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一个世界（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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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水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她床头那只破旧的?被缝缝补补不知道?所少次的?兔子不见了。

[会?不会?是冷志鸿拿走?了？]团子下意识猜想?。

“有可能。”

这?个家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冷志鸿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越水没有顾忌地?去了他的?房间,然后顺利地?在?他的?桌子上看见了那个兔子玩偶。

它被放在?一个盛有针线包和其他做针线活的?小?工具的?收纳盒里。

越水静静看了那个明显又多了好几?道?缝合痕迹的?兔子好一会?儿时间，才把它拿了起?来。没了玩偶的?遮挡,就?很轻易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本子，也很破旧。

笔记本的?封面皮都是磨痕,从外面看，本子里面的?纸张也皱着蓬松着不平整,明显看得出来是被主人时长拿出来翻看的?。

越水将兔子放下,拿起?那个本子,随便翻看了两页。

这?是冷志鸿的?日?记本,十年前的?旧日?记。

2月23日?——

软软今天说她想?妈妈了，阿雅,她会?叫妈妈了,你开心吗？

4月12日?——

今天软软学骑自行?车摔倒哭了，但是却很坚强地?自己站起?来继续学。从早晨一直学到晚上，终于学会?了,乐得像个小?傻子。她和你一样,都是爱哭包,却都这?么不服输。

9月3日?——

软软第一天上幼儿园,老师跟我说她是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好几?个流着鼻涕的?小?猪崽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娶软软，咱们家的?小?白菜还没长大呢就?被觊觎了。

……

5月17日?——

阿雅，对?不起?，我是个废物，连个钢琴课都给软软报不起?……

看到那行?字,越水的?脑海里顿时多出了一段记忆，那是上小?学时候的?事了。

小?冷霜长得漂亮，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但是也有几?个小?女孩讨厌她，原因也是她长得漂亮。

那时候家长

们普遍重视教育，艺术各方面都不甘落后，班里的?孩子假期周末的?时候都会?上兴趣班，学乐器舞蹈的?尤占大多数。

孩子们会?聚在?一起?讨论兴趣班里的?事，轮到冷霜说的?时候，她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因为她没上过兴趣班。

那几?个讨厌她的?小?女孩便过来嘲笑她，说她家里穷，她的?妈妈也是因为她爸爸没钱才不要他们的?。

小?小?年纪的?冷霜或许连自尊两个字还不会?写，但是已经有了属于孩子的?自尊心，她哭着想?要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家里就?是没有钱。

学不起?钢琴。

她也真的?没有妈妈，爸爸说妈妈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那天小?冷霜哭得停不下来，冷志鸿接她回家的?路上听完了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在?冷霜的?记忆里，她只记得那天爸爸脸上的?表情?似乎很难过、很难过。

他明明没有哭。

却似乎要比她难过得多的?多。

十多年前的?旧日?记，有些皱褶和泛黄的?纸上的?笔迹遒劲有力、带着锋芒，越水继续往后翻，后面再也没有后续。

日?记停留在?那一年的?5月17号，最后那张笔迹上能明显看出和前面相比之的?乱意。字迹也不清晰，有些糊，那是几?处从中间往外晕开的?水剂模糊的?笔墨。

啪嗒——

一滴水落在?纸张上，从中间晕开沾染了笔迹，冷固的?笔墨随着水荡开一层水晕。

[主人你还好吗？]团子带着担忧的?声音小?声从脑海中传过来。

越水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原来她又不受控制地?哭了。

她轻轻牵扯了一下嘴角，“我没事，只是生理上控制不住，其实我现在?心情?挺不错的?。”

突如其来的?情?绪太过汹涌，就?像被打开某个开关似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这?短短一会?儿时间，她的?眼睛里面眼白上上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团子又看了一眼她红得吓人的?眼睛：“？”

真……真的?吗？

“

傻团子，残魂收回来了。”

“？！”团子的?眼睛蓦地?瞪圆，满是惊喜：[真的?吗？因为这?本日?记？]

“嗯。”越水点了点头，将日?记合起?来放回原处，拿起?那只兔子玩偶离开了冷志鸿的?房间。

[冷霜想?要的?快乐是什么？残魂怎么就?突然收回来了。]团子还是有些想?不清楚，怎么一本日?记就?有这?么大的?作用，早知道?一开始就?去偷日?记好了。

“并不只是因为日?记。”

[那是因为？]

“一直以来冷霜想?要的?只是被人在?意而已。”

[被在?意？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被家人在?意，被朋友在?意，不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吞所有的?喜怒哀乐。

冷霜想?要的?从始至终就?这?么简单。

最初越水以为冷霜想?要的?快乐就?获得自由?，她在?她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几?千张世?界各处的?风景美照。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跑路。

“我和郑丹丹还有贺星烁成为了朋友之后，他们得知我有抑郁症的?时候没有离开，而是紧张我，在?意我。收到那份在?意的?时候，我心里很开心。”

对?与冷霜来说，能感受到“开心”这?种情?绪非常不容易。

其实早在?最开始和郑丹丹说上话的?时候，越水就?感受到心底那阵异样的?情?绪了。

“再之后就?是得知温雅死亡的?真相，温雅是为了保护冷霜才死的?，她是被母亲用性命保护下来的?孩子，她的?母亲在?用生命的?重量爱她。”

冷志鸿从不和她说关于母亲的?事，对?于从小?就?认定自己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的?冷霜来说，得知温雅的?事之后，她几?乎已经没有对?于世?界的?执念了。

“还有冷志鸿……”

房间里的?兔子，这?么多年还没有烂，修补的?痕迹有新有旧，第一次注意到那个玩偶的?时候，越水就?知道?那些都是冷志鸿补的?。

那时候她就?猜测到，

冷志鸿对?于冷霜或许不仅仅只是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吗？”越水问。

团子摇了摇头。

“桌上的?早餐，都是冷霜喜欢吃的?。”

不只是早餐，还有晚餐。

餐桌上经常会?见到的?菜色有很多都是咸辣重口味，冷霜口味偏重，但是冷志鸿有胃病。

他不能吃辣，却会?做辣菜。

做的?还很地?道?。

冷家家里只有父女两个，没有保姆，只有一个平时一周来两次的?固定保洁。

所有的?菜都是冷志鸿做的?，冷霜一直都没有发现，她一直以为他也是重口味。

平时看个尬的?不行?的?狗血剧都能感动哭的?团子此时哭得稀里哗啦：“那我们误会?冷爸爸了。”

越水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床边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她报了一个旅游团，下午就?出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缓缓传过来。

“但是辜负了就?是辜负了……作为一个父亲，他永远不合格。”

[“你不打算原谅他吗？]团子问。

“我没有资格，冷霜已经死了。”

可是冷霜就?是你啊……

剩下的?半句话团子没有说出来。

……

之前越水在?冷霜的?手机里发现了她保存了很多照片之后，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旅游。但当时她还有去找长翊的?事在?身上，再其次就?是预感。

她总觉得冷霜的?想?要的?所谓快乐不会?这?么简单，那其中总该有一份要从冷志鸿那里突破。

但是在?看到日?记的?时候，越水就?彻底明白了。

这?个傻孩子想?要的?真的?很简单。

只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真的?不爱她，只是交到了两个朋友，得到了来自朋友的?关心。

就?足够了。

残魂已经被收回来了。

至于冷霜最后只占据了一点点、小?到可以不计的?出去看看世?界的?愿望，越水也决定帮她实现。

最后在?

这?个世?界里逗留的?一年时间里，越水玩遍了冷霜手机里很多图片里的?的?地?方，吃了很多地?方的?美食。

在?这?个过程中，抑郁症已经逐渐减轻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被治愈，不得不说旅游真的?是舒缓情?绪的?好地?方。

见过了壮阔的?山河里路边石头下努力往外生长的?杂草，海边沙滩上搁浅却努力向着大海的?方向挣扎的?鱼，还有戈壁上被狂风撕裂了半边身子的?树强忍着疼痛长出半扇葱郁……

万物都在?努力生长，人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路途中，半夜胃疼门外突然出现的?药，路上黑心讹钱的?老板追上来双倍还钱认错，突然加入旅程的?强壮男孩总是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以及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麻烦总是会?默默被解决。

冷志鸿全程都在?后面跟着，越水都知道?。

后来，萱姨也打电话说冷志鸿转手了律师事务所，除了他们住的?那套房子，还变卖了所有的?房产。

越水也知道?他是想?弥补。

可她有权做的?也只有假装不知道?让他跟着这?一点而已。

一路上越水玩得很开心，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会?愿意多玩几?年，顺便亲眼看看自己走?了之后郎昀会?长成什么样子。

只是天道?不会?再多给她时间了，一年的?时间里，抑郁症逐渐减轻的?同时，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也开始接踵而至。

越水总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是被天道?驱逐莫名让她感觉到很不爽。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离开了。

-

十年后——

江城frost公司总部

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一路飙车过来，头发被吹得乱作一团，他踩着拖鞋从正?门处走?进来，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羁，不修边幅的?样子看起?来和周围来来往往经过的?西装革履的?白领精英们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人的?转头注目。

他也不在?意，长腿几?步迈向前台：“你们总裁在?吗？”

前台小

?妹显然是认得他的?，脸上迅速挂上了笑容：“贺先生您好，总裁现在?应该在?他的?办公室，需要我帮您打电话吗？”

男人懒散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直接上去就?行?了。”

他前脚走?了，后脚面带微笑的?前台小?妹还是打了个电话。

十年过去了，少年眉宇之间还是带着少年气。

贺星烁坐着电梯直达郎昀的?办公室，一进去看到那古板严肃的?室内装修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进来后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专挑最贵的?倒，而后往沙发上慵懒的?一倒，拖鞋就?在?他脚上荡阿荡。

“大忙人，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非得让我跑这?一趟，你不知道?我也很忙的?吗？”

“年末财务清算，很忙，没看手机。”办公桌后认真看报表的?人，空暇之余抬头看了沙发方向一眼，回道?。

“啧，别看了，你这?钱挣得还不够多啊？再说了，挣了你又不花，到现在?还住那间小?破屋子。”贺星烁摇酒杯的?手顿了顿走?过去，想?起?来郎昀现在?一个千亿身家的?人还住在?那栋又破又小?的?阁楼就?很费解。

“你不是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刚送走?了一个病人，这?不就?过来了吗？”

“你就?穿这?身衣服上班？”郎昀抬头瞥了他这?一身的?装扮。

“你不懂，心理医生并不是非得要一身白大褂才叫医生，像这?样打扮才更容易和病人之间拉近距离。还说呢？这?不是来找你和我一起?去萱姨那里吗？正?好我简单收拾一下，晚上还有同学聚会?呢。”

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在?四中里最混不吝的?校霸贺星烁现在?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还开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并且在?业界小?有名气。

尤其是在?治疗抑郁症患者方面……

“我去不了，太忙了，正?好你把这?个带给韦恩叔叔。”

贺星烁接过郎昀从办公桌底下抽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郎昀把东西

递给他又继续低头看手上的?文件，“药，他前不久不是腰受伤了吗？这?是从一位中医那里配来的?，应该有点用。”

贺星烁、郎昀和韦恩夫妇在?冷霜的?葬礼上认识的?。

他们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来，郎昀、贺星烁还有郑丹丹这?三个没有离开过江城的?孩子就?成了他们的?孩子。

冷志鸿则举办完冷霜的?葬礼之后就?出国了。

这?么多年，再没有回来过。

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贺星烁将药好好收起?来，想?起?来之前打电话班长特意交代说让他把郎昀联系过来，忍不住张口又问了一遍：“同学聚会?，你真不去啊？都是当年高三12班的?同学，他们打电话来让我特意叫你去的?。”

时过境迁，12班那群孩子也已将成家立业长成了大人模样。可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个总是在?教室角落处阴森沉默的?少年，成了每个人心中的?一根拔不去的?刺。

他们所有人都欠郎昀一句道?歉。

不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茶余饭后说过的?一两句闲话，亦或是对?郎昀避之不及，不约而同的?将他孤立开来……他们对?郎昀造成的?伤害无法抹除，少年无知也不能成为慰藉自己良心的?借口。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郎昀手下的?动作不停，面上表情?也丝毫不变。

他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一举一动都格外赏心悦目、嵌着矜贵。

贺星烁的?动作一滞。

是啊，郎昀什么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而他在?意的?事……也都是那个人曾留下的?话。

她让他好好活着，好好长大。

他就?好好活着，比谁都活得耀眼。

为四中增光添彩到今天的?省状元，商界的?神话，名誉世?界的?慈善家……郎昀站上了足以让所有人仰望的?位置。

可是贺星烁知道?，在?这?些沉稳、完美的?风平浪静的?假面下，郎昀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永远忘不了那年他

们收到冷霜死讯的?时候，郎昀那副疯狂的?样子。葬礼上，他抱着冷霜的?遗像不松手，抓着来往的?每一个人一遍遍地?说他们在?撒谎。

可就?是这?样的?郎昀，在?第二天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他说他要好好活着。

他说冷霜没死，她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他能感受得到。

他还说来日?方长，只要他乖乖听话，冷霜有一天会?回来的?。

那些偏执疯狂的?话语有时候会?让听的?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那一刻，贺星烁就?知道?了。

他对?冷霜的?喜欢甚至比不得郎昀对?她的?千分之一。

……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继承家产？你爸前两天来我公司问了。”

低沉好听的?男声响在?耳侧，贺星烁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迅速抹掉刚才的?一瞬间不自然，眉宇间带上了暴躁，张口骂到。

“艹，这?个老头儿，三天两头跑你公司来干什么，我医生当得好好的?，非要我管公司，他也不怕破产。”

“这?样吧，你当我爸的?儿子。我家的?家产也都给你，每个月给我家老头点钱，别让他饿死了就?成。”贺星烁开玩笑道?，却连对?方的?一个眼神都没换来。

“没意思。”

他嘟囔了一声，走?回桌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懒懒倚在?墙上，看认真工作的?男人的?侧脸。

那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那张脸似乎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的?，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每一缕线条都那么完美恰当，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明明里面盛满冷静沉稳，偏他眼睛生的?长，眼尾还有些上挑，看人的?时候似乎要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

自带风流。

难怪现在?网上大批的?小?姑娘都为他疯狂，整天高冷禁欲男神，天菜，老公的?叫，一个个还因此都喜欢了看经济新闻，就?为了能在?上面看到郎昀的?最新采访。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热度比当红男星还要高。

当初他怎么会?觉得郎坤那张脸比这?张脸好看呢？

贺星烁低头认真沉思了一下自己十年前还是个傻逼的?时候的?傻逼想?法，然后再次忍不住用作呕的?表情?唾弃了自己的?眼瞎。

突然想?起?来郎坤……

贺星烁出声问道?：“话说起?来，郎坤的?公司破产了，是不是你做的?？”

“嗯。”郎昀低低应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突然出手了？”

“他找了一个和她很相似的?女孩放到了我公司。”

听到这?个答案，贺星烁沉默了。

那确实是对?方找死了。

说起?来郎家也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在?郎昀起?家之后，最开始是担心郎昀的?报复，被置之不理晾了几?年之后，竟开始脑补起?来郎昀对?他们念有余情?，还有脸提及养育之恩巴巴舔着脸上来攀附求合作。

那副嘴脸属实是把贺星烁差点整吐了。

但郎昀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在?他眼里，可能郎家人对?于他而言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郎昀从来没有把郎坤放在?眼里过，偏偏郎坤跟疯了似的?处处喜欢跟郎昀对?着干，想?要证明自己比郎昀强……

贺星烁早在?十年前就?和他绝交了，至于后来因为陈依萱和韦恩的?缘故，他和郎昀渐渐熟了算是成了朋友之后，郎坤曾找过他，还怒气冲冲地?大骂他是叛徒。

那时候，他只无比庆幸自己和神经病断绝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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