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咪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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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勒将人类身披的怪物称作灵体。

艾格西的灵体是透明的,覆盖全身的蠕虫。这是正常形象，大部分人的灵体都不会影响到本体，像身上附着着怪物,而并不是人本身就是怪物。

但唐宁的灵体比较特殊，他似乎……是与灵体融合着的。

瘦弱的金发男人全身都是刀口,而刀口内藏着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惊恐的眼珠，还有长约三五米的长尾，非常有力，朵勒的脖子被尾巴困住时感受最深。

灵体是可以穿透墙壁的,无可遮挡，无法被伤害到,而朵勒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关起来，远离人群。

不,其实也并不算无法被伤害……

目前来说，唯一能伤害到他们的武器就是朵勒自己。

机器无法记录那仅存在与朵勒眼中的世界，而她并不清楚她死后会发生什么,只会发现周围人因为她的复活变得虚弱,疯狂。

她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似乎惊醒了艾格西。

但在束缚衣的作用下，他没法做出什么动作,仅仅是张嘴，就感到自己喉咙一阵火烧般灼痛，然后便说不出话来，只顾得上咳嗽。

朵勒皱了皱眉。

说真的……

现在去学习催眠来得及吗？

朵勒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在审问之前,我需要先感谢你保护了我的哥哥，在那场绑架中。但是同样的，我很可能会杀了你,因为你带回去的消息，也可能伤害到我哥哥。”

艾格西神色复杂，半晌道：“我在成为特工后……就做好了死在任务中的准备。”

“我调查了你们的信息，”朵勒想了想，“金士曼的任务对付的大多数是罪名深重，或者会导致英联邦政治动荡的对象，为什么会是我？”

她做了什么吗？

艾格西闭口不言。

这很正常，作为特工，最基础的就是不能对任务对象透露任务信息，而朵勒能调查到的只有网络上的信息，更多内容藏在暗流中，在纸面上，在少部分人的脑海里。

“那么交换吧，”她略露出点微笑，似乎在谈论的并不是某个人的生命，“你很年轻，

并不想死，但我不会用死亡来威胁你……而是，在我杀死你之前，你依旧有机会能从我这里完成任务。”

艾格西的眉毛蹙起来了，这是个年轻帅气的大男孩，显然还能有很好很长的未来。

“交换，我们轮流提问，我不会询问有关你这次任务的内容——”

“我也不会在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前杀死你——”

“在死亡之前，你有机会将从我这里获得的答案传递出去。”

……对，在朵勒研发出失忆药剂之前。

艾格西眉宇间出现挣扎的神色，但朵勒不会让他细想。

“我先发问——”

对方果然立刻抬起头。

朵勒歪歪头，红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肩上：“我的小宠物好看吗？”

艾格西：“……什么？”

不……等等，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蛇头高约两米，长上百米，这种程度的宠物，绝对不可能用“小”来形容吧，但的确是好看的，暗红色的鳞片上是奇诡的花纹，一只眼睛是闭上的，另一只眼睛，似乎……只剩下眼眶，怪物一般巨大的蛇简直能直接拎去拍灾难片了，如今却顺从地趴在女孩身边，如果不是长尾在慢慢移动，几乎像是个神话风格的雕塑。

比起说是宠物，更像是女巫驯养的怪物，但——

谁不想养一只只听自己话的小怪物呢，就像是孩子小时候既希望成为斩杀恶龙的勇者，又想要驯服龙，成为一名龙骑士，他说：“好看。”

想了想，他揣测着哈代大小姐的心理补充道，“让人羡慕。”

朵勒就眉眼弯弯，给了这位俘虏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简直和在网络上炫猫被夸奖的铲屎官没什么两样。

“轮到你了。”

艾格西神色复杂：“你究竟有没有病？”

关于朵勒的“社交恐惧症”，资料里认为她更像是“被害妄想症”，幻想有一个所有人都是怪物的世界，并认为所有人都想要伤害自己。

但朵勒并不像拥有精神疾病，她头脑清醒，思维缜密，还疑似研发出了强大的人工智能，调查他们的信息时也不像神志不清的模样。

朵勒沉思了一会儿：“我不确定。在我小时候，我认为我没有，然后所有人都说我有病。”

“他们的判断影响到了我自己的判断，我也认为我是真的有病，只要治疗了就好了。”

“现在，你看——”

她站起来，看了眼自己的蛇，又看向艾格西的眼睛：“如果魔法这种不科学的事物是真正存在并且存在了近千年……”她并未理会听到这句话神色一沉的艾格西，继续道，“……那么为什么我看到的世界就是不存在的呢？”

“我没有病。”

“我只是和你们不一样。”

气氛一时沉默，艾格西想要反驳，却先想到了朵勒突兀地死在他们几人面前那一幕，他一抬头，而朵勒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今天的话问完了，你可以想一想明天的问题，以及如何逃出去。”

艾格西背后的床板带着他转了180°，把年轻的特工先生送到了另一个房间，并设定好机械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后，她又按下键“咔哒”，一个玻璃制的笼子从下方升起，名为“唐宁”的巫师无法保持蜷缩着的姿态，而是被狭小的空间挤压着而被迫站立着，于是他不得不与朵勒对视了，顺带看到了独目的巨蛇。

然后，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朵勒一手撑在扶手上，从对方的表现中确认了，比起似乎一知半解的艾格西，这个唐宁明显对她身边的小宠物有些了解。

于是这次她换了一种问法：“我知道一切都是你们引起的，对我的调查，影响了我平静的生活……”她声音放低，“……还是直接杀掉你好了，让我亲爱的宠物撕碎你，毕竟，一个从来没出现在任何记载中的人类，谁能证明他真正存在过呢？”

巫师没有现实中的身份，让朵勒无法查到，但也代表着，根本没有人能证明她杀死了对方，犯罪成本几近与零，但并不真正是零，因为——

“……我的老师，”唐宁低声说，“我的老师会知道我死在谁手中。”

他依旧闭着眼，声音颤抖：“在他那里，拥有我的一根小指，他很快就会找到我，那是定位也是指向，能够用魔法探查到我

的情况……”

朵勒挑眉。

唐宁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他的颤抖并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

“请杀了他吧！”

“在他找到这里杀了他吧！”

“我会帮助您，请让我成为您的武器！”

这个瘦弱的男人面目狰狞，只是仍然闭着眼睛，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朵勒哑然。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站起身命令道：“那么睁开眼睛，直视我。”

唐宁动作一僵，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从他眼眶滑落，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刺激还是因为他情绪过于激动。

朵勒怀疑对方有病。

但她也不能说“比起什么‘武器’我更希望你能去阿卡姆治一治”，她对巫师界了解的太少了，不论这突兀的投靠究竟是因为什么，对方突然顿悟还是别的原因，她用得着他。

“说一说你的老师，详细一点，”朵勒轻笑，“这会决定你是否能活下去。”

唐宁无法擦到自己的眼泪，只能任由它流下去，难得的是，这种情况下他吐字依旧清晰。

“我的老师灰袍法师伯尔曼，与专注于学术的白袍和心思诡谲的黑袍不同，灰袍是少数能融入人类社会，并与精灵和女巫有一定交流的法师，同样的，灰袍法师也会接受来自同行的任务，只要能赚钱，基本上……基本上，我们相当于法师界的雇佣兵。”

“再说详细些，关于女巫和法师，”朵勒托腮，用语言引导对方，“我要确认你是否在欺骗我。”

虽然不知道唐宁是不是把朵勒认定成了别的什么人，但她趁机多了解些，榨干他的价值也好。

这个刚转化成功的狂热粉丝似乎想反驳那个“欺骗”，但还是闭嘴了，在自证和干活之间选择了后者，就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在雇佣兵界应该也是一名好员工。

“再详细些的话，法师和女巫都可以使用魔法。”

“但从根源上是不同的，法师是学习并使用，而女巫从一出生起就擅长某一系魔法，也可以说，是她们的本源魔法，大部分女巫是无法学习使用其他魔法的，少部分能够使用的，也不能是

和本源魔法相矛盾的，比如说——”

“阴影女巫无法学会光系魔法，但有一定几率学会暗影系相关的其他魔法。”

“我的老师伯尔曼是一位擅长火系魔法的灰袍法师，而我知道这些，就是因为他驯养了好几位女巫。”

朵勒面无表情：“驯养？”

“他用女巫做了很多实验，得出结论，女巫并不是人类，只是由人类生育，由人类养育，但并不是真正的人。”

“她们……”唐宁咽了下口水，“是社会中的异种，并不拥有人类的情感，老师说，她们天生能成为力量的载体，那么是否影响承载力量上限的，就是‘无用’的情绪呢？”

“——他的下一个实验目标是我。”

朵勒突然向前走去，站在唐宁面前。

他们几乎只有三米多的距离了，对方的尾巴已经弹了起来，在身后缓慢的摇晃着。

当然，唐宁对朵勒看到的世界一无所知。

她的小宠物也慢悠悠地游到她身后，小半个身体抬起，投下的阴影将两人都笼罩在身下。

唐宁看不见的尾巴摇动地慢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慢慢地缩回了身下。

他下意识注意到了巨蛇，错过了朵勒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