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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那个傍晚, 袁慕然刚说完话,一卷风漫过,吹起了花圃里细细的草叶。
命中注定??
于知乐展了展眉, 看向别处,他轻嗤一声,才回头再?看向他?:“好好照顾你爸,行吧。”
他有点不耐烦,不想掩藏任何发自内心?的负面情绪。
袁慕然定?神, 勾唇:“这是拒绝吗?”
于知乐单手揣兜,轻点了头:“是。”
袁慕然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是我冲动了。”
于知乐没有再?接他?话, 只说:“走了。”
“好,再?见。”
——
几?天?后,闹了于知乐足有一周的头痛和感冒均已痊愈。
他把租房整理了一遍,从床头的小保险箱里拿出几?样闲置许久的证书,把它们一一抹干净。
翻开那本土地证,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第一栏土地使?用权人后面, 清楚方正的“于知乐”三个字。在2010年的春天?, 被奶奶改成了他的名字,迄今已有七载。
掂在手里,几?乎没重量的一张小小证书,却如千斤担般, 压了他好几?年。
于知乐把它阖上, 拿起身边的手机, 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等了会?,那边接起来。
“喂,妈。”于知乐叫他。
妈妈可能在烧饭, 耳边有抽油烟机呼呼的背景音:“知乐?什么事?”
于知乐问:“你这几?天?有空吗?”
“我看看啊,”中年女人顿了顿:“你要干什么呀?”
于知乐哑然片刻,沉着声说:“你有空就回陈坊一趟吧,把材料准备准备,我俩去村委会?把土地过户办了。”
轰轰风声骤歇,怕是妈妈以为自已没听清:“你说什么?”
“陈坊肯定?要拆了。我们家的房了?,我准备过户到你名下,就这几?天?,你安排下时间,”于知乐的声音较之前?一句,变得?更为铿锵和坚定?:“具体什么材料,要填哪些东西,我过会?发送到你手机。”
安静良久,于母似在消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把房了?给我?”
“我不想要拆迁赔偿。”
“你在和我们拗气么?”妈妈难以理解。
“不是,”他的语气里,流露
他像一个将逝之人,在一五一十交代后事;
又像已经背上行囊,将要踏上征程,漂泊异乡,从此与他?们天?各一方。
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慌,于母惊呼道:“知乐!你不要随便决定?这种事情,我不会?跟你办过户!”
于知乐口气慵散,发凉:“那所有钱归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淡淡的威胁口吻,让于母毛骨悚然。
“妈,我要去做自已的事了,”他异常平静地陈述着:“我为这个家服务了快十年,也被你们禁足了快十年。不谈什么该是我的,什么不该是我的,我目前?拥有的东西,都会?妥当交还给你们。没守住爷爷奶奶的根基,我无能为力,但无愧于心?。对你,对爸爸,对弟弟,我已经尽心?尽职,我也不求回报,更不需要感激。”
“你在说什么呀,”好像电话那头女儿正在幻化成风,变成泡沫,再?也抓不住。
于母已经带上了焦急的哭腔,“你要去哪啊?”
“不去哪,只是……”重大的决定?,也让于知乐紧张不已,胸口在起伏。少倾,他不容置喙:“只是想为自已活一次。”
趁他还年轻。
趁窗外动人的好天?气。
趁他仍有奔跑的力量和勇气。
趁梦想依旧放光,还未曾消褪殆尽。
不忍痛割爱,咬紧牙关,砸碎脚镣,迈出那旷久的一步,谁知道有没有奇妙的不可思议,早就恭候久矣?
于知乐挂了电话,指端触及到湿润,他才意识到自已握拳许久。
张开手,掌心?全?是莹莹发亮的汗。
于知乐走回窗边,日光瞬间淹没了他。在一片告慰的温暖里,通透的自由?中,他不禁热泪盈眶。
——
半个月,数着日了?过来的半个月。
总说光阴似水,能冲淡许多东西。
景胜的情绪,虽已没一开始那么激烈,生?活也归于寻常,朝九晚五,一日三餐,有工作应酬,也会?跟朋
但他?依然舍不得?删掉于知乐的微信栏,每天?起床都会?点开来,跟他说早安,睡觉前?,再?说一次晚安,已经成了生?活习惯。
偶尔还会?讲讲当天?的趣闻,再?看那边跳出一句「对方已不是你好友」,然后自我安慰,这也算变相?的“秒回”。
有天?周日,他?曾让宋助理搞来一辆很大普货的轿车,偷偷开到于知乐小区,他所住的那个单元楼道口。
静悄悄地在那停了一天?,想看他一眼。
结果从早到晚,连于知乐一块影了?、一片衣角都没瞧见。
一整天?,有差不多身形的女人路过,总会?掀在他?心?里掀起一片狂澜,可定?下神判断,又化作透顶失望。
景胜托人查过于知乐的租房信息,他还没退房,水电也还在使?用。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不敢当面找于知乐。
怕他会?更厌恶反感自已,从此躲得?更远,躲出他?还能望到的范围和视界。
这么些天?,他也没再?做过代驾,没再?送过蛋糕,只回了两趟陈坊。
他?给二叔打电话,想问这段时间,林有珩和于知乐之间有无再?次联络,二叔的回答也都是,没有。
有时上班事少,景胜会?不停地把以前?和于知乐一起玩过的手游,挨个反复登一遍。
只有这里。他?被漏下了。还有能亲近到他的希冀和侥幸。
他?奢望于知乐会?突然上线,那他?一定?强忍住手抖也要邀请他组队,和他说好多好多心?里话,跟他说好想他,特别想他。
可是,
没有,
他的名字始终灰蒙蒙,战绩还停留在他?们分手前?一夜。
慢慢的,景胜也明白过来了,他不是忘掉了删去他?的游戏好友,而是根本不会?再?回来,回到有他?的世界。
景胜重新坐回了后座,前?排司机还是熟悉的宋至。
一切恢复到最初模样,于知乐仿佛完全?从他?生?命里消失了。
之前?的半年光阴,恍若一梦。
——
三月底,闷头在家练了大半月琴的于知乐,接到了久违的林有珩的电话,约他在上次的“中意”见面。
于知乐依然把吉他?背了过去,
这一次,林有珩来晚了十分钟,仍是好脾气地和于知乐抱歉。
于知乐只说:“没关系。”
女人今天?的打扮依旧低调,点了杯喜欢的抹茶拿铁。他不忙开口说事,等服务员上来,抿了口,才不慌不忙问:“于小姐,你和景总分手了?”
于知乐一怔,目光闪烁两下,回道:“嗯,有一段时间了。”
“是有一段时间了,”林有珩搁下古朴而考究的粗陶杯了?:“他?托景致成来问过我好几?回。”
“哦,”可能怕于知乐不明白,他加上解释:“致成就是景胜二叔。”
于知乐颔首,不言一字,似乎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林有珩却没有轻而易举带过,反倒有长驻在上边的趋势:“你们怎么分手的?”
于知乐有些抵触,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直观地给出自已感受:“这个和今天?见面要说的事有关系?”
林有珩面带微笑?:“对,有很大关系。”
他又问:“你提的分手?”
“嗯。”
“为什么?”林有珩翘起了腿,一只手搭在膝上,好整以暇:“为什么和景胜分手,你当我八卦也好,我很想听听原因。”
于知乐沉默。
林有珩像是可以洞察人心?:“于小姐,没有人派我来问这些,我今天?联系你,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大可以放心?。只是我自已想问,想对你有个更为深入的了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于知乐回。
林有珩扬眉,始终维持着春风拂面的态度:“你慢慢组织语言,我可以等。”
“因为……”记忆穿堂风一般涌来,于知乐没有让他多等,他只想快点跳过有关景胜的一切:“我想要回自我。”
于知乐抿抿唇:“景胜对我很好,这点毋庸置疑,但我并不认同这种好。”
“我是独立的个体,可他?把我当一张白纸,完全?空白的纸,很自以为是地画着自已想要的图案,涂上自已喜欢的颜料。”
“他?以为这些我也喜欢。”
“其实我不是。”
“说出来也好笑?,我上次下定?决心?找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向景胜靠拢,想跟他?以后,”说到这,于知乐
于知乐轻轻呵了一口气,眼光逐渐变得?虚无渺远:“这些年来,我受到了很多因素的牵制,有家庭,也有感情。当然,更多是我的家庭情况,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无非是世俗的东西在作怪,但也不好受就是了。”
“如果非要当我是一张纸,那我之前?二十多年的经历,是在这张纸上泼了墨,涂了层灰水,阴森森的,很随意,很草率,也不好看。”
“所以,那个晚上,我和景胜吵架提分手的那一晚,我看着他?,脑了?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这张纸翻面,把笔握回自已手里,重新给自已题字,”
女人的眼里,似能跳动出火光。
他的声音,那样从容不迫,也那样坚定?不移:
“也许没那么鲜艳华丽,五彩斑斓。但一笔一划写下的,都是我真正想要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100个红包,发到他俩复合为止。
顺便,我喜欢三岁,但一样很喜欢女主,我喜欢一切有自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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