不醒。

萧景琰连忙让他前面带路,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可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位昏迷的人,他还认识。

悬镜司首尊大人的结发妻子,因为也是一代掌镜使,所以即便她嫁给了夏江,大家也称呼她一声寒夫人。他小的时候这位寒夫人还教过他习武。

不过,不知道为何,六年前的时候,这位寒夫人忽然向梁帝递上了一封辞书,便带着还在襁褓内的儿子杳无音讯了。这其中的原委,并不是他们这些孩子所知道的。所以在这里看见身受重伤的寒夫人,萧景琰的确是震惊不已。

但是也不好多问,只让云舒窈在屋里帮忙救治,自己则拉着甚至都未满七足岁的孩子在外头等着。

云舒窈在云家学习医术,也着手帮人诊脉,医术可谓是突飞猛进,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在云家呆了一辈子的云伯。所以,寒夫人虽然昏迷,但是也不是没得治。

如今得到了医治,也开了药方,再急也没什么用了。

云舒窈七岁回的金陵,正好没见过寒夫人,所以不是很清楚萧景琰为何如此不对劲。

不过,她知道萧景琰着急,所以并不急着问,而是回答了病情:“不是什么大碍,就是感了风寒,发了烧,疲惫不堪,撑不下去了。吃一服药,修养两天就会没事了。”

萧景琰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放心的,放了挂念母亲的孩子进去看。

“景琰哥哥,认识那位夫人?”

“嗯,她是夏首尊的夫人。”

云舒窈虽然没见过,但是却听到过一些风声,当下大奇:“所以,她就是那位寒夫人?那这个孩子……”

“他说,他叫寒濯。”

云舒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是,听闻当年寒夫人只留了一封信给陛下,这个孩子自然也不会跟夏首尊姓了。”

“只是不知,寒夫人如何会落魄至此。”

“大概是夏首尊紧

追不舍吧,毕竟这些年,夏首尊一直都在打探这个孩子的下落,你我都是有多耳闻的……不对呀,寒夫人也是掌镜使,自有手段和城府,一开始的时候既然能走的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在这么久之后被人发现?而且,如果是被夏首尊发现的,没道理会打草惊蛇让他们逃走呀。至少,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的呀。”

“……”萧景琰也想了想,但是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悬镜司虽然设于庙堂之上,但是搜密案,难免也会树敌,许是仇家?”

云舒窈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云伯抓回来了药,自然也雇了一辆马车,现在农舍就煎了一服药给寒夫人服下,待她脉象平稳了些,才扶着上了马车回了云家。

虽然还不清楚这位寒夫人到底是为何如此狼狈,但是已经入了军营的萧景琰做起事情来也是小心稳重。让云伯回的云家抓药,马车也是云家的。所以可以掩人耳目的说成舒窈郡主累了。而且,到了云家也没有故意逗留,平白增添疑点。

寒夫人在晚饭的时候就醒了过来,陌生的环境让这位前代悬镜司掌镜使立刻警惕了起来。但是,外屋传来的自己孩子的读书声也让她吃了一惊。

云舒窈虽然平时不怎么动手,也没有每天练习武学,但是好歹是习武之人,寒夫人起身走过来的声音也有听到了一些。当下放下了教寒濯读书的事情,起身关切的关怀起来。

当然,三两句话,云舒窈是个什么情况,就被寒夫人问的清清楚楚了。这位虽然已经不在朝为官的女掌镜使,还是君臣分明的拉着自己的孩子,叩拜了郡主。

不过,对于自己到底为何会如此落魄,惨淡一笑只说是是一些旧犯,便没有了下文。

悬镜司的旧犯可不是什么刑部大牢的旧犯,所以云舒窈也没有再多问,只让寒夫人好生养着就好。云家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是至少是一方世家,也有自己的门墙。可云舒窈毕竟是郡主,云家也不是一般的世家,和朝中都有认识,难免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寒夫人虽然略有迟疑,但是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还是点了点头。修养的这两天,萧景琰又来

过一趟。和云舒窈不同,萧景琰毕竟是已经从了军的皇子,风度和所关心的内容也有些不同。但是寒夫人却都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听到祁王的时候,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可最后却还是忍了下去。可却又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若祁王殿下真的如此贤德公正,那他就会从根源动手,这些事情倒也不用让他知道,免得脏了殿下的耳朵。”

云舒窈和萧景琰两人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明所以。但是,又觉得从字面上听起来,祁王知不知道这些事情都能解决,于是也便放宽了心。毕竟,祁王萧景禹在他们的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尤其是从小长在祁王身边的萧景琰,对祁王有着如父如兄的孺慕之情。所以,多加关怀了两句也就不多说了。

之后寒夫人又住了两天,才离开了云家。走的时候,云舒窈也没多加挽留,不过是替他们准备了一些衣物和盘缠。还把他们安排在云家外出的一行车队上掩人耳目。

寒濯这孩子这几天倒是极喜欢这个姐姐。因为云舒窈知道他不能随便出去,所以送了很多浔阳的小玩意儿给他解闷;傍晚的时候,还会教他读书。所以,他送了云舒窈一块墨玉,晶莹剔透,雕刻精细。但是,过于霸气,并不适合女孩儿佩戴,不过云舒窈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而寒夫人的一句“这块玉佩还是当年,夏江送给他的。”吓得云舒窈差点没一个手抖把玉佩给摔碎了。

这年,云舒窈十三岁,是她活的最不用守规矩的一年,但是却也是她开始懂规矩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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