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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仔乐通报了名字后,今早见过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来,引着他绕过白天时见到纪嫣然的那栋楼舍。
她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陈乐跟在她身后,两人穿过一条林间小径,眼前渐渐亮了起来,光亮远胜她手里的那盏灯笼。
原来是一间檐前挂满彩灯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屋里隐隐有人声传出来。
陈乐有些好奇道“今晚还有什么客人?”
那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别邀来的贵客,除了陈先生今日曾见过的韩非公子、邹衍几位先生外,还有龙阳君、徐节大夫和白圭将军。”
陈乐装出一脸惊讶,像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名士。
这其中她提到的白圭将军,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连信陵君都想拉拢,足见其在魏国的地位非同小可。
龙阳君算是老熟人了,是魏王身旁的大红人,陈乐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奇怪。
至于她口中徐节是何人,这会儿又没有信陵君跟在他身边替他解释,陈乐还真是不清楚。不过当不是无名之辈。
陈乐还是头一回发现,信陵君对他竟然如此重要。
信陵君“???”
不过话说回来,龙阳君对女人多半是没有兴趣的,来此绝不会是为了纪嫣然的美色,十有是冲自己来的。
就算猜出了龙阳君的意图,陈乐也没有放在心上。
步入厅内时,只见摆开了一桌筵席,婢女先前所说的人,早已全都到了,俱都靠着软垫,悠闲的围桌坐在席上。
室内燃着了炉火,温暖如春。
不远处,龙阳君还是那副娇媚入骨的模样,似乎已忘了沙宣的死,还主动为陈乐介绍其他人。
陈乐当然不会拒绝。
在他的介绍下,陈乐发现那白圭年纪最大,看来至少五十多岁,不过看着倒是异常强壮,两眼神光充足,给人印象的印象,全然不似只讲勇猛的武将。
他看向陈乐的神态很是倨傲,只是冷冷打个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打扮的大夫徐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乐有些意外,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平原夫人之间的事了?
念头一起,就被陈乐抛到了一边。
陈乐的位置,设在韩非和邹衍的中间,韩非旁的位子仍然空着,那是主人的位子,显然是纪嫣然的。
她旁边的位子,依次是龙阳君、白圭、徐节等等。
邹衍对陈乐的态度也不算热情,只比白圭略微好一些。同他打个招呼后,迳自和同桌上的另一名齐人闲谈,再没有理睬过陈乐。
倒是和他闲谈的齐人,偶尔会偷眼打量陈乐,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另一边的韩非,却是因为陈乐两次替他解围,并且仗义执言,对他很有好感。只是在面对陈乐时,他依旧拙于言辞,无法陪陈乐畅谈。
片刻之后,纪嫣然才迟迟出现。
她穿了一袭雪白罗衣,依旧绝美异常,她一出现,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乐好奇看过去,就连龙阳君也不例外,似是看得目瞪口呆,让陈乐颇为惊讶。
纪嫣然含笑一一环视众人,她显然早已习惯这般的注视,她黑白分明又极为灵动的眸子,所到之处,俱都令被注视的人感到一阵莫名心动。
尤其她的身上像是带着刚刚浴后的香气,更是引人遐想。
她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便笑着朝陈乐道“先罚陈先生一杯,日间怎可突然离席呢?”
虽然有人不明就里,却丝毫不妨碍他们立即顺着她的意思起哄。
当下便有俏婢过来,替陈乐斟酒。
陈乐欣然与她共饮了一杯。
若是陈乐也想着在这场聚会上,用诸如徐节他们的方式,去吸引纪嫣然的注意,那刚才那杯酒,大抵就是他正常最高光的时刻,因为这之后,纪嫣然几乎没有看他。
听着他们又开始辩论,陈乐真的昏昏欲睡。
很快,白天未出现的徐节,又将矛头指到了韩非身上,说道“韩公子的大作,徐节也曾拜读过,立论精彩,可惜却犯了与令师荀况的相同的毛病,认定人性本恶,因此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华,竟误入歧途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这些话不算精彩,但却毫不客气,颇有几分柿子捡软的捏的架势,因为韩非一直表现的不善言辞。
韩非立时怔住,像是没想到徐节竟会如此不客气,他心中有气,只可惜满腹高论,却是因为结巴,无法表达。
靓仔乐叹了口气,即便他这会儿好心给韩非替过去纸笔,怕也只会引起众人哄笑。
龙阳君、白圭、邹衍等人俱都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望着韩非,十分乐意见到他受窘。
坐在主位上的纪嫣然,本十分欣赏韩非的观点,但看他好似哑口无言的模样,那丝欣赏,也渐渐消散了。
徐节见韩非不说话,自是越发趾高气扬,他无比得意道“至于公子否定先王之道,就更是舍本逐末,正如起楼,必先固根基,没有了根基,楼房又怎能承受的住风雨?”
他这番话,是针对韩非提出的一些治国方法的主张。
韩非在书中说,沿袭旧法便如守株待兔,不应墨守成规,而要针对每一时期的真实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想法当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进步,若韩非有极好的口才,他与徐节之间辩论的输赢,还真未可知。
那样的话,或许会为这场辩论,增色不少。
如果是换成项少龙,这会儿已忍不住,要替韩非辩论了,还说出了诸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等话的。
那句绝对的权力,只会导致绝对的腐化,更是令这个时代的人,振聋发聩。
不过陈乐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没有关注场上的辩论,而将转向了厅外。
便在这时,一名刺客忽至。
守在门口的侍卫,拼死将厅中之人,先前解在玄关处的武器送了进来,人随即就被杀手一脚踢中,生死不知。
“你是什么人?”
长剑在手,龙阳君身上的气势大变,想到信陵君的对他的评价,陈乐心说,真是没想到,这“柔弱”的家伙,看起来还真是个剑术高手。
与他并肩而立的,还有那名齐国剑手,以及白圭等人。
似徐节和邹衍这般的文士,此刻自是坐在一边,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就连一边的韩非,都显得比他们更为悍勇一些。
不止是他们,娇俏倾城的纪嫣然,也从婢女手中接过长剑,神色淡然的盯着突如其来的刺客。
她身上的气势,比之龙阳君丝毫不差。
一众武士,唯独陈乐还坐在席上,不似龙阳君他们那般,冲至场中,将纪嫣然护在身后。
靓仔乐看上去也十分无奈,因为这些人是把兵刃解下,放在了玄关处,而他是真的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是空着手来的。
“纪小姐,能否让婢女取一柄剑给在下?”陈乐大声道。
“不必了,有我等护纪小姐周全,陈先生安坐即可。”靓仔乐的话音一落,就听白圭大声说道。似是丝毫没有把闯进来的刺客放在眼里。
刺客动了。
她一剑刺向白圭,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侧目,白圭急忙横剑抵挡,却猛的觉察到对方强横无比的力量。
他根本无法挡住对方的剑,而刺客亦没有丝毫客气,长剑横扫,白圭持剑的右臂,顿时被齐根切断。
还想再取他性命的时候,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的面前。
龙阳君出手了。
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客,在他面前杀了白圭。而且他今日救下白圭一命,日后信陵君想拉拢白圭的时候,想必也不会太过简单。
救命之恩,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心思急转的龙阳君,出剑又快又疾,招招直指刺客要害,却见刺客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扭转,躲开龙阳君的剑后,一脚踢在他胸口。
被踢中的龙阳君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挣扎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电光火石之间,刺客就解决了两个高手,令徐节等文士,吓了一跳。
那名拿着剑的齐国剑手和纪嫣然,脸上的神色,也再不像之前那般淡然。他们都十分清楚,眼前的刺客,剑术之高,简直闻所未闻。
“白圭将军,可否将你的剑丢给我?”就在场中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候,陈乐忽然开口道。
众人“……”
白圭的剑拿在手里,但他拿剑的右手,已被斩了下来,他如何将剑扔给他?
再想到他之前让陈乐安坐即可的话,无疑十分扎心。
“陈,陈先生,这,这是…龙阳君的,的剑。”一道结巴的声音在陈乐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只听咚的一声,韩非将冒险捡来的长剑,放到了陈乐面前。
陈乐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
就在陈乐从桌上将剑拿起来的时候,纪嫣然已持剑朝刺客攻了过去,她像是变了一头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进,腰肢像装了弹簧般有力地扭动着,把腰腕之力发挥尽致,剑势则若长江大河,无孔不入地朝刺客攻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生的实在太美,就连冷血至极的刺客,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手下留情。
攻击远不如之前犀利。
甚至连进攻都谈不上,只在苦苦守着,挡了十多剑后,才找到一个反攻的机会,一剑劈在纪嫣然的剑锋处。
纪嫣然的臂力似是及不上刺客,此前只是仗着剑法精妙,教刺客有力难施,这下给对方劈个正着,忙往后退去。
刺客却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长剑再度贴上,一下子将纪嫣然手里的剑击落,脚下横扫,一脚踢在纪嫣然丰盈的翘臀上,将纪嫣然踢到在地。
眼见纪嫣然跌倒,手中又没了长剑,刺客攻势不停,一剑刺向纪嫣然的胸口。从这点看,众人先前以为的刺客怜香惜玉,显然是无稽之谈。
只要刺客刺中她的胸口,纪嫣然必定香消玉殒。
但这要强的绝美女子,哪怕在这一刻,都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大眼睛,盯着刺客手里的长剑。
离纪嫣然最近的齐国剑手,忙朝纪嫣然冲了过去,看样子,似乎是想替纪嫣然挡住这一剑。但在即将临近刺客手中冰冷无情的剑锋时,他忽然退却了,脚下一错,避开了这一剑。
就在众人从激动到失望,以为纪嫣然会死时,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她身前。
只听一声闷响。
那是长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你没了剑,我不信等援兵赶到时,你还能全身而退。”
“聒噪。”
刺客回了一句,就想抽出长剑,却见陈乐一把握住剑锋,血水顿时顺着他的手掌流出,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死死盯着刺客。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刺客扫了陈乐一眼,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大厅,没入竹林,很快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纪嫣然抱住危急时刻,不顾性命挡在她身前的陈乐道。
她的眼眶通红,眼里除了面前的男人,再容不下其他。
陈乐有点着急,因为她再不找人替他包扎的话,以他的体质,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就不好解释了。
“我没事,流了点血而已,包扎一下就好。”说着,陈乐还假装咳嗽了两声,使得伤口又渗出些血。
他也没办法,不这样的话,他真的会好的。
“你快别说话了。月儿,快去拿纱布。”纪嫣然急道。
陈乐极为大胆的摸了摸她的俏脸,示意自己不碍事,他还朝那名失魂落魄的齐国剑手宽慰道“你不必沮丧,你会躲开,是人之常情。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嫣然又是我想守护一生的人,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伤害她。”
他摸纪嫣然脸的举动,无疑让在场所所有人都无比嫉妒,但就连纪嫣然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就更没有资格去说。
而且,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陈乐拿命换来的。就算真的把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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