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二十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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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次行动的所有事情都和“雷声”粘在一起。吴邪他们进去没多久，也就四十来分钟，前后就响了两次雷声。为了刘丧的耳朵，潘心恒扶着他往出口处走了一段距离好歹算是远离了那些传音柱。

她还没来得及让刘丧坐下，就警惕起来，驾着他往边上躲了躲。刘丧不明所以，想问她怎么了。大约是耳朵不好了，音量控制也不好，才说了半个字，就被潘心恒捂住了嘴。但她还是小声地回复了他有人。

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人很多。潘心恒和刘丧躲在拐弯处，为了不暴露自己，没有探出头。她捂着刘丧，和他面对面，还往里压了压。

潘心恒关注着外面，可刘丧整个人没在阴影了，只能看见潘心恒。他到也没浑身僵硬，只是喉结不争气的动了两下。

潘心恒斜着眼，擦着石壁看到了些许情况——他们没有直接往里面走，而是一边走，一边上下摸索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等着他们全都穿过了石洞，她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和刘丧透过石洞还都看见了几个背影，看穿着不是焦老板的人。而且，他们刚才并不是在找东西，而是在安置炸弹——石洞上面粘了一个，一旦爆破，这个洞就塌了。

“是那个奸细。”

潘心恒点了点头。

“那偶像他们……”

刘丧话都没说完，就被潘心恒猛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刘丧只觉得自己转了半圈，都没看见潘心恒到底是怎么动手的，反正她已经反手抓着匕首架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刘丧的视线上移，越过潘心恒的头顶，他看见了，是江子算。面目全非，满脸脓包，都没个人样了。

江子算在天麟楼的时候为了追杀吴邪也跳进了吼泉。吴邪他们上来之后说了，是被埋在了下面，中了毒气弹。他们还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他是半死不活，还是生命力顽强了。

江子算被潘心恒把匕首都架在了脖子上，也没有动手。只是在一瞬间出于本能全身肌肉绷紧了，手也动了一下。但是，又被自己很好的控制住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匕首，然后抬眸看着潘心

恒。

“你不用紧张，我现在是一个人。”

“所以呢？”

“你刚刚也看见了，有第三波人跟在你们后面，想坐收渔翁之利。这支队伍不动声色但是来势汹汹。单凭你一个人，根本没有胜算。只有通知里面的人，里应外合才有一线生机。”

“你居然会担心我们？”

“我和吴邪……我可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就这样死在爆炸里，我也不不甘心。我更希望出去之后他死在我手上。而且说到底，我和吴邪的私人恩怨，不包括其他人。”顿了顿，江子算说：“对了，和你们一起下来的，被焦老板割喉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我遇见他的时候，还有口气儿，我替他包扎了，但是能不能活，要看他自己了。”

江子算不知道，但是潘心恒知道，那是李加乐。因为贾咳子已经被神经毒素感染了，他拼着最后一点理智给吴邪带了路报了信，现在正躺在外面的一座塔内。他的脖子上，并没有什么包扎过的痕迹。如果江子算没有说谎，那么，李加乐还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

她和李加乐总共也没说过两句话，要说感情，确实没多少。可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没有任何的触动，也不可能。

在哑巴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说过，江子算没有把她交给焦老板，还给了她一块巧克力。虽然是件小事情，但是倒是很符合他说的话。他只是对吴邪有执念。

潘心恒想了想，收回了自己的匕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刘丧。

江子算也看了一眼刘丧，不难发现他的耳朵边上还有血迹：“我看着他吧。”

刘丧的伤，当然没有恢复，原先潘心恒和他说话，都是可以放慢了语速和夸大了嘴形，他才勉强听见的。现在潘心恒和江子算的对话，他只能听见了一半。但是，他大致能推测出来。而且比起最开始，他现在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至少站着走路不成问题。而且，他不相信江子算。

“你去吧，我没事的。”

潘心恒没有说话，伸手从刘丧的包里拿出了纸笔。她画了幅简便的地图，撕了下来给了江子算：“这是我记

得的路线。你能躲着他们一路跟进来，应该也能躲着他们不被发现吧？”

江子算看了眼地图，没拿，反问潘心恒：“你相信我？”

“我信你个鬼。不过我没有第二个办法了。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姐姐。不管你信不信，你姐姐的死，也是吴邪的遗憾。都说雷城能抚平一切遗憾，说不定，就需要你们见上一面呢。”

提及自己的姐姐，江子算已经快要看不出容貌的脸上都有了表情。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伸手拿了过来，直径往里面走。

等他也走过了那道石洞，刘丧幽幽地开口：“你骗他了。”

潘心恒反问他：“你耳朵好了？”

刘丧的耳朵没好，他只是自己猜到的。潘心恒也不否认：“能不能找到看他的缘分了。万一先暴露了，无论撞上哪一边，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现在，你能走了对吧？”

刘丧应了一声，也要朝里面走，不过被潘心恒拉住了。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刘丧不解。

“奸细是吴家人。虽然想弄死我们，但是从他目前的行为来看，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所以还有时间。我先送你上去，你找个地方躲好。我再去通知他们。”

“可是……”

“没有可是。”潘心恒打断了刘丧，说得很慢：“还记得，在南海王地宫的时候，你问我，小哥看我一眼冲我点头是什么意思吗？我没有骗你，确实是让我先走。如有变故，自保为先。这是你偶像的特别关照，我现在，让给你。”

“你少废话，我听不见！”

“你听见了，刘丧。”潘心恒说：“而且，我刚想起来的，其实我还是有一个遗憾的。那个汪家女人，我怎么着都要让自己出口气吧？你在边上，我难为情，施展不开。”

“潘心恒，我告诉你，我……”

我什么呢。现在的潘心恒很平静，很随和，但就像是自己刚刚说要炸是一样的，其实半点都不容反驳。刘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可他知道这点没错。他也知道自己跟着过去，其实也还是个累赘。他更知道现在拖的越久，所有人都越危险。

“……我当初

，压了吴邪上不来。结果自己给自己挖坑，一赔七。二叔给的报酬还不够填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故作轻松的开口：“你说了，你养我的。”

潘心恒笑了，还有点想哭。她润了润唇：“少不了你一口吃的。快走！”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去吧。”冷静的时候，刘丧比任何人都冷静，他长话短说，言简意赅：“万一，真的爆炸了，记得找传音柱。东西两边的承重墙里，也还有传音柱，直通外面。刚刚以为用不着，就没画。”

潘心恒没有想到刘丧会和自己说这个。但是仔细想一想，这样的风格其实很刘丧。听着，就像是在咒她被埋在下面一样。但其实，很实在。是给她保命用的。

她再一次把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但是被刘丧拒绝了。他从自己包里掏了个雷出来，笑了笑和她说：“打不过就炸，我记得呢。”

潘心恒紧了紧匕首，收了回来，她盯着刘丧，是关照，也是承诺：“等我上来。”

两人转身各自走的时候，都挺干脆利索，没个拥抱，没个眼泪，也没个“再不说我就怕没机会了”。就好像刚开始的感性是在演戏一样。

但其实想想，却又觉得像是这两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刘丧，人如其名，不堪的童年，曲折的成长。他所面对的恶意比他愿意相信的善良要更多。流言蜚语之下，他为人处世的方式已经被磨变。他运筹心机一样不缺，也习惯从最坏的情况考虑。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丧，他把张起灵视为偶像，努力和坚持心里的明亮。

他理性地权衡利弊，也做好了炸弹爆炸的准备，甚至也知道这个概率更大。所以，他叮嘱潘心恒找传音柱，因为他就是相信或者说他希望他们一定能活着出来。

潘心恒和他很像，童年也不近如意。出生就被抛弃，但她是被支教老师捡到的，启蒙就是在无私奉献的环境下。尽管之后遭遇大变，性情也有了变化，但骨子里的纯真善良大约就是“三岁定八十”，早就定下来。而后来的吴家也给了她温暖和呵护，让她重新回到了家的港湾。纵然变故多发，可身边的人总是团

结在一起。所以，这也是潘心恒和刘丧不一样的地方。她能承受最坏的结果，可她会从好的出发。

所以，她让刘丧走。她明白风险，刘丧可能会有危险，他们也可能会被埋下面，不过他们一定都会脱险。

其实，这也是最开始两人刚开始看不惯对方的原因。一个嫌弃对方什么事情都想的这么丧，一个看不上对方运气好了点就沾沾自喜。

那是“殊途”。

而现在，是同归。

潘心恒贴着墙壁往回走了没一会儿就遇上了逃命出来的白昊天。她身后就是汪家老三。老三看见潘心恒就不再去管白昊天这条小虾米。她冷哼了一声，眼神里都是杀气。

白昊天看见了潘心恒，眼睛都放出来亮光。抓着她，躲到了她身后。

吴邪已经找到了所谓的南海王的神器，并且成功的打开了它，好像还见到了三叔。但是焦老板的人来了。趁乱，胖子让她先逃，但是没两步，她就被这个汪家老三追上了。

潘心恒大致也猜到。她看着白昊天也没注意到炸弹的样子，先也没和她说，只让她赶紧出去找刘丧，让他们先走，她去帮忙。

白昊天逃的狼狈，话都说不出来，只点了点头让她小心就继续往外跑。

潘心恒本来是不想打的，或者说，是想出去之后再打的。她几次三番放水，示意她看看清楚边上的炸/弹。可对方一副看见了，但是我就是要先和你打的架势。

“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们吴家人？”

潘心恒：“……”

这话，好像没法反驳，因为她确实是想先“合作”，再搞事情的。一时间，潘心恒都说不好对方是蠢还是聪明。

必然要打了，那她也不拖泥带水，毕竟边上也没了后顾之忧，汪家老三确实不是自己对手。

解决完了这个碍事儿人之后，潘心恒一路畅通就和吴邪他们汇合了。打斗之中，他们也都发现了炸/药的存在。

黑眼镜在实现自己对焦老板的那句“调皮没有好下场”的承诺，妥妥的私人恩怨，潘心恒给面的没有参与。铁三角在为他打辅助干剩下的三个汪家人，潘心恒啧了一声，跑

去帮了帮吴邪。

“恒……恒妹儿？你，你怎么不帮胖爷我呀？”

“老弱病残吴邪占了仨呢！”

“……也是！”

吴邪：“……”

吴邪举着大白狗腿看着潘心恒就像是看着游戏里那群窝在草丛里等着别的玩家都把大boss砍到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了然后忽然跳出来抢人头的人一样。

刚刚一道自然的雷声，南海王神器被启动，他跌落进了底下的金水大棺材，病就奇迹般的好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段时间的多愁善感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如果不是现在时间不允许，他一定好好教训教训潘心恒。

他们一行人飞快地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外撤退。还没跑出传音柱形成的迷宫，炸/弹就爆炸了。这场爆炸非但堵死了出路，而且把雷城的保护机制破坏了，源源不断的毒气从外面渗透进来。他们必须尽快撤离。而在刚刚的混乱之中，胖子推了一把潘心恒，帮她挡了一下砸下来的半截青铜传音柱，断了根小腿，现在肯定是走不快了。胖子不想拖累他们，直言让他们别管自己，先走，回头记得把他刨出去就行。

潘心恒没理他，和另外三人说：“找传音柱。”

“找什么传音柱啊，这都被炸了！”

“阿恒说的不是这些，如果我猜的没错，是承重墙里面的。”

“对，在东西两面的承重墙里，还有传音柱，直通外面的塔林。”

小哥和黑眼镜立刻会意，一人一边开始寻找起来。吴邪也从包里拿出了纱布让潘心恒给他找凉快石板之类的过来给胖子绑腿。

峰回路转，又有了希望的胖子立刻不说那些丧气话了，他开始唠嗑了。

“哎？不是，天真，你怎么知道的？”

“刘丧给我画的地图，和之前我在气象站被雷劈了看见的地图几乎一样。就是多了地宫旁边的两条线。是承重墙。所以，阿恒一说我就想到了。”

“哦，那恒妹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下来前，刘丧和我说的呀。如果我们没在爆炸前出去，他会在塔林接应我们”

“嘿，我就知道这货是个聪明的！”

“谢谢哦，您还是管好您的腿吧，一会儿还要往上爬呢。”

“也是，我这腿……唉，刚刚怎么没砸你身上呢？要在你身上一会儿就好了。”

“嘶……吴邪，绑紧点儿，疼死他！”

“好嘞！”

“哎哎哎，天真……你个小白眼狼，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挡！”

潘心恒办了个鬼脸，大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找到了方向，他们也很顺利的找到了传音柱。小哥开路，潘心恒第二，黑眼镜断后。胖子身上绑了根绳子由吴邪带着安置在中间。他们走两步就敲两下传音柱。借助声音的传播，刘丧和小白在一个个塔林间也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传音柱。他们搬开了传音柱上的巨石，放下了绳索，成功的把他们都拉了上来。

夕阳西下，这座充满了传说，又充满了神秘的遗失在历史里的古城，对他们而言少了向往。潘心恒站在悬崖边上看着的时候，心里冒出了丁点的念头——刚刚让刘丧也下去泡一泡那金水大棺材，说不定这个耳朵也就好了。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出来，就被她摒弃了。毕竟这是一个如同赌博的假设。而且为了这个未必成功的“奇迹”，无论做什么，都太不值得。

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宝藏，这趟冒险，最珍贵的或许就是让他们都明白了什么叫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有了这样的感悟，他们没有自怨自艾和过多的停留，稍作休息，就踏上了归途。回去的时候，带上了贾咳子，也在半路遇上了被江子算救下的李加乐。

坐在回去的火车上，大家都格外的放松，吴邪坐在窗边，手上拿着三叔的笔记本，眺望远方的时候，仿佛也回到了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天真无邪。小哥站在边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大约是周遭伙伴们欢笑嬉戏的氛围，也让他这张冷峻的脸，有了温度。

总归，是让人舒服放松的感觉。

唯独，潘心恒。

因为当初吴二白搞事情的时候，是正儿八经拿了批文的。潘心恒也是靠着那张纸和学校请的假。现在他老人家成这样了，最后到了雷城的还只有他们这群人。一大堆总结报告

，全指望她了。用吴邪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你肯定是要给学校一个交代的，也不差这其他的了。

刘丧本来问了问要帮忙吗。潘心恒看了看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他看了两眼。刘丧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的起身说：“我去给你泡杯奶茶吧。”

潘心恒抿了抿嘴：“可以拥有瓜子仁吗？”

刘丧面露勉强，但答得很快：“行，给你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