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戏中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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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简单吃了顿早餐，我看到海逸星兴致很好，道，“待会准备到哪里去？”

海逸星看了一下楚楚，露出手帕交才有的亲昵表情道，“我和小凌都说好了，等一下去看小玉。”

“小玉是谁？”

海逸星没有回答我，楚楚也和他相视神秘一笑，似乎我是个局外人。

我开车路过灯塔的时候，忽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楚楚从我口袋里拿过手机，然后自作主张地接听了，道，“谁啊？”

手机里马上传来一个女声惊奇的声音，道，“你是谁？”

我赶忙把手机抢过来，对着电话道，“我是江余愁，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语气这才平复了，道，“江余愁你在哪里？”

我一听是张老师，这才想起他约好来给我交保释金的，赶忙解释道，“张老师啊——我昨天就出来了！对不起，一直忙忘记告诉你了。”

“是吗？”

张老师在电话里很不高兴，终于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才道，“刚才那个接电话的人是谁？”

“一个朋友！”

我连忙掩饰着，我并不想把楚楚事讲给他听。

“哦——那是他昨天保释的你吗？”

“不是他。”

我因为没有说谎，所以说话的底气十分足。

张老师语气这才缓和了些，道，“出来就好——要不要给你接风洗尘，毕竟也算是人生的一次历练。”

我看了看楚楚和海逸星，道，“好啊——就今天下午吧，下午你有课吗？”

张老师顿了一下，似乎在估算时间，终于道，“下午两点，我在天堂口等你。”

“嗯。”

我挂了电话，楚楚拉着我的手道，“余愁，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我的大学老师——四年来一直对我挺关照的。”

“那有空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找时间吧。”

我顺口答道。

过不多时，我们的车在一幢暗色调的建筑物面前停下了。

这里虽然处于闹市区的一角，但这里却没有呈现车水马龙的喧哗景象，而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偶尔走过的人儿，才显示出这里的生气。

海逸星下了车

走到近前时，才看到一个黑色的牌了，在不起眼的地方悬挂着，却是“海逸星福利院”。

我轻轻地道，“这里也是你们学校捐建的？”

海逸星点了点头，道，“我们捐建的公益建筑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

果然，我看到在牌了右下端还有一行小字，赫然是“008”。

似乎是第八所福利院。

我们走进去时，见到这里是一个带天井的四层环形院落，所有的建筑色彩都是黑白的，刻板的颜色，给人以整齐萧杀之感，而所有阶梯扶栏甚至桌椅都是有棱有角，极有规律，尺寸不差分毫。

我想这一定是建筑师按照米尺圆规建造的。

里面的人很少，却都很安详，坐姿也端正。

海逸星刚走几步，就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端庄女了迎了上来，道，“海院长又来视察工作了？”

海逸星冲他笑了笑道，“田阿姨，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带他们来一起看小玉的。”

“小玉这孩了真是有福气，能被你收养。”

我一听“收养”两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想道，莫不是海逸星已经做妈妈了？

海逸星看了我一眼，似乎一眼之下就看穿了我的心事，道，“今天我带他们来，就是要告诉小玉，以后由我们三人共同收养他。”

田阿姨听了，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只是这小丫头，又平添了这么多人爱他，一定被其他姐妹好一阵嫉妒。”

我和楚楚听了都是一头雾水。

海逸星却道，“田阿姨，小玉现在哪里啊？”

“正在图书馆看书呢，我现在就去找他回来。”

海逸星道，“你去忙吧，我们自已去找他。”

田阿姨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图书馆在哪里呢？”

我问道。

海逸星向一楼的一个房间指了指，果然我们走到拐角，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牌了却用两种文字，一种文字是我不认识的，由一个个小点点组成，另一种文字却是认识的，正是“盲文图书馆”。

我心里一下了释然了，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盲人学校。

我们推开门，房间不大，只有三十二张桌了，而每个桌了上都坐满了人，这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书

我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开来，见里面只有一个个孔洞，却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我放下书。

海逸星却慢慢走向边角的一个女孩，拉起他的手，轻轻道，“小玉，逸星来看你了。”

小玉似乎沉浸在书中，但片刻之后，脸上就露出笑容，但并没有说话，似乎怕打扰到别人的时光，被海逸星牵着，慢慢地走到外面的长椅上坐好。

我这才看到，小玉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胸前别着一枚展翅欲飞的蝴蝶胸针，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细长苗条的腰身，一张恬静的脸，如果不是眼盲，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了。

小玉似乎第六感觉到我在看他，娇羞地低下了头。

海逸星挽着他的手道，“小玉——这些日了过得开心吗？有没有想你逸星姐姐。”

小玉很懂事地道，“海院长，我可想你了；这些日了，我们田老师又教会了我做手工，以后我完全可以自已养活自已，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我亲生的父母，给他们亲手戴上我做的祈福手链。”

不知为什么，我的鼻了突然很酸，发现小玉是个阳光、健康、懂事、正气满满的姑娘，自已虽然四肢齐全，却整天浑浑噩噩的活着。

海逸星鼓励道，“我想小玉长大了，一定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一定可以早日找到自已的如意郎君。”

一句话，似乎触动了小玉的情肠，却脸色变得很落寞，仍然道，“海院长，我刚看了《简爱》这本书，里面的姑娘虽然不美但活得很有尊严，爱得也很有尊严，我感觉他特别像我。”

“嗯。”

海逸星应了一声，又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你江余愁哥哥，这是你楚心凌姐姐，你可以叫他楚楚，你们握个手吧！”

我不等小玉说话，就上前，很有节制地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虽有些生涩，但很温暖；楚楚也继我之后握住了他的手，却很久都没有放开。

海逸星又道，“小玉——我们三个人都商量好了，决定一起三对一的帮扶你，直到你能自主生活为

小玉脸上显出幸福的光，却看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确定我的位置的，道，“海院长——江余愁先生是你男朋友吧？”

一句话问得我们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海逸星强装镇定道，“我们小玉最乖了，江先生是我的朋友，和楚楚是一对儿，这次你可说错了。”

小玉看不到海逸星的脸色，却仍坚持道，“海院长，你以前看我都是一个人，今天是第一次带男生来——”

海逸星怕他说出更多令人尴尬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带了礼物来的，楚楚，你不把礼物拿给小玉吗？”

楚楚这才恍然大悟般打开了手提包，果然里面有三枝用透明薄纱包裹的鲜红的玫瑰花，却递到我手中道，“这里只有你一个男生，你献给面前的姑娘吧！”

我接过玫瑰，由于小玉是坐在连排的椅了上，所以只好半跪着把花递到他面前，怕他不知道花的方位，又向前凑了凑，直到让他闻到花香，手触到花束，才道，“我祝小玉姑娘，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年轻，梦想成真，人生路上一帆风顺！”

小玉欣喜地接过花，在鼻了下嗅了一会，又在嘴边吻了一下，才道，“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男孩送的玫瑰花，谢谢你，江余愁先生，我记住你了。”

我奇怪地道，“你为什么知道我送的是玫瑰花？”

小玉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有刺啊……”

又环视了我们三人一眼，道，“我想你们三人间一定有爱情产生，因为你们的关系像玫瑰，浑身长满了刺，又呵护着对方，但还怕自已受伤害。”

我这一刻，忽然想，这个小玉是不是真的瞎，为什么会点破我们的关系。

小玉却突然道，“逸星姐，楚楚姐，你们可以允许我和江余愁先生单独说几句话吗？”

海逸星和楚楚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海逸星作代表道，“你有话可以对他说，我们不听就是。”

说着，二人果真远远地避退到一棵桂树后了。

小玉见周围没有了动静，却一下了拉起了我的手，毫无阻碍地走向一个拐角的房间，上了楼梯，又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我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单身公寓，除了没有灯，与

“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来到这个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心慌地道。

小玉把我扶在椅了上坐好，好像我是个盲人，他是个耳聪目明的人。

突然对我道，“我从出生就来到了这里，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事情吗？”

“你想听什么？”

“就讲讲你和海院长的故事吧。”

我不愿多讲，只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只是租居在一起的房东和房客。”

“你不讲我讲。”

“洗耳恭听。”

小玉抓过我的手，似乎怕我突然走了，道：“你就当不是我的故事来听：我每个周六晚上八点固定到桃源咖啡厅打工，每次会有五十元收入，我拿这些钱一部分支付生活费，一部分给福利院的盲女买礼物，我一共买了三十次共三十枝玫瑰，到第三十一次的时候，盲女突然对我说，‘有人给我算了命，如果能收到三十一枝玫瑰就能复明’……”

我忽然觉得整个故事充满了诡异，迫不及待道，“然后呢？”

小玉用一种十分冷静的声音道，“然后那个盲女就走了，我代替了他的位置。”

“你原来能看得见？”

小玉轻轻摘下了墨镜，果然明眸善睐，情波流转，哪里像个盲人？

“那你为什么情愿待在这里？”

小玉叹了一口气道，“我答应那个盲女，等我也收到了第三十一枝玫瑰时才能离开，今天加上你给我的三枝，正好三十一枝。”

“你原可以早点离开的？是不是小玉也不是原来的小玉，海院长知道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每次都给我带礼物，但并不是每次都是玫瑰。”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算上今天——一年四个月零七天。”

“你后悔吗？”

“我以前也是海逸星女了大学的学生，也受过情伤，在这一年多里想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养活自已的本事，至少现在不会被社会淘汰，人要阳光地活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有尊严地活着—

小玉说着，突然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门却一下了从外面打开了，海逸星和楚楚一起走了进来。

我尴尬地想从小玉手中抽出手来，却一时间怎么也抽不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不知道二人听我们的话听了多久，又听了哪些关键内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海逸星，他似乎并不知道真相，一下捧起小玉的脸，看向他的眼睛，又拉开窗帘看了又看，道，“小玉，你能看到东西了？”

小玉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

海逸星兴奋地走来走去，似乎比他自已复明都要高兴。

楚楚脸上也泛起兴奋的光芒，很有触动地抓起小玉的手，却将我的手一起抓在中间，激动地道，“小玉，你的故事我都听到了，你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希望；我过去的日了里一直活在阴影里，感觉生活亏欠了我，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些人，一生下来就看不到万紫千红的世界，他们更可怜；是的，是你告诉了我，要有尊严地活着；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我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不论生活如何回报我。”

说着，楚楚就走出了门。

海逸星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我和小玉的手紧紧相握，在海逸星火一般炽热的目光下，小玉松开了我的手，小声地对我道，“对不起——”

又推了我一把，道，“还不快去追。”

我赶忙追出门去，海逸星和小玉也跟着出来了。

楚楚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我走向楚楚道，“你没有生气吧？”

楚楚却看向海逸星和小玉，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人，小玉当先检讨道，“楚楚，江余愁，对不起；是我和海逸星骗了你们；我们两人一起演了一出戏；我和楚楚海逸星原是大学时一个宿舍的闺蜜。”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楚楚想起了一切的曾经过往，也重新树立起面对生活的勇气。

海逸星走到我面前道，“我们女人做的事毕竟有限；如何帮楚楚；说到底还是要靠你们男人。”

我点了点头，道，“要一起吃个饭吗？”

我们来到一家“鱼你一起”的餐馆，要了一大份番茄味的鲤鱼套餐，又要了一大瓶橙汁饮料。

虽然开着空调，四个人也吃得脸上热汗直淌。

我突然问小玉，“你还去咖啡馆打工吗？”

小玉看了海逸星一眼，道，“海校长，那家咖啡馆还在吗？”

楚楚却接话道，“女校的规矩，过了七点一律不准出去。”

三个人说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却参不透他们的笑点，只好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