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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参将刚要准备唤兵卒前往搜查“凤舞阁”,却被谢贻香开口阻止,叫他稍等片刻。那常大人随即也明白了谢贻香的意思,连忙开口劝阻。因为如果当真在“凤舞阁”里寻到关公装扮的相关物件,那便等同于坐实了毕府的嫌疑;而且如果连恒王失踪的头颅也在“凤舞阁”里找到,那便彻底坐实了恒王的身份,令此案板上钉钉,再无回旋周转的余地。

那宋参将到底拗不过谢贻香和常大人,再加上他心底也有些偏袒毕家,只是不像常大人这般明显,当即冷笑道:“这位赵老师透露出如此重要的线索,那么这‘凤舞阁’是一定要搜的。眼下们两人既然阻止,那我便让兵卒们再等片刻,看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但是终归还是要去搜查。”

那常大人仍不甘心,继续劝道:“宋参将,三个月来相关的搜查一向由负责,之前说整座毕府已经掘地三尺,却还是没能找到死者的头颅,如今却为何会说那‘凤舞阁’还没搜查过?可见老宋的这颗心,到底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的。若是现在再去搜,岂不是在说自己之前失职了?”那宋参将回答道:“俗话说丢羊补牢,倒也不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失职也分大小,眼下如果还不去搜,那才是真正的失职。”

然而宋参将既然已经答应了暂不搜查“凤舞阁”,那么此案便还有转机。谢贻香深知眼下最大的障碍不是案情,也不是自己身旁这两位官员,而是那个三番四次出来搅局的毕府的主人毕长啸。她不禁心中暗道:“若不能先将这草包降伏,这案子也便不要办了。”

当下她便站起身来,走向前厅当中的主人席位,来到那毕忆湘的面前,笑着问道:“忆湘妹妹,好!”

在场众人顿时一惊,谢贻香此举,分明是怀疑上了毕忆湘这个傻子。试问这毕忆潇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神智又有些不正常,怎么可能是化妆成关公杀人的凶手?可是转念一想,在赵若悔的描述中,那个梳妆的女子一会儿用女子的声音唱歌怪笑,一会儿又用男子声音厉声怒喝,形貌状若疯癫,难道是因为那女子本就是个疯子或者傻子?

却见那毕忆湘只是瞪大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呆呆望着面前的谢贻香。旁边的毕长啸也看懂了谢贻香的用意,不禁脸色一变,谢贻香这般发问,分明和方才盘问赵若悔一样,竟是要拿自己的妹妹来开刀。幸好身旁的毕忆潇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加他不要开口。谢贻香又问道:“忆湘妹妹,当然听见了姐姐的问话,是也不是?可是为什么不回答?难道是说了什么谎话,又或者是做了什么错事,怕被姐姐知道,所以才不敢回答?”

这回那毕忆湘终于有了反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没有说谎话。我没有做错事。”

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听到毕忆湘开口说话,声音竟是无比的稚嫩,倒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而且语调甚是平淡,似乎没有丝毫感情。她当即笑道:“如何没有说谎?说那天晚上自己去了后山看月亮,这还不是说谎?”毕忆湘面无表情地瞪着她,说道:“有月亮的时候,我会去看月亮。不知道说的是哪个晚上。”

要知道谢贻香这个问题其实暗藏陷阱,若是毕忆湘直接回答恒王遇害那晚的事,那便证明她知道谢贻香问的是哪个晚上。这对旁人来说虽然再正常不过,但毕忆湘却是个傻子,若是这般作答,那便意味着她极有可能是在装傻。谁知毕忆湘这一回答不但躲过了谢贻香问话中的陷阱,而且还将问题丢还给谢贻香,令人看不透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贻香当即又抛出自己的第二个陷阱,笑道:“莫非忘了,那晚在家里有人被割去头颅,还流了一屋子的血,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也便是此刻前厅里的这具。怎会不记得?”倘若毕忆湘因此想起了是哪个晚上,则说明她多半曾见过案发现场的情况,那么所谓的“当夜不在府中”就值得怀疑了。却不料毕忆湘又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谢贻香微感气馁,再看旁边毕长啸那一张铁青色的脸,不禁有些焦急,索性径直开口诈她,说道:“忆湘妹妹,就别再欺骗姐姐了。家里出事的那晚根本就没有月亮,却说自己去了后山看月亮,这还不是撒谎骗人?”

要说方才讲诉案情的几个人,都曾提到当夜有一弯昏黄的月牙挂在半空中,谢贻香这么说,摆明了是把毕忆湘当作傻子,要来诈她上钩。只要毕忆湘开口提及当夜的事,那便证明对于毕府这桩命案,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哪知道毕忆湘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有月亮的时候,我会去看月亮。没有月亮,我就不会去看。姐姐听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姐姐傻?”

这话一出,原本满脸怒意的毕长啸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连毕忆潇和毕长鸣两姐弟也不禁莞尔。谢贻香一脸尴尬,想不到自己来诈这个傻子,非但毫无收获,到最后还被傻子给戏弄了。她当即压下心中怒火,笑道:“忆湘妹妹真是有趣,姐姐还真有点舍不得。不如这便和姐姐一起回金陵刑捕房玩,看好不好?

那毕长啸听这话,脸上笑容顿消,怒道:“贻香,胡说什么?”谢贻香淡淡地说道:“既然赵前辈当夜看得清楚,那个假扮关公杀害恒王的凶手,乃是府里的一名女子,那么在场的潇姐姐、忆湘妹妹和冰台姑娘三人当中,便只有忆湘妹妹声称当夜不在府里,整晚没露过面。她既然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当然便是本案的嫌犯。”

毕长啸大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什么嫌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忆湘杀了恒王?”谢贻香悠悠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兄长是不太了解本朝的律法,那还得由我向兄长稍作解释。须知刑捕房办案,但凡是有嫌疑之人,其身份便是嫌犯,皆要缉拿归案、严加审查。嫌犯若是能找出证据自证清白,还自罢了;倘若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那便可以定罪了,至于签字画押按手印之类的流程,我们早已做得惯了,该有的一件也不会少。所以眼下毕四小姐身为此案的嫌犯,我当然要带她回刑捕房问个清楚?”

眼见谢贻香的态度忽然转变,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那冰台更是冷冷嘲讽道:“原来刑捕房便是这么办案的,当真令人大开眼界。”那毕长啸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好歹也是在外面应酬惯了的人,当此争锋相对的局面,他忽然变出一副笑脸,开口笑道:“贻香说笑了!怎么和毕家哥哥开起了这等玩笑?也罢,也罢,哥哥认输了!”

谢贻香暗叹一声,脸上却正色说道:“什么说笑?莫非事到如今,郑国公还不明白?眼下恒王命丧于毕府,此案始终要给朝廷一个说法。要知道死的可是皇帝的皇子,如果不将毕四小姐这个嫌犯带回刑捕房,再将此案继续拖下去,皇帝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倘若龙颜一怒,届时宁错杀也不放过,甚至会将毕家满门连同府里所有的宾客尽数问斩!”

听到这话,那毕长啸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强自笑道:“贻香妹妹,既然是来相助于毕家,又怎能如此武断,拿忆湘来顶罪?”谢贻香冷笑道:“说得好!不拿她顶罪,那便只能拿毕家满门了?否则恒王之死,又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那毕长啸顿时呆立当场,却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不对,不对,和常大人方才不是还说,这尸体究竟是不是恒王,眼下其实还没有定论?”谢贻香笑道:“我们的确没说过死者便一定是恒王,而是郑国公大人至始至终一口咬定恒王命丧于毕府,眼下如何又不敢认了?”

毕长啸陪笑道:“我……我之前不过是以常理推测,恒王既然给我写了书信,说有要事……不对不对,我也不敢确定,更不知这具无头尸的身份。”

谢贻香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当即说道:“如果死的不是恒王,那此案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们如果坚持声称死者便是恒王,那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毕家上下,我也只好将毕四小姐带回刑捕房了。”

说罢,谢贻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伸手指着前厅当中的那具无头尸,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这具无头尸,根本就不可能是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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