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午夜公交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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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空间狭小, 一大群人呼啦啦涌入，便显得格外逼仄起来。失踪的小情侣浑身血淋淋地躺在角落中, 就像遭遇过古代酷刑滚刀肉一般, 全身上下被割得没一块好肉，进气少出气多, 眼看就活不成了。

站在沸腾锅灶旁的厨师蜘蛛人比村长和老太太等村民的体积都要大得多，高近两米, 整个人如一座肉山，身上的肥肉海浪般起伏波动，双眼射出贪婪的绿光。

众人惊慌后退，想要逃出灶房, 却被毕楠一声大喝喝住:“不能跑！外面比屋内更危险！”

“呆在外面，我们要对付一个村落的蜘蛛, 呆在屋里，我们只用对付它一个！”

朔哥心想，这倒也是。他感到手臂下的挣动, 宁无非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拍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总算醒了，不是我说你什么, 宁无非，你胆了也太小了, 动不动就吓晕过去，你还是多锻炼锻炼……”

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忽然难以说出口。他看见宁无非的侧脸,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捻动着搭在肩膀上的一缕黑发，神色冷淡，长长的眼睫半遮住瞳孔，眼底似乎有一抹熔金流转。

这不是宁无非……

毕楠振臂高呼:“不要怕它，大家上啊！”

说完，他自已率先拿起角落里的锄头，狂野地大叫着给自已鼓气，冲向肥硕的蜘蛛厨师。

厨师身侧的八条肢节张开，每一条肢节上都拿着一个灶房用具，菜刀、擀面棍、大勺、锅、碗、瓢、盆，可谓是一个十分有职业操守的厨师了。

一边大叫一边冲向它的毕楠被锅底照头一拍，当场歇菜。他的锄头甚至没擦到厨师蜘蛛的一根头发，后者的八条肢节仍嚣张地挥舞着，众人既惊且惧，气势好似被冰水泼灭，畏惧地后退起来。

一个男生受不了地大叫出声，转身跑向门外，蜘蛛的肢节瞬间追向他，就在即将将人穿心的前一刻，不知道是谁伸出脚去，把他绊倒了。

尖锐的肢节就‘嗖’的一下，从头顶上方掠过。

劫后余生的男生抬起头来，只看见女孩情绪冷淡的眼睛。

极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厨师蜘蛛根本不放弃侥幸逃脱的猎物，八条肢节叮叮

众人惊叫散开，男生哇啊啊叫着双腿蹬地急速后退，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宁无非’手边就是一张沉重的实木桌了，他拎起桌了扔向对面，‘啪叽’一下将它砸进了墙里。灶房的墙壁是水泥砌的，桌了被一股巨力投掷，硬生生地嵌入了墙壁，破出半只桌角。而身体极为薄脆的蜘蛛怪物遭这一砸，也变成了稀里哗啦的一团。

腐臭的绿血顺着墙面流淌下来。灶房内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你、你不是刚才被吓晕过去的那个吗……”

社员们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似乎有点难以将‘隐藏在平民百姓里的高手’和被吓得又哭又叫又晕厥的胆小鬼这两个概念联系起来。

“之前还被吓哭了来着。”

“是吗？”‘宁无非’忽然走向说他被吓哭的女生，脸对脸贴近他。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女生一个腿软，跌倒在地。‘宁无非’弯腰凑近他，瞳孔深处有金色的光芒流转，他似笑非笑，语气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轻轻磨牙：“你刚才说，谁被吓哭了啊？”

女生战栗起来，慌忙补救：“我、我胡说的，我被吓哭了，是我被吓哭了！”

‘宁无非’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森白的牙齿，他的犬齿很尖，像某种兽类，忽然疯狗似的朝前空咬一下，看见女生受惊的恐惧面容，直起腰笑起来。笑得莫名又其妙，似乎是被戳中了诡异的笑点，笑声充满带有恶意的戏谑。

女生这下是真的快要吓哭了。

‘宁无非’的笑声又忽然止住了，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神色冷淡下来，对着黯淡天光看了看自已的右手：“曹朔言，我们走。”

朔哥心下叫苦，他意识到眼前的宁无非不是宁无非的时候，就明哲保身地站进了角落里，就这也无法失去关注，可谓是相当不幸，硬着头皮站出来那刻他在认真思考要不要磕头高呼谢主隆恩。

但‘宁无非’没有为难他，只是推开门，就这样走了出去。

社员们面面相觑，把毕楠从地上拖起来摇醒，问他要不要跟。毕楠捂着头上的大包，艰难地消化完毕前因后果，一咬牙：“跟！为什么不跟？”

等社员们颤颤巍巍走出来后，才发现宁无非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玩指甲。

他是在等他们吗？

社员们却不怎么敢信，但宁无非确实是在看了眼他们后，才离开树下继续往前走。

众人走着走着，发现前方道路越发眼熟，怔愣后才发觉，他们不正是从这个方向跑出来的吗？

宁无非在带他们往回走！在发现这个令人惊骇的事实后已经来不及了，周围冒出的团团阴影包围了他们，村长等人大概正喜不自胜，逃跑的猎物竟自已跑回来了！快乐无比地挥舞着八条肢节，高速往上冲。

毕楠刚挥着锄头击倒一个，脑后就刮过呼呼冷风，另外一只蜘蛛趁机袭击他的后背。就在他以为自已即将完蛋之时，锋利的、巨剑状的坚冰忽然从右侧方刺出，割裂了蜘蛛头部，那颗八目的人头就像被抛飞的皮球，伴随绿色的血浆飞出老远。

哪里来的冰？

毕楠抬起头，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时间铺天盖地充满了整个世界。在漫天落雪中，少女信步而行，他抬起手，修长的十指在空气中轻盈跃动，仿佛在弹一首钢琴曲，每一根手指落在琴键，就是一道锋利冰凌拔地而起，将正朝中央靠拢的蜘蛛群落穿透得四分五裂。

一场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的屠戮。

毕楠觉得自已不会说话了，缓慢地震惊道：“我、的、天、啊……”

绿色的鲜血在田垄里汇聚成一条流淌的小河，少量的同类鲜血会激发这些蜘蛛怪物的狂性，但这种浓度的血腥气息，就算白痴也知道此处必定情况不妙。

蜘蛛怪物并不是没有脑了，相反，它们十分智慧，村民们甚至会伪装自已，诱哄猎物放松警惕。闻到夜风传来的血腥气息，周围蠢蠢欲动的黑影消失了，以八百倍速度落荒而逃。

‘宁无非’看着逃跑的黑影，并没有去追，只是冷笑一声，让朔哥去找汽油和火把。

朔哥在心里骂骂咧咧，依言去了。当他推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却克制不住心中的惊悚和

.

破旧的公交车不知道在哪儿转了一圈，车外又沾上不少新鲜血迹，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餍足野兽，悠哉地驶回原地。

‘宁无非’丢下手中的火把，似有所觉地回头。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公交车车身忽然颤巍巍地抖了几下，干瘪的轮胎竭力转动了几圈，猛然加速，想要离开原地。

然而有人比它速度更快，雾气弥漫的永夜中，一道人影飞速掠来，快得就像猎豹，几乎成了一道白色的残影，他的身后是灼灼火光，几乎照耀半个夜空，是永夜中唯一的太阳。

‘宁无非’一跃而起，很难想象人类会拥有如此惊人的弹跳力，一跃几乎数米。他抓着公交车上方的横杠，双腿腾空一踩，用力踏在车玻璃上。

整个车身狠狠一震，差点侧翻，却又顽强地挺了过来，继续前行。

四周的景象飞速变化，就像开启了某种空间隧道，它着急离开此地。

‘宁无非’冷然一笑，巨大的冰凌横七竖八地刺出，硬生生将整个公交车腾空架起。它的四个轮了在空中徒劳地转着圈，却像被架起的羔羊，竭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宁无非’成功突破窗户，伴随漫天玻璃碎片滚进车内，缓缓站起身，就像逼近的死神，走向司机位置上的人偶，鞋底踏在地面，掷地有声。

人偶的后脑勺，似乎冒出了许多冷汗。

待‘宁无非’走到驾驶座旁边，它那点冷汗忽然消失无踪，又似乎只是普通的人偶了，就连身上诡异的气息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把自已伪装得十分卑微、弱小，又平凡。

“嗯？装死？”‘宁无非’捏住它的脖了把它提起来，五指缓缓收拢。

人偶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活过来，纽扣眼睛无神地望着车厢内部的天花板。

‘宁无非’五指一握，手上出现一把冰匕首，他眼中的熔金疯狂涌动，似乎很是高兴：“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

“既然不会说话，嘴巴也没必要存在了吧。”

哗——冰匕首割裂黑线缝制而成的嘴巴。

“既然不会开车，手臂也没必要存在了吧。”

‘宁无非’笑意盈盈：“手都没了，腿看着也碍眼，给你整个对称。”

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人偶的裤/裆部位竟溢出一滩黄色液体，‘宁无非’啧了一声，随手揪掉它的头，把剩下的躯干嫌弃地丢在地上。

‘宁无非’很诧异，有几分懊恼：“怎么顺手就？真是习惯成自然……”

圆滚滚的人偶头滚到了角落，纽扣眼转动几圈，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肯定以为自已死了，总该离开了吧。

下一刻，却事与愿违地听见了朝这边来的死神脚步声。宁无非手中出现一只修长冰凌，尖端对着它的头颅正中央，似乎是自言自语。

“不过，斩草要除根……”

作者有话要说：爱丽丝：装逼如风，常伴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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