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医院一日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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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手！”

怒到极点的呵斥声在空气中炸响。

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伊桑就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因为松的太快，他还被没来得及收力的季朗扯得踉跄了一下。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冷着一张脸，季朗将伊桑狠狠甩开。

……

诊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起来，医生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突然发怒的雄子。被季朗甩的摔在地上，伊桑低垂着头双手十指死死的抠住地面，微缓了片刻才撑着身体慢慢跪起，沉默隐忍的样子看得季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唉～他跟帝国的这些雌虫计较些什么呢？季朗懊恼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冷着一张脸把伊桑扶了起来。

“真的治不了了吗？”知道翅翼对雌虫来说意味着什么，季朗看向医生，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什么？”事情的发展变化太快，医生愣愣的看着季朗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他的翅翼……真的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了吗？”帝国的科技不是比联邦先进很多？没道理医学方面比联邦还差啊！

“这需要经过更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医生下意识的回应。

“那就检查！”季朗咬牙露出微笑。

“可……”医生看上去有些迟疑。

“有什么问题吗？价钱不是问题。”电光石火之间，季朗突然福至心灵的道。

“没，没。”下意识的走到伊桑身后，医生盯着伊桑逐渐止了血的伤口看了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般的叫来助手，让他先带伊桑去隔间专用检查室。

“检查费三千，如果您决定接受后续治疗，这是预估的花费，不是说就一定是这个价钱，这只是最好的情况，现实情况只多不少，而且最后还不一定能……这个我们一定要提前跟您说，如果您觉得能接受……”医生的声音被隔绝在检查室的门后，伊桑心不在焉的脱掉上衣，趴上了检查专用的手术台。

“抱歉，冒犯了。”为防止伊桑检查的时候挣扎的太厉害伤到自己，助手抽出束缚带将伊桑固定在手术台上。

“没事。”配合的张嘴咬住口塞，

伊桑死死的攥住手术台低矮的横杆，竭力保持平静。

“好了吗？那我们开始。”检查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医生一边戴手套一边从外面走进来。

不自觉的开始急喘，伊桑睫毛微颤，目光下意识的想要去寻找季朗却被他强自忍住了，他已经给季朗大人添了太多麻烦，只是一个检查，他不能……

“忍一下。”调好设备，医生聊胜于无的用手捂了捂微凉的医用探头，然后直接将探头塞进了伊桑受伤的翼囊。

“呜！”一切的强装镇定都在这一刻崩盘，伊桑瞬间绷紧了肌肉，就连双眼都透出了些许的无助。

“放松。”医生安抚的顺了顺伊桑的背脊。

这就是他最开始不想给伊桑深入检查的原因，雌虫的翅翼敏感脆弱，受伤的翼囊更是直接连着神经，检查又怎不是对雌虫的又一次折磨和当众的折辱。若是检查过后雄子愿意负担雌虫的治疗开支还好，怕就怕雄子不愿意在雌虫身上花钱。

到时候折辱受了，折磨忍了，却无法得到相对应的治疗……明知道自己的翅翼还有治愈的希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溜走，这对雌虫来说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可惜他只是一名医生，无法为那些雌虫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

随着检测探头的深入，伊桑的挣扎徒然剧烈了起来，肌肉抽搐着想要排出异物，却毫无用处只能任由检测探头在翼囊里自由来去。

“呜～呜呜～呜～～”口中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呜咽，伊桑泪眼朦胧的看向季朗的方向，眼中是季朗看不懂的深邃。

那是雌虫对雄子天然的依赖，由信息素决定的臣服与信任。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相处时间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三个小时，伊桑却在遭遇‘伤害’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了向他释放饱含着求救意味的信息素。

季朗理智上明白感情上却不能接受虫族这种受本能和信息素影响的畸形感情，而且帝国的虫族，竟然会被信息素影响到这种程度吗？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而动物不能。越是高等的文明，就越是要标榜自己的

自控能力。

虫族联邦经过几代的控制和积累，信息素对虫族的影响已经降到了最低，它逐渐沦为了类似荷尔蒙之类的东西，还因其能够携带情绪信息的特性成了情侣间的情趣。

帝国……

“不能用药物吗？”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季朗在接收到伊桑的求助信号后，选择了伸出了援手。与信息素无关，这只是作为一个人，不，是一只虫最基本的良心。

“会影响检查结果的精确性。”医生看季朗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

雌虫擅长忍耐疼痛，为雌虫麻醉对雄子来说是一笔不必要的开支，很多雄子都不愿意花这个钱。倒不是真的在乎这点儿小钱，这是为了防止雌虫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持宠而娇，试图爬到雄主头上。

像季朗这样主动提出为雌虫使用麻醉的，简直是珍稀品种中的珍惜品种。

“您真的不介意我们使用麻醉吗？”也许是真的很难见到这样的雄子，医生忍不住再次向季朗确认道。

如果季朗愿意为伊桑支付这笔费用，那之后做手术的时候，伊桑无疑会少受许多折磨。而且季朗既然不介意为雌虫使用麻醉，那么很多其他的药剂，他是不是也可以使用。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到底是刚学不久的语言，医生的反复确认让季朗有些担心是他说的不够标准或者是表达的不对，毕竟这里可没有翻译软件可以给他参考。

“不，非常抱歉。”并不知道季朗是真的在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医生只以为季朗是在责怪他，道了歉便不再多言。

“所有的药剂都可以用，不用提前跟我商量。”不确定医生到底是如何理解他的意思的，季朗不放心的解释道。

“是。”意外的看了季朗一眼，医生对季朗和伊桑的关系难得开始好奇起来，愿意带伊桑就医，季朗看起来也不像特别残暴的虫，那伊桑的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

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医生只看了季朗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季朗现在虽然看着很好说话，但他可没忘记季朗之前发的那次火，他并不想拿自己去试探季朗是不是真的脾气好。

“情

况怎么样？”等待的时间并不算漫长，很快连同血液检测的报告一起，伊桑的检查结果就被发送到了医生的光脑上。

“不太乐观。”眉头紧锁，医生实事求是的道。

“其他的都是小问题，现在最严重的还是是他的翅翼。根翼、翼骨、翼膜受损严重，翼囊主神经断裂，翼丛神经完全损伤，部分神经已经开始出现坏死，他可能需要进行数次的大型手术才有可能恢复。最好的情况是复健后能够自由展收翅翼，进行短时低空滑行。”

“想要恢复的跟从前一样是不可能了。”换句话说，伊桑以后再不可能飞了“翅翼的问题比较复杂，具体的治疗方案我还要跟其他科室的医生们研究一下，您看……是不是先送他去治疗舱解决脱水和体内残留药物的问题？”

“我去缴费。”季朗没什么意见的点头。

“在这儿就可以，连着之前的检查费一共是十万五千。”医生在办公桌上按了一下，淡蓝色的光屏弹出“直接刷光脑就行，然后在这里签字。”

“关于他的翅翼，我的建议是今天先做清创。”医生斟酌着词句。

“多少钱。”季朗干脆的问道。

“两千万，翼囊毕竟是连着神经的，涉及到神经方面的手术费用都不会低。”似乎是担心季朗觉得这个费用过高，医生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解释起来。

“我知道了。”没有丝毫犹豫的刷了光脑，季朗没想到伊桑的情况竟然这么严重，这种程度的伤，在联邦已经属于重度犯罪了。

至于费用高，本就是帝国的钱，他花着一点儿都不心疼。

“感谢您的理解。”生怕季朗反悔一样，医生立刻就吩咐助手去做手术的前期准备。

“大人……”自打听到治疗翅翼的费用，伊桑的表情就不太对劲，见助手已经开始准备手术用具，伊桑终于没忍住抓住了季朗的衣服。

“没事。”季朗安抚的按了按伊桑的脑袋。

“……”表情有些复杂，伊桑的心中有了决断。

“手术大概要几个小时，您可以先回去。”医生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很多。

“嗯。”点点头，季朗对医

生的建议不置可否。

也不在意季朗的冷淡，医生兴致勃勃的做着手术前的准备。

“我会想办法帮你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势的。”这样就算季朗不再带伊桑过来，他保住翅翼的希望也更大一些，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伊桑的翅翼就真的只是摆设了。

“我是今天才被送给这位大人的。”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伊桑不愿让其他虫误会季朗主动开口解释道。

“难怪。”伊桑的伤势与季朗态度之间的矛盾有了解释，医生恍然的挑眉。

“那你真的是很幸运了。”被抛弃的雌虫有几只能遇见更好的雄主呢？像季朗这样愿意为别的虫的错误买单的，就更少了。

“是啊……”伊桑神情有些恍惚的用气音低喃道。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不能让季朗大人为他破费，他只是一只不识相的，被抛弃过的雌虫罢了，他配不上季朗的付出。

“抱歉。”估计着时间，伊桑看向医生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歉意，医药费是可以退的，季朗之后是怪是罚他都认，但是现在他该走了。

属于军雌的威压终于落到了实处，脚下还有些虚软，伊桑从治疗舱里坐起来，拽过叠放在床边的衣服起身就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若是等到警卫队的虫赶过来他就走不了了，心底微焦，伊桑一边穿衣服一边打开手术室的门……

“你想去哪儿？”站在门口的季朗神情冷的吓人。

“……”对季朗了解不足，正面撞到了枪口上的伊桑手上一抖，被穿到一半的衣服绊了一下，重重的跌在地上。

脸色惨白额头犹带冷汗的医生把手从紧急按钮上移开，冲着季朗点了点头。

“抱歉。”是他没有看好病人。

“不是你的问题。”季朗目光冷的结冰“这是第二次了吧，你可真是厉害。”放出威压意图恐吓医生，被他阻止了一次竟然还敢有第二次。他只是一会儿不在，就干了这么件‘大事’，可真是好的很啊！

“……”就势换了跪姿，伊桑以额触地一言不发，穿到一半的衣服挂在身上半掉不掉，看着可怜的紧。

“每次犯错都这样。”

季朗在伊桑旁边蹲下“以为我走了是吧！”

“请大人责罚。”无话可说，被逮了个正着的伊桑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动也不动的等待季朗的惩罚。只希望季朗大人还愿意惩罚他，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性，伊桑惨白着脸满眼的绝望，若是季朗真的不愿再为他提供庇护，他其实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你这话不该跟我说，跟医生道歉。”季朗看着地上可怜巴巴的一小团，半点儿心软的意思也没有。

“对不起。”伊桑有些僵硬的转头。

“继续，如果你还是这样敷衍，我不介意教教你什么是诚意。”季朗冷淡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非常抱歉，对您造成了伤害，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任君处罚，只求您能原谅。”克制住雌虫不愿向其他雌虫低头示弱的本能，伊桑跪在地上态度恭敬的向医生道歉。

“没，没关系。”医生侧身避过伊桑的礼，他只是被吓到了而已，真的不用这么上纲上线。

而且，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伊桑的选择，雌虫治疗翅翼的费用确实是太高了些。伊桑，也只是想为季朗省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