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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侯爷如墨的瞳中渐渐点出一片深邃的波澜,过了好一会儿,那宣旨的信使才在副将的眼神示意下暂且先退出账外。

出了军帐便是寒风冷冽,一张口都灌入口鼻。

北境极寒,名不虚传。

正捋下袖子缩着脖子打算连夜离开,却听到背后一声呼喊,正是那余副将追了出来,将一把铁铸的银钱塞入自己的袖中,低声问:“跟您打听件事儿,上京城的。”

“余将军尽管问。”信使掂量了下银钱的重量,喜笑颜开。

“就是那楚歇楚大人……如今,可还司掌印之职?”

“那可不,那可是顶头的大人物,还需要如此打听?”信使犹豫了一下,又将银钱退还,余副将那钱袋子再往信使怀中一推。

问道:“说实话,我们小侯爷知道就在前一天,许世子修家书一封往北境昌平郡府邸而去,那是给老侯爷的……不知道那送信的信使可和您是一路的,您又是不是知道那封信里说的又是什么?”

那信使拿着那沉甸甸的银钱,左顾右盼,为难地笑了一笑。

“快些说罢,好歹也都是给镇国侯府的信不是,本不该如此为难的。”余副将使了个眼色。

那信使终于松了口,凑在那余蒙耳畔说了那封信的底细和由来。

余蒙脸色一变,抱拳告别后大步流星地又入了许纯牧的营帐内。

“小侯爷,了不得。那家书果真蹊跷,那太子殿下好似许诺了您兄长上京城内的禁军副统领之职!”

又狠狠呸了一声:“什么玩意,我们在这头吃这么多苦,他在上京城里吃喝玩乐十来年,做了尚书府的乘龙快婿,如今还掌握了半个禁军……小侯爷,这是不把您当许家人呗……”

话说的糙了些。

许纯牧脸色未变,还在擦着剑,说:“不过也是为人刀剑耳……”

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只是,太子想对付谁,非得将禁军赵家的势力替换了下来……”

手猛地一顿。

越国公府,赵氏和楚歇素来交好。

唰地一声长剑入鞘,撩起帐篷又将那勒马将行的信使唤住,嘱咐了几句他将要进京的消息

后才放人离开。

那信使还以为是小侯爷改了主意,满脸喜色地扬鞭而去。

“小侯爷,怎么了,您怎的忽的又想入京了?”余副将跟上来问。

“事情不对劲。”许纯牧面容冷若冰霜,可语气里却暗藏着些许躁动,“我分明没有去上京城,为何金还赌坊……楚歇还是败给了太子。还有这一前一后两道圣旨……”

余副将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扬着调“嗯”了一声。

他走近了些,这次听清了许纯牧的喃喃自语。

“为何太子……会忽然想立我为太子妃……”

扑哧一声笑出来,豪迈地推搡了那人肩膀一下:“还能因为什么,你长得好看呗!”

许纯牧敛起眼神,眼风凉凉地扫过余蒙。

“好……我不说了。你呀要去上京城你就去,反正也没人敢拦你许小侯爷……哦,是太子妃……”

许纯牧没有接他的话头,只吩咐人牵了一匹马来。余蒙的脸色这才变了些,不再一副嬉笑怒骂的模样,一下拽住他的手腕:“不是吧,你真要走?擅离职守,那可是大罪!”

许纯牧镇定道:“反正他也要立我为太子妃……怎么,难不成要太子追到这北境来成亲不是。”

“诶,不是,你……”余蒙又被噎了一嘴,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你真要去上京城当太子妃啊?”

许纯牧又用那凉凉地眼神扫了他一眼,那马儿正牵来了,他跨马而上一扬鞭消失在夜色中。

***

初晨的风很是凛冽,江晏迟轻手轻脚地翻进了楚府,意欲将解药偷来。逛了许久竟发觉楚歇不在。

在此的是越国公府家的小世子,赵煊。

早些年楚歇便是当了这位世子的伴读才步步高升,想来知遇之恩,走得近也有理。

江晏迟没空理会这些,只顾着寻府邸里的药房。

嗅觉灵敏的他入了楚歇的卧房,觉得此处药味甚重,又发觉墙壁中空,不会儿敲击石砖竟破开一道密室。

密室里满满当当存的都是药材。

楚歇无事囤放这么多名贵药材做什么。

江晏迟不敢耽搁,回想着御医所说的翻

找合适的解药。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个小瓷瓶。

再翻身离开回到宫内,已是日上三竿。

御医说今早他刚走,此人的病情便稳定了许多。此时他迫不及待将药喂进了那人嘴里,到了下午,那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红润的气色,呼吸也匀长了。就连手心都有了些温度。

过了傍晚,人终于再一次幽幽转醒。

江晏迟竟然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楚歇万万没想到。

而且系统里的解药也根本没用上,江晏迟竟然想法子为他弄到了解药……莫名其妙的剧情颠倒了,救人的成了太子,被救的成了自己。

楚歇赶忙看了一眼剧情完成度:75%。竟然加了十个点。也不枉费他鬼门关里走一遭了。

又调出人物贴合度。

楚歇:100%。

许纯牧:30%。

他微微张嘴,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确定的确是30%。

“……”

走剧情前还有55%,而且中毒前明明涨到及格线以上的……怎么睡一觉成了30%?!

眼神顿时灰暗了,长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都颓了下来,软进了锦被中。

“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江晏迟凑上前问道,“肚子还疼吗。手脚呢,握一握,都有知觉吗?”

“殿下,我得走了。”楚歇虚弱地撑起身子,“这是东宫,不合适……”

“你以后就住在此处。”江晏迟伸手将他按了回去,“我已经一封诏令去往北境,不久之后,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太。

太什么玩意?

楚歇脑子轰地一下炸了。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自己:“你要娶我?”

“嗯。”江晏迟替他掖好被角,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不大愿意,可我会对你好,慢慢地……你会……会……”又顿了一顿,像是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会习惯我在你身边的。”

楚歇脱口而出:“我不喜欢男人。”

江晏迟立刻想到什么,认真地竖起三根手指:“你不愿意,我绝不碰你。”

碰我?碰我什么。

我碰你行不行。

楚歇可算知道

许纯牧的人物贴合度为何如此之低了。

必须要赶紧掰回来。

“殿下,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楚歇故作一副冷淡疏离地模样,甚至还带着些嫌恶地撇开眼神,“我有喜欢的人,您知道的。”

江晏迟身形一顿,呼吸也好似乱了一下。

缄默良久,道:“无妨,你先顶着这个身份……名正言顺呆在东宫,这样,我也能安心……”

“我不安心。”楚歇看着江晏迟,一字一句道,“我不要这样。”

江晏迟的手指渐渐收拢,下颚也绷紧了。

他看着那人冷淡的侧脸,声音还是放得极轻缓:“你当我的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这万里江山从此往后都是……”

“我不在乎。”

楚歇声音冷硬地打断他。

“殿下,我并不是为了这些才帮你。”

江晏迟终于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你先好好休息。”

楚歇刚松了口气,喝了药又有些昏沉,喝过了半碗小粥后便有些困了,正侧了个身要睡过去,忽地耳尖地听到有人靠近。

吓得他差点立刻翻身起来,只可惜身子绵软无力,只轻轻蹬了蹬腿,那人便压上了床榻,一团热意带着酒气扑面而来。

黑暗里楚歇听到那人呼吸声近在耳畔。

可他却没做什么,只以为自己睡着了,衣带未解,也不曾掀起被褥冒犯。楚歇将上次未用的昏睡剂撒在醉酒的江晏迟身上,撑着身子勉勉强强下了塌。

好好的主角,怎么还是个断袖啊。

二话不说用楚歇的令牌偷偷出了宫,再一次回到楚府。

不成想刚回去,便看到赵家公子在里头等着,听下人说已经等了好几日了。

“楚大人,你可知禁军副统领换成那许长陵了?”赵煊开门见山地问。

楚歇没空与他商讨这些令人头痛的变故,身子还虚着,赵煊也察觉出他有些病恹恹的,赶忙上去扶着他的手臂,问:“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别说了,我先去躺躺……有些累,别叫醒我。有人见我麻烦拦一下……有事儿

等我睡醒了再说……”

“好。”

赵煊应承道,扶着他进了屋子。

那是刚过子时三刻,没成想刚过了两个半时辰,天刚蒙蒙亮,竟就有位贵客来了。

来人正是那削了他赵家半数禁军职权的小太子,江晏迟。

江晏迟看到常青树下越国公世子在一旁沏着茶——原来他竟是在此处住了好几日。

远远地瞧见自己来了,越国公世子作揖来迎,压低了声音道:”楚大人昨夜睡得不大好,如今在补眠。殿下有什么事吗。“

没睡好。

也是,一心惦念着自己是不是被毒死了,辗转难眠了吧。

江晏迟望着赵煊:“世子同楚大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认得八年有余,自是有些来往的。”赵煊斟酌着用词,“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江晏迟瞧着这常青树修剪得一丝不苟,日光透过树叶洒在石砖地上,斑斑点点地好不惬意。

他倒是还乐得清闲,一个越国公世子就想打发了自己不成。

心里那团火烧了起来。

几成燎原之势。

从江晏迟眼底看出些狠意,赵煊有些不好的预感,恰逢表兄被莫名其妙降了职,他此刻有些坐立不安地看向太子。

“楚歇毒杀东宫。竟还有道理在此安坐?!”江晏迟语音未落,赵煊心想此事果真是太子的意思,立刻跪地叩首。

“殿下怕是误会了!”

“误会。”太子冷笑一声,命围在外头禁卫军将楚府重重围起,楚歇睡得很沉,如此动静都还未能醒来。

江晏迟冷然道:“去昭狱走一遭,便知道是不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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