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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黎希娣醒来的时候,雨停了,天光大亮。
她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处境,也分不清昨天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
黎希娣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就听手的主人道:“没想到娣娣你有夜袭别人床的习惯,还说自己不垂涎人家的美色。”
听到筱筱的阴阳怪气,黎希娣立刻就清醒了。
筱筱收回手,坐在床边穿衣服,边穿边道:“都怪你,害得人家都湿了。”
黎希娣顿时撩起眼皮看她。
筱筱说话大喘气:“我说的是你出汗弄湿了我的小裙子,你想什么呢?小流氓!”
黎希娣:“……”还能好好说话吗?
但她也注意到,筱筱放在床边的lolita裙子的确很湿,可见自己昨晚真的出了很多汗。
黎希娣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趴在窗户上的人头,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后背又开始冒汗了。
筱筱的视线掠过黎希娣一瞬间苍白的脸,漫不经心道:“怎么,昨晚睡我床上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压枪压了一夜很痛苦?”
黎希娣:“咱们俩有枪可压吗?”
筱筱:“那可说不准。”
黎希娣不想再和筱筱贫嘴,她看了看天问:“这已经不止五点了吧,为什么没人叫咱们?”
筱筱答:“出事了。”
黎希娣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出什么事?”
筱筱只穿了裙撑和衬衣在窗边化妆道:“不知道,大清早天还没亮呢,有个人跑来喊松妈,松妈就跟着松家几个男人急匆匆走了,临走前还上楼把咱们房间的窗户和门给锁了,应该是出了大事。”
她今天的妆容不似昨天那么夸张,美瞳是浅褐色,眼线和假睫毛是深咖色,眼影选的是和发色同款的温柔皮粉色,口红也选了更加自然的水蜜桃色,衬得她的气质温婉可人。
但黎希娣关注的重点不在她的妆发上,而在她的化妆品上:“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筱筱一边贴下睫毛一边道:“绑我来的那个大哥拿走了我的身份证和手机,我说能不能把化妆包给我留下,毕
竟我这张脸是我最后的尊严,他就给我留着了。”
黎希娣:“……”那你的尊严可真够肤浅的。
“看我,好看吗?”化好妆的筱筱站起来,在黎希娣面前转了个圈。
“还行。”黎希娣敷衍地应着。
事实上,筱筱是个大美人。
她面部立体感很强,中庭有几分男相,嗲甜浓艳的妆容在她脸上反而显得没那么做作,变得飒爽了起来。
但黎希娣不想夸她,怕她又开始作。
“你不涂个防晒吗,这里多晒啊……”筱筱被夸奖了,心情很好,主动将镜子和化妆包拿过来交给黎希娣。
“有必要吗……”黎希娣出了一夜汗,全身黏黏的,她不想再给脸上糊其他东西。
筱筱撑着下巴看黎希娣:“你说说你,这么矮了,如果再晒黑了,黑色显瘦,岂不是就矮没了……”
黎希娣:“……”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但黎希娣还是接过了镜子,因为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长什么样。
镜子中倒映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头齐颈的棕色卷发,皮肤白里透红如缎子般干净无暇,不同于筱筱那种刀削般挺拔立体的五官,这张脸的五官精致而细腻,棱角适中却依旧挺拔有度,也难怪松妈夸她了。
黎希娣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脸,突然,她发现左耳附近似乎有什么东西。
伸手去摸,是一条细细的血口子,由浅到深,此刻已经结了血痂,但伤口很新,稍微用力一些就又能挤出血来。
“你怎么了?”筱筱也察觉到黎希娣受了伤,“你是不是半夜用指甲挠了啊?”
听人提起指甲,黎希娣就想起昨晚那条快两米长的手臂,脸色瞬间一白。
黎希娣不禁抬头问:“你昨晚什么都没听见吗?”
筱筱又拿起镜子折腾自己的下睫毛,闻声答:“雨很大,有点吵。”
黎希娣:“其它呢?”
筱筱:“哦,你还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放心,我不会把你昨晚做春/梦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黎希娣:“……”
“怎么?”筱筱放下镜子看黎希娣,“你撞鬼了?”
黎希娣脸色微变,却没有发声。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对筱筱坦白自己看到了些奇怪东西的事。
直觉告诉她筱筱的接受力比她强很多,说不定能替她分析一下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可她又怕筱筱应对不了,会无端增加两人的恐慌。
筱筱见黎希娣不说话,歪头道:“你不是不信那些吗?”
黎希娣沉思了一会儿:“嗯,不信。”
不信归不信,但如今她系统傍身,无鬼神论那一套还能站住脚吗?
黎希娣没有头绪,也不打算贸然作死调查,她总觉得这个村子莫名的阴森,只要“鬼”不再犯她,她并不打算“犯”鬼。
·
两人又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到了中午,松妈总算回来了。
她卸了门上的两道锁进来,脸色不太好:“今天婚礼不办了,婚饭就在家里吃。”
“怎么了?”黎希娣问。
松妈低声答:“梅子死了。”
黎希娣:“梅子?”
“昨个和你们聊天的那个。”松妈比划,“穿了黑衣服的那个。”
黎希娣心口顿时“咯噔”一下,心想那不就是昨天那个和他们聊木毒鬼的村妇吗,她问:“怎么会死了?”
“昨晚……”松妈欲言又止,“算了,你们俩别管这些了,跟咱们关系也不大,你俩跟我来,我给你们说一下以后在家里要做的活儿。”
一听要干活,筱筱顿时开始嘤嘤嘤,黎希娣没理她,穿好衣服就迈着小碎步跟下楼去了。
“这几年开始禁止养猪了,但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还是能养。”松妈到猪圈前,熟练地捡起一个铝盆,盆子里面脏兮兮的,周围飞着好多苍蝇,“厕所旁边有个篝火台,平时烤东西、给畜生烧食、还有做活儿都是用那个篝火台,不和厨房的混用,井也是,你们平时做事就用外面的这口。”
筱筱刚靠近猪圈,就被里面的臭味熏得连退两步:“这味道辣眼睛……”
“给猪的食在那边。”松妈指了指旱厕旁用木头盖的简易棚,“村头每天早上苏子家会拉一架子车的粗木叶,你早起可以用一个鸡蛋换点,拌在食里,然后
加点麸皮、豆粕,最后再加一点点饲料……”
之后,松妈事无巨细地给二人讲解了如何喂猪和鸡鸭,如何节省洗衣液用皂角洗衣服、洗被子,如何用芦花制作扫帚和拖布打扫房间卫生,如何整理仓库和收拾畜生棚,如何利用空余时间绣十字绣换些家用产品,甚至如何给孩子做鞋子和缝衣服……
“至于烧饭和买东西,你们就不用管了,平时厨房不用的时候我会锁着门,你们饿了给我说。”松妈道,“饭我来做,也省得你们操劳,买东西的话直接去小卖部挂账说我名字,我去给你们补钱。”
黎希娣点头不语,心想这言外之意就是不让她和筱筱碰灶台和钱,免得在食物上搞幺蛾子或者拿钱跑路,这老太太和善归和善,防人倒防得挺严。
·
松妈交代完两人农活,天边已是一片橘色,太阳要落山了。
松妈赶忙去厨房做晚饭,松家三个男人从外面打牌回来,瞧了眼院子里面学着做手工的黎希娣和筱筱,一言不发地进屋,歪着身子往竹椅上一坐,齐刷刷地开始抽烟。
等饭好了,三个男人先上桌,不等松妈把菜端齐,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还碰了几杯。
筱筱和黎希娣在屋外杵着,松妈端菜过来见她们没去吃饭,就问:“进屋啊,今儿个你们结婚呢,还不快去夹菜吃饭?”
黎希娣道:“这不等你呢。”
松妈愣了一下,紧接着拍拍黎希娣的肩膀:“别管我,你们进去吃,吃完了今晚是你们的喜事,你们要紧。”
黎希娣:“那我帮你吧。”
松妈忙摆手,拒绝黎希娣进厨房:“不用,不用。”
黎希娣也不强求,和筱筱一同进了客厅。
三男两女的饭桌,没了松妈左右逢源做中间人,一顿婚饭吃得极其尴尬。
等松妈上桌的时候,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松妈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碗,又忙着擦桌子洗碗。
松爸脱了鞋把脚搁在刚才吃饭的餐桌上,悠哉地抽起了烟,和两个儿子聊起了天。
等收拾完厨房,松妈锁了厨房的门出来,在院子的灶台上架了一口大锅,烧了盆热水,
把黎希娣和筱筱拉到院子里小声道:“媳妇儿,今儿个出了点事婚礼没办成,但这洞房得入,你们……知道的吧?”
黎希娣垂下眼,看不出表情。
筱筱顿时眼圈就红了,鼻腔一抽一抽的,满脸写着委屈。
些许是刚才黎希娣的关心让松妈有些心软,她道:“媳妇儿,听妈说……女人迟早得生娃,不然这身体堵住了肯定也不好是不是?结婚生娃跟谁生不是生,虽然娃跟了男人姓,但生下来的娃也是你们的娃,你看哪个娃长大了不向着他娘?女人啊,这辈子哪个不是指望着娃活的……”
“和她俩说那么多干个屁!”就在这时,松爸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一边抽烟,一边骂骂咧咧的,“花了钱买她俩回来生娃,敢不听话打死这俩狗东西!还给长脸了!”
松妈显然是怕松爸的,她忙张罗着二人上楼:“好好好,我这正让她俩上去,你急啥……”
黎希娣和筱筱被推着上了楼,黎希娣在前,筱筱在后。
夜里楼道昏暗,也没灯,脚上的铁锁敲打着台阶,每踩一步都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听着格外刺耳。
竹楼不高,楼梯其实很短,可这会儿走起来却显得很长。
筱筱还在抽泣:“娣娣,你怕吗?”
黎希娣:“还好。”
筱筱:“我怕,我从来没和男人做过那事儿,我这是第一次。”
黎希娣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听着怪,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怪,她回应:“船到桥头自然直。”
筱筱:“那他要是直不起来呢?”
黎希娣:“……”你他妈不是害怕吗怎么还开起车了?
到了三楼,黎希娣又安慰了两句筱筱,没什么犹豫就进了房间。
她第一反应是拉开灯,走到窗边锁窗户,然后来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低头揉脚。
戴了足足两天的镣铐,她的脚腕已经肿了。
可黎希娣也不打算摘了这层束缚,不如说如果松家人觉得一双脚铐就能铐住自己从而放松警惕,是件好事。
她白天观察了一下,村子里面自由走动的村妇都不算年轻,各个都具有皮肤黝黑、真性皱
纹遍布全脸、腰腹部肥大的特点,说明这些女人在这里待了不少年头且生过几个孩子了,才有了一定的自由活动权。
年轻姑娘如她和筱筱,必定是手链、脚链齐全,如果再誓死不从,肯定连外出机会都没有。
黎希娣低头观察脚铐,这不是传统的手铐锁,而是防盗锁改装的镣铐,应该是这里陈年旧门上拆下来的锁子。
看锁子孔齿和外部的弹珠,应该就是普通的a级或者b级弹珠锁,以前家里地下室钥匙丢了,开锁师傅三两下就用锡纸打开了。
开锁师傅说过,锡纸的可塑性和韧性极高,在锁体内能随着锁齿的齿花变形,并与牙花咬合,很快打开锁子。
像这种偏远农村,锡纸的唯一来源,应该就是男人烟盒里的那层垫纸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和东子处好关系,至少是有资格替他点烟的程度。
等掌握了开锁的能力后,她还得尽快准备好逃生方案,趁着雨季高峰期来临之前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白酒臭味扑面而来,东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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