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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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宗眠青一行人大半夜里还在冒着暴雨走在街头不同，乔初晏等人回家的路就显得格外顺利。

闻洪霄坐在副驾驶位上昏昏欲睡，乔初晏和宓浩言二人坐在后排，同样也在闭目小憩。

车内略显紧绷的气氛到如今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咻——”手机微信提示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分外清楚。

乔初晏的车子已经被顺利送达修车厂。

宓浩言嘴角微勾。

“咻——”又是一条新信息。

宓浩言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嘴角的那抹微笑僵在了脸上。

他将手机递到乔初晏的面前，“阿宴，一个多小时前安导特意安排了简丛风跟制片见了个面，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饭。”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后槽牙摩擦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言语盖过去，“明天就是试镜……安导这是什么意思？”

乔初晏抬起眼眸，上下扫视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不冷不淡地道：“要换了我的意思。”

宓浩言：“……”

哇，好气。

乔初晏靠一部古偶剧大火，后面又出演了四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且都大获成功。

他的个人商业价值如今已经达到了整个华语市场男演员中的前三名。

名校毕业、演技稳定，外形气质几乎没有缺点，这条路他还可以走很远，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反正在宓浩言眼里，乔初晏妥妥的就是华语娱乐圈的那颗未来之星，最最最闪耀。

不幸的是，商业片与艺术片肯定是有壁的。

偶像剧与艺术片更是壁上加壁。

孩子不懂事，偏偏就看上了一个艺术片的本子，偏偏就为编剧所创造的那个角色所迷，偏偏指导这个本子的，还是他一直都很敬重的安子□□导。

这位安子□□导一直以来就只拍文艺片，有两部电影荣获过国际大奖，三部提名，还有不计其数的不知名的小众作品，被一部分人奉为此生挚爱。

三部提名作品中宗眠青参演了两部。

“哪怕这些年来简丛风表现平平，哪怕其他各方都已经选择了你，男主角明明都已经基本内定了，就因为这个

简丛风是宗眠青介绍给他的，他就要为简丛风争取到这个角色换掉你。”

宓浩言牙齿都要咬碎了。

都说宗眠青是乔初晏从艺路上的一道坎，在许多人眼里，乔初晏如今顺风顺水，早就迈过了那道坎。

在宓浩言眼里，宗眠青这道坎简直是自动扶梯精转世，哪哪儿都有她。

工作上这种被临时换角的事情时有发生，乔初晏还是小咖的时候，这种事情几乎是家常便饭。伴随着他一日火似一日，被换角的情况才逐渐变少了。

宓浩言作为乔初晏的经纪人，这种委屈不是没吃过，吃了暗亏还要赔笑脸，他也能笑得让人觉得舒舒坦坦。

可是遇上宗眠青这个名字却叫人分外的意难平。

更别说乔初晏如今有演技有人气，就差这一步跨过，哪怕拿不到奖项加持，也算是成功从小荧幕跨越到了大荧幕，从流量演员转型成实力演员的第一步。

却因为这个宗眠青，他就被卡了。

“这些拍电影的一个个的怎么就对宗眠青偏心到这种地步。”

气。

“在她身上是没吃够亏吗？”

好气。

“说好的跟宗眠青死生不复相见，华语影坛有她没他，有他没她的呢？堂堂大导演，说话就是放屁是吧？”

越想越气。

“不选这个片子了行不行？这个安导就是最偏心的那个。”

“咻……”又是一声微信提示音。

“你在给谁发消息？”宓浩言靠了过去。

乔初晏也没有遮拦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给宓浩言看了。

“安、安导？”

比收件人更劲爆的是乔初晏发出信息的内容：[宗眠青写了一张两亿的借条，债权人是简丛风。]

而安子太的回复差点让宓浩言当场窒息。

安子太：[我知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推荐简丛风？]

宓浩言沉默了，他一时分不清安子太说的这个话到底是真是假。

“咻……”

安子太追了一条信息过来：[放心，我也很看好你，特别是你今天在楼梯口利落的表现，今天的饭局并不会影响试镜太多，我只是给他

一个机会，你们依旧是公平竞争，看你的表现。]

[祝合作愉快。]

宓浩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三年前，他们也跟这位安子太打过两次交道。

三年过去，他一度怀疑安子太是不是换号了？微信那头不是本人？

缓了许久，宓浩言才稍稍回神，“这……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得罪宗眠青还有这样的好事呐？”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三年而已，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而宓浩言也舒坦了，飘了。

如果不是车顶加了盖，他估摸着自己这会儿直接能飞起来。

“嘿嘿、嘿嘿……”

正好，这会儿闻洪霄的车子也到片场了。

他想到离开分局之前宗眠青的那句话，莫名地更想乐了。

堂堂大影后，转行去扎纸人搞玄学，做死人生意，这就够惨了，偏偏手艺不精，还得靠诈骗为生。

简直就是高开低走的典型案例。

他乐出声来的那一刻。

“砰！”

他的脑袋撞击到了一旁的车窗，耳朵一阵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时，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

雨越下越大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大部分的人也都睡下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宗眠青他们这一行人，还有那一家又一家的网吧。

周思杨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你、你们还要找多久？我真的、我真的……”

她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戈恒亮停下脚步转过身扶住了她。

不同于其他人的惨白脸色，戈恒亮的脸色却是一片潮红，红得有些诡异，他的脸上雨水和汗水混在了一处，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就在他扶住周思杨的那一刻，他自己先被带了一个踉跄。

“小亮！……”

戈恒亮晃了晃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一路上，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冲在前头，没等他们几个人赶到，他已经找完一圈出来了。

再加上前两个晚上他几乎没有睡觉，此时

的他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发起烧来。

黄警官撑着伞，惦着步子跑上来，“呼、呼……宗、宗老板，你确定这样找下去我们能找到吗？”

再这样下去，孩子没找着，说不定还得再搭上两条人命。

四个人只有两把伞。

一把再戈恒亮手里，给周思杨撑着。

一把宗眠青已经还给了黄警官。

但基本上都派不上用场。

雨实在是太大了。

黄警官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些网吧都是不准未成年人进入的，开机都需要身份证，我刚才也观察过，基本上每个网吧都配备了摄像头，无论孩子是自己想溜进来偷玩，还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都很难躲过这几个摄像头。”

直白地说，宗眠青会觉得戈翎会出现在网吧里根本就没有道理。

“而且，周女士也说了，他是不玩手机和电脑的，一个小孩子或许可能会忽然对电脑游戏感兴趣，却不可能瞬间大胆反叛到跑到网吧来玩游戏。”

此时的宗眠青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透，一只手还挂着脖子，一只手托着膝盖，人都站不直了，好不容易撑起身体，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别说黄警官质疑宗眠青，此时的宗眠青自己都想质疑自己。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管这档子闲事儿？……

所以说啊，人就不该太计较，心胸宽广一点，被打翻个盒饭算什么，衣服上沾点酱汁算什么？

大不了就打翻回去就好了嘛！

“你们留在这儿，我去找吧。”戈恒亮在旁边听黄警官分析了这么老半天，最后却憋出这么一句话。

黄警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小戈……”

他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黄警官接起电话，“dna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么快？”

他瞥了周思杨和戈恒亮一眼，“确定是亲子关系是吗？好的。”

挂掉电话，黄警官微微叹了一口气，“警局里的那个孩子已经确定身份了。”

虽然说之前周思杨去认人的时候已经认出了孩子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基本已经确定了。

但那具孩童

的尸体被泡了太久，面目模糊，到这一刻才算是板上钉钉。

他就是戈翎。

黄警官苦笑着看宗眠青，“宗老板，你这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准啊。”

宗眠青总算是稍稍喘匀了点儿气，闻言也不反驳，轻轻一笑，“我都说了，玄学这东西呢，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信。”戈恒亮忽然道。

宗老板挑眉看戈恒亮，撞进了戈恒亮那双绝望却又充满了信任的眼睛里。

她这个人，其实心肠硬得很……

黄警官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小戈，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再不能接受，到现在也该清醒了！”

一旁的宗眠青忽然打断了黄警官，“那就再找找吧，来都来了，毕竟玄学这东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黄警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再看向宗眠青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凌厉。

戈恒亮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信，它就有。”

他转过身再次冲进了雨幕，不一会儿，他又跑进了一家网吧。

宗眠青无视了黄警官的目光，晃晃悠悠地也跟了上去。

黄警官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一下情绪，正准备追上去，视线的余光瞥到坐倒在地上的周思杨，不过一秒的犹豫，还是矮下身先将周思杨拉了起来，“你还好吗？”

周思杨点了点头，却是说不出话。

黄警官又抹了一把雨水，“我去追他回来。”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他们从一开始下车的地方找到这里，差不多隔了四公里，再过去，就是另一个片区了。

剩下还没找的网吧，也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等黄警官和周思杨两个人终于追到这家网吧的时候，就听到网吧里头传来熟悉的网管的叫骂声，“你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包厢不能进！找人？找什么人？走走走，你给我出去！……”

一进门，黄警官和周思杨就跟灰头土脸的戈恒亮打了个照面。

看这样子就知道，又没找到。

当然，本来也肯定找不到。

“回去吧。”黄警官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宗眠青出发得比他

们早，到得比他们俩还晚。一到这儿，她整个人半个身体就直接瘫在了前台上，仿佛某国丧尸片子里的女丧尸，“嗯？不带孩子走吗？”

“孩子？”

她另外半张脸贴在前台的柜台上面，被压得微微变了形，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她的下巴，“是叫小翎？”

戈恒亮、黄警官和周思杨三个人下意识地迅速环视了一周，并没有看到戈翎的身影。

就在黄警官以为宗眠青又在胡说八道的时候，网吧门被打开了。

他瞬间凝起了心神。

从门口进来两个人，一个正不断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另一个却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相机，仔细查看着相机有没有被淋到雨。

三个人脸上立刻又露出失望的表情，失望之下，还有深深的疲惫。

这来人分明就是闻洪霄的手下人，跟了他们一路了，也是辛苦。

周思杨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刚刚失去孩子的她实在是经受不住宗眠青这来来回回的拉扯。

也就在黄警官以为，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走快点，淋死我了！”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道。

紧接着，他们身后响起了网管的声音，“今天又带你外甥一起过来？”

听起来似乎是老相识了。

“他非要跟着……磨磨唧唧的……”

一个小孩被推搡着来到了柜台边上，因为被推得太狠，额头差点撞到柜子边角。

戈恒亮正准备迈出去的脚忽然僵在了那里，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翎？”他转眸，又看向说话的那个青年，“你是？……周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