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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皇城,太医院
蒲青正拿着小药锄倒腾着自己前几日从储秀宫宫女那里得来的不知名小花,他刚一抬头,边瞧见柳月白迎面从门口进来。
蒲青刚进宫不到一年,上个月刚被分进太医院,到了下个月也才刚刚满八岁,七八岁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心计,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加上蒲青为人乖巧又活泼,众人见了也都是欢喜。
偶尔有些官员出入太医院,都会习惯性的给蒲青一些碎银子,得他几句讨巧的话,也算是图个一时乐子。
在这些官员中,蒲青最是喜欢柳月白,虽然他不会像其他的官员一样带些碎银子给他,但他只要来,总会带些民间杂记来给他,里面都是写他在宫中瞧不见的新奇事情,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是最好的。
是以,蒲青在瞧见柳月白的第一眼,就欢喜的超柳月白奔了过去,“柳大人!”
他手上还拿着刚才的小药锄,白净的小脸上还沾上了一些泥土,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一双眼睛巴巴的瞅着柳月白别在背后的手。
“哦,是小蒲青啊,做什么呢?”
柳月白摸了摸蒲青的头顶,十分和善的看着他,蒲青扭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陶瓷盆子,“柳大人,我种花呢,褚秀宫的姐姐给的,说是种出来很漂亮呢!”
他说着就要拉柳月白去看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杰作,柳月白用了力,阻了他的去路,“小蒲青,我今天找你们家院首,是有重要的事情的,改天吧,改天我在来陪你。”
他和善的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安慰他,这些日子,太医院的人手更迭,并没有完全结束,世子点下在处理太医院几个主要官职的人员变动上,并没有明确的表态,太医院中,有些明知自己有问题,又深刻明白自己之前是帮助过太子的人,已经主动辞官了。
现在剩下的,就剩下如令然这样,算是个人物的人,频频有人辞官,世子殿下的态度又不明朗,这太医院啊!
柳月白的视线瞟过周围的景物,嘴角微微上扬,这里的气氛,还真是有些压抑沉闷呢,倒也是难为了蒲青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忍受着大人们无形的压抑,甚至可能还会被强制性的成长。
“那好吧。”蒲青想了想,乖巧的点头,科眼光还是忍不住朝柳月白的身后看去,“不过……”
他有话想要说,却又不敢说,柳月白心中又是一叹,蒲青刚刚进宫的时候,他正好遇上这孩子,是个十分活泼的孩子,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他现在还记得。
如今再一看,竟然也有些陌生了,一时间不由感慨起了皇宫内廷改变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再过几年,蒲青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他当初见到的那个孩子。
柳月白心中起了些凉意,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蒲青,“蒲青啊,大人今天出门出的着急,忘了这件事了,下次,下次大人给你带三本来好不好?”
“柳大人说话算话!”
“算话。”
柳月白笑着应了下来,左手在蒲青的背后推了一把,“现在可以帮我去给你家院首大人传话了吗,大人我找他真的有急事儿!”
蒲青没有回答,只一溜烟,朝着令然在的那屋跑去,不出片刻的功夫,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跑到柳月白的跟前,“柳大人,柳大人,大人喊你快些进去呢。”
快些,倒是要快些的,这么些日子,沈柯的案子虽然在朝堂上说是结了,但他一直都没有下定论,还对幕后的事情放着水,保持着知道却不探查的态度,只一味的说有各种可能。
后天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距离太子那边给他的期限,已经所剩无几了,老狐狸本来想着去世子那里探探风,想再看看两边哪里讨好,可在这么下去,就要两头都落空了,他能不着急吗?
“知道了,去玩吧。”
蒲青得了柳月白这话,又拿着自己的小药锄去倒腾刚才的那盆花草,他拿着小药锄整理花草的模样,被一个年长的学徒看见了,便责备他那小药锄做些没有用的事情。
两个孩子因为小药锄的使用问题,竟然在一瞬间吵得不可开交,两人似乎都十分的有道理,一点儿都不肯相让,争的面红耳赤。
柳月白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便抬步冲着令然那屋去了,总不好让着急的令大人等太久不是?
“柳大人,稀客稀客,今儿怎么得空到我太医院来了?”
柳月白还未及进门,令然便拱手迎了出来,他敛了嘴角的了然意味,拱手迎上令然,“令院首,客气客气。”
“这不是皇上召见下官,来看看沈柯那件案子,背后到底查的怎么样了么,这一直拖着,连一个准信儿都没有,皇上就算脾气再好,朝臣们和百姓都要有意见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这个大理寺卿可就是失败到了家了。”
他一面顺着令然的手势往屋内走,一面继续道,“家慈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老是咳嗽,人家说三伏天里的咳嗽最是不能小看,这不,赶巧了,时间还早,我就想着来太医院请教请教,也不知这么小的病症,劳烦令大人,大人会不会见外。”
“不会,柳大人这话说的真见外,老人家的身体,可是不能大意,一会儿大人给我说说令慈的病症,我抓几服药回去先用着,要是不见好,我在亲自去府上一趟。”
令然十分客气的提议,他引着柳月白落了座,正想着要将话题岔到沈柯这事儿上,可这样好像太过刻意了一些。
他正愁怎么样自然的将话题过渡到这一问题上,只听得柳月白又道,“大人能这么说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几日忙着沈柯的案子,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每次都是匆匆回府换了个衣裳便出门了,说来真是不孝。”
“柳大人这也是为皇上分忧,令慈会理解的。”令然浅声道,他正愁没法儿将话题引到这上面上,得了柳月白这话,他立刻顺水推舟,“大人这认真劲儿,看来沈柯案的幕后主谋,一定是大人的了!”
“不不不,那可不好说。”柳月白连连摆手,“其实我一直觉得沈柯案背后还差了点什么,就好像是你们药方中缺了意味药引一样,那是可以改变局势的东西,我一直在等那样东西的出现。”
柳月白笑眯眯道,说话不能说的太明白,最好是留点儿谜面儿让对方去猜,等他自己领悟到的时候,才会事半功倍。
“哦,那大人等到了么?”令然试探道。
柳月白忽然沉了声,并不在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期间,令然的心犹如被人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紧张的看着令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呵呵。”令然忽然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啊,可能我的命并不是太好吧,竟然还没有等到呢,大概是有人在跟我开玩笑吧。”
令然不知柳月白是不是在推他,但这事儿,今儿算是到这儿了,再问,倒是他拎不清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大人莫要忧心了,事情总会解决的。”
柳月白但笑不语,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状似无意道,“大人,听说皇上把太医院人员变动的事情,全都交给谨世子了,我看世子爷除了最初有过动作外,现在都瞧不见动静了,估摸着,这院首的位置,依然是您来做啊,也是,您的医术素来高明,不是您还能有谁呢?”
“大人说笑了,比起医术,老朽惭愧,还不如世子殿下请来的少尊主。”令然自嘲一笑,当日谨世子的举动,可是狠狠打了他医院一巴掌。
柳月白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嗳!少尊主是混迹江湖的人,自古朝堂和江湖,就没有什么好做比较的,大人在太医院的威望,不是大人还有谁呢,就算是谨世子,也会考虑到大人的威望和医术的。”
“再说了,真要是换了旁人,这整个太医院,是那人想要掌握就能掌握的了的?”
“老朽借柳大人吉言了。”令然面上又是一阵苦笑,谨世子要真是想这么做,早就该有动作了,他都去世子府走过了,要说诚意,也该出来了,可世子爷那儿,可怎么也没有消息呢。
“大人放心,大人做过什么,大家心中都有数,断不会亏了大人的。”柳月白温声劝了一句,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站起了身,“大人,这外头天色也不早了,我今儿难得得空,跟家慈说好了,要回去看望她的,你也知道,答应老人家的事情,可是不能反悔。”
令然陪着站了起来,“大人稍等,我去给令慈抓几幅药来。”
柳月白点了点头,令然转身伫立在药柜前忙活,不一会儿抓了几幅药递给柳月白,并嘱咐了他服用时注意的事项。
一一听完之后,柳月白拎着药,跟令然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柳月白走后,令然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将刚才的事情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说实话,他和柳月白并不算很有交情,他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总是显得十分的那人寻味。
他看了一眼柳月白刚才离开的方向,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转瞬喊道,“秦芳!”
一二十几岁左右的男子急忙从屋外跑了进来,“师傅,怎么了?”
“去,你瞧瞧的跟在柳大人的身后,看看他家老夫人是不是真的感染了风寒。”
“师傅,这样……”秦芳显然有些犹豫,柳月白怎么说都是朝廷重臣,他这个太医院的学徒跟着他,万一被发现了……
“让你去你就去,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令然冷喝一声,心中更加的不快。
他脸上阴郁的表情,让秦芳着实吓了一跳,他连答应都没有答应,就直接转身奔出了太医院。
秦芳从太医院出来,柳月白正好和一小宫女在交谈,似乎在询问什么,秦芳看了一眼柳月白,便心虚的转过了身子,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一样。
秦芳背上发麻得到对着墙站了一会儿,他估摸着时间转了身,柳月白已经走远,他便又小跑着跟上。
一路上,秦芳心惊胆战,但好在柳月白没有发现,可他心里高兴的同时,又十分的纠结,师傅说让他跟着柳大人,看看柳大人的母亲到底有没有风寒,可柳大人来,不是做轿子就是坐马车,如果是坐轿子,还好说一些,可如果是马车的话,他要怎么跟上去呢?
秦芳心中正十分纠结,甚至这纠结写在了脸上,而这样的他,让柳月白忍不住勾了勾唇,他一眼看到停在宫门口的马车,一面走过去,一面故意扬了声,“赵六,把这药拿去扔了。”
“扔了,大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扔啊。”赵六有些困惑。
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身侧,柳月白丝毫不意外的瞥见了秦芳衣裳的一角,他朗声道,“赵六啊,这药并不对症,拿回去是要吃死人的!”
“什么,吃死人!”赵六一听下了一条,立刻抓起柳月白手中的药,“大人,真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是给您扔了吧,这吃死人的东西,可是不能碰!”
药不对症?秦芳心中不由起了嘀咕,这药不是柳大人刚刚从师父那里拿回来的么,怎么会有问题呢?
他眼睛一转,忽然明白过来,柳大人之所以说药不对症,是因为老夫人根本就不需要这个药,换句话说,老夫人根本就没有病!
反正不管是怎么回事儿,他估摸这药,柳大人是如何不能用了。看来,他不用在跟着留大人了。
秦芳在暗处等到柳月白的马车走了之后,才敢走出来,原路折回太医院,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了令然。
令然将所有的事情听完后,起身严肃的看着秦芳,“你肯定柳大人说了药不对症这话?”
秦芳被他忽如其来的严肃吓到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嘀咕着,师傅今儿是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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