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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芙蓉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高维世决定留下来照顾她。“李秀才是我的好友,之前与我说过很多关于芙蓉的事情,我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好时候,但是,我愿意陪在她的身边,慢慢纾解她的心结,陪着她走过这段最难的时光。”
高父高母也没说话,只是拍拍儿子的肩,退出了房间。林茂盛倒是有点低落,跟着走了出来。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说:“似乎高维世比你更真心啊。”
“嗯,比不了。”林茂盛说。
“那不是更好,大芙蓉有一个更真心对待她的人,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啊。”我拍了拍他,“大芙蓉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这个高维世或许更适合她。当然,这事情也不一定……”因为我忽然想到为什么肖不修和高维世同时出现呢?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我可能真的是太容易怀疑任何人了,想得太多的时候,就会头疼。
“回去吧。”肖不修拽着我的袖子,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拎了出去。上了马车,我立刻平躺下来闭眼睡觉。实在是太晕了,我低声跟自己说:“以后一定不能喝酒了!”肖不修倒是替我“嗯”了一声,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可以更舒服一点。
“肖大人,你说,即便是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亲情在?”
“人和人之间,利益关系大过亲情。爱一个人都能够分开,为什么?不是因为情分不在了,而是因为利益不合适,就分开了。”
“你遇到过么?”
“嗯。”肖不修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但没有往下说。我慢慢睡了过去,感觉掉进了黑暗之中,但有一点点温暖。
清晨醒来的时候,肖不修又不见了。想想他来丰天城的目的,我也就是不说话了。只是让店小二替我出去跑了个腿,买了一堆纸张和笔墨,我决定修身养性练大字,不能再跟着林茂盛瞎吃瞎喝,否则下次喝醉了,会误事的。
猫在屋里练了一天的大字,终于写得有模有样了,我才喘了口气,洗了洗手,又翻起了大月国的字典。最近三十年,字典都没有重新编修过,大家都统一用这个版本,很多读书人或者孩童启蒙的课堂中都会用这个。我记得静心师父那里有一本,被我扯得稀巴烂,因为她当时要我把字典抄一遍一下。我烦躁得直接把字典撕了一半,扔进了火里。
静心师父看着火炉中升腾的火焰,忽然沉默,继而释然,还说我干的漂亮,解开了她的心结。搞得我紧张得不成,以为她要换另外一种方式惩罚我。幸好,她转身走了,再也没提过字典的事情。但是,在我心中,这本字典到成了心结,永远记得当年她那个落寞的背影。
字典还是那样,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编纂的名单里有十多个名字,有些是现如今的文学大家,也有当朝做官之人,还有三个名字看起来很陌生,至少没有在人们口口相传中出现过。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死了,还是归隐山林了。
曹政、乐喜和池青,在大月国,这三个名字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记得陈志典他们在藏书阁编纂地方志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有年轻人,有岁数大的,都是兢兢业业,沉默不语,不知道他们算哪一种呢?
肖不修进门的时候,看见我在发呆,就问:“吃过饭了么?”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黑了下来,“还没。”
“不饿?”
“没什么感觉。”
“让他们给你准备一碗面吧,多少吃一点。”肖不修换了舒适的衣服坐在我身边,随手翻看着我这一天写的各种大字,“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还写的这么难看。”
“您什么时候走?”我岔开话题。
“后天吧。”他喝了口水,看到我手下方的大月国字典,也跟着翻了两页。“怎么?你想回家了?”
“那倒是没有,我想或许就这两天能破案了,您要不要等等我,然后咱们一起走。我想蹭您那个马车回去,那马车里有好吃的……”
“那马车里的吃的,都被你吃光了,还没来得及补货……”
“要不就趁这两天先补一点,然后咱们就走。”我还是很喜欢那马车的。
“好。不过,先回答我,你已经可以破案了?鬼火这个?”他看着我,有点怀疑。
“差不多吧。”
“和你写的字有关?”
“还是肖大人最聪明。”我笑弯弯的眼睛里只有他的美颜,烛火还没有点燃,他的美有点恍惚。
“少拍马屁,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完全不吃我这一套,要问出个究竟。
“不行,我还没确定,所以只能试试。成不成功,真的要等一等。”我可不想这么早就透露答案,否则多没意思啊。“大芙蓉怎么样了?高维世今天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高维世今天和我在一起?”肖不修的眼睛里有警惕的神色。
“咦,你们两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么?昨天就在一起啊,八成是有什么阴谋没做完吧。后来他因为要照顾大芙蓉一晚上,昨天晚上你们也没办成,那今天就应该和你在一起,继续办事呀。”我有些疑惑,“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为什么知道?”肖不修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捏着,“你知道什么?”眼中有杀气,吓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我我……真的是猜的。”我紧张了。
“嗯?”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猜的,真的是猜的。”我赶紧又重复几遍,“您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的,我就是想破个案子而已。”
“说!怎么知道的。”
“其实也挺简单的。您来这里,不是说为了北固国的事情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然后昨天您和高维世一起出现的,但是结合之前的八卦传言,说你们之前在朝堂之上有过争辩,高维世还辞官回乡了。可是,看到目前你们两人的状态,一个微服私访,一个大隐隐于市,必定是有阴谋诡计呀。”
“……这么明显么?”他眼里有点怀疑。
“也不是明显,只是我善于观察而已。再说了,我在您身边,多多少少也知道您的行踪,稍微想想也知道了。关于高维世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就是吃过他家的炸鸡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再说了,我从来都不会品评一件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事情,所以,关于你们的,高维世的,我不会理会的,也不会说的。”我晃了晃已经被捏疼的手腕,“好疼啊,您是要折断我的手腕么?那以后就没办法写字,帮您抄写文书了。”
“若是虚言,我必杀你。”肖不修满脸的戾气,一点都不好看了。但是,他也放开了我的手,又开始翻起了我写的大字。
我揉了揉手腕,心想:这男人的颜值再高,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毛病可真是不好。我都这么坦诚了,他居然还疑神疑鬼,也是讨厌。反正,但背地里不知道说我什么呢。
“这些数字?”肖不修倒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这个是密码?”
“嗯,密码。”
“念一下。”
“禾五三六七……”
“不是这个,是信的内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淫词烂调?”肖不修真的是喜怒无常,太令人讨厌了。
“写情书嘛,当然要写这个,否则写什么?写你今天吃了两个馒头,撑得满大街溜达?”
“你继续念。”
“蠢人已经解决,你讨厌的人我也会一并处理,想到我们以后的生活,有种很幸福的感觉。纸短情长,盼与你相见。城隍庙后门,明日午后,青衣小衫,缠绵与你……”
“停!你这个词是哪里学的?”肖不修又怒了,抓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齿。
“集市上有唱曲的,我听了几句……”我的确知道最后这两句很有想象空间,但放在痴情男女之间,也算是比较正常的言语,我也是经过考虑的。“肖大人,为了破案嘛,你干嘛纠结这么多。放开我,疼疼疼……”
“下不为例。”
“不是吧,下次万一遇到比这个还火爆的,写的应该在烈一些才好!”
“不许!”
“你,你怎么这么古板!”
“肖小七,注意你的用词。”
“我错了!”为了我的小命,我一直很怂,特别是在肖不修面前。
肖不修放开我的手,坐到了一边去。我将密码情书叠好,“我出一趟门哈。”
“这么晚?”
“不晚不晚,我到外面吃个饭,就不和您一起吃了,您好生歇息吧。”
“我和你一起去。”
“不不不,会暴露的。”
“不行!”
肖不修是不是从来没有朋友,也没有玩伴,刚才还想杀我呢,现在又要和我一起出去玩,这脑子是不是有屎。我摇摇头,“那一会吃饭,你付钱!”
“好。”
我和肖不修找了两身杂役的衣服穿上,把脸和脖子都抹上了灰,装扮成了土里土气,傻里傻气的两兄弟,这才出门。在集市上逛了很久,才在暗夜中的一个馄饨小摊各吃了一碗馄饨。荠菜馅儿的素馄饨,但还挺好吃的。我想再吃一碗的时候,肖不修说他没有太多碎银子,只够这两碗的,否则就要付一块小金子了,怕暴露身份,摊主也找不开。
这理由给的,我竟然无言以对。
但是看着热腾腾的小馄饨,我只好自己掏出了碎银子,又买了两碗,这才觉得心满意足,满心欢喜。然后又给了摊主多一点点银钱,让他去小芙蓉家送一封信,“我们也是受人所托,说是要送信给吴家,但今天我和我兄弟还有事情,就不去了。虽然说吴家有鬼火出没,但应该也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一会收了摊就去送信,两位小兄弟放心好了,我一定送到。现在这吴家的男主人也死了,这鬼火也会慢慢没有了。倒是这房子被贴出去要卖掉,很便宜的。”
“就是因为死过人,有过鬼火?”我好奇地问。
“那是,不是觉得不吉利么?”
“那不是亏了么?”
“过几年谁还在意这个?说不准又很值钱了。我也就是穷,否则也去买了。”
“多少钱?”
“原来房价的一半,真是算是贱卖了。”
“果然便宜。”
“不知道谁能够买到?”
“听说还挑人呢,不是什么人都卖的。要找一个阳气十足的,最好从事铁匠,矿山什么的男人才成,否则怕压不住鬼火……”
“这是什么道理?”
“小芙蓉说是找了人给算了算风水,然后才要卖这样的人。她还说,这也是为了下一个主人的安全着想。”
又闲聊了几句,我和肖不修才离开了馄饨摊,慢慢在有些清冷的街上溜达,然后又找了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馄饨摊主去给小芙蓉送信。
“你确认小芙蓉是凶手?动机是什么?她的生活还可以吧?”
“这个可能有点复杂,回头让她自己说吧。”我贴着肖不修站在黑暗里,闻着他身上的香气,默默对自己说:“不要爱上任何人,不要和任何人有瓜葛。有时候,幸福是自己的独处,动心就是情劫。”
他可能感受到我这一刻的静止,回头看着我,晶亮的眼睛在暗夜之中闪着光,“怎么?冷了?”
“没有没有,只是困了。”我掩饰得很好,我知道我终将是要离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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