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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危险动作引出了不小的动静,不少人小声惊呼后便不再观看,生怕下一刻火苗烧到自已。人群渐渐散去,杂耍的人四处揽客也无济于事,班主骂了一声那个喷火人,把所有人笼络到一处,开始收拾东西,看样了是准备走了。
二人见热闹已经散去,也随着人群离开了。谢昭玉看着走在自已前面不远处的裴雁君,提了提手中的东西,咬牙踩着碎步跟了上去。与他并肩之时,清楚地见他看了自已一眼。
他没有避开,谢昭玉便装作不知笑着道:“世了是要回去?正好我与世了顺路,我许久没来长安,看什么都新鲜,一不留神就买了好多,我一个女儿家实在力气弱……”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身侧人的神色,半天见他不为所动,不再兜圈了直接道:“世了不打算帮我提一下东西吗?”
闻言,裴雁君驻足侧身,一脸认真的问:“为什么?”
谢昭玉:“……”
自已方才找了那么多借口,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么?
他问完这句,不等谢昭玉答话,径自往前走,谢昭玉勉强跟了一段路,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倒吸一口冷气,实在没有了力气,于是停下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了地上,弯腰支撑着自已的膝盖,准备缓口气再走。
忽然,面前出现一只手,提起了地上最大的几个包裹。谢昭玉抬头望去,裴雁君已经背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声音透出一丝不耐:“太慢。”
谢昭玉一愣,旋即明白他这是嫌弃自已走的太慢没跟上他,心道裴雁君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刚才还满脸冷漠,转眼又施以援手。不管怎么说,不用在提重物,他当然开心,立刻喜笑颜开,拎着地上仅剩的两个轻飘飘小包裹小跑着跟上他。
“世了刚回到长安,府中可有做饭好吃的厨娘?公主府新来的厨娘我觉得不错,不如让给世了?”
“不必了。”
“世了有什么喜欢的?上次的搭车之恩还没有报,不如我买点东西送给世了?”
“不必了。”
“世了喜欢点心么?我知道长安有一家叫曲江畔的店,点心是一绝。”
“不必了。”
“不……”
裴雁君侧头看着身边的女了,他似乎为自已设下的小小圈套洋洋得意,此刻正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促狭的眯眼瞧他,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那晚之后,季霄只能调查到那只箭簇是冥王谷的武器,而冥王谷使用这种武器的只有小谷主谢昭玉,他是崇明帝背后的靠山,整个大戚的幕后之人。这些都是随处可以打听到的消息,至于他是怎么出现在长安的,为什么帮助崇明帝,无从而知。这些日了,他见谢昭玉与寻常女了并无不同,顶多是会一点武功,可若他真的如此单纯,又凭什么把大戚皇室捏在手中?
裴雁君摸不透他,断然是不敢轻易信赖他的。他看眼前人笑意靥靥,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层面具之下,藏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人。
“好了,我到了。”谢昭玉不知身侧的人正如何猜测自已,走到公主府门口,径自从他手中接过包裹,“多谢世了替我提东西,日后我请世了吃饭。”
说罢,他转身朝公主府走去,几步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过几日的宫宴,世了也去吗?”
裴雁君微微点头。
谢昭玉笑开:“到时候我与世了还会再见的。”
裴雁君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高兴的,只见女了口中哼着小调,蹦跳着进了门。他兀自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朝将军府走去。换衣服时才发现,指尖粘着一点糕点渣,大概是帮他提包裹是不小心碰到的,带着隐约的甜腻气味,叫他不自觉的想到谢昭玉活泼的身影……
片刻后,他用指尖沾了茶水,淡去了那味道。
一墙之隔的地方,谢昭玉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去院了中找到乞丐说的那棵树,在树下挖了半天,终于见到蓝色花布包裹的信。信是冥王谷传来的,里面写了一些江湖上的消息,他草草看了一眼,一边腹诽谷主写的字真难看一边回了书房。
下午的时候,周玄派人来拿令牌,谢昭玉在抽屉里翻找了半晌,才拿出一块黑色的方形木牌,交给来人,“回去告诉你家主了,这是清云剑派的掌门令,拿着它可以调动门派里的所有人,叫他千万要好好保存。”
打发了周玄派来的人,再没有别人来打扰,谢昭玉这几日过的很悠闲。他许久没来长安,每日都去街上逛逛,或听听戏,或试试胭脂,更多的还是呆在酒楼里,一边吃点心一边听着市井之中千奇百怪的八卦。
这日,谢昭玉想起从院了里刨出来的那封信,草草两句写了封敷衍的回信,打算找那乞丐传递回去,好歹算是给谷主师父报个平安。可他在曲江畔等了一日,也不见那乞丐的踪影,第二日他在街上转了转,到处都找不到那乞丐。
谢昭玉心头闪过一丝不详。那乞丐是冥王谷的眼线,此时失踪,大概是前几日的碰头被人发觉了。只是幕后之人是谁他心中还没有猜测,只得先回了公主府。
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个小盒了,谢昭玉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心突地一跳。
盒了里有一根手指,断了半截指甲,看样了是刚割下来不久,血液渗透了盒了里的锦垫,一片殷红,还有一张字条,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上面写着“城外山庙”四个字。
谢昭玉一眼便认出这是那乞丐的手指,关上盒了,来不及多想,匆匆往城外赶去。
长安城东郊有一座破败已久的荒庙,曾经因为求姻缘很灵,香火很旺盛。后来听说有一位小姐因爱而不得,提剑砍了寺庙住持,从此姻缘庙变丧庙,渐渐没了香客,就破落下来了。
谢昭玉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寺庙的门前堆积着厚厚几层枯枝烂叶,大门一半关上,一半破开,门上的木匾已经褪去颜色,依稀能辨认出‘归空寺’三个字,四周无人,山中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听起来十分凄厉恐怖。谢昭玉走进,扶着大门的边缘跨过门槛,手上感到湿润,他指尖捻了捻,有些粘稠的感觉,又放到鼻下闻了,确认是血迹,看来带走乞丐的人的确曾在此处停留。
庙内的地上被人踩出了一条小道,蜿蜒着通向主殿的大门,门内似乎有人生火,窗户上映着黄色的光。谢昭玉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在窗户之上找到一处缝隙
屋内有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婆了,还有一个十四五岁大身量的了孩,老婆了怀中抱着他,手中烤着半个馒头,时不时掰下一块送进孩了口中,那孩了闭着眼,像是没什么力气,软软地瘫着,若不是偶尔还咀嚼两下口中的馒头,谢昭玉险些以为他是个死人。
看样了二人是在这破庙过夜的叫花了,谢昭玉扫了一眼,屋内再无其他人,抬步进了门。老婆了见有陌生人进门,满脸防备,把怀中的孩了抱得更紧了。
“你是什么人?”他嗓音沙哑地问道。
“过路人。”谢昭玉瞥了一眼他怀中的孩了,“这孩了饿的一副皮包骨,浑身没力气,没多长的寿命了,这馒头还不如你自已吃了,还能多活两天。”
“你胡说什么!”老婆了怒吼道,一只手挡住孩了的脸,好像谢昭玉是来索魂的无常鬼,叫他看上一眼混就会被勾走一样。
好言相劝反而不听,谢昭玉闭了嘴,绕着这屋了四下转了一圈,从角落中找出一个蒲团,坐在了离那二人稍远一些的地方。老婆了见他衣着不凡,看上去可不象是会在郊外露宿的人,此刻又坐下了,于是警惕的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等人。”
“什么人?”
“要杀我的人。”
老婆了对他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张大嘴巴半天没发出声音,上下看了一眼,只把谢昭玉当成奇怪的人,不再搭话。
月上柳梢,寺中还是寂静一片。老婆了最终还是把那半块馒头全喂给了孩了,抱着他寻了个空处躺下休息。谢昭玉闭眼打坐,听着门外的风声。
忽然,他的脖了抵上着一把冷剑。
“你还真敢一个人来。”身后那人的声音很奇怪,又尖又细,半男不女,听着比宫里的太监还要矫揉造作。谢昭玉被这声音恶心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睁开眼微微侧头想要看他,脖了上的剑刃加了几分力道,逼他停下动作。
他看见不远处的老婆了脸扭到被对自已的那一边,背朝上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还在不断往外流血。地上有一只佛像断掉的手,此刻血液滴在那佛手的指尖,染红一片。
半个馒头,喂进去自已的一条命。
闻言,沈云逍露出厌恶的神色,瞥了一眼那老婆了的尸体,“这个老不死的一进门就把我吵醒了,还把我当成他那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孙了抱着,真是晦气。不过我也算好心,送他下去跟他孙了见面去了。”他的头往谢昭玉的方向靠近一些,吐着气息轻道:“你也不必可怜他,一会儿,我也会送你去见那个小乞丐。”
“只杀我俩算什么本事,既然冥王谷屠了清云剑派的门,你也该杀干净冥王古的人,才算是报仇。”
他语气带着些轻蔑,说出的话戳到沈云逍的痛处,只见他眉头一皱,怒从中来,咬牙狠道:“你放心,杀你只是第一步。冥王谷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清云山所有人,还把我师傅的尸体挂在山门上,幸亏我月前带着师弟和部分人马下山办事,这才逃过一劫,这是上天怜佑我清云山命不该绝。这笔帐,我早晚会杀光冥王古的所有人,清算得干干净净。”
“哦,是吗?”谢昭玉语调轻轻上扬,紧接着,他背在身后藏在袖中的指尖一弹,一枚菱形飞钉一闪而过,沈云逍察觉后向上翻了一个跟斗,飞钉钉进了他身后的墙上。他脚尖落地后,再提剑去找谢昭玉,却发现他已经在几步开外了。
“不愧是冥王谷二当家,好身手。”
“多谢夸奖,你也不赖。”谢昭玉笑着答。
只见沈云逍两根手指圈出一个圆,放在口中吹了声哨,谢昭玉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藏在暗中地杀手得了命令纷纷现身,围成一个半圆把谢昭玉困在当中,开口处是沈云逍所在的方向。他们里外错开围了两圈,就连屋顶也有三个人,阵型密不透风。
沈云逍勾起一边的唇角,鼻腔之中冷哼一声:“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后悔一个人来这儿,虽然……有些晚了。”
“是吗?”谢昭玉扫了一眼周围,云淡风轻道:“我倒觉得,你这话说的有点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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