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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对于父亲的印象。
那个赋予自己生命将自己带来这个地狱的女人,在每次被问及这个男人时,都只是咬牙切齿却又只字不提。
慢慢长大的丽萨后来才懂得,什么是爱与恨,而那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对自己竟也是爱屋及乌,却又恨屋及乌。
女人总是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紧紧的抱住她,甚至让她有些窒息,尔后低声的呢喃着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再后来那个女人死掉了,丽萨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对这个地狱般的世道而言,妄图拥有情感,是多么的疯狂奢侈而遥不可及。
孤独的像个行尸走肉般苟活着,早已习惯在冰冷黏施的汗水中惊醒。
直到遇见那个男人,那个给她苍白凄凉世界涂抹上色彩的男人。
自此以后,丽萨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世界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有和煦温暖的风,有无声润物的雨,翠鸟啼鸣、绿树成荫,碧波荡漾、花草茵茵,人们沐浴着柔和的阳光,天地间一片恬静祥和。
姑娘们都说她傻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地方,那是只有死后才能进入的天国。
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那个可怜的母亲,是的,她也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让生命学会感恩,让梦装饰色彩。
虽然他并不爱自己,但那又怎样呢?在这个地狱,贪婪的下场总是一无所有。
想想那个带着怨恨死去的母亲,丽萨愈发明白,只有默默的等着他、欣喜的见到他、不舍的送走他,永远不要去幻想奢求什么朝朝暮暮天长地久,我们是活在一个地狱啊。
只要曾经拥有过,不也值得么?
自小巷里瞥见阁楼窗后那抹浸润在冰冷月色中的影子,赵雷慨然一笑,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个似是守候的身影,都让他满怀踌躇,虽然她从未有过直观的表达,但眼眸中那丝藏也藏不住的期待,还是令人心有戚焉。
这是个可爱又可怜的女人,生于悲惨活于麻木,如今却渐渐光色丰满起来,黯淡着闪耀。
她的父亲在她还未出生
时,便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从她描述的她母亲充满怨恨的神态和只言片语中,男人承诺了女人什么,然而最后却又食言将其抛弃,留下女人和腹中孩子,一去不返。
赵雷怀着善意猜想,这个男人恐怕并不是有意的为逃脱而抛弃,或许正相反,他只是想为他的女人孩子搏一个更安稳舒适的未来,让她们活的有尊严有希望,却不成想被命运捉弄,赔上了性命,赌来了死亡和绝望。
女人听他这个猜测,泯然一笑。或许是吧,那又怎样呢?活在这个地狱,就算怀抱着再美丽的幻想,也只会换来更悲惨的无情现实,一切都是那么的徒劳枉然。
没有被像块肉一样卖掉,已是万幸。
儿时记忆中,是颠沛流离着随母亲在各聚居地的流莺场中辗转,女人用身体换来的微薄,也只是勉强够她们苟活着。
直到商队被食人部落伏击,一片碎肉残肢的血泊地狱中,从那个已经肠穿肚烂奄奄一息的女人依旧麻木的眼神里,透出的那一丝怨念,却更多的像是解脱。
无助的趴在女人怀里,看着那双眼眸渐渐灰白上翻,身体慢慢冰冷僵硬,她懵懂呆滞的凝视,耳边环绕惨绝的哀嚎,世界仿佛坠入修罗。
时值九岁的她奇迹般的生还,被及时赶到支援的游骑兵解救,然后卖掉,终于揭幕了属于自己的悲剧。
从思绪中回转,赵雷走进房子,敷衍回应着各种招呼,推开了那扇门。
窗边披着月辉的女人,眼角坠着掩不住的欣喜,仿佛在无声的说着一句——你来了!
两具身体交缠相拥,胸膛快速起伏着,汗液一层层溢出凝聚再缓缓滑落,消弭于身下的被褥,只留下抽象的水印。
似是永恒的这刻沉静,被赵雷翻身而起的吱嘎声打破,从散落于地的衣兜里摸出一根烟草点燃,坐回床沿,双肘支在膝上,缓缓的吐着烟圈。
丽萨侧身专注的凝视着这个男人的背脊,像是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磅礴厚重。
“狩猎很顺利吧,你一定是一个被什么保佑着的人。”她看着赵雷依然那么健硕光滑的身体,居然连一条划痕都没有,这在处处
凶险的现世几乎是个奇迹。
赵雷听到这个,简直就是呵呵,撇撇嘴满心腹诽,老子特么的是一个被什么诅咒了的人还差不多。
按熄烟蒂,回身抱着女人,“但愿吧,还记得你说过的‘扎枪’么?”
听到这个词,丽萨猛然挣脱开一点,抬头看向赵雷,眼中满是疑惑惶恐,“‘扎枪’?怎么问起这个?”
“汉斯说外面有人在悬赏关于它的情报,如果详尽且被证实,赏金蛮可观的。”赵雷一脸淡然的说着。
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粗气,深感纠结的说道,“听说它没有视力,但听觉灵敏,嗅觉也很好,后肢粗壮强悍,跳跃能力很高,前肢像细长的枪刺,锋利坚硬可以轻易洞穿猎物。”说着捧起男人的脸庞,严肃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这几天我再在姐妹们间挨个问一遍,再来找我,我汇总给你。”
就知道瞒不过她啊,赵雷心底慨然的砸吧砸吧嘴,意料之中的颇感无奈。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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