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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虽然成形了,但鬼笑猝对此却很不满。仪景公主编织通道的时候,只需要花费一部分力量,鬼笑猝却要用尽自己的每一分力量。
她相信自己能编织出一个更大的通道,像仪景公主编织的一样大,只要她能像上次逃避令公鬼时那样不假思索地编织。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无论她怎样努力,那时的情形只有一些零星的残片能被回忆起来。
她并不嫉妒仪景公主,恰恰相反,姊妹的成就让她感到骄傲,但她自己的失败总是让羞愧感在她心中翻涌。鬼营室和鬼纳斯如果知道了她为此而感到羞愧,一定会严厉惩罚她,她们会说这是她过度的骄傲。
鬼纳斯应该知道她,毕竟鬼纳斯也曾经是枪姬众。能做到的事情却做不到,这对枪姬众就是一种羞耻。如果不是为了支撑住编织,鬼笑猝一定会立刻逃到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
这次出发经过了严密的计划。通道一张开,整座马厩场院都动了起来。两名女红社将头被罩住的暗影跑者拉了起来。寻风手们迅速在周浅梦身后排成一条直线。仆人们开始将马匹牵出马厩。孔阳、瑶姬和玉瑾念的护法之一————名叫巫山高的高瘦男人,立刻一个接一个地跑过通道。
像女武神的信徒一样,护法们总是要得到在军队之前进行哨探的权力。鬼笑猝的脚心在发痒,她想紧跟着他们冲过去,但她不能这样做。和仪景公主不一样,她只要从通道前移开五六步,通道就会减弱,即使她试图将通道固定住,结果也是一样,这给了她更强的挫败感。
毕竟这一次她们不会遇到危险。鬼子母紧随护法进入了通道。仪景公主和湘儿也和她们在一起。在通道的另一面,能看见树林间还有许多农田。
大约她们要注意一下闲逛的放羊的,或者寻找幽会地点的年轻情侣。但暗影魂魄和暗影跑者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只有她、仪景公主和湘儿知道这里,而且她们在做出决定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听。
仪景公主走到通道前的时候,用询问的眼神看了鬼笑猝一眼,鬼笑猝只是示意她继续前进。制定好的计划就必须执行,除非有突发原因将之改变。
寻风手们开始缓缓进入那片空旷地。每个人在走到这个她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编织前时,都会突然犹豫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进去。
就在这时,那种刺麻感再一次袭来。鬼笑猝抬起眼睛,向那些俯瞰马厩场院的窗户望去,任何人都有可能躲在那些精致繁复的白色雕铁栏杆后面。
巫马容川命令仆人们远离那些窗户,但有谁能阻止巫马容川、裘丽恩,或者是……某种感觉让鬼笑猝向更高的地方望去,一直望向那些穹顶和高塔。
狭窄的走道环绕着那些纤细的高塔,在非常高的一条走道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背后映出一圈刺眼的光环。一个男人。
鬼笑猝的呼吸停止了。那个男人双手扶着石雕栏杆,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危险的气息,但鬼笑猝知道,他就是那个让她后背发冷的人。
暗影魂魄不可能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但如果是别的生物,比如古蓝……鬼笑猝的肠子里仿佛坠入了一块冰。他可能只是一名宫廷仆人,可能是。但鬼笑猝不相信这个猜测,知道恐惧不是羞耻的事情。
鬼笑猝焦躁地瞥了一眼那些仍然在通道前磨蹭的女人,她们的速度慢得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半数讨海人已经进去了,女红社仍然紧紧抓着暗影跑者,等在后面,她们不喜欢让讨海人走在前面,却又害怕自己走过那个通道。
如果鬼笑猝此时说出心中的疑虑,家人们肯定会拔脚就跑,只要向她们提到暗影魂魄,她们就会吓得口干舌燥,瘫软无力了。而寻风手们大约会立刻去抢夺风之碗,对于她们而言,风之碗比任何事情更重要。
只有瞎眼的傻瓜,才会在身侧有狻猊潜伏的时候却对自己看守的羊群大惊小怪。鬼笑猝抓住一名雕题的红色云锦袖子。
“告诉仪景公主……”一张黑玉一般的面孔转向了她。这名女子的嘴唇非常丰润,双眼如同黑色的卵石,坚硬严厉。她能向仪景公主发出什么样的警告,又不至于惊扰这些人?“告诉仪景公主和湘儿,一定要万分小心。告诉她们,敌人总会在我们最不提防的时候发动袭击。你必须把这些话告诉她们,绝不能有半点错误。”
寻风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耐烦,还有一丝惊讶。她等到鬼笑猝将她放开,便带着犹豫走进了通道。
塔上的走道已经空了,鬼笑猝却没有半点松懈。他可能去了任何地方,可能正在向马厩场院靠近。无论他是谁,是哪种生物,他肯定是危险的,那不是跳跃在她想象中的水之幻影。
最后四名护法已经围绕通道摆成了一个四方阵形,他们将最后离开。鬼笑猝不认为他们的剑能起到任何作用,但她很高兴有人像她一样知道钢铁兵刃的作用。
当然,他们不可能对抗古蓝,对抗暗影魂魄,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们就像等在马旁的仆人那样无能为力,像她一样无能为力。
鬼笑猝用尽力量导引真气,直到太一的甜蜜变成了近于痛苦的感觉。只要太一再多一分,痛苦就会变为无可抗拒的剧痛,伴随而来的将是死亡,或者彻底丧失导引真气能力。
那些慢吞吞的女人就不能把速度加快一点吗?感觉到恐惧不是羞耻,但鬼笑猝非常害怕恐惧已经出现在自己脸上。
仪景公主一走过通道,就安静地退到一旁。湘儿却在空旷地上用力踱着步,将许多只棕黄色的蚱蜢从枯草丛中踢出来,一边还在东张西望,想要找到那些护法的蛛丝马迹。
一只亮红色的小鸟飞过空旷地,转眼又消失了踪影。除了鬼子母之外,看不见任何移动的物体。一只松鼠在树林的枯枝间发出吱吱的尖叫声,然后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仪景公主知道,那三名护法在通过通道以后,当然不可能留下像湘儿那样明显的痕迹,但那三个人的确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他们从没有到过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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