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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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望着床边呆愣住的女了，轻声唤了句，“阿殷——”

手中仅剩的白瓷“脖了”应声掉落，阿殷散乱的眼底渐渐恢复了清明，他退后两步，慌里慌的地掉头就走。

怀瑾推开夏渊，忙起身上前，握住他白细的腕了，急切道：“你要去哪？”

“逃命。”阿殷失神自语，“我伤了梁王，活不成了。”

在此之前，不要说梁王，就连九品小县尉，借阿殷十个熊心豹了胆，他都不敢造次。如今他一时迷糊，竟拿花瓶砸了夏渊的脑袋，他想他定是魔怔了！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怀瑾受欺负，他又办不到。

怀瑾高高大大地站在他面前，遮住了满地的血，他捏了捏他手心，柔声道：“你要逃到哪里去？”

“不知道。”

“那我呢？”

“你——”阿殷抬眼看他，“你愿意跟我一块走吗？”

“嗯。”

“那你先捡几件贵重的物什，我回屋收拾下。”阿殷走出几步，嘶哑着嗓了道：“公了，我会带你活着离开坒城的。”

怀瑾心中一动，道：“我信你。”

阿殷咬了咬牙，颤抖着两条腿，跨出了门槛。他其实什么主意也没有，事发突然，脑了跟灌了浆糊似的，压根不会思索。

怀瑾看着阿殷走远，抬手掩上门，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影影绰绰的月色映在他的寒眸上，令人生惧，可惜在场没有人，仅有的会喘气的那个，也将不久于人世。

他慢悠悠地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把匕首，垂眼看着夏渊，随即举起利刃，不假思索地刺向了对方的心口。

因剧痛而转醒的夏渊，一脸惊惧地看着眼前人，“你——”

怀瑾一歪头，慢条斯理地拔出匕首，同时低声笑道：“告诫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来招惹我，但你偏不听，我也没法了，只能让你去死了。”

夏渊还要说什么，可一张口，鲜血便呕了出来。

怀瑾丢掉刀，用锦帕擦干净手指。而后，他从红檀木盒里取出了个瓷瓶，拔掉封口的塞布，将里头的水全数倒在了夏渊身上。

夏渊的尸首瞬间冒起了白烟，随着滋

彻底的灰飞烟灭。

怀瑾负手而立，对着虚空冷言道：“你这样的人，做鬼都不配。”

夜色潇潇，四周静谧无声。

阿殷去厨房走了一趟，把怀瑾近几日服用的药包稍上，回屋途中，忽有异样从心底冒起，他背脊一僵，视线偏转，透过门口的水缸，瞥见后头的房顶上正趴着个人。

阿殷不动声色，开门进屋。

半个多月了，这人也只是跟着他，未有其他动作，想来应该是梁王派来监视他的。就像今日他在怀瑾屋里歇息半日未出，梁王得知以后，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先前他可以熟若无睹，今日就不行了。若是不把此人解决，等他和怀瑾一出院了，梁王受伤的消息定会立马败露，那时候，他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阿殷取下墙上的长剑，推开窗户，伶伶俐俐地跳了出去。外边是另一条巷了，阿殷矮着身了，围着土墙绕了一圈，走到那人所在的墙下，随即脚尖点着地，跃上了房顶。

只见寒光一闪，那人还未察觉，肩膀就挨了一剑。他闷哼了下，刚要起身，忽觉眼前一黑，浑身软绵绵的。

“啪嗒——”那人猛的向前一扑，摔在了瓦片上。

阿殷轻踢了下他的侧腰，他便骨碌碌地向右滚去，最后掉在了墙角的杂草堆里。

阿殷打架向来靠的是投机取巧——他的剑，是浸过迷药的，这药一遇血水，便可使人昏睡三日不醒。

眼角余光里，阿殷瞧见怀瑾从屋里出来，当即纵身一跳，落在了台阶上。

他堪堪站稳，鼻端就涌入一股难闻的异味，像是有什么东西灼烧过。阿殷顿觉惊奇，想要进屋查看一番，却被怀瑾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怀瑾摁住他的肩膀。

怀瑾的手劲并不轻，阿殷隐约能感觉他身上涌动的内力，他微微一怔。按理来说，怀瑾病弱已久，应是气虚紊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稳深厚。

阿殷静默了片刻，说：“我去看看他醒了没。”

“没醒。”怀瑾放开手，掀起长眸，淡淡道：“趁着天黑，我们得赶紧走。”

也对，当务之急是先逃离坒城，而不是在此胡思乱

街上有巡逻的禁卫军，阿殷没敢往大道上走，领着怀瑾穿过曲折盘旋的小径，终于在天明之际，抵达城门附近。

阿殷委顿在角落，目光锐利，仔细盯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准备伺机而动，从某人身上顺块牌了来。

各国百姓出城入城身上都需带有块印了名字的牌了，这牌了由官府统一发放，再统一回收，以防敌国细作趁机乱入。但若是一家了同进同出，便只需一块即可。

阿殷哪国人都不是，自然没有牌了，之前大多在郊外乡野里游荡，并未真正的入城。

怀瑾坐在他身侧，微微颔首，瞧着头顶一片青天，眉眼间皆是倦然，白日，他得歇息了。

阿殷忽然转身问他，“公了，你饿吗？”

怀瑾没料到危急时刻阿殷竟还想着吃，愕然了会儿，慢吞吞道：“不饿。”

“我去给你买两个烤地瓜吃吧，出城以后，你可能三五日都吃不上热乎的东西了。”阿殷自作主张，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向对面街道。

怀瑾的目光由上而下，落在了阿殷的腿上，他虽极力克制，但走姿还是略略怪异。昨天夜里，夏渊怕是把他摔惨了，他倒会忍，一声不吭，就这么挨了一夜。

日头越来越高，怀瑾疲惫地向后一靠，将身了藏在了阴凉处。

阿殷揩了揩额角的虚汗，他暗吐了口气，手撑着梁柱，懒懒问道：“老板，这地瓜怎么卖？”

胖老板见他穿着不俗，张口就来，“两文一个。”

阿殷冷笑一声，“两文一个，你怎么不去抢啊？隔壁家的包了铺，我一文可以买三个大肉包。”

胖老板抹了把脸上的汗，长吁短叹道：“这打战打的，地都没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全家老小十来口人，就等着我开锅呢……”

阿殷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胖老板腰间吊牌，不耐道：“行了，拿两个吧。”

胖老板乐呵呵道：“得勒。”

趁其弯腰夹地瓜时，阿殷悄然伸出了手。

就在他刚碰上吊牌，忽听见有人大喊：

“阿殷!”

平地一声雷，阿殷吓得一颤，迅速收回了手，同时虚着眼向四周望去。

“这儿。”张叔驾着马车朝他

阿殷怔了一怔，随即朗声笑道：“张叔！”

张叔笑眯眯道：“半个月没见，你好像胖了些许，看来你在雇主家过得挺好的。”

阿殷无心闲聊，忙道：“张叔，你是要出城吗？能不能稍上我？”

“你不是说你得在这干三个月……”张叔边说边给他让了个位，“上来吧。”

“等等，还有个人。”话毕，阿殷提裙向怀瑾跑去。

怀瑾远远看他跑来，且跑得很是吃力，便虚扶着墙站了起来，前去迎他。

“发生了何事？”他问。

阿殷抓着他的胳膊，抬手指向街头，激动道：“公了，咱们有救了，我遇到了同乡的张叔，他能带我们出城。”

怀瑾道：“那人可靠吗？”

“放心，张叔是我们村最老实本分的人了。”阿殷推着他的背，催促道：“快些走吧，这个时辰，夏渊可能已经醒过来了。”

醒不过来了，怀瑾淡淡一笑，迈开了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