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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庄浩明和谢贻香两人从湖里游回岸上,天色已是漆黑一片。那洞庭湖畔以毁去的岳阳楼为中心,沿岸展开尽是点点火光,分散着不少武林人士把守,想来是李惟遥的那一干人不肯善罢甘休,正作守株待兔之举,要等庄浩明回来自投罗网。
那岳阳城是在洞庭湖的东岸边,庄浩明和谢贻香一路只管沿着湖畔往南游去,一直到岳阳城南面的白水村附近,见那洞庭湖由此往东延伸了过去,这才借着夜色悄悄爬上岸。黑夜中此地只有几支零星的火把,想来只是李惟遥江海帮里的一些小喽啰。
庄浩明和谢贻香两人趁其不备,出手点倒了这几个把守之人,随便夺下了两匹杂毛马,便望岳阳城中疾奔而去。
谢贻香并不说话,只是一声不响地跟在庄浩明马后,两匹马刚行出半里路,便听四周渐渐有了动静,自然是已被李惟遥的人发现了行踪。但听喧哗之声越来越大,陆续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快马加鞭,约莫奔行了小半个时辰,那岳阳城的城门已然出现在了夜色当中。
而此时两人的身后,已有几十匹骏马紧跟而来,马上的骑士个个人手持火把,嘴里放声大喝,形貌甚是嚣张。看来如今这些人为了找庄浩明报仇,当真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了,可见他们和庄浩明乃至刑捕房之间的仇怨是何等的深切。
眼看终究还是避不开这帮复仇之人,谢贻香忍不住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经过连番的剧变之后,她对庄浩明的疑惑已是越来越重,却听庄浩明狠狠一笑,说道:“这帮蠢物虽然嚣张,但到底依然是些蠢物。如今放眼整个岳阳城中,有一个地方便是他们说什么也不敢乱来的。”他这话说得虽狠,声音却是隐隐有些发颤,想是他连番交战下所受的内伤不轻。
谢贻香听他说到“有一个安的地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庄浩明的用意。眼下这番局势,恐怕正如庄浩明所言,也只有那个地方还算安,或许能够暂避一时。
要知道那江望才一直盘踞在这洞庭湖一带,朝廷本就无力管辖这岳阳城,眼前这岳阳城城门已有十来年没关闭过。两人当即趁夜冲进城中,纵马先后转过好几条街道,便看见两道半掩着的大门布满灰尘,破破烂烂地矗立在残旧的街道旁。
庄浩明翻身下马,一脚将门前倒在地上的石狮子出踹得飞起,顺势撞开了那两道虚掩的大门。伴随着那石狮子滚落进门后的庭院,庄浩明已大步迈入门去。谢贻香紧跟着他踏入庭院,转身将那两道破旧的大门合拢起来,踢过石狮子将门抵住。
只听庄浩明大声喝道:“陆正堂,刑捕房庄浩明再次前来拜访!”他一边说着,一边踏着满地的杂草迈向当中的厅堂。
原来这个地方谢贻香今日早间时分曾来过一次,刑捕房众人在赴那岳阳楼之约前,便将薛之殇的遗体安放在了此处。谢贻香眼见地上的砖缝中迸生出长短不一的杂草,将地面掩盖了大半,不禁心生感叹。
原来这里便是以前朝廷钦设的岳阳城府衙了。想不到这堂堂的岳阳城府衙,如今居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看那庭院当中的一间破落的厅堂,分明就是荒废已久的府衙公堂。
伴随着庄浩明的呼喝,黑暗中渐渐闪现出一豆火苗,一个小老头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从公堂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一手举着油灯,一手紧握匕首,身上穿了一件洗的发白的官服,正是这岳阳城的府尹陆正堂陆大人。
须知朝廷曾在往岳阳城里派遣过好几任官员,却因江望才横行洞庭湖,逼得这些官员两面不讨好,先后陆续逃离,时间一长,朝廷也就不再拨发此地官员的俸禄了。如今这岳阳城的府衙内,便只剩下了陆大人这么一个小老头。
庄浩明早间来安放薛之殇的棺木时,虽然已和这陆大人打过了一次照面,但如今形势危急,此番再次相见也不得不慎重。当下他严声喝道:“陆大人,今年多大年纪?是哪年做的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那陆大人却有些耳背,一时没听清楚,庄浩明又重复问了一遍,他才连忙回答道:“下官今年四十有八,来这岳阳上任不足三年,家中有一妻两妾,带着四个儿子都在河南老家供奉家中的老父老母。”
谢贻香听这陆大人说自己才四十八岁,外貌却已被岁月蚀刻成了一个小老头,似乎比六十七岁的庄浩明还要老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庄浩明听他这番回答,当下便点了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两人之前先后经历了好几场恶战,谢贻香虽然还能勉强支持,但庄浩明年近七旬,又身先士卒负了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当下他再不言语,立刻就地坐下,缓缓运功调息起来。
那陆大人见两人这般模样,不禁大是疑惑。他正要开口相问,便听门外骏马齐鸣,喧哗声四起,顷刻间便已将府衙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但见那墙外映射出的火光中,一道身影纵身跃上墙头,冷冷喝道:“庄老儿,有种便滚出来和我一句生死,藏头露尾,算什么男人。”正是江海帮帮主李惟遥。
谢贻香见庄浩明闭目不答,头顶上一片热气蒸腾,便踏上几步,扬声说道:“李帮主不要欺人太甚,之前在岳阳楼上率众残杀朝廷命官,早已犯了死罪。如今此地乃是岳阳城府衙,朝廷钦定的公堂重地,要是敢硬闯进来,便等同于谋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无论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只怕也没人保得了。”
李惟遥不禁冷哼一声,谢贻香所说的“硬闯府衙便是谋反”他自然明白,不然早就招呼大家冲进来厮杀了。想不到这庄浩明居然躲进了这岳阳城的府衙之中,当真是狡猾之极。然而如此一来,庄浩明也自然成了瓮中之鳖,再也无法逃脱,自己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当下他话头一转,沉声喝道:“莫非三小姐真以为我怕了不成?大家不过敬重谢封轩是条汉子,这才对礼遇有加。哼,若真撕破脸来,区区一个谢封轩,我还真不将他放在眼里。”
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无言以对,只好转骂谢贻香想要挽回点面子。谢贻香不禁冷冷一笑,说道:“谢封轩又如何?我也没将他放在眼里过。”一时她也懒得和对方计较,但听地上盘膝而坐的庄浩明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说道:“我们进公堂里面去。”
当下谢贻香和陆大人一同将庄浩明搀扶进了公堂,陆大人合拢堂前大门,墙外的喝骂声立刻变得小声了。陆大人见这一老一少两人浑身湿透,满脸都是劳困的神情,连忙去后面的厨房捧出来几个黄面馒头。
庄浩明咬了两口馒头,便闭眼沉睡过去。谢贻香心中有事,虽是疲劳,却又如何睡得着?她见这府衙中连一个衙差都没有,和那陆大人攀谈之下,这才知道是由于江望才在岳阳城只手遮天,逼走了大大小小的一干官员,再加上朝廷又断了此地的相关俸禄,所以如今府衙里根本招不到公差衙役。
当下两人随口聊着,谢贻香见这陆大人凄凉,忍不住问道:“大人,眼下湖广这个局面,的家人又远在河南,何苦还要继续坚守在此?要是哪天江望才当真谋反,只怕第一个便要拿来开刀祭旗。”
那陆大人连忙说道:“三小姐别捉弄下官了,大家都是朝廷中人,又如何不了解下官的苦衷?下官留在这里虽然凶险万分,但朝廷至少还会照顾我的家人……若是下官离职遁逃,只怕朝廷非但不会放过我,还会连累到我的家人。”说到这里,他又叹息道:“如今在朝为官的,又有哪个不是如履薄冰?眼下这个世道,还真不是做官的世道……”
谢贻香听得深有同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本朝一统天下,便有大半功臣无端被诛,即便是丰功至伟的毕无宗和青田先生两人,也已相继丧命。要不是皇帝眼下正盯着结党营私的宁慕曹宁丞相,只怕早已轮到自己谢家一门大祸临头了。
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竖起耳朵细细倾听,但闻府衙外的叫喊声丝毫不见衰减,心中又是一沉。只怕再这么耗下去,那帮江湖中人迟早会冲昏头脑闯进来厮杀,再不理会那什么谋反大罪了。
她不禁望向公堂的一角,眼见那块“公正严明”的匾额已被虫蚁蛀得千穿百孔,带着蛛网兀自靠立在墙角,心中暗想:“其实李惟遥他们就算是攻进府衙,那又有何妨?此处荒废如斯,自己三人即便是死在了里面,朝廷多半也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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