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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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好美丽的要求,许恙没有任何挣扎，欣然同意了。

这不仅让陈曦感到意外，好美丽的那两位也非常意外。

陈曦凌乱问许恙：“你一点也不挣扎吗？核心技术欸！是核心技术欸！不应该挣扎一下吗……”

许恙眸光平静道：“不挣扎了。”

挣扎又怎么样呢？挣扎,只会逼迫对方用更多方法。而许恙不想要连累陈曦。所以顺从是最好的。

许恙和陈曦用华语说着话，陈曦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对面那两位好美丽的高层正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他们的耳朵里,都带着耳返，应当有人正通过那个耳返将陈曦和许恙的对话翻译给了他俩。

于是,陈曦决定为许恙多补充一句：“啊！我知道了。你不挣扎是因为怕痛对吗？明白了明白了,挣扎除了给我们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另外得到什么，索性不如交出核心资料。”

“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干脆也不好，”陈曦作势劝他，“你要不跟他们谈一下，薪资待遇,或者我的待遇也行啊。我要吃得好睡得暖。他们既然想要核心技术就得有点诚意对我们好点嘛,对吧。”

陈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所以她怂恿许恙出卖姚兆,或者许恙为求自保出卖佳兆才会成了情理中的事情。

因为许意的保护,好美丽的人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许恙的底。不知道许恙来自于豪门许氏,他们一定会相信小明星陈曦和她的朋友许恙爱财如命的事实。

耳返里，传来了翻译人员的翻译。两位好美丽的高层面面相觑后用法语交谈道：“这还真是没有想到。”

还真是没有想到核心技术居然这么容易得到。

他们决定先确认一下许恙的技术。

调来好美丽最尖端的一款ai,那及人高的ai很快被工作人员推入房间。

临走前他们问许恙：“改造需要花多少时间？”

许恙说：“三天。”

三天,就能将好美丽已经落后时代的ai变成顶尖的模样。

两位好美丽的高层眼里，瞬间迸发出了烁烁的光。将等在外面的黑衣人叫进来为许恙和陈曦松绑后，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里的相关设备，态度殷勤的保证陈曦和许恙一定会得到最佳的对待后,他们交头接耳的离开了房间。

赶在他们离开前，陈曦匆匆向他们追去，但陈曦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被护卫他们的黑衣人挡了下来。

他们回头，用警惕的目光望向陈曦。陈曦有些紧张的咽了口气后，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吃不惯酒都菜，请给我们提供华餐。”

罗博士笑道：“当然，没问题。”

只要好好配合，一切要求都没有任何问题。

陈曦得到保证，开开心心的走回到许恙的身边。

这是一个特地为许恙打造的房间，总共两层楼，上层是狭窄的卧室，下层是可供许恙工作的场所。

不仅全封闭，还留有黑衣人把守内外。

想逃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事先没有考虑到会多抓一个人，所以楼上的卧室只有一张为许恙准备的床。

而因为陈曦方才表现出的能为许恙代言一切的架势，包括许恙确实对她十分听从维护的姿态，好美丽方面认为并没有再多加一张床的必要。

许恙原本想要说的，但被陈曦牵手捏了捏，他便把话吞了下来。

此刻，陈曦最好的身份就是许恙的恋人。

作为亲密的恋人，她将头靠在背对着他飞速敲击键盘的许恙身上时，才不会令人心生警惕。

意识到陈曦靠在了自己的颈窝，许恙突然的一窒。

他的肩颈绷紧，连迅速敲击键盘的双手都在微微一颤后放缓了动作。

陈曦至后轻轻将他抱住，以便他能更清楚听见自己即将要说的话。

微凉的唇擦在许恙的耳边，麻麻的酥痒感仿佛细微的电流一瞬间流通全身。许恙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的屏幕，然而视线却像是飘向了远方。

陈曦轻轻的，恍如呢喃般的在他耳边道：“有监听。”

她在提醒他，这里有监听设备。所以如果有什么重要的话，他们必须用这种无比亲密的方式交谈。

许恙紧绷的肌肉微微松懈下来，但同时心中似乎起了一些仿佛遗憾般的波澜。

他垂眸，望着那双交叠在自己胸前的双手，一动不动的听着陈曦继续说。

陈曦轻笑道：“他们私底下说的是法语，我能听懂，但我装作听不懂，我是不是很聪明？”

从监控器里看，陈曦像最普通的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子，粘人的、软糯的、眉眼都浸着无边爱意。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刻里，陈曦靠在许恙身边吐气如兰的说着的，全部是与爱无关的话。陈曦说：“我刚刚听到了，他们之所以会盯上你是因为杜嘉。”

“杜嘉告诉他们的所有事情。”

“许恙，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的皮给剥了！”

许恙垂着眸子，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

他望着那双交叠在他胸前的纤细双手似乎发了呆，陈曦紧紧他气愤地大声质问：“喂！有听吗？”

“有。”

有听。

很认真的在听。

因为陈曦很明显的对许恙的打扰，她被一个黑衣人客气的请上楼。

楼上不仅卧室不大，床还很小。

陈曦非常不满意：“床太小了，我们会从上面掉下来！”

黑衣人一言不发。陈曦用英语大声吼他：“太小了太小了太小了，听到吗？”

这地方原本也只是为了关住许恙一个人，所以不仅小，隔音也不佳。现在陈曦虽然被请上楼了，但作精少女不满意咆哮的时候，声音真的很大。

而且，这位少女真的很作。因为不满意这不满意那，陈曦蹬蹬蹬跑下了楼，抱住男朋友道：“不行不行，他们必须给我们换张大床，很大很大。”

陈曦靠在许恙的耳边小声道：“上面有监控，应该也有监听，真是令人头痛啊。”没有一个角落能够好好说话！

因为不小心绑来了人家的女朋友，也因为许恙展现出的十分配合的姿态，好美丽这边也乐意在不破坏双方和谐关系的前提下做一些配合。

主要是，作精少女真的很吵，很影响她男朋友的工作。

换了一张大床，另又在少女的要求下买来几本市面的畅销书后，少女终于安静下来。但才刚翻了两页书，少女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跃跳下了床。

少女趿着鞋，四下一顿翻找后，终于找出了卧室里的那个微型监视器。然后少女很不满意的尖叫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亲密的时候你们也要看？”

少女气愤，将那监视器扔在地上后，一脚将其踩裂。而后，她捡起那裂了瓣的监视器，顺手给丢进了水杯里。

原本好美丽的两位高层已经没再注意卧室那边的情况，他们正认真研究着冷峻男人飞快书写出的代码，正研究着，突然刺啦一声响，他们发现卧室的监控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

信号中断。

好美丽的两位老头：？？？

他们联通保镖们的耳返问：“怎么回事？”

楼上那位负责盯住陈曦的保镖将陈曦刚才暴怒时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进行了转述，好美丽的两位老头沉默了。

这……这也是。

而且，其实也没有关系。卧室里的监听没有拆掉，他们依然能随时监控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就权当做是对这二位的容忍吧。

反正，拿到技术之后也不必再留这两人的性命，多忍几天也没什么。

砸了监视器的陈曦终于消停了。她歪在床上看书，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黑衣人撇撇嘴，轻声下了楼。他也怕吵醒这位姑奶奶，真的很闹，闹到让人头疼。

许恙看到黑衣人下楼，猜陈曦可能是睡着了。

他坐了几分钟，实在坐不住了便上了楼。

上了楼，许恙发现陈曦果然如他所料的没有盖被子。

陈曦是意外睡着的，自然是没有盖被子。

许恙摊开薄薄的被子，盖在了陈曦的身上。捻好四角，他便又下了楼。

他重开电脑，继续手下的操作，然而思绪控制不住的飞去了远方。

凌晨一点。

他想，他总不能一夜都坐在这里。

这么坐着过一夜，好像跟陈曦之前营造出来的亲密样子太过不一样。

不符合逻辑，就会很容易被人识穿。

于是，许恙上了楼。

人总得睡觉，许恙上楼后，黑衣人便从这密闭的两层楼中退了出去，只留了些人把守在外。

许恙一上楼就看见了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陈曦，盖好的被子被踢掉了一半。许恙垂眸，想起了许意，于是他也像小时候的许意一样，摸了摸陈曦的后颈。

薄汗。这证明她有些热，但不盖总是不行的，许恙调低了空调的温度，给陈曦盖了上。

楼上被陈曦毁了监控，所以，虽然换了的床依然不大，但他们至少能够不那么亲密的过一晚上。

许恙小心摸上床，靠进另一端。床垫陷下后随着许恙的挪动轻轻的晃，他没来由想起了清晨姚兆电话里的那个只听到一半的嘤咛声。

许恙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但此刻想起时莫名让他头昏脑胀。

调暗灯光，小心睡下，他半梦半醒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安眠。

便在某一个时刻，那边的陈曦突然间一个翻身。

许恙赶紧的去捞她。

睡惯了大床的陈曦潜意识里只记得一件事情，就是她不能往另一边睡。

不能往另一边，她要翻身，只能朝着属于她的那一边翻。

然而，她那边已经没有了足够的余地，她一翻成功就一定会砸到地上。

许恙及时捞住了陈曦，不仅捞住了，还很快的把她往床的中间抱了抱。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他知道按照礼仪来说他这样是不对的，然而他出于保护，似乎也只能这么办。

唐突之后，他赶紧收了动作。

陈曦睡进了大床的中间，许恙就只好缩在边沿。

昏暗的灯光柔柔照在陈曦的脸庞上，他的目光便顺着灯光流连于她的面颊，久久忘返。

她的呼吸均匀，唇角抿了抿微微的上翘，想来应该做了个很好的梦。

许恙伸出手，未敢触碰他，长长的食指就着昏暗的光线顺着她脸颊的轮廓缓缓的抚过。隔着不过一厘米的距离，他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暖，虽未触碰却依然能清晰感觉到的暖。

那暖意顺着许恙微凉的指尖缓缓传入他的心房，又跟着心脉的游动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即使未曾触碰，他亦被春意感染，心潮涌动间他再次听到了心底哪处正因龟裂的发生而荜拨脆响。那脆响仿佛冰封千年的大地被一丝春意软化后的第一声预兆，顺着过境的暖风细微的裂了缝，然后那裂缝就开始悄然滋长进了冰川的每一个地方。

这件事情原本就与陈曦无关，好美丽的人原本也没有想过要将她一并抓来这个地方。

其实那时候，陈曦只需要犹豫一秒就会错过将他绑走的车，然而陈曦似乎一秒也没有犹豫的，明知很危险也依然伸手拉住了车门。

在黑衣人将她拽入车内的时候，她也同样的放弃了挣扎。

许恙的不挣扎，是因为他意识到了他逃脱不了，所以他才想要尽快的离开不给企图拯救他的陈曦带来麻烦。

而陈曦的不挣扎，是不是代表着她想要陪伴他？

即使明知前路危险，也依然愿意陪着他。

柔柔的灯光里，许恙的眸子也柔了下来。他那方才敲击键盘时仿佛淬了层冰霜的眸子，随着指尖感受的那微微的暖，一点点褪下了寒冰的凉。

因为开始慢慢感受到了欢喜与悲伤，他的心潮便也加剧起来。

从前只有不喜欢，现在已经开始有了很不喜欢。从前只会有不开心，而现在已经开始有了很不开心。

同样，他的喜欢也被标注出了不同的程度，许意和姚兆是他的很喜欢，而陈曦是他很喜欢中的特别喜欢。

他开始知道，不同寻常的喜欢是什么样子。不同寻常的喜欢，是不允许人轻易染指，是希望能日日相见，是不愿意分享的只愿属于自己一人的喜欢。

许恙静静描绘完陈曦的轮廓后，将食指收了回来。

他缩在床沿枕着自己的手臂，长久的注视着陈曦的睡颜。

如果他们这样的距离不是因为被逼之下的无奈，那该多好。可惜，这并不是长留之地。

陈曦已经试探出了将他们绑来这里的人究竟会怎么对待他们。

他和陈曦也都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意思。

陈曦作天作地的上窜下跳其实是有意义的，那是陈曦在刻意试探那两位对他们的容忍程度。

如果作天作地却只能被包容部分，他们一定会在拒绝陈曦的时候，跟作精少女陈曦三令五申作为一个人质需要懂得的规矩。

但好美丽完全包容了陈曦的所有要求，即使陈曦将卧室里的监控器直接砸了，那两位没有再出面，更没有重新另安上一个监控器。

这证明他们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全面的包容和超越极限的耐心，证明他们已经时日无多。好美丽将他绑来这里，要的只有核心程序。他们不准备将许恙留下来，也不认为许恙有继续留下来的价值。

如果许恙没有了价值，陈曦也便没有了价值。

他们命悬一线，时日无多。许恙交出核心技术的时候，便是他们将要丧命的时候。

所以，许恙也没准备要跟他们客气。

没有窗户的房子里不会有日光，没有日光，你便不知道这世间的时光变幻。

陈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没有人叫醒她，也没有人打扰她，起来的时候她裹着被子一身的汗。

起来之后，她以五指当梳，随便的顺了顺头发。顺好头发，她便趿着鞋下了楼。

楼下除了许恙，好美丽的那两位，还有两个膘肥体壮的黑衣人。

陈曦知道这情况逃不掉，于是索性放平心态非常淡定的跟各位仇家笑了笑。

陈曦走到许恙的身边，坐下，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

她不知道此时站在许恙对面的那两位为什么面色紧绷，但可以猜到一定是许恙提出了什么让他们觉得不高兴的事情。

她不顾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哒哒下楼，就是因为此刻这里的气氛已经凝固。

陈曦跑到许恙身边，很自然的抱住许恙，将头靠在了许恙的肩膀上。然后，她侧目问对面那两位：“现在能开饭吗？我好饿啊！”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出头，所以陈曦的这顿饭代表了早餐，同时也代表了中餐。

陈曦风卷残云，许恙细嚼慢咽，他们俩被全程围观。陈曦摆摆手很轻松的对旁边那俩位围观老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脑袋不灵光，放心放心，你们换两个别的型号来我保证我们家许恙能搞定。”

这话油腻得谁听了都不信。

但此时许恙的程序已经报废了他们起初领来的那个一人高的机器人，说是程序运转之后与本源发生了不兼容，还得拿点其他的型号再试试。

原本想着这个弄好之后他们就能直接把人给解决了，无端端的，他们不仅给人看了这个ai的全部资料，并且还需要再提供一些别的款式。但最让他们不爽的是，他们问这个叫许恙的人换个别的型号来是不是就能搞定，结果他说不知道？？？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其他款式的ai本源代码会不会跟佳兆的冲突，这人没有看过具体的数据，他说不知道其实也很正常。

罗博士负责技术，对这一方面的情况比较了解，于是他好言劝总裁：“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我建议按照他所说的做。”

总裁睨了罗博士一眼，问：“按他说的做？如果我们所有型号的本源都不兼容呢？你要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了等于是窥看了我们公司所有的机密程序和资料！”

罗博士点头：“对，他如果检视了我们所有的信号，确实等于窥看了我们公司的所有机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已经是见不到太阳的人。”

语毕，一脸慈善的罗博士向那神色冷戾的总裁绽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被他一番提点，总裁总算平静下来：“你说的对，他已经是将死的人，我们不必在乎这些。”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因为都用了法语交流，所以丝毫不担心被人听去，所以声音也不够小。

陈曦昨天作天作地后其实已经有了他们不准备留她和许恙一命的心理准备，但此时听着人轻松惬意的谈论着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陈曦心头不免怒气翻涌。

可是，她出色的演技不会允许她将这些危险的情绪表露出来。

陈曦开心的吃着华国菜，一边对罗博士他们说这家餐厅不行，还请他们下一顿换一家更好的更高级点的来。想要人家的核心技术，总要拿出点诚意对不对？

罗博士点头道好，跟许恙确认了一些问题后，他们态度良好的准备出去。

陈曦一看他们要走，赶紧把人给叫住了。

陈曦问：“你们能把这些保镖叫出去站着吗？我不乐意看见他们。”

罗博士笑眯眯道：“许先生已经要求过了，不会让他们再上楼上去。陈小姐如果不喜欢看到他们，可以一直待在楼上。这些人我得放在下面，以便提醒陈小姐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耽误了许先生的工作。”

“要知道，他答应我们的是三天，那么三天就将是我们耐心的极限。”这是罗博士对陈曦的提醒。

陈曦很生气，直接将手里的餐勺饭碗扔进了桌上的菜盘子里，一脸阴沉地哒哒跑回了楼上。

许恙的视线追随者陈曦的身影远去，久久没有收回。

然后，他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对好美丽的那两位道了句抱歉，匆匆的朝陈曦追去。

陈曦坐在床头等许恙上来，等了会儿许恙果然上来了。

他上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黑衣人，陈曦很生气的指着那人跳脚道：“不是说好了不会跟上来吗？！”

那黑衣人想起罗博士确实应了许恙的要求，顿时有些尴尬的缩了脖子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前，他又侧头往上看了一眼。

他正看见少女张开手臂抱住了男人，男人亦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回抱住了她。

好美丽的两位高层没有看出来，但他总觉得这对男女之间有那么一点点说不上的奇怪。

陈曦抱住许恙后轻轻的踮起脚，踮起脚将下巴搁在许恙的肩膀上，她便能很清楚的看见那黑衣人还有没有躲在楼梯上。

她伸长脖子仔细的看，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贴紧了许恙。她顶着脚尖，因此半身的重量靠在了许恙的身上。为了扶稳她，许恙只能反手将她抱紧，便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方才还搁在他肩头的那个小脑袋，向着他脸颊的方向偏了偏。

陈曦轻声道：“许恙，你交出技术我们会死，三天之内交不出也不会好过，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被人抓在手心里拿捏的感觉实在不太好，陈曦无法可想但总想要帮点什么忙。

许恙环抱住她，没用什么力气。陈曦等着他的回答，所以他学着陈曦的样子偏过头来，贴近陈曦的耳廓，轻轻的道：“我有办法。”

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点独特的磁性，在如此之近的距离里传入耳中，像一柄弯弯的勾子，探入她心头轻轻的挠。陈曦没来由的一怔，一怔之后赶紧将许恙一把推了开。

她意识到了自己脸上火烧火烧的烫，于是着急忙慌的伸出两手将脸颊一抱遮了起来。

许恙猛地突然被陈曦一把推开，趔趄退后几步后不知所措。

他刚刚才说了他有办法，他如今与陈曦休戚相关，他有办法的话陈曦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突然将他一把推了开？

他想开口，陈曦一看他要说话，就赶紧瞪大眼睛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尖，然后再收手回来将食指比在了双唇上。

陈曦让许恙闭嘴。

她能大概猜到许恙想问什么，但这屋里有窃听器，许恙不可以堂堂询问，不可以堂堂的说。

陈曦抱着脸颊，隔着五步距离遥遥的看着许恙。

手足无措又被勒令不许说话的许恙，只好抿着唇无辜的站在原地遥遥的与她相看无言。

陈曦吸了吸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连拉近距离的样子许恙都是学的她，为什么她会陡然心如捶鼓，脸色红红？

陈曦又吸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瞧着许恙还是那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陈曦抿着唇朝许恙走了过去。

她指指自己的左耳冲许恙点点头，许恙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自己说话。

有什么话现在赶紧说的意思。

于是，许恙拘束的握紧了双拳，将两只略显僵硬的手臂微微的背向身后。高大的许恙以一种非常礼貌的拘谨的态度再一次凑到了陈曦的耳边，他道：“明天。我让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紧紧跟着我，不要把我推开。

陈*技术白痴*曦被抓来之后的每一分钟都在生动诠释着一句话——混吃，等死。

她昨天上蹿下跳了住处，今天实在没有东西能挑刺，她就开始要求各种各样的吃食。

不给就絮叨絮叨絮叨，不停的絮叨。闹闹闹闹，不停的闹。

作精少女真的非常令人心烦，罗博士直接停了卧室里的监听，耳不听为静。

闹了一天，陈曦终于得了一顿还不错的晚餐。

每一样试了几口后，陈曦可以下一个结论，这一桌子的东西至少来自五家不同的餐厅。

如果不是性命危在旦夕，陈曦真想要夸他们一句这服务还真好。

许恙的食欲因为陈曦的好食欲而提高。陈曦的心态看起来非常好，该吃吃，该睡睡，食欲还极其的高，看着许恙的心潮也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陈曦当然心态好。

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没有那么想不开。而且，她一个技术白痴想不开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心态好一点让总在看着她的许恙心态也能跟着好。

陈曦不知道许恙说的他想出了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但她对许恙很有信心，因为许恙从来不跟她说大话。

好美丽很大方的把各型号的产品都弄了过来，许恙一一试过之后出现了一个很惨烈的结果，所有产品全部报废。

罗博士有这个心理准备，直接将一个未设定任何程式的ai送了过来。

这个空白的ai将记录下与好美丽完全不兼容的，从头到尾都是使用的佳兆逻辑的程序。这也证明了好美丽必须放弃转型，用放弃所有现有产品，放弃改良现有产品的想法，放弃好美丽的一切，重新出发。

罗博士对一旁的总裁道：“这是我们最惨的选择，我们需要抛弃我们已经拥有的所有技术，站在佳兆的肩膀上。”

因为之前方便查询好美丽各型号ai的需要，许恙得到了好美丽的主控。

此时确认两种逻辑无法兼容，许恙就需要使用佳兆的逻辑，他要求拿回他属于佳兆的主控板。

罗博士回复他：“你不需要。”

许恙沉默良久，便没有再找他要。

第三日的下午，忙碌中的许恙突然喊了一声：“陈曦，下来。”

歪在床头看书正昏昏欲睡着的陈曦突然睡意全无。

“好好，马上。”她整好衣服换好鞋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走过横七竖八歪倒一地的ai，走到了许恙半环形的电脑位旁。

许恙一言不发的望着她，望着她轻快走下楼，望着她快步向自己而来，望着她眼眉带笑开开心心的在自己身旁坐好。

许恙的心安下来。

他在这一刻好像终于明白了许意，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是这个样子的，原来被人信任和依赖本身就能让人无比愉悦。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于许意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负累。

陈曦乖乖坐好在许恙旁后，因为不知道许恙究竟想干什么所以她道了句：“好啦！”

好啦，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许恙说：“好。”

不使用佳兆的主控也没有关系，好美丽太小看他。

许恙打开好美丽的面板，却没有第一时间在面板上操作。他将面板搁在桌上，飞快的在电脑上敲击下一连串的代码。

随着一声低低的嘀声，这个房间里的灯光微微的黯了黯。

随着灯光的起落，许恙面前的计算机熄屏了，熄屏的那一刹那，陈曦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喧哗声。

便在此时，许恙拿起了桌面上的主控板。他垂眸，专注认真的轻点着主控屏。

外头喧哗渐大，他们这间房的房门被打了开。门外有人走了进来，许恙道：“陈曦，蹲下。”

一听就知道非常不妙的陈曦赶紧蹲了下。

许恙紧随其后，旋身蹲下前按下了最后一项程序的确认。

嘀——

嘀——

嘀——

静谧了数天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启动音。

陈曦循声微微抬头去看，便见横七竖八在房间里的被许恙声称不能再正常运转的ai们纷纷爬起来，冲着门口的方向涌了过去。

这里涉及了好美丽几乎所有的型号，一共二十几个高度大小各异的ai。此时群涌向门口，声势看起来格外的浩大。刚走进房间的那个黑衣人慌忙退出房间，并按下了耳中用来与罗博士和总裁通讯的耳返。

微微的嘀声响起，这是连通启动耳返的声音。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然听见了枪声。

房内那两个留守的黑衣人遭到了ai们的攻击，不仅被抢夺了枪械还被当场爆头。

黑衣人首领立即按下了关闭房门的按钮，房门便开始迅速启动关合。

然而，就在即将关合的一刹那，有个闪闪发亮的银色手指卡在了门缝上。

那只金色的手指被想要关合的房门卡扁，有荜拨的电花闪现，那金色的手指便因这电流开始轻微的抽搐。

黑衣首领连通罗博士后紧急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所有的ai全部启动了，他们抢夺枪械并且杀害了我们留守在房间中的人，但好在我已经将房门及时关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未紧合的那扇门处传来了一点声响。

一点窸窸窣窣的，仿佛有无数只老鼠正在同时刨洞的声响。

门口守卫的黑衣人门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一边举枪一边缓缓的向后退开。

黑衣首领便在这诡异的宁静中瞪大眼睛偏过身子，朝那门缝处望。

先前只卡有一根金属手指的门缝后，此时闪烁着无数银色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刨动声后，他看见了三只已经变形了的金属手指从门缝后挤了出来。

挤出来，向着房门关闭的反方向扒。那门缝似乎因为这力量微微的大了些，便又有五六根手指伸了出来。

门口的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

从ai出现的第一天，就有人已经开始质疑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ai遍布，有没有可能聪明的ai将会成为这个星球真正的霸主。

人们总认为不会，因为ai的程序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里。

但人们从未怀疑过，如果某一个人掌握并控制着所有的智能和网络，他若想化身修罗开始屠杀，人们究竟该怎么办。

那扇只差一线就要合拢的房门，开始轻轻的颤。

这是一种强力被另一种强力所抵抗后，因为势均力敌而产生的震颤。

门外的人祈愿这扇门可以异常坚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这门打开，他们将面临最可怖的敌人。

这些敌人不畏惧死亡，亦不惧怕痛楚。他们只要可以运动，便会将头脑中的指令贯彻到底。

而刚刚关门前，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些ai们得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指令。

一枪爆头，这证明被他们作为将死之人对待了数天的那位，并没有想要留他们一命。

“博士，”黑衣首领的声音颤抖起来，“这扇门快……”

砰！

罗博士和好美丽的总裁坐在电脑全线黑屏的监控室中，听见了黑衣首领那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枪声响起时，罗博士颤抖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总裁按住他问：“干什么？”

罗博士颤抖道：“报警。难道你不想活下来？”

ai蜂拥而出的房间里，陈曦缓缓的伸出头，隔着电脑桌向外张望，却突然被许恙按下了头。

？？？

陈曦睁大了疑惑的双眼，许恙道：“躲在这里。”

躲在这里，不能看，不要看，也不可以被发现。

陈曦望向许恙，望向许恙略带着些回避的眼神，倏然间，她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因为这个实在令人震惊的猜测，陈曦大张的嘴微微的颤，陈曦问：“许恙，他们开枪的指令是什么？”

许恙沉默的望着陈曦。

“不是受到威胁才开枪吗？”陈曦问。

许恙仍然沉默着，没有给予陈曦任何回应。

渐远的枪击声传来，伴随着枪击声响起的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哀嚎。

陈曦问：“许恙，你的指令是无差别攻击吗？”

无差别攻击，所以许恙才会在程序启动之前就让陈曦蹲在电脑桌下，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

无差别攻击不是自卫反击，二十几个正在进行无差别攻击的ai跟屠杀有什么不一样？

陈曦不知道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但她听见了女人的尖叫。陈曦将自己冰凉的双手按在许恙的手上：“停下来，许恙。”

许恙不停，他眼神平静，无波无澜无悲无喜。他说：“陈曦，外面的人一定知道我们的存在。如果没有这个指令，今天死的就是我们。”

枪声，赌咒，尖叫交织在一起，混乱的传进了冷色调的房间里，陈曦冰冷的两手握住许恙乞求道：“许恙，请停下来。”

有罪之人，合该各服其刑。

面对危险，我们可以选择挺身而出，可以选择自卫反击，甚至在极度危险中的反应过度都能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然而，当反击变成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屠杀，事情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杀一个人和屠一座城的性质截然不同，陈曦紧握着许恙的手开始微微的颤：“许恙，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我们，你只是想要顺利的带着我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但许恙，走出去之后呢？无差别攻击只会让人们觉得你确实很危险。”

“请你停下来！许恙！”

十几年前，许恙挺身而出后的失控成为了他危险的标志。

而今，陈曦不希望许恙的失控重新上演。

这应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卫反击，即使存在过激，却绝不可以失控。

因为陈曦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关于许恙的故事。

故事里，这是许恙成年后的第一次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一群ai掰门，我给写的热血沸腾。

突然想写科幻，但我知道你们八成不爱看。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