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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处,谢封轩已举步迈向韩锋。韩锋眉心一跳,立刻大声喝令,教众军放箭。
却见一干禁军犹豫不决,居然没有一支箭射出。韩锋心中慌乱,大声喝道:“再有不放箭者,便以军法处置!”
众军这才张弓搭箭,歪歪斜斜地射出一阵箭雨来。要知韩锋此番仓促起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些禁军心中多少是有疑虑的。再加上谢封轩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此刻众人又被他的神威所震,所以射出的那些箭都偏了好几丈距离,竟没一人敢真射向他。
韩锋气急败坏,眼见谢封轩已到了自己身前二十步的距离,急忙翻身下马。他从旁边军士手里夺过一张弓来,搭箭就往谢封轩身上射去。
谢封轩却不避不闪,依旧大步前行。韩锋那支箭正射在他左肩上,却被弹到一旁,灰溜溜地滚落在地上,想是谢封轩外衣之下穿了贴身细铠。
这一耽搁间,谢封轩又踏上了几步,来到了韩锋十步之内。只见他抬眼怒视着一名军士,大省喝道:“丁狗子,拿刀来!”
那名军士心中一寒,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佩刀连鞘抛向谢封轩。谢封轩在半空中握住了刀柄,顺势从鞘中拔出刀来,化作一条弧线,径直劈向韩锋。韩锋慌乱中只得以手中的长弓格挡,只听一阵摧崩之声,长弓立断。
谢封轩紧接着劈出第二刀,韩锋连忙伸手去拔自己的刀。谁知腰间的宝刀才出鞘一半,一片血光飞过,他拔刀的右臂立断。
谢封轩毫不停顿,又是第三刀劈出。那韩锋哪里还敢抵挡?连忙转身就跑。猛觉一阵晕眩,四周景物突然旋转飞舞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韩锋觉得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撞落在了地上,依稀能看见自己那失去脑袋的身子,还在拼命地往后飞奔。
眼见谢封轩果然在三招之内杀死了韩锋,在场的所有禁军心胆俱寒,同时退开了十几步,如同见到妖魔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贻香在远处看得热血沸腾,心中高声喝彩。却听禁军队伍中一人高声叫道:“众军莫要惊慌,希夷真人随后便到,大家一齐上,合力杀了他。”谢封轩定睛望去,那说话的却是个混在军中的太元观道士。只听又有几人高声喊道:“大家速速动手,否则军法处置!”也是藏身于军中的道士。
数千禁军听这些道士的蛊惑,不禁又有些犹豫起来。正值进退两难之际,所有人眼前陡然无端的一暗,禁军队伍里的数千支火把竟然无缘无故地熄灭了大半。惊惶间但觉一股莫名的寒意迎面扑来,向在场的所有人当头笼罩下来。
禁军们虽是不明所以,却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往夜空中望去。但见迎面的皇城之巅,一道白色的人影逆光站立,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就在他的脑后,月光将他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本已精疲力竭的谢贻香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师兄!”她兴奋之下,她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只见皇城之巅上的先竞月抬手一挥,一颗圆鼓鼓的东西随之从天而降,滚落到禁军队伍里。只见那颗圆鼓鼓的东西分明是一颗头颅,死者须发皆白,发髻高簪,立刻就有人惊呼道:“是希夷真人!这是希夷真人的首级!”
堂堂太元观掌教希夷真人,道家中第一高手,居然败亡在了先竞月刀下?谢封轩当即长声大笑道:“既然希夷老道已死,们还造什么反?丁狗子,要当皇帝么?”
那叫丁狗子的军士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地摇着头。谢封轩神情一缓,放声大骂道:“既然们不当皇帝,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通通给我滚回营里去!明早例行的晨练谁要是敢迟到,就罚他去漠北戍边。”
众军士一愣之下,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被谢封轩瞪了一眼,连忙丢下兵刃,转身便跑。周围的军士也依样画胡,放下手中的武器拔腿便跑,顿时一哄而散。至于混在军中的那些太元观道士也是心胆具寒,纷纷施展开轻功,跑得比禁军还要快。眨眼间广场上的数千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明晃晃的兵刃。
眼见今夜的叛乱终于被平息下来,月夜中的金陵城越发静谧,一切恍如隔世。谢贻香已是满脸泪水,谢封轩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都结束了,跟爹回家可好?”
谢贻香心中一酸,她以前总是不满父亲将她兄妹三人牵扯到朝廷纷争中,所以才挂职于刑捕房,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除暴安良,逃离开这潭肮脏的浑水。然而这次撕脸魔一案,她为了所谓的公理正义,自己不也将谢家一门的命运都押了上去?最终还差点闯下大祸。如今经历了这番大变,还有什么是不能化解开来的?
听到谢封轩让自己回家,谢贻香缓缓摇头,嘴里却说道:“爹,我饿了。”
她这一声“爹”出自肺腑,与之前惊讶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声“爹”自是大不相同。谢封轩如何听不出来?欣喜之下他搂住女儿的手臂竟有些微微颤抖。
谢贻香望着眼前的父亲和皇城顶上的师兄,心中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她明白,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这两名男子会替她扛住。
眼见父亲的背心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她胸口一堵,再也支持不住了,靠在谢封轩肩上昏睡过去。
先竞月已从皇城上飘落,静静地望着熟睡的谢贻香。谢封轩含笑点头,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太元观那老妖怪竟会败在手下,看来我真是老了。”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却是害怕吵醒了熟睡的谢贻香。
先竞月却摇了摇头,也轻声说道:“我并没杀死他。最后虽然虽胜了他半招,却被他以幻术逃走了。”
谢封轩有些不解,他瞥了一眼被先竞月抛落的人头,说道:“那这颗人头……”先竞月道:“此人是希夷座下的二弟子无冰子。方才我赶来的路上,见他潜伏于禁军大队中,便顺手杀了。”
谢封轩一愣之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然而他一见怀中熟睡的谢贻香,又急忙止住笑声,低声说道:“想不到堂堂‘江南一刀’,居然也破例说了一次谎,而这个谎却挽救了整个京城,甚至挽救了整个天下。”
先竞月也露出了一丝难见笑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丢下一颗人头,什么都没说过。”
谢封轩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他怀中的谢贻香摇了摇脑袋,喃喃自语几声,又继续发出阵阵轻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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