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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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从前，或者说，即便是如今，若是换了其他人跑到阿一面前用这样隐隐能让人听出些尖锐的语气同阿一说话，阿一定是立刻便能把脸给翻了去。

但面前的是莫习——这世上阿一唯四信任的人，加上这些日子被沉洛的脾性熏得阿一的火气也降下去不少，再加上先前蜂珵那句“一模一样”对她的打击，如今的阿一对旁人许是还会有不少脾气，但对着莫习他们却是怎么也不能真的生气了。

听了莫习这话，阿一便是一副小心的模样，试探着问道：“姐姐……商夏真的很有名吗？”

莫习这时已经暗自将自己的讶异抹了一把，冷静下来道：“是我的不是，我忘了你一直生活在这山里，外世之事你不知晓实属正常。”

似乎是在考虑措辞，莫习顿了顿才接道：“商夏是如今无二的大国，两年前去世的先皇在他壮年之时便打破了原先三国鼎力的局面，让天下达到了基本的统一，算得上是数千年来的丰功伟绩了，现下北面虽仍有些小国不愿归顺，但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天城，便是商夏的都城。”

阿一听得懵懵懂懂，心下想着“统一很重要吗？”，却到底是一时不敢多问，只道：“那都城应该很是富饶了？”

莫习点头道：“天城是如今商夏最富庶之地，你若是到那里去便知道，这凡世的天下里有的物什，在都城都能见到。”

“真的？”

莫习见阿一提了劲，接着问道：“你可有兴趣去看看？”

阿一点头道：“有的，自然是有的，等我得了空，一定去看看，天城在哪里？”

莫习轻轻笑了，道：“还记得我们第一回遇见的山洞吗？”

阿一想了想：“便在那山下？可我们当时出山不是只见到一座小城吗？”

莫习抬手敲了阿一脑袋一下，笑道：“自然不是，你记着，从那座山往东南方向一直走，你可能会穿过三座城，分别是良州城、晋城和费城，出费城后再往东行大抵五百里你便能见到天城的护城河了，顺着那河流一直走，能见到天城的城门，我家便在城中心，到时候你来了，记得一定要到那里寻我。”

“好。”

莫习看了阿一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物什递给阿一：“这个你收着，若是来找我，又有人拦着你，你便将这东西给他们看。”

“这是什么？”阿一一面将手放到湖水里洗净了才伸手接过那物什，一面问道。

“别打开，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哦。”

莫习这么说，阿一便当真听话地将东西放进万象袋里收好，又拿起一旁的小刀低头刮她的鱼鳞去了。

莫习便坐在一边看着她，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事物是能“一直”下去的？

阿一娴熟地处理了三条肥鱼，又从万象袋里取出几根签子来将这三条鱼一一串了举在手里，刚起身，便听到身后的动静——沉洛提着柴火回来了。

“我们去那处，那边有一条小溪，地方宽敞正适合烤鱼。”阿一举着鱼往一个方向指道。

阿一在这几片山上生活了十五年，平日里没人陪她玩时就是这些山在陪她，对于阿一来说，这一片便像是她的地界一样，没去蚩梦谷之前，便是哪座山上哪只野鸡每日里什么时候下蛋她都知道，至于外门内门有谁偷偷摸摸跑到这边来偷吃她也是了如指掌，对于那些人，她即便叫不出名字，也是认得脸的。

——便像如今这样……

阿一举着三条鱼转过一处灌木，突然闻到一阵肉香，脚步都来不及停便同那处一脸警醒着站起来向他们看来的几个内门弟子打了个照面，两路人同时认出了对方。

阿一第一步想到的便是回转到沉洛身边，声讨道：“以你的修为，早便知道这一处有人了是不是？你为何不提醒我？”

水希一脸的莫名，低头看着阿一道：“这一处并非谁的私有，我们又是后来者，按理谁都可以在此休憩。”

阿一空出的手扶着额道：“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衣饰吗？”

那几名弟子一律的白衣，衣袖同领口处皆有一道鲜明的红线，是内门弟子典型的衣饰，放眼望过去，那几人唯一的不同便是当先那人衣上各处的红线都较其他几人多了那么一条。

水希收回视线：“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那是内门的衣饰啊，内门的弟子跑到外门的地界上烤山鸡诶！”

“我们不是也要在这里烤鱼么？”

阿一：“……”

阿一被水希闹得彻底没了脾气，想着若是被外门内门的管事们看到了，两边都讨不得好，对方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退一步，不惹事便是了。

这么想着，阿一挑了个距那处远些的位置坐下，够过水希带来的柴火开始搭架子。

难得阿一这边先熄了火，拉着水希和莫习围着火架子坐了下来，刚把鱼架上，一旁的溪里却突然冒出一股水由上而下便往阿一的火架子上引。

这一下子若是砸下来，火灭了不说，那鱼也不用吃了——谁知道那几个当时在哪里洗的野鸡，反正阿一是觉得有那几个在，这溪水都被他们污染了。

好在水希反应得快，那水刚冒到一半便被水希一袖子打了回去，阿一同莫习一回过头去便见着那道水在溪上散了开去。

以水希的本事，若是不想它散，那道水便只能乖乖地钻回溪里去，一点水花都不敢溅起来，肯定不是如今这样——散开的水花瞬间结成了块，一块一块重重砸进水里……

那些冰块映得阿一的眼睛一瞬便亮了——这便是她说的对温度的控制，她一直不会，想着定是内门的心法，先前在湖边她若是会控制温度，直接用火也能将衣服烤干了去……

但如今不是追着水希问心法的时候，人在溪边坐，水从天上来，阿一生气了，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回过头去，却被水希和莫习一人一边给拉住了。

那几个便是当初背后议论师兄，差些同阿一掐起架来的内门弟子，当时有师兄刚好来寻她便出面调停了。

可今日她都没主动挑事，那几个却还是这么嚣张跋扈，那阿一也不是怕事的，大不了就是真的掐起来，阿一修为弱一些落个下风，但她既然能从宗门大选里脱颖而出，又怎么会没点本事，闹得再大些把内门外门的管事们都引过来，最后大家落得个两败俱伤，各自回去领罚也不错，好过被他们当做是软柿子随便捏，丢人又丢骨气。

“阿一，坐下。”水希道。

“我不！”

“无谓之争不做也罢，何必扰了兴致，反倒跌了我们的身份。”这回便是莫习开了口。

阿一心里猛地涌上一股委屈，将两人的手甩开道：“他们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不服气。”

“阿一！”

“……”阿一低头看了水希半晌，这才终于咬牙坐了下来。

先前单只阿一一人，平日里受人欺负了也没人替她出头，久而久之阿一便认准了凡事只能靠自己争口气，如今猛地又遇到这种事，阿一却是忘了——她早已经不再只是一人了。

“姐姐，你想吃什么味的烤鱼？”阿一缓了缓，才勉强将心里的气给压下去问莫习。

至于水希么，她如今正生气呢，自然不乐意同他说话。

莫习看着阿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你做过最多的是什么味的？”

阿一抵着腔道：“那便是白烤鱼了，什么都不放的那种，不过那种着实没什么味道，我还是比较推荐……”

“那便吃你说的白烤鱼。”

“啊？”

“啊什么？白烤鱼！”

“哦。”

那边的几人方才见水希露了一手，心里皆有些讶异，后来见要暴起的阿一被她身边的两人给劝了回去，刚犯起的怵又被遮了过去，几人对视一眼，起身冲着阿一笑道：“怎么，三寸丁，到外面走了一趟，连这点底气都没了？以前的倔脾气呢？”

阿一手上的柴火应声而断，抬头看了水希一眼，见后者冲她摇了摇头，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却到底是装作充耳不闻，接着烤她的鱼。

水希看着阿一憋得有些红的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回头冲着那几个站着的内门弟子看了过去。

只这么一眼，那几个便突然觉得周身一冷，下一瞬腿上一软，纷纷往前跌了下去。

这一下倒是让两边都愣住了，那几个内门弟子心里讶异对方连手都没动便能放倒他们，阿一同莫习对视一眼，则是在讶异最不会动手的人反倒最先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