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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狠下杀手,到墨寒山出手相救,再到墨家三大护法现身、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罢手,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得极快,言思道也一直在苦思对策。此刻听到墨寒山发问,他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不禁心中暗骂,口中却反问道:“寒山老兄此话何意?”
墨寒山见他明知故问,只得说道:“今日除了决定公孙教主去留的这场赌局,在我墨塔这第十层‘兼爱’石室中,我之间还有另一场赌局,那便眼前的这场射覆;若是阁下不幸败给了我,那么从今往后便要留在这座墨塔之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补充说道:“而今这场射覆虽然还未彻底完结,但阁下的败局已定,我皆是心知肚明。若是阁下就此认输,答应将余生留在墨塔里作客,那么墨寒山说话算话,定会将阁下奉为上宾。如此一来,若是有人执意要为难墨寒山的宾客,那便等同于和整个天山墨家作对,哪怕来人是西域第一的神火教,墨寒山也会拼尽力护得阁下周。”
这话一出,积水和明火二尊者都是脸色一变,原来墨寒山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竟是要将言思道逼上绝路,叫他心甘情愿成为天山墨家的阶下囚。那明火尊者正要开口怒骂,却被积水尊者用眼神止住,示意他静观其变。只见言思道双眉一扬,当即反问道:“我有何德何能,竟能让寒山老兄如此看重?老兄定要将我留在墨塔,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天下安宁,而是想让我替墨家出谋划策、称霸江湖?又或者是看上了我手里的这点钱财,想要据为己有?”
墨寒山正色说道:“阁下此言差矣。在君子眼中看来,世人皆善,无不是光明磊落的坦诚之辈;在小人眼中看来,世人皆恶,无不是自私自利的卑鄙之辈。我不过是怜惜阁下之才,不愿见就此殒命,这才试图救一命。否则似阁下这样的人,无论神火教还是天山墨家,都容不得留在世上。”
言思道摇了摇头,苦笑道:“人生在世,总当有所作为,只要是力所能及,那便无可厚非。否则纵然能在这墨塔之中虚度百岁,又有什么滋味?”墨寒山凝视他的双眼,沉声说道:“虚度百岁固然无味,却也好过命丧此刻。”
听到这话,言思道不由地眉头深锁,过了半响,他忽然躬下身子,向墨寒山一揖到底。墨寒山以为他就此答应下来,不禁面露喜色,正要上前相扶,却见言思道兀自转过身去,从捡起地上自己的旱烟杆,旁若无人地往烟锅里装填烟丝,口中淡淡地说道:“无论如何,方才若非寒山老兄出手相救,此刻我已命丧于积水和明火这二位尊者之手,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所以原是要多谢墨家巨子的救命之恩。然而老兄的这份恩情我却不敢领受,因为我之所以惹来这一场杀身之祸,因老兄的挑拨而起;如今救我一命,我间也便算是两清了。”
墨寒山微一皱眉,并未答话。言思道已点燃旱烟,在吞吐出的烟雾中环视在场众人,目光依次掠过墨寒山、积水尊者、明火尊者、曾无息、墨剩海、墨白水和墨群山七个人,最后长叹一声,有些失落地说道:“自从我离开金陵以来,这些年所谋之事无有不成,所行之举无有不立,以至这一路行来太过顺畅,到底还是小觑了天下之人。此番先是得罪了宁萃那个小丫头,被她捷足先登将公孙教主据为己有,然后又凭空冒出一个双瞳小道士与我作对,帮助公孙莫鸣一行人逃脱。最后则是寒山老兄以射覆为局,将我羁绊在这墨塔之中,还要我永世不得离开此地。唉,之所以会有此时之困境,其实也怨不得别人,而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墨寒山忍不住说道:“活路当然是有的,只看阁下是否愿意自救。”话音落处,言思道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兀自笑了许久,才缓缓止住笑声。只见他深吸一口手中旱烟,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继而向墨寒山扬声说道:“我当然要自救!只不过既然是‘自救’,那便只能靠我自己,用不着庇护于旁人,更不会庇护于一个我的手下败将!”
这话一出,墨寒山涵养再好,也不由地脸色微变,厉声问道:“当真想死?”谁知言思道却再不理会他,而是转头向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说道:“自墨塔往东三十五里的第四处暗桩,从那里再往南一百里开外,公孙教主一行人或乘马鹿、或乘山羊、或乘雪豹,正在力往南奔行;再有一百六十多里路程,他们便会走出天山北脉,进到南面的荒野,再翻越天山中脉,直取汉唐时的‘轮台’所在。而经过们方才这一番闹腾,此时已是申时前后,也便意味着再有四个时辰公孙教主被封的穴道便会自行解开,这场赌局也将随之完结。所以们若是照我所言,立刻前往追赶,或许还能赶在戌时之前追上他们,在他们一行人进入南面的荒野之前擒回们公孙教主。”
耳听言思道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同时一愣,明火尊者脱口喝道:“放屁!从第四处暗桩往南,我早已带人沿着马鹿蹄印一路追赶,一直追到三十多里开外才终于追上那群马鹿——十七只马鹿一只不少,都被我当场撕裂!但马鹿背上却只有四具畏兀儿军士的尸体,根本不见教主等人的行踪,往后也再没有蹄印脚印,分明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往南面逃窜?”言思道冷笑道:“这等雕虫小技,也只能骗骗这样的蠢货,要不是我被墨家巨子留在了此间,哼,倘若我随们同去追赶,当场便能识破那小道士的诡计。”
明火尊者还要再问,一旁的积水尊者已尖声笑道:“金万斤,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会相信说的话?”言思道讥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们二人就算将我击毙当场,也只是出一口胸中恶气罢了,一样不知道公孙教主的去向,倒不如听我一说。至于我说的是对是错、是真是假,待到我言明其中缘由,二人只要不是蠢货,自然可以判断对错真假,听一听又有何妨?”
听到这话,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虽是怒气上脸,却都无言以对,只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那明火尊者随即厉声喝道:“好,且说来听听!要是有一句话不对,爷爷我当场将撕成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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