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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杨捕头便深吸了一口长气,说道:“且不论六年前凤阳府濠州和两年前镇江那两起命案,单说最近发生在绍兴地界的这三起案子,按照案发的先后顺序来看,依次是文山村老者的孙女失踪、银山村李屠夫一家三口惨遭灭门和诸暨陈姓男子夫妇遇害。首先是文山村老者的孙女失踪,如今已经证实他的孙女其实是死在李屠夫家里,当了李屠夫女儿的替死鬼;然后是李屠夫一家三口被杀,但被剁了碎炖煮的女童尸体,却不是李屠夫夫妇领养来的那个女儿,而是文山村老者失踪的孙女,也便是说李屠夫的女儿并未死在命案现场,甚至极有可能还活着;最后则是诸暨陈姓男子夫妻二人,就在银山村李屠夫一家惨案发生后的第十天,陈姓男子不知从哪里领了一个女童回家,随后夫妻二人也惨遭杀害,领养回来的那个女童则是下落不明。”
杨捕头说完这话,脸色已变得愈发暗沉,继续说道:“若是将绍兴府这三起案子联系在一起,用最简单的破案思路来分析,杀人凶手十有八九便是李屠夫夫妇领养的那个女儿。是她在自己家里杀害了李屠夫夫妻二人,并且挖出养父养母的心脏切片爆炒,同时又将文山村老者的孙女拐骗到自己家里,然后剁碎了丢进锅里炖煮,以此作为自己的替死鬼,让我们误以为她也被凶手杀死。随后李屠夫的这个女儿便离家逃走,又在诸暨附近遇见陈姓男子,由于陈姓男子的妻子无法生育,所以夫妻二人便打算将她带回家中收养,当作是自己的女儿。却不料恰巧就在这时,我们城盘查领养了五到七岁女童的三口之家,李屠夫的女儿听到这一消息,或许是自己做贼心虚,或许是陈姓男子夫妇对她生出疑心,令她不得不逃。所以情急之下,她又将刚刚收留她的陈姓男子夫妻也一并杀死在家中,由于事出突然,她匆忙逃走之际,就连那盘爆炒人心都还没来得及吃,自然也没机会去别处找一个女童来当自己的替死鬼,所以才会露出破绽,终于被我们发现了她瞒天过海的把戏。”
谢贻香听到这里,脸色也是说不出的难看,问道:“这一番推断的确合情合理,其实却又然不合情理。对此杨捕头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杨捕头顿时长叹一声,说道:“不合情理之处,简单说来便只有三点。其一是年纪,要知道李屠夫领养来的那个女儿,如今才不过六岁年纪,无论心智还是力气,又怎么可能完成如此精妙的凶杀案,先后谋害了五条人命,而且其中还有四个是成年人?其二还是年纪,试问一个六岁年纪的女童,怎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非但动手杀人,而且还做出烹食人肉这等丧心病狂之举?其三依然是年纪,若是结合发生濠州和镇江的前两起命案,这个‘人厨’早在六年前便已开始犯案,而当时李屠夫的这个女儿只怕还未出生,又怎会作下濠州和镇江这两起案子,成为‘人厨’这一连环凶手?”
说到这里,就连杨捕头也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惊恐,又说道:“况且凶手倘若当真是李屠夫的女儿,如今自然也还活着,那么……那么六年前的濠州和两年前的镇江,被凶手炖煮的女童尸体,是否……是否也是由其它女童所代替,并非那两户人家真正领养回家的女童?又或者说,六年前濠州朱员外家的女儿,和两年前镇江刘姓男子的女儿,以及银山村李屠夫的女儿、也便是陈姓男子刚收养的女童,其实竟是……竟是同一个……唉,说来说去,最大的疑点始终还是这‘年纪’二字;如今只有六七岁年纪的女童,难道六年前竟也是七岁年纪?”
谢贻香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杨捕头说有三点不合情理之处,其实归根究底,却只有‘年纪’这一点而已,这也正是此案最大的疑点。倘若所谓的‘人厨’果真便是李屠夫收养的那个六岁女童,那么杨捕头所说的第一、第二点倒也罢了,但这第三点却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躲不过。要知道此案本就是一桩连环凶杀案,倘若忽略濠州和镇江那两处案子,那便是走上了歧途,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杨捕头忍不住再次叹息一声,只觉头脑发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关键。他又试探着说道:“可是想来想去,李屠夫一家三口惨遭杀害,当中女儿的尸体却并非本人,而是由文山村老者的孙女所顶替,那么他家里的这个女儿自然存有最大嫌疑,否则又何必要给自己找来一个替死鬼?只有将李屠夫的女儿假定成此案凶手,绍兴府的这三起案子才能够说得通……”说着,他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又说道:“话说这桩‘人厨案’,凶手会不会并非是同一个人?或许六年前濠州的案子以及两年前镇江的案子,杀人吃人的凶手其实另有其人,而如今李屠夫的女儿不过是在效仿当年的两起命案,又或者是李屠夫的女儿与之前两案的凶手有什么关联?”
要知道案子查到这个地步,谢贻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杨捕头愿意分享他的推测,谢贻香便一直留神细听,看看能不能对自己有所启发。此时听杨捕头说出这话,她心中忽然一动,当即说道:“错了,从濠州到镇江,从银山村到诸暨,作案的凶手都是‘人厨’本人,一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额我们之所以解不开‘凶手年纪’这一疑点,是因为我们被自己的想法所局限,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人厨’仅仅只是一个人,又或者说仅仅只有一人而已。是否会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六年前濠州朱员外家七岁的女童,两年前镇江刘姓男子家五六岁的女童,以及银山村李屠夫家六岁的女童、同时也是诸暨陈姓男子家刚刚领回家里的女童,其实都是这桩‘人厨案’的凶手,但却仅仅只是三个‘从犯’罢了。就在这三个女童的背后,还存有另外一个‘主犯’,那才是真正杀人吃人的凶徒、真正的‘人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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