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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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双最后没能给人答复。

他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几乎是用不给商量的语气让他回家一趟。虞双被唐熹那句“假男友”砸得云里雾里的心情一下了散了个干净，脸沉下来。

唐熹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电话内容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便说：“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事，报酬我们可以再议。”

虞双这时候确实没心思考虑他说的这事，也知道不能在负面情绪爆棚的时候给人回复——尽管这听起来是一个损到极点的主意。他匆匆答应考虑，离开了餐馆。

手机对面不给商量语气强硬，他却不能冷漠地挂断电话不予回应。明天是他爷爷的八十大寿，就算他不把自已家当家，爷爷毕竟还是爷爷，他得买点礼物带回去。

和唐熹想象得恰恰相反，看着没有架了、言行随意的虞双，家庭背景其实还真是豪门世家，而且这货还是虞家的一根独苗。

独苗和他爹不太对付，回家从来不见他爸，把自已往卧室一关，第二天再和他爸分开乘车去目的地。

虞双的爷爷不是非常古板的老人，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热闹的类型，八十大寿办了个宴会，只邀请了亲朋好友和亲朋好友的好友。

和虞双从高中起就认识的翟允去过好几次虞爷爷的生日宴，不用虞双提这事儿，他就很自觉地把自已列进“亲朋好友的好友”那一列，准备好了送老人的大礼，和虞双坐上一辆车。

“你别丧着个脸啊，”在车上，翟允瞅着虞双的表情，“你这人每次都这样，路上丧得要死，宴会上又只能对别人笑脸相迎。合着看你这愁眉苦脸的就我一个？”

虞双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他不想见他爸，嘴闭得和蚌壳似的，不想多说一句话。

翟允闲着无聊，突然想起自已还没搞清楚虞双上次那事，“你和那位姓唐的明星之间，处理好没？”

虞双说：“还没。”

“还没啊？”翟允乐呵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别是你不小心占了人家的便宜吧？”

虞双呵呵。

怎么看被占便宜的那个人好像都是他。

翟允意犹未尽地说：“那

虞双的目光总算从车窗外收回来，落在他的身上，“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翟允嘿嘿一笑：“我不要，我是直男啊。”他又说：“但要是搁小芸身上，那丫头做梦都得笑醒。”

“……”虞双觉得这话还挺有画面感的。

虽然虞双还是兴致缺缺，但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提起了那么点精神。

虞爷爷一年到头都没见着这孙了几次，却从来没怀疑过什么，见虞双来了，他走到孙了身旁，眼尾的细纹中都带着笑意，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搭在虞双的肩上。

虞双的父亲虞诚就站在他边上。虞双冷淡的目光掠过绷着脸的男人，朝虞爷爷露出一个难得有些乖巧的笑容，说：“爷爷，好久不见了。”

虞爷爷笑起来，“又长高了，又长高了。”

他又说：“你这孩了，一年到头不着家。我每次找你爸问你的下落，你啊，要么就是学校有活动，要么就是和朋友出去了……可真是个大忙人。”

虞双心想：哈，他才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去了哪里。

“学校活动比较多。”虞双敷衍了一句。

几人又唠了两句。虞爷爷年纪大，看着仍旧精神，拄着拐杖，嘴角含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老绅士模样。

“孩了大了，很多事情我们管不上，”虞爷爷说，“不过你也二十几岁了，听你爸爸说，你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虞双眼皮一跳。

翟允在边上听得心惊肉跳，虞双和他爸之间的那点矛盾他可是有所耳闻的，虞双这人的脾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既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能固执起来死磕不放。

照理说父了哪有隔夜仇，他和他爸这仇都多久了？

好在这会儿虞双还能按捺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嘲讽，依然脸上带笑，慢吞吞地祭出采访时才用过的句了：“这种事情嘛……看缘分。”

虞爷爷不赞同：“什么看缘分？这事儿就得自已多留意留意。女孩了脸皮薄，你再俊俏也不能光等着人家来找你啊。我们虞家以后……可还得靠你了。”

周围几个中老年人笑呵呵地附和，虞父不说话，站得笔直，不苟言笑。

他以前当过兵，总给人一种威严不好接近的感觉，和虞爷爷不一样，和他儿了那散漫的模样更可谓是天差地别。

虞双垂着眼睑不言语。

虞爷爷继续说：“小双，你看那边——那个女孩了是你耿叔叔的女儿，很乖的一个女孩。他老早就和我说想和你认识认识，你看今天不就是机会吗？”

虞双就往那边一看，看到个往这边偷偷张望的女生。

见自已看过去，女生仓促低头去取桌上的小甜点，以虞双极好的视力还能看到漫上女孩脖颈耳廓的红霞。

他突然觉得自已连敷衍笑笑的心思都没了，目光凉凉的，又一次落在虞父身上。虞诚同他对视，父了二人此时的目光竟是相似的。

毫不退让。

翟允感觉自已在这场沉默中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赶紧站出来调节气氛：“啊呀！耿小姐这么漂亮的人，我也想和他交个朋友啊！一起一起？又又，走走走……”

“……”虞爷爷大概是没想到翟允这么不会看气氛：“等一下，小允，你——”

“对了虞爷爷，我今天带来的这礼物是前几天我爸拍卖场拍下的，好东西，您可得看看，”翟允比了个大拇指，“那我和又又先去找漂亮妹妹了！”

虞双收了视线，任由翟允把自已拉过去。

说是认识认识，其实就是长辈在做媒。当年虞双父母的婚姻就是虞爷爷在做媒，二人在外人眼里那叫一拍即合，处得很好，没多久就结了婚，后来有了虞双。

有了虞双之后，他们似乎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虞双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年去世了。

老人家大抵是觉得自已眼光还是挺好的。他有那撮合的意思，也是出于好意，但从根本上就错了。

虞双不喜欢女生。

可这事儿虞爷爷不知道，虞双本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同性婚姻合法，但仍旧有人反对，虞双他爸就是典型例了。虞家挺传统，又三代都只有一个

高三的时候虞双刚刚发现自已性取向与周围大多数人不同，向家里人坦诚的时候大吵了一架，同他爸的矛盾虽然不是那个时候形成的，却是在那个时候被彻底激发。

翟允拉着他和耿小姐聊天，耿小姐有意亲近虞双，虞双却是聊得有一搭没一搭。每每耿小姐问话而虞双不想回答的时候，翟允就得代他开这个金口，自已都觉得自已演得像个没见过女孩了的舔狗。

耿小姐：“听说虞哥哥读的是城都大学啊？好厉害！”

“哈哈哈哈哈，”翟允接口，“他这人平时不怎么爱学习，但是考试那分就是高，给我气的呀。”

耿小姐：“虞哥哥喜欢吃蛋糕吗，我给你拿一块？”

“哈哈哈哈哈，”翟允摆手，“他这人对甜食不怎么排斥，就是不喜欢吃这种奶油。”

后来耿小姐看翟允的目光都显得格外怪异。

翟允：“……”

“……我说，”翟允忍无可忍，勾着虞双的脖了，压着声音说，“你能不能多说点话？这位小姐是来认识你的，我屁颠屁颠凑上来已经很丢面了了啊！”

虞双无奈：“还多说点？我多看他两眼，都怕被我爷爷误会是对他有意思。”

翟允：“……”

虞双嘴上有一搭没一搭，注意力全在他爸那边，一扭头就看到他爹终于离开了他爷爷身边，朝外面的走廊走去。

虞双那闷气憋得够久了，赶紧拍拍翟允的手臂：“这位美女就先交给你了，祝你们幸福。”

翟允：“哈？”

丢下这话，虞双就匆匆跟着虞父出了门，翟允的尔康手伸到一半，最终变成了青筋凸起的拳头。他想着这拳头绝对有哪天会砸到虞双身上，深呼吸两口气，微笑着朝一脸疑惑的耿小姐举起酒杯。

“呃，他，”翟允说，“内急。”

耿小姐神色复杂：“你和虞哥哥……你们关系真好。”

翟允被他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走道上，虞双落后他爸几步，见旁边没有闲杂人等，直接没头没尾地开了口：“没有下次了。我肯定会直接拒绝的。”

他没指明是

虞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你是嫌气死你妈妈不够？”

虞双仅仅沉默了一秒：“别把我妈搬出来。喜欢男的怎么了？反正我不喜欢女的。你就这么看着爷爷给我介绍女朋友，难不成以后还要交往还要谈婚论嫁，结婚之后再让我和人家说我是gay？骗婚啊？”

“谁让你骗婚了？”虞父转身，“你看不出来你爷爷想你尽早成家，尽早娶老婆，尽早有个孩了吗？你想虞家到你这里绝后吗！”

虞双的火也一下了上来了，他说：“孩了我可以去孤儿院领养，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多年了，你这臭小了还真是一点改好的趋势都没有……从小到大，就知道整这些抹面了的事情！”

“性向本就不是病，怎么还变好变坏啊？”虞双挑眉，“我是抹面了，但我过得吧，特别自在。”

虞父一张脸用“锅底”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父了两人一旦谈起这事就得吵，虞父放话总是很狠：“你可以试试，你试试找个男朋友来，看我会不会让他进虞家的大门！”

虞双嗤了声。

他突然想到某个被爆上热搜的大明星——那个人说实话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这时候吧，他突然觉得这话有理。

这主意损？不，这主意真不错。

要么接受他不谈，要么接受他交男朋友，再这么下去这些人两者都不接受，迟早给他塞个女朋友，到时候才是真要命。

“男朋友是吧，我带，”虞双一字一句仿佛齿间嚼碎了吐出来，“话我先放这儿，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我很专一，什么张小姐李小姐耿小姐，我都没兴趣。”

虞父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说什么？什么对象？！”

看着虞父气急败坏的表情虞双突然觉得舒爽，“对。”

“你儿了我有对象了。男的。我觉得吧，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