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连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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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成州城。

水希站在一座大宅子前，再次取出地图确认，在他身后隔了几条巷子的地方不断传来黄昏入夜时城中心独有的喧哗。

再三确认过，这便是连香派的主门，水希终于抬步上前。

——还是他短了见识，在此之前，他实在未想到，竟有修仙门派会将地界取在城中，并在建下之后逐渐占据了大半座成州城。

不错，以这座主门为界线，往后至成州城的尽头皆为连香派的领地。

水希在主门前被两名突然出现的女子拦下。

这两名女子，皆是头戴芙蓉白玉簪，着一身粉衣，便是脚上的绣鞋上也一样绣着粉色芙蕖，是跹容派弟子的装扮。

“这位公子，这两日我们连香派中不清净，若您来此是为商议香事，还请留下身份印记，改日派中自有弟子前往府上相询。”

水希行了一礼道：“在下乃灵沂宗水希，受贵派相邀而来。”

两名女弟子听到这话皆有些诧异，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立刻回身往派里去通传了，留下的女弟子则还了水希一礼道：“公子稍等。”

水希微点过头，眼角瞥及一道剑光从那门后向连香派里飞去，想来是那名前去通传的弟子转过屋角后便御剑去寻人了。

等了大抵一炷香的时间，水希心有所觉，回头便见那门里又迎出了两名女子，当先的女子还是一样的装束，只是相比先前所见，那一身粉衣淡了许多，其后跟着的便是方才御剑前去通传的那名女弟子。

只见当先的女子迎上来对着水希行了一礼，道：“阁下可是灵沂宗希师叔？”

这话一出，方才的两名女弟子面上纷纷露了诧异——她们先前还在想着灵沂宗来人为何是这般少年模样……

水希不卑不亢点头应下，但到底是年纪上不如对方，还是还礼道：“前辈言重了，尚未请教前辈修名。”

“此处到底不是商议之地，希师叔请跟我来，在下先带您去厢房。”女子将水希请进门内，才道，“在下是连香派繁萝，平日里本是专管派中弟子修炼事宜，但三日前连香派遭遇妖族袭击，失了多名弟子，掌门那日也受了不轻的伤，便派我暂掌门中事务。”

他们的传信中的确言明了连香派掌门也受了伤，师兄便是由此推出那妖族修为至少千年，但水希此行是带着两个任务的，这时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恕晚辈冒昧，此行可否见到贵派掌门？”

繁萝带着水希穿过前院，接着往里行去：“方才来时我已请示过掌门，但掌门伤重如今尚无法见客，还请希师叔多等一日，明日掌门便会亲自来见您。”

“无事，只要能见到便可，既然贵派掌门今日不便，到时通传一声，不必亲自前来，晚辈自会前去相见。”

“如此便有劳希师叔了。”

“无碍。”

说话间水希已然跟着繁萝穿过了前宅，面前所立便是内宅了。

这一路跟上，水希只觉得所过之处皆隐着股肃穆之气，与这几位女子身上的粉饰极不相符，稳妥起见还是开口问道：“繁萝先生，自三日前贵派遭遇侵袭后，这两日可否有何异常？”

繁萝闻言轻摇了头：“那日那妖族似乎也受了些伤，这两日倒不曾前来，令我们不安的便是交手之后我们依旧不知其原身到底为何，掌门又受了伤，那日所见门中弟子皆不是那妖族的对手，不知那妖族何时会再次袭击，这两日我们也只得时刻加强守卫，并拒绝外人来访以免殃及无辜。”

水希略一思索，问道：“如今贵派四处都布着法阵，这法阵许是法器所为，先生可是清楚？”

“法器？”

“正是，应是防御类法器，且若晚辈所感不差，此法阵应至少能抵御千年修为的妖族。”

繁萝听罢，面上便露了诧异：“这如何可能？”

话一出口，繁萝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道：“希师叔见谅，在下绝非怀疑师叔所言真假，但若这法阵一直在，掌门不会不知，那妖族亦不会使我连香派损失这许多弟子。”

“如今这法阵尚完好无损，大抵是在受袭后布下的，这两日贵派中可曾迎有外人？”

繁萝摇头道：“不敢留人。”

布下的法阵能抵御千年修为的妖族，这样的法器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炼制的，便是灵沂宗，如今也只有几位长老能做到……

水希沉吟片刻，道：“此事先且揭过，这法器的主人看来并无恶意。先生不如先带晚辈去看看当日受袭的具体位置。”

繁萝有些犹豫道：“希师叔御剑而来，不如先行休息一晚……”

“不必，既不知何时会再受袭，还是早做准备更为稳妥。”

繁萝听罢，虽知这样会显得她们连香派有些不合礼数了，但为了派中弟子的安全，繁萝还是将水希往内宅内引：“好。希师叔请跟在下来。”

穿过内宅的过堂后往西，一排排的小屋便出现在视线内，小屋同方才见过的木制宅第不同，由砖石砌成，排列很整齐，每一间的屋门都是紧闭。

繁萝边带路边道：“这便是我们连香派的制香之地，每一间屋中所制的香品都不同，为防香气混杂，我们在每间屋外都布了法力，使香气内敛不四溢。”

绕过这一处，繁萝领着水希转进一处门廊，门廊之后又是同方才类似的一排排小屋，只是那些屋子明显比方才所见宽敞高大了不少，看得水希都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这一处的每一间屋子都同方才所见一一对应，在这些屋子里会将制成的香定型，不论是线香、塔香、香丸、香粉、香水、油脂型香料等等，我们皆可制作，用法力制香还有其他好处，能让制成的香附带更多的功效，譬如助眠、止痛、驻颜等等，用得久了，自然也能有些微延年益寿的功效。”

繁萝简单介绍过，便带着水希再次转过一道门廊：“最后便是储存……也即是此番受袭之地。”

听繁萝说罢，水希也终于亲眼见到了这案发的第一现场，略为震惊地看到成排成排的石屋都已坍塌，其中受损最严重的是最角落处一间只留下小部分墙根的石屋。

“那日那妖族似乎带着什么目的，混入派中后直到此处才突然发难，当时刚好在此存香的数名弟子应对不及，这才……”繁萝说着，有些不忍地低了头。

水希走到最角落那间石屋的墙根旁，问繁萝道：“为何此处受损最严重？”

“当日那妖族便是站在此处被发现，之后的打斗引来了掌门，打斗中法力波及整个院落，这间石屋离得最近，也便受殃及最深。”

水希站在原地，将整个院落环视了一遍，才再次开口问道：“那妖族可曾进过这间石屋？”

“这……倒是不知，打斗之后我们清点过香储，这间屋中所放的香一份也未剩下，当时只道是受到波及……希师叔的意思是，那妖族便是冲着这屋里的香来的？”

“尚未可知。”水希轻摇了头，却还是问道，“这屋里放着的是何种香？”

繁萝立刻道：“沉香。”

水希正疑惑她为何会答得这般快，便听繁萝道：“半个月前有人送了一株白木香来，年份很好，其上正结着沉香，那人还附送了不少上等沉香木，托我们制作沉香，报酬便是那株白木香再加上千两黄金。自沉香被发掘起，世人过度收取，多数沉香树因此枯死，致使如今已很难再遇到年份那么好的沉香树，送来的那一株白木香更算得上是价值连城，故而此事在派中的影响极大，掌门亲自指定了制香人选，也专门列出了一间屋子放置制好的沉香，却不想那上好的香品便这么被毁了……”

水希听罢，略一沉吟道：“那株白木香如今在何处？”

“被我们用法力护着移植在后山……希师叔可是觉得那沉香树有问题？掌门亲自看过，那树年份虽久，但好在无妖化迹象，用来制香最好不过。”

水希盯着一处墙根看了片刻，回头道：“若是可以，还请先生带晚辈去后山看看。”

繁萝看了眼暗下的天色，同水希行了一礼，恳切道：“如今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看，若是掌门知晓在下对希师叔如此招待不周，必会重重责罚，还望希师叔见谅。”

跹容派一向同灵沂宗交好，而连香派掌门当年虽叛出跹容派，却一直仍将自己当做跹容派的一份子，对灵沂宗的师叔自然更不敢怠慢。

水希连日赶路而来，繁萝在最初时便理应立刻安排水希休息，好生招待，却带着水希到了此处，已经很不合礼数，如今都要入夜了，若是再带水希去后山，便更显得他们连香派不把灵沂宗放在眼里，这是大忌。

水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不再推辞，只道：“既如此，还请先生带路。”

几人走后，一道人影便紧接着落在水希方才凝视过的墙根前，黑色的衣角摆过，来人探手俯身，拾起那墙根的一片木屑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片刻，这才朝着水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