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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这桩命案便要以此收场,却不料有人突然开口反对。谢贻香微微一怔,再转头去看说话的人,顿时心头火起、勃然大怒。原来那说话之人,竟是这毕府的主人毕长啸。
只见毕长啸脸上的怒意,竟比谢贻香的怒火还要来得猛烈,当即厉声喝道:“那晚死的如果不是恒王,那死者又会是谁,凶手又是谁?还有那个化妆成关公的女子,究竟又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在‘凤舞阁’里梳妆打扮?还有眼下这具来历不明的无头男尸,到底是谁替换掉了冰窖里原本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若是查不清楚,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别想离开毕府一步!”
听到这一连串怒气冲冲的问题,在场众人却是一个也回答不上来。那福管家连忙劝道:“少主人息怒,谢三小姐分明是一番好意,要助我毕府度过这场劫难。须知这桩命案牵连太大,若能依照谢三小姐的说法结案,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毕家上下最好的选择。”
谁知毕长啸这个草包的倔脾气一犯,就连福管家的话也不听了,兀自怒喝道:“结什么案?眼下什么都还没弄明白,便想草草结案,这是要糊弄谁?查!说什么也要给我查个清楚明白!大不了我毕家上下八十六口人,一同去金陵刑捕房里走上一趟!”
他越说越是激动,当即又指着宋参将喝道:“方才不是说要去搜查那‘凤舞阁’,找寻当夜那个化妆女子的线索?那还待在这里作甚?这便赶紧去给我找!”
那宋参将听得双眉一扬,冷笑道:“好!好得很!见过不怕死的,还真没见过自寻死路的!郑国公果然是条真汉子!”说罢,他也不理会常大人和谢贻香的劝阻,径直站起身来,招呼起身后几名兵卒,踏着大步迈出前厅,看方向正是去往那“凤舞阁”的所在。毕长啸口中话语不停,继续说道:“我毕家上下行得正、站得直,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有什么不能查的?难不成们还敢冤枉了我毕家?”
谢贻香气得咬牙切齿,真恨不得给这毕长啸一记响亮的耳光,要知道伴随着宋参将这一前去,以他那叫真的性格,倘若当真找到了什么,那此案便是板上钉钉,坐实了毕家的嫌疑。谁知那毕长啸还嫌事情不够大,当下又向常大人喝道:“至于这成都府一带时常显灵的关公,若是和我毕府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去招惹于他。谁知他这次居然瞎了眼,竟敢惹到毕家头上,这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眼下这里有刑部的官员、有成都府的将军、有刑捕房的捕头,再加上们这些个在座的武林高手,合众人之力,说什么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个假冒关公的杀人凶手给我揪出来!”
那常大人听得连连叹息,顷刻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谢贻香虽然气得浑身发颤,但是看毕长啸的这副架势,自己若是跳起来和他大吵大闹,来个针尖对麦芒,只怕也解决不了问题。当下她只得强行压住心头那一股恶气,向毕忆潇和毕长鸣两姐弟抱拳说道:“潇姐姐,长鸣兄长,们都是明白人。眼下毕府逢此大劫,此案究竟应当怎样处理,还请两位说句公道话。”
那毕长鸣一直沉默寡言,此时却忽然点了点头,说道:“谢家妹妹所言不差,我也赞成就此结案。即便是我毕家咽不下这口气,要将幕后的行凶之人揪出,也可以等到结案之后,在私底下继续追查。犯不着顶着‘恒王命丧毕府’这个名头。”谢贻香顿时心头一喜,想不到这位沉默寡言的毕三公子,这一开口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但凭他这句话,其见识便远在毕长啸之上。
谁知那位八面玲珑的毕忆潇,听到谢贻香这话,却兀自沉吟了半响,随后淡淡地说道:“自从家父过世之后,我们兄妹一直尊长兄为大。在这整座毕府里,从来便只有一位主人;所以此案究竟应当如何处理,我听兄长的。”
谢贻香愕然半响,一时间可谓是气急败坏。这桩命案的牵连究竟有多大,以毕忆潇这位“女财神”的心智又怎会不知?当此紧要关头,她怎能犯糊涂和毕长啸这个草包站到了一起?
然而转念一想,依照赵若悔的说法,命案当夜乃是有个女子躲在“凤舞阁”中化妆成了关公模样,随后又去往“龙吟阁”里斩去“恒王”的头颅。若是遵循“女子”这一线索,将凶手的范围缩小到这前厅当中,那么在场的这三名女子,除去冰台和毕忆湘二人,这位毕二小姐分明也有嫌疑。而且比起那白痴形貌的毕忆湘和做客府上的冰台,毕忆潇的嫌疑甚至是三人之中最大的。
想到这点,再结合毕忆潇此时这一不合情理地表态,谢贻香当即直视毕忆潇的双眼,缓缓问道:“命案当夜,潇姐姐分明是后来才赶到现场,离赵前辈看见关公消失,分明已有近两柱香的时间。不知潇姐姐却是因何事耽搁?而且在此之前,潇姐姐又身在何处?”
毕忆潇毫不回避谢贻香的目光,回答道:”我素来有早睡的习惯,每晚亥时,必定要就寝入睡。至于那一夜府里发生了命案,我其实并不知晓,而是等到福管家派来的下人敲门通传,我才急忙起身更衣,所以到得晚了。”
谢贻香“哦”了一声,笑道:“似潇姐姐这般回答,言下之意,也便是说那夜并没有旁人和在一起,从而证明的动向?试问潇姐姐身为毕府二小姐,可以歇息的地方自然有许多,即便是要去往‘凤舞阁’里歇息,想必也不会有人阻拦。”
听到这话,毕忆潇却是笑而不语,而她身后的丫鬟则已抢着回答道:“谢三小姐怎能胡乱猜测?二小姐歇息的时候,虽然从来不要我们伺候,但命案发生的那夜,二小姐和平日里一样,在亥时便已回屋入寝。我们则是守候在了外面的偏厅里,可以证明她至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房间。”旁边的毕长啸早已听不下去,此时更是怒道:“放着凶手不去查,为何总要咬住舍妹不放?刚刚分明还怀疑过忆湘,现在又怀疑起我二妹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谁知毕忆潇却开口劝阻道:“兄长莫要怪罪怪贻香妹妹,既然赵老师当夜曾亲眼见到,那行凶杀人的关公,其实是由一位女子在‘凤舞阁’里装扮而成,那我自然也有嫌疑。只是贻香妹妹也未免太过心急了一些,以至有些事情没能想明白。即便是我当真有心杀人,但那恒王到底是沙场出生,要想一刀斩去他的头颅,而且还要瞒过隔壁居住的萨将军,再从赵老师的眼皮底下溜走,只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听到这话,谢贻香顿时释然。要知道乡野间流传的那些破案故事,作者为了让听故事的人猜不中凶手,往往会将情节设计得出人意料,到最后甚至不惜将女子或者是孩子写成杀人凶手,似乎任何人只要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行凶杀人,殊不知这简直就是瞎编乱造。
谢贻香一早便在暗中观察毕忆潇的举止,分明是一位不懂武功的深闺小姐,像她这样的女子,即便是把刀塞到她手里,让她杀一只羊、一头猪,只怕也下不去手,更别说斩去一名中年男子的头颅。所以毕忆潇这话倒不错,就算她杀人之心,单凭“不会武功”这一条,便没有成为此案凶手的能力。
更何况自己提议就此结案,从而将真相掩盖过去,这对凶手而言,分明是天大的喜事,倘若毕忆潇真是凶手,又何必要和毕长啸站到一起,坚持要查清这厢?想通了这些关键,谢贻香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有误,正直进退两难之际,却不料那冰台倒是不嫌事大,当即说道:“怀疑完毕家姐妹,接下来该怀疑我了。”
谢贻香不禁心中苦笑,也不知这位冰台姑娘为何始终要来和自己作对。前厅里这三名女子若是以武功而论,这冰台身为“泰山神针”的闭门弟子,在江湖上又有“天针锁命”的名号,武功自然不弱,在这三名女子当中到是最有能力成为凶手的人。
但是谢贻香心底却有一个坚定的念头,那便是冰台决计不会是此案的凶手。或许是因为真正的凶手隐藏自己都来不及,哪会像冰台这样理直气壮、一直来和自己争锋相对?又或许正是因为冰台对自己抱有的敌意,反而让自己的直觉认定她不可能凶手。
谁知冰台这话出口,谢贻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毕长啸却已暴跳如雷,当即大声喝道:“既然要查,那便查个清楚!除了舍妹和冰台姑娘,我毕府上下八十六口人里,连同丫鬟、奴仆、厨娘、花匠在内,合计还有三十六名女子,眼下宋参将既已带人去往‘凤舞阁’搜查,福管家,这便令府上的所有女子不论老少,部都到这前厅里来,一个都不要漏,让谢三小姐好生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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