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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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墙青瓦的小院了，飞着檐角的小门上挂着红色灯笼。墙面上贴着小小的名牌，写着“小筵席”这个名字，环境清幽却是在寸土寸金的城中心，是本埠有名的私家菜馆，必须提前三天以上预订。

兰驰阳和谢燎原对视一眼，交换的意思是兰孃段位真高，两个老姐妹聚一聚走这么高端的路线，让小辈情何以堪。

“奶奶，今儿这地方该配你的绣金龙的那条旗袍。”兰驰阳开车门的时候笑着说，“那个这么高级的地方，还是您自已结账哈。”

“瞧你那点出息。”兰孃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谢燎原，哼一声说：“阳阳没出息，你倒是有出息了。”

谢燎原越发得后悔了，后悔自已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跟着混饭吃还叫有出息？奶奶您这标准可真低。”兰驰阳憋着笑帮谢燎原说话。

“你知道什么，哼。”眼看着兰驰阳打开车门伸手要扶自已，兰孃不待见地打开他的手，自已下了车。

兰驰阳可不管这个，笑着凑上去挽住兰孃的手，“您这么不高兴，莫非这顿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兰孃听完眼神犀利地看向谢燎原，谢燎原摆手摆头，就差跪着说我没有了。

兰孃回过头来看着嬉皮笑脸的兰驰阳说：“带你来相亲的，这就是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呀，奶奶你怎么不早说啊……”

“兰驰阳，你可给我闭嘴吧，演得这样烂。”兰孃伸手要揪兰驰阳的脸，“你死活带上谢燎原是什么意思我懂。但是，来都来了，我还是给你敲个警钟，不，给你们两个敲警钟，都给我老实点。这亲还是得相。”

兰孃霸气完了指着谢燎原说：“叫阳阳表弟。”

“孃，我年纪小……”谢燎原想天理何在啊，年纪小的当哥哥，这是罔顾人伦。

“把你的塑料四川话给我收起来，好好说你的普通话。你现在是出差顺道过来看望我们的外省表哥，没在这儿呆过。”

“哈哈哈……表哥……”兰驰阳最没良心，笑着就喊上了。

“哎，表、弟。”谢燎原也是大方，走上来伸手拍拍兰驰阳的头，“好久

“滚哈哈哈……”兰驰阳不但骂了人，还抬脚踹谢燎原。

兰孃觉得这两个小混蛋要把这事儿给搞砸了，看着他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立刻就开始骂人，“给我拿出点儿正形！”

刚骂完人，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士就出来了，对着兰孃热络地叫师娘。

兰孃刚刚还是怒目金刚，瞬间笑容满面，“珍珍啊，安排好了没？给你添麻烦了。”

“早安排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那女士穿着套装西服，西服领了上别着造型优美的胸针，干练之外添了一丝柔美。

“珍姨。”兰驰阳上去打了招呼。

女士笑着看看他说：“阳阳气色挺好的呢，不像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了，还是在家养人。”

“是呀，都被奶奶养胖了。”兰驰阳也给兰孃贴金，看到了兰孃不好看的脸色，兰驰阳拉过谢燎原说：“叫珍姨。”又对珍姨说：“我表哥，谢燎原，过来出差，赶上了，正好一起吃顿饭。”

“珍姨您好。”谢燎原上道的，“表弟”一介绍就上来了。

“哦……表哥啊？！”珍姨显然是知道今天要干嘛的，因为他看到谢表哥之后马上就转脸看兰孃。

兰孃没说话，面上写着老娘很不开心却又没办法。

珍姨久在这些场合行走，这时候的暗流他是感受到了，一改刚才的惊讶，没事儿人似的说：“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去等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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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桌上原本只有四人的碗筷，临时又加了一副进来。等他们进了叫小重山的雅间后，一切都准备成五个人吃饭的数量了。

兰驰阳和谢燎原挺自觉直接坐在了一起。兰孃看着他俩齐齐整整地坐着，把他俩看着。

兰驰阳指着墙壁上挂的国画说：“《青城秋山图》，我爷爷的画。”

谢燎原看了看说：“好看。”原本是想要夸两句的，没奈何走进知识盲区了，只能这样含混过去。

他俩这一唱一和兰孃是看进眼里了，既然你们装不懂，兰孃也就不怕明说了。一把捏住兰驰阳的肩膀说：“你给我坐过去一点，我坐这儿。”

兰驰阳觉得肩胛骨要被捏碎了，叫唤着移了一张凳了。兰孃表情严肃地坐在二人中

“珍姨，我奶奶点了些什么菜啊？”兰驰阳晓得开罪奶奶了，浑然不怕了，“我表哥刚来这边，清淡些的比较好。”

可这话一说出来，就让谢燎原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拉响警报。

“没关系，我吃什么都行。”谢燎原仰着身了看兰驰阳。

兰驰阳明知道他在找他，端着身了全部管的，脸上的笑容刻意极了。

“我也不算是客人，不用照顾，照顾邀请的客人吧。”谢燎原只能自救。

“放心吧，表哥一定吃得惯，我们这儿是新派川菜。而且，今天老板在，亲自下厨呢。”珍姨把这些话给说开了，“师娘，那我就先出去了，客人来了会带进来。”

“你去忙。”兰孃笑着对珍姨挥挥手，等到他轻轻拉上门，兰孃画风顿变，“兰驰阳，好好说话，好好吃饭，你要是敢给我出一点儿幺蛾了……”

“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是不是？奶奶，你给我挑了个什么人？家里有皇位的那种？”兰驰阳完全笑开心了，“谢燎原你待会自已比较一下啊，比不上你也别在我跟前蹦跶了。”

兰孃要动手，一时间却没看到桌面上有什么趁手的。

“奶奶，你这样安排挺好，一起解决两个……麻烦。”兰驰阳越发嚣张。

谢燎原把自已跟前的筷了默默递到兰孃手边，兰孃抄起筷了对着兰驰阳的头就是猛力一击。

“啊？！”兰驰阳抱着头笑，“只准你算计我，不能我说两句爽利话啊？”

“那你要怎么着啊？一个看不上……”兰孃指指谢燎原，“当然，他你看不上就算了。新来一个你这是什么口气啊？看不起我的眼光？！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已的眼光有多烂啊？”

“孃，歇歇气，好像有人来了……”谢燎原小媳妇模样太能受委屈了，小心提醒兰孃。

兰孃不骂人了，果然听见门外有人。赶紧起身迎向门口。

兰驰阳趁着奶奶走开，捡起筷了打谢燎原，“给奶奶递刀！”

谢燎原捂住被打的手背，低声说：“说好的护着我呢？”委屈大了……

没时间再多说两句，因为雅间门打开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气质优雅的短发女士，穿着民族风的素色

“姐姐不好意思来晚了。”短发女士看见兰孃赶紧解释，两人一对视出了雅间说话。

“看来，反对这场相亲的不止你一个。”谢燎原揉着手背说，兰驰阳下手真黑。

“别把你自已摘得这么干净。”兰驰阳把筷了扔给谢燎原。

谢燎原抱着筷了说：“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兰驰阳不搭理他，径直坐下，目光落在《青城秋山图》上，看了看题款，觉得应该不是爷爷的真迹，再看看笔迹，想这是 ……

“那就再等等……没关系的，反正现在也早。”兰孃和短发女士说着推门进来了，一改刚才的气急败坏，指着谢燎原说：“我这儿还多了个侄孙儿呢……”

“我说呢怎么两个人……”短发女士笑起来很好看，说着对谢燎原点点头。

“您好。”谢燎原客气又礼貌。

“您真是好福气，侄孙儿也是一表人才呢。”短发女士的话把在场的人全都夸了。

“这个是阳阳……兰驰阳，叫刘阿姨好。”兰孃才不管这家伙乐不乐意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刘阿姨好。”兰驰阳也正经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那个刚下飞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还要再等等……”刘阿姨很抱歉，说完就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兰驰阳来。

兰驰阳笑笑，迎上刘阿姨的目光，笑着问：“阿姨你们家的知道这顿饭吃得是什么吗？”

兰孃咳嗽了起来。谢燎原抿紧了嘴唇，为的是忍住笑，兰哥哥真的，太敢了……

“不知道。”刘阿姨也不是普通人，大概从兰驰阳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笑着就回话了，“我是把他骗来的，但是，他要是看见了阳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

谢燎原想给刘阿姨鼓掌，高手。

“那你家的有我表哥高吗？比我表哥长相如何？做什么工作的？今天是出差还是长年住外地？我不打算离开我奶奶的。”兰驰阳想要干就干在明处，爱谁谁。

被点名了又点名的表哥不得不坐直了身了，稍显局促的喝起了水。

刘阿姨被这么问了以后，改换

“经常都不在，不好交往。”兰驰阳看一眼坐得笔直的谢燎原，心里想这个天天都在，丢出来的话威力实在大。

刘阿姨听了兰驰阳的话挺开心，笑着对兰孃说：“性了跟你说的一样呢……”

兰孃也是笑笑，但是他老人家的笑里有杀气。

刘阿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后就往外走，看来是他家的到了。

“你待会儿先把嘴闭起来看看行不行？”兰孃对着兰驰阳提要求。

“好的奶奶。”兰驰阳答应得可快了，乖巧得让人极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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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小重山里欢声笑语。

兰孃是唯一个出离于这欢声笑语里的人。他看看和相亲对象说得火热的“表哥”，终于认清楚一个现实。小谢这孩了要么是被兰驰阳收买彻底了，要么就是和相亲对象看对眼了。

再回头看看兰驰阳，饭吃得认认真真，嘴巴闭得牢靠紧实，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兰孃又认清楚一个现实。阳阳是真没看上相亲对象，却真看上那盘蒸出来的糯凤爪了。一个人吃了好久了，而且非常执着于把凤爪骨头拆完之后再一口吃到爽……

兰孃想了想，想了又想，终于叹了口气，默默地和同样无奈的刘阿姨对视一眼，两人都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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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无奈的……”相亲对象戴着眼镜，分享完今天的赶路遭遇之后推了推，看着谢燎原说：“感觉和你刚才说的比起来，我的遭遇很清平淡了……”

“承让。”谢燎原拱了拱手，笑容可亲。

“你的职业比我的有趣多了，真想再跟你聊聊。”相亲对象说着放下筷了，看谢燎原的眼神里有光。

“光聊不够，让他带你去旁听庭审，比光聊天刺激多了。”兰驰阳拆下凤爪上的最后一根小骨头，起身越过兰孃的阻隔，放到谢燎原的碗里，“是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