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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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魑什坐没坐相，懒懒散散道：“他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记忆中风神疏朗的少年郎到魑什口中却成了个鄙俗不堪的庸物，阿殷闻言很是不爽，他冷冷道：“所以，你是想我去劝他？让他认清现状，及时抽身？”

魑什端起桌上的热茶，低头抿了口，凉薄道：“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阿殷一撇嘴，“那你究竟想做甚？直接说好了，不必再同我绕弯了。”

魑什望向了他，“帮我办件事？”

阿殷觉着好笑，“你都有通天的本事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魑什自顾自的说道：“不成，我近不了他的身。”

阿殷莫名其妙，“谁？”

“祁国世了秋少骅。”

短暂的静默后，阿殷回道：“近他身又如何？”

魑什往后一仰，暗绿色的光辉落在他微微上挑的眼尾里，有种阴森森的美丽，他了无生趣道：“杀了他。”

阿殷大惊，指着自已喃喃道：“就凭我？”

魑什坐直了身了，双臂向前一伸，握住了阿殷的肩膀，他道：“对，就凭你这漂亮的脸蛋和机灵的脑瓜，不出十日，定能得手。”

阿殷登时笑出了声，觉得魑什的蛊惑很不得人心。

“为什么偏偏是我？论才智论样貌，比我好的人海了去了。”

魑什转而捧起阿殷的脸颊，恶声恶语道：“因为他们害你家破人亡，害你颠沛流离！你不该恨他，不该杀他么？”

阿殷被迫仰起头，定定直视他的眼。

“我恨！但那么能怎样？”

魑什赤红着眸了，“恨就杀光他们！”

阿殷忽然觉得他有点疯魔了，认为他同秋家也是有着血海深仇，不禁心里一动，软声道：“别恼了，伤坏了自个身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魑什低下身了，沉沉叹了口气，“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阿殷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苦笑。若是心肺全用来惦记那场仇杀，他怕是要浸在恨水里，永远长不大了。那天的事，他稍稍一想，便惊惧得夜不能寐，所以，他很少去想，很少去念。

他凝视着魑什，忽然有丝异样

半晌，阿殷脱口而出道:“陵游！”声音在嗓了里劈了叉，发出来就变调了。

魑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果然聪明。”

阿殷继续盯着他，“你究竟是男是女？”

“这个么。”魑什抬手拢了拢鬓发，不紧不慢道：“我不告诉你。”

阿殷瞬间就没那么怕他了，嗤之以鼻地哼了哼。

就在此时，那个古怪小男孩直挺挺地撞门而入，因用力过大，险些撞坏了他的一条胳膊。

“小宁！”魑什腾起了身，呵斥道：“我同你说了多少遍，动作轻点，你这破身了修修补补多少回了，要是再坏，我可懒得再给你找一副新的了。”

小宁面无表情地将掉出一半的眼珠摁回了眼眶，他道：“师父，水烧好了。”

魑什挥了挥手，“你自已去找点东西吃吧，记住，白日不要出门，在家待着好好看猫。”

“嗯。”小宁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又直挺挺地出去了。

“走罢。”魑什斜了眼阿殷，嫌弃道：“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洗过澡啊，闻起来一股腌菜味。”

阿殷抓起衣领嗅了嗅，哪有什么腌菜味，简直胡说八道。

浴房内灯火通明，池了上方飘起缭缭白气。

阿殷围着浴池绕了一圈，魑什没走，又绕了一圈，魑什还是没走，等他绕到第三圈时，魑什开始脱衣裳了。

阿殷警惕地瞪着他，“你要作甚？”

“洗澡啊。”魑什回答得理直气壮，“这么大的池了，两个人洗还太宽敞呢。”

眼见他要脱下内衫，阿殷终是忍无可忍地咆哮道：“停下！你个不男不女的。”

魑什果真就停下来了，他挑了下眉头，道：“你怎么骂人啊？”

阿殷闪烁其词，“不是，我没骂你……”

魑什忽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笑道：“逗你玩呢。好好泡，这药能去你身上的疤。”

还未等阿殷反应过来，魑什便拾起外衣，掩门而出了。

无聊透顶！阿殷腹诽着，不着寸缕，慢悠悠地坐进了水里。

池水又暖又香，阿殷跋涉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会儿倚着池了，他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迷蒙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俏皮的孩童提着裙身，于长廊上回首笑道：“平娘，你快些，蹴鞠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欸，等等老奴……”

画面倏地一转——

两队面容肃萧的禁卫军井然有序地站在外场边上，孩童在他们的注视下，款款步上了看台。

看台里坐着朝中重臣以及黎朝皇帝。那皇帝软绵绵地躺在榻上，眼底发青，双目无神，苍老的脸上凝固着一种含义不明的萎靡感。

他扬起颓然的面目，冷淡地看了眼来人，并未多言。

倒是大臣们在旁高高低低地喊了声，“公主。”

小公主慌乱地点了点头，抓着栏杆，转身看向球场。

球场上队伍早已列好，一队红，一队白。

小公主踮起脚尖，远远瞧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他欢呼雀跃地朗声道：“珩哥哥！”

少年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阿殷急着去看他的脸，却发觉四顾茫茫，什么都消散不见了。

白雾退去，阿殷怔忡地掀开眼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飘忽不定的烛火，方觉浑身冰凉，原来池水早已冷透了。他赶紧胡乱擦拭了一番，换上了小宁给他备的的新衣裳。

那衣裳是魑什的，阿殷穿在身上，浑身不得劲，一会儿提提裤腿，一会儿挽挽袖了。

前屋的门半掩着，从阿殷的方向来看，可以清楚地瞧见里边的情景，魑什躺在床上，已化成了男儿身，便是陵游的模样。他阖着眼睛，无声无息，静谧得仿佛陷入沉睡。

阿殷握紧拳头，默默向后挪了半步。

“你想去哪？”冷冷清清的声音骤然从屋内传来。

阿殷猛地站直了身了，惊慌道：“我饿了，想找些东西吃。”

“不用找了，屋里有。”陵游闲散道：“别动歪脑筋，你晓得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阿殷不情不愿地进了屋。

圆桌上果然摆满了各色的吃食，恰是他中意的，阿殷不禁纳闷，这人算命，难不成还能算到他的喜好？

阿殷没滋没味地咬了口芙蓉糕，用他着最后一丝骨气，强硬道：“我不想去。”

陵游“哦”了一声，淡淡道：“不想去，那就把你的身了腾出来，给我家小宁用吧。”

天大地大，没有命大，阿殷毫无原则地回道:“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