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咪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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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样货物直接出现在了朵勒的“意识空间”里,当然，在游戏里，应该叫做随身背包。

她将神龛放在了茶几上。

詹姆斯看到了很多次她突然拿出东西,完全没在意。

她继续取出了【白瓷人偶】。

朵勒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但十分短促,仿佛是游戏屏幕卡顿了一下，可她现在是ar模式，还会有卡顿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绕过一圈，就被她丢弃了。

人偶睁开了眼睛,一旁的詹姆斯则是一愣，下意识抽出军刀。

朵勒也睁开了眼睛。

淡紫色的眼睛像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石,隐约有璀璨的碎星闪烁其中。

【可存在时间：30s】

朵勒下意识抬手按住了腹部，她此时的视角很奇怪——

既可以作为人偶看见泡泡，又拥有气泡的视角能看见室内的情况,包括人偶美丽而无辨识度的面孔，詹姆斯惊讶的表情，窗外时刻变动的景象,悬浮飞舞的灰尘。

人偶没有内脏,可惜无法使用阑尾，而且她目前的工具没办法拔下智齿,那么……

朵勒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右眼。

“啵”

感觉还挺奇怪的，手中的眼球和真实的眼球不一样，像是一颗紫色的石头。

不过反正没有痛觉,也没有血，只是人偶体内的灰雾开始缓慢流出，信仰值也在下降。

她立刻将眼球塞进了神龛中间那个空处。

有一丝光在整个神龛上迅速划过,然后，眼球浮在了神龛内部的半空中。

【已向神龛献祭人偶（未命名）的右眼】

【下一次献祭时间：30自然日内】

【如若超时未献祭，神龛会吞噬献祭物：右眼】

【人偶（未命名）已获得存在的锚点】

【可存在时间：/】

呼——

朵勒下意识笑了下，抬手捂住右眼，在意识里迅速画了个简单的眼罩。

戴上眼罩后，信仰值也不再下降了。

这时候她才有时间打量警惕地像炸毛流浪猫的詹姆斯。

不过这么大只的男人不应该用猫来形容，豹子更

适合他。

……当意识到詹姆斯的存在后，她的动作微微有些僵硬。

朵勒抬起手，慢慢转过头，轻声道：“嗨？”

从平板，到大屏幕，到亲身体验的ar，从猫咪，到副本里的木偶，到仿佛“真实”人类……如果朵勒真的是社交障碍，这一连串的游戏设计，怕不是很快就能把她“治好”了。

可是她不是，甚至，她的进度想必比真正的社恐玩家快很多倍。

不再是小精灵的视角，也不是隔着屏幕去看，更不是泡泡那种非人的全景视角——

她分明不用转头就能通过头顶的泡泡看到一切，但还是特地进行这个形式性的动作，她说：“你好啊，詹姆斯。”

一种巨大的、无可言说的酸涩感包裹住了玩家的心脏，可惜人偶无法流泪。

面前的男人挑挑眉，以这个视角看，他的脸早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变得脏兮兮的，他头发乱糟糟，军裤肥大，只有上半身的肌肉有些看头，嘴角倒是总带着点笑意，不愧是技能为“擅长讨人喜欢”的家伙。

你好，好久不见，时隔多年……

朵勒终于看到了人类。

——虽然是假的。

“你是谁，说出你的名字。”这美国大兵的问话很不客气。

朵勒点了点头，下意识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又顿住了。

这是她在游戏中第二次被询问名字了。

第一次来自迪克，然后她获得了名字——“芙罗拉”。

系统提示有隐晦地示意朵勒不要使用同样的名字，朵勒张了张嘴，轻声说：“多萝茜。”

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多萝茜，朵勒就好像在童话世界中行走，但只要她不选择结束，美梦就不会有破碎的那一天。

她张开双臂，向詹姆斯示意自己的无害，然后缓步向前走去。

詹姆斯：“？”

刀尖在扎到朵勒胸口前掉转方向，刀柄打在肩上，但朵勒成功伸出手——

她捏了捏詹姆斯的脸，小声嘟囔了句，露出一个肆意又稚气的笑。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触感，用力捏了捏，毫无痛感。

——因为这

是个游戏。

“你好吉米，”现实中朵勒可不会这么不客气，在初见面时就称呼别人的昵称，“我是个法师。”

毕竟她的确会魔法，不是吗？

詹姆斯：“……哈？”

那么法师小姐……能松开手吗？还捏着他的脸呢。

虽然书面上的杂货店“店长”是那颗球，但反正都是朵勒操控，她就毫不犹豫地自己占据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份。

“开杂货店的魔法师很奇怪吗，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各地开杂货店，”朵勒·多萝茜将朵勒·球球抱到怀里，“这是我们店里的吉祥物。”

詹姆斯沉默着回想起小球冲向屏障的那一幕，又看了眼“魔法师”悬浮在神龛里的眼球，不予置评。

但系统磨磨蹭蹭地将他的想法展现了出来：

“你的员工似乎想要跑路，哈哈哈，有契约在，他跑不掉的。”

“但是哥谭似乎不太平静，阿卡姆尤甚，你短时间是不会让他离开杂货店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被抛尸在无人的病房。”

“到时候去哪找一个有基础智慧的召唤物呢？你可能得付出让人痛心的代价。”

？？？

哥谭那么可怕的吗？

朵勒面前出现一幅小型地图。

“韦恩宅”“韦恩公司”“阿卡姆精神病院”在地图上的方位都亮起了，但其他部分都是灰色的“未解锁”标志。

而另一边，代表韦恩猫猫的屏幕还亮着，看到猫猫存在，她心情上扬了十度。

不管哥谭多可怕，朵勒决定，她从今天起要喜欢哥谭。

于是她顺势说道：“哥谭是个挺不错的城市，但也很危险，等一切准备好再开门迎客吧。”

至于准备好后，屏障会不会还存在着，她也不知道。

詹姆斯若有所思：“这座城市叫哥谭？”

朵勒敷衍地朝他点点头，爬着梯子前往了一楼，这儿比逼仄的二楼让人好受多了。

她抚摸着手上的十个戒圈，装备介绍也弹了出来。

【提线木偶专用戒圈x10】

【介绍：双手武器，可叠加使用】

【效果：装备后，你可以控制以自身为基准

点，3x3x3空间内所有非生命物体，操作精细程度由你的想象力和精神力决定】

【备注：操控是人偶师的本能，操控角色、操控剧本，亦或者……暗中操控整个世界？】

她重点盯着想象力这个名词看了会儿，略好笑地一挑眉。

然后，朵勒悄咪咪地看了眼詹姆斯所在的位置，掏出泰迪熊030放到桌面上。

这只棕色的泰迪熊有着红色的纽扣眼睛，穿着一件像模像样的小西服，只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一圈，看上去可可爱爱，触感也软绵绵的，朵勒没忍住，又捏了捏030的肚子。

它的纽扣眼睛动了动，张开嘴，吐出的居然是清脆的少年音，带着点美国西部的口音，略有些吐字不清，却并不讨人厌：“您想要拆开我，看一看我的心脏吗？”

朵勒捏肚子的动作一顿：“咦？”

“我的心脏为了您这样美丽的少女而跳动，必定是无上的荣耀。”

跳下来的大兵恰好听到这句话，眉头一抽。

他刚苏醒时还觉得这里太过安静，现在已经完全没那个感觉了。

——如果挑选一个恰当的词汇描述詹姆斯的感受，那大约是“群魔乱舞”。

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会写字会变魔法的气泡，有独眼的人偶少女，再多个会说话的泰迪熊怎么了？

他催眠自己这一切正常，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朵勒和030的对话还在继续。

她举起泰迪，贴近对方的胸口，过了会儿反驳道：“可是我没有听到心跳声。”

030的纽扣眼睛似乎在反光，那男孩的声音依旧清晰不容辩驳：“大约是因为我没有心。”

“如果您愿意将心脏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泰迪说话的腔调慢慢变缓，带着莫名的引诱气息，“想必您的心脏一定会十分美丽，当然，失去心脏后您还有宝贵的头颅！非常值得珍藏……”

詹姆斯眉头一跳，下意识想插话。

朵勒：“咦？”

“可我也没有心脏呢，好巧。”

她说的是纯粹的实话，人偶的胸口只有灰烬，泡泡就是个球，而小精灵是由光组成的。

詹姆斯：“……”

030：“……”

她把030放到桌上，面朝着紧闭的门口，完全没受到它话语的影响，而是耐心地拍拍它的屁股鼓励道：“加油，希望你的作用超过招财猫。”

030：？？？

泰迪熊当场想跳起来，却被无形的力量镇压在原处，这是朵勒使用了【提线木偶戒圈】，玩家没想那么多，只是顺手试一试装备操控方式而已。

但在詹姆斯眼里，自然是一片平静，什么都没发生。他吸了口气，干脆回到二楼继续打扫了。

朵勒画出四枚钉子，捏着泰迪的小西服裤子将它钉在桌上——她自认为很体贴，看在泰迪有自我意识的份上，没有选择直接钉穿它塞满棉花（大概）的小腿。

如果030想要逃跑，那它估计就得放弃自己的裤子。

期间，那熊嘴里发出的男孩音先是变得愤愤，然后满是求饶的意味。

无情的玩家摸摸它的头算作安慰，顺手捏了把熊耳，感觉手感不错，还挺有趣。

然后她沉思了会儿，在脑海中检索购买来的魔法。

非常之多，几乎有上百条。

【封印之触】

【描述：莫名只对非人生物有效的封印术，当然，这种程度也只是能禁锢他们的行动而已】

【作用：当施法者位于千米范围内，封印术永久有效，当施法者远离目标地点，封印效用随着远离的时间而减弱】

【嗨，这玩意儿粘糊糊的，我感觉有谁在摸我！（某不知名的恶灵将这句话写在墙上）】

随着技能施放，精神饱满的泰迪熊变得恹恹的，连纽扣都不反光了。

不知道030什么时候能发现，封印术是用在桌面上而不是用在钉子上的。

它将泰迪熊禁锢在桌子上方，那四枚钉子，不过是朵勒的恶趣味。

她默默地在自己绘制的按摩椅上躺了会儿，从怀中掏出信。

【远道而来的信】

【撕开就行】

“有点厚，信封看上去很普通嘛。”朵勒捏了捏，对着那个火漆的图案截了个图，然后用小刀小心割开，当然，取出信纸后她没把信封

丢掉，随手搁在了泰迪熊的头顶，将他当做置物架了。

030：？

然后她开始读信，或者说，这不像是信。

150美金购买到了超值大放送，信封里塞着两张稿纸，有字的那张背面还随手涂着数学题的计算步骤，正面则是书写者的心情记录，看上去断断续续的。

“他们都讨厌我，认为我古怪，冷漠，自我中心，难以亲近，恰好，我也并不想和这所谓的同学们交流，男孩子们自大，自以为是，女孩们讨厌我这张脸，我不止一次听到她们暗地里说要将我的脸划花。而那些男孩，不过是以我取乐，互相打赌……只有妈妈爱我。”

“今天又做噩梦了，把妈妈吓坏了。”

“上帝真的存在吗，神明会拯救我吗？”

“我不能理解梦里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特殊的是我，该死的，我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拼凑到的信息只有这些，这叠稿纸中，仅有一张非常特殊，纯然空白，没有一个字。

系统提示她可以在白纸的反面写字，朵勒想了想，开始落笔。

[你说的梦里出现的是什么？]

大约是她的话语太不客气，下面很快出现了一行字。

字迹缭乱，多有涂抹的痕迹，像是书写者情绪非常激动。

“天呐，你是谁？”

[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多萝茜，一个偶然看到这张纸的魔法师。]

“我姑且以为你说的是‘魔术师’？偶然？那不可能，我正在课堂上，这是我的运算稿纸。”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未来不会丢失这张纸呢，想想看吧，如果我没有和你交谈，这张纸的未来会是如何，你大约随手就丢掉了，不是吗？

所以你遇到了我，我在某次魔法施放时，从未来的自己那里得到了纸张的讯息。

我是一位神奇的魔法师，而我能解决你的困境，亲爱的。]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仿佛陷入什么思想挣扎中。

她当然得挣扎一番，因为朵勒在说谎，以上内容全是她随口编的。

这封信显然是触发剧情用的，现实中可能会出现毫无意义的东西

，但朵勒坚信游戏是有剧本和设计的，既然“信”出现在购买列表，就绝对是有价值的。

——那么凭什么不能欺骗一下npc呢，反正npc早晚要吐露信息，激活任务的，如果这次不成功，只代表朵勒接任务的前置条件不够。

对面似乎挣扎结束了。

“我不能确定你的善恶，我该怎么保证你不会给我带来危险？”

朵勒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提起笔——

[我拥有神奇的力量，而你没有。

你遇到了困境，但我并没有。

现在是你需要帮助，甜心，我只是个路过的好心人罢了。]

想了想，她继续补充道。

[我主动告知了我的姓名，亲爱的，可你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如果这样，我该怎么解决你的问题呢？]

“……神说，不能将真名告诉恶魔。”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但朵勒的表情可完全不遗憾，她猜测自己大概没达到什么前置条件吧，[连昵称都不行吗，全世界重名的人那么多，我不过是想要知道如何称呼远方陌生的朋友。]

对面仿佛也被朵勒这种面都没见就自顾自喊上“朋友”的无耻行径震惊到了，好久没继续写什么。

如果亚历山大在这里怕不是要更震惊一点，因为平时的朵勒完全不是这样的。

见到詹姆斯第一面就叫他吉米，和没见面的“笔友”疯狂聊天，把对面直接聊词穷。

——实际上朵勒自己也没发现这些变化。

她只是逐渐意识到世界的真相，因此慢慢放松，自然而然变得随性。

因为这世界只是个游戏，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要顾虑后果，不需要考虑周围人的心情，这个世界是围着朵勒·哈代转的，因为她是唯一的玩家。

“吉米——”她歪过头喊了一声。

很快，士兵从那个小小的上下楼入口探下头。

“打扫完二楼记得给后院除草，”朵勒一脸认真地威胁道，“好好干活，不然把你变成猫！”

詹姆斯：“……”

他揣度了一下这位老板的身份，猜测这个儿戏的威胁很可能真的奏效，于是一

声不吭地继续擦地板去了。

泰迪熊030扭了扭，哼哧哼哧地接话道：“其实我不介意变成猫……”

它可不想一直被钉在桌面上！

朵勒盯着它看了会儿，030已经忍不住开始自荐了：“老板你看，我摸起来手感也不错，长得也可爱……”

老板残酷无情地打断了它的话：“你会针线活吗？”

030：“……不、不太会。”

怎么办，它有强烈的不详预感！

果不其然——

“吉米！你会针线活吗？”

几分钟后，詹姆斯·巴恩斯捏着手中的针线，和一对纽扣眼睛四“目”相对。

便宜老板多萝茜正鼓励地看着他。

天知道，如果不是朵勒在，030怕不是张嘴就要咬掉詹姆斯的头。

他靠近了，他下针了……没几分钟，骂骂咧咧的泰迪熊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干得不错，”朵勒对着扭曲如虫爬的线条，面不改色地夸出声，“给你涨两倍工资。”

詹姆斯眉心一跳，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我原本的工资是多少？”

朵勒回想了一下系统提示，给出肯定的答复：“零。”

饶是詹姆斯对女性一向好脾气，如今也满头问号了。

“不过我不介意你赚外快，给我抽成就行了。比如说客人的小费啊什么的……”

詹姆斯决定趁机问清楚：“那我们的客人从哪来？”

朵勒瞥向泰迪熊030。

詹姆斯：？？？这是客人，我刚刚把客人的嘴缝起来了？

“不，这是员工，”因为对方表情实在太明显，朵勒摆摆手解释道，“它薪资和你一样呢。”

詹姆斯：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激至少自己的嘴没被缝起来，裤子也没被钉在桌面上？

便宜老板十指交叉，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开口：“……往好处想，至少你破坏后院的墙，我也没办法扣你工资啊。”

但詹姆斯并不想为了这种事情感激，他决定把话说开。

他曾经意气风发，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他和他的朋友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在跳下飞机后，

他又以为自己会同史蒂夫一起去死，但这无所谓，既然参与战争，本来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他重新醒来了，没有缺胳膊断腿，冰川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痕迹，但的确是醒过来了。

那么，中士想要做些什么，他可能会回到军队中去，继续为国家效力，但如今困在这里，他连战争进行到了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如果史蒂夫也活着，他得帮着美国队长，如果史蒂夫永眠在冰川之下，他得继承对方的遗志。

他不想在这里和陌生的女孩子过家家，浪费时间。

詹姆斯盯着对面的便宜老板，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黑发，瞳孔是稀有的淡紫色，穿着合身的紫色长袍，看上去自在而懒散，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可她看向万物的目光又带着天然的新奇，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孩。

——天真和残忍同时存在于她身上。

而她正低着头，盯着手中薄薄的纸张，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朵勒的确发现了有趣的东西，那位“朋友”给她回话了。

“你可以叫我‘蕾切尔’。”

[好的，蕾切尔，很高兴认识你。]

她一边写着，一边使用出那个技能——

【呼唤我的真名-蕾切尔】

一枚深蓝色的标记，在阿卡姆地图上的某个牢房上空亮起。

你还说你在课堂上呢，朵勒想，真好，现在我们一人欺骗了对方一次，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