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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未能拦住左南江,以致同伴受创,本就有些内疚与惭愧,这时听他嘲讽,羞怒之下也发了狠,点苍七冷冷道“姓鬼的,你无须激将,尽管去杀那少年,若再教此人突围出去,我便自绝于此。”

点苍十三年轻气盛,更难忍受,低吼道“点苍派岂容轻辱,错开今日,我定要请阁下好生赐教!”

说罢,再不理会黑衣人,二人一前一后拦住左南江,含怒出手,使得全然是以命搏命的剑招;左南江虽然无惧,以一敌二,见招拆招,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还是令他深感棘手。

“嘿,大话谁都会说,要说到做到才行!”

黑衣人冷笑一声,心知这二人一旦拼命,不说能够获胜,但仅仅只是困住左南江,使其无暇他顾,想来还是有把握的。低头看了看受伤的右臂,恨恨一咬牙,只好将软鞭换与左手,脚下发力,猛然朝赵雪骥追去!

赵雪骥身有顽疾,血气亏损,跑起来能有多快?只片刻之间就被追上。

耳听背后恶风不善,而他此时距离谷口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脚下一住,竟不再逃跑,转身直面黑衣人。

即便此时的形势已然险峻到了极点,他仍显得十分镇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平若秋湖,无惊更无惧。

只是病体沉重,再经过剧烈的奔跑,一身气力早已消耗殆尽,浑身各处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双手拄膝,昂着头,充满不屈地对视着那双阴鸷且怨毒的眸子。

见他忽然止步,黑衣人微感意外,但是看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丝毫不以为虑,讥笑道“怎么不跑啦?真是无趣……,咦,你竟然在颤抖?我倒是忘记了,不管你的出身如何显赫,现在也只是个病秧子,到了临死关头,和那些待宰的猪狗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卑贱可怜!”

说着话,回身看了一眼那仿若困兽,因为心中焦急,竟渐渐落在下风的左南江,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抬起下巴,俯视着赵雪骥,眼珠一转,道“也许你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叫三声‘爷爷饶我一命’,我就让你多活几天,至少能够活着回到扶风郡,若是这一路上能把我伺候地舒舒服服,或许我还可以向赵夫人讨个人情,废去你的全身筋脉,以后就安心的留在我身边做个奴仆也好……,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他说这番话的本意,原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可是越往下说,却逐渐兴奋起来,到了后来,看着赵雪骥那双怒火迸发的眼睛,竟然真的有些心动了。

甚至于心中已开始憧憬起来,若是能将此人收为奴仆,随意使唤,任劳任用,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赵雪骥看着他那不停变化的表情,大约已猜到了他的龌龊打算,由最初的愤怒,到渐渐冷静下来,以他的聪明早慧,心知任何的反驳与咒骂,此刻都无济于事,反而还会激怒对方,使其立刻痛下杀手。

所以他从头到尾只是冷眼看着,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在着意拖延时间,既为了左南江,同时也为了自己能够略微的恢复体力,而此刻,他已稍微恢复了一些,至少四肢不再颤抖,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黑衣人得意洋洋,无声而笑,面上密集的刺青随着他的笑容,却显得更加扭曲与狰狞,他看着眼前孱弱无力的少年,像在欣赏着一件即将属于自己的珍贵玩物,眸泛异彩,诱惑道“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死在这里,可就什么都没有啦,但只要你能一直活下去,那么将来一切都有可能,包括复仇!”

说到‘复仇’二字,他眼中那邪异的光更亮了!似乎已超越了对待一件玩物的兴趣和期待。

赵雪骥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没开口,似乎在死亡的威胁下已然动心,但又有些踟蹰,只有呼吸变得稍微粗重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黑衣人露出不耐的时候,终于,他开口了,“你……你既然加入了望月楼,想必是在我二娘的‘坤旗’令下吧!据我所知,如今的坤旗早已被我二娘打造成了铁板一块,就算我屈身跟随于你,你又有多大的能耐能帮我复仇呢?”

他把‘跟随’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心中已然屈服,但也要竭力挽回一丁点尊严的样子。

黑衣人见他这幅作态,愈加兴奋,仅剩的那一丝疑虑也随之消散,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虽投身望月楼,但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暂时加入,至于我的能耐……嘿嘿,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的背后另有一座庞大的靠山,其实力之强,威势之隆,足可以颠覆整个赵家!此事甚为隐秘,我仅仅只对你一人说起,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啊,究竟是什么势力,竟庞大到可以颠覆望月楼?”

赵雪骥张大了眼,似乎真的被惊讶到了,微微低眉,露出思索之色,过了一会儿,攥了攥拳,好似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正欲说些什么,忽然间却脸色大变,指着左南江,大喊道“左叔,小心啊!”

黑衣人吃了一惊,顺着赵雪骥的目光转头看去,却只见那三人仍在殊死搏杀,各人身上虽多了几处创口,却皆不致命,看情形那左南江竟已扳回劣势,反倒是点苍二人左支右绌,处境十分凶险;但是这个局面,可和赵雪骥的示警全不相符呀?!

想到这里,心中一寒,猛然醒悟过来,但就在这时,忽觉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可恨呐!竟然着了这小贼的道儿!”

而赵雪骥呢,手里正握着一柄锋利的精钢匕首,此时匕首正精准地插在黑衣人的后心处,但可惜仅仅只插入了寸许,大半的刀身仍然暴露在外。

赵雪骥面现不甘之色,拔出匕首,腾身飞退,又朝着谷口冲去,一边狂奔,心下则暗恨不已,如此绝好的机会竟然没能一击致命,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护心镜还是内甲?可质地却不像,反而像是木质,难道是一种奇特的暗器?真是错失良机。”

“该死的小杂种,就该把你千刀万剐!”

黑衣人摸了一把背后,手掌满是鲜血,创口虽然不深,但还是被割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不止。

以他的身份,竟然会被一个身患重病的小小少年诓骗与偷袭,若非背上的确另有机关,岂不是说刚才那一下就能将他的心脏整个刺穿?

此刻回想起来,既觉得丢脸,又觉得后怕,一时间怒火中烧,脚下一点,全力施展身法,迅速地追上前去,只待稍微拉近距离,便不管不顾的挥动长鞭,呼啸起阵阵劲风,直朝赵雪骥的脑后打去!

“好难缠的软鞭,所幸左叔很快就能取胜,我只要再拖延一阵即可!”

赵雪骥暗暗摇头,停下了脚步,挥匕首格开软鞭,戒备地盯着黑衣人,一刀失算,再想逃脱魔爪又谈何容易?与其在追逃中耗尽气力,还不如近身纠缠,拖延时间来的有效。

黑衣人见状,嗤笑连连,“小杂种,还想反抗,难道你认为以你的身手可以拖住我?”

“试试何妨,可不要忘记了,我姓赵!”

赵雪骥神情平淡,长呼一口气,双臂虚展,左腿直立,右腿前伸,只以足尖触地,整个躯体若实若虚,静如松立,动如云行,摆出了一个浑然圆润的起手式。

“嗯?有点儿意思…”

黑衣人瞳孔一缩,脸色陡转阴寒,“…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呀,赵家嫡子,果然有非凡之处。”

言犹未迄,突然发难,手中长鞭倏地打出,在原地留下一串残影,如灵蛇吐信,转瞬即至,这一招狠辣已极,再也没有生擒活捉的意思。

“好一条歹毒的蛇鞭……”

赵雪骥目光凝重,四肢紧绷如弦,面对如此敌手,哪敢有一丝怠忽?但见那长鞭电射而来,眼中竟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自信,只等那鞭影堪堪触及面门之时,身子一斜,左足回旋,右足顺势滑出,瞬间横移了数步,使那快如闪电的一记鞭影最终落空。

“咦,怎么回事?”

黑衣人微微一怔,但反应极快,软鞭扭动,呼啸着又横扫而去,却见赵雪骥脚踏玄奥,身影闪动,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巧妙地横移出去。紧跟着,他一连挥出六鞭,招招刁钻,却全部打空!

“这是什么步法?似慢实快,似实而虚,难道……难道是《八卦光景步》?”

黑衣人大吃一惊,停了手,暗惊于自己的猜测。

“不错!正是《八景步》,虽然尚有残缺,但只是应付你却足够了。”

赵雪骥一边凝神戒备,一边分心看向左南江,心下却暗暗着急,这门步法虽极高明,但对于他病弱的身体而言,却有极大的负荷,短时尚可维持,时间一长终于是要露馅的。

黑衣人终于收起了轻视,点头道“不愧是望月楼,连这等亡佚许久的武学也有收录,真令人大开眼界。好好好……如此一来,才算是多了些趣味。”

说着话,左掌掌心隐有一抹血光吞吐,那条蜿蜒环绕的软鞭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如一条被人抓住七寸的毒蛇,正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静止了下来,却变得坚挺笔直,竟变成了一杆锐气森森的褐色长枪!

“这是?”赵雪骥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变化,脸色一变,饶是他博闻广记,通晓当今天下已知的各种奇金珍铁,一时竟也想不出这条软鞭的来头。

“赵小楼主,接下来你可要当心啦!”黑衣人怪笑一声,招式路数焕然一变,既知他步法玄奇,一枪刺来,如影如幻,封死了赵雪骥的前后左右。

赵雪骥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张大了眼,死死盯着枪尖的落点,终于窥破了虚招,低喝一声,“着!”递出匕首,以刀刃对上了枪尖。

“喀嚓——”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那本是精钢铸成的匕首寸寸碎裂,好似土块撞上了岩石,崩溃的命运无法阻挡。

“哈哈,你挡,你再挡!”

黑衣人狂笑一声,瞅准了时机,改刺为扫,‘嘭’的一声,直将赵雪骥砸得抛飞而起,半空之中,血花凄艳,之后又重重地摔落在地,滚了几滚,整个人已缩成了一团,生死不知。

“雪骥!”

左南江看得心如火烧,眼睛都红了,随着剑法一乱,左肩与后背立时便多出两条血淋淋的创口,可他浑然不觉一般,仍死死盯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小身躯;只等赵雪骥艰难地翻了个身,咳出两口淤血,这才松了口气。

忍着泪水,高声大喊,“雪骥,不要放弃,快站起来,这一关我们一定能够闯过去,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去到你身边!”

“左叔还在拼死,我怎会轻易放弃?左叔啊,你实在太小看我了……”

赵雪骥咧了咧嘴,抹去脸上的血污,右边的身子已无知觉,右臂关节也断了,只能强撑着左臂,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鼓足了劲儿,直冲进瘴气之中,往谷口方向猛力跑去。

原来黑衣人那一记长枪横扫,不偏不倚的正好将他打向了谷口方向,此刻距离谷口,已然很近了!

“还有力气?真是大意不得,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我成全了你,但是这样有用么?”

黑衣人满脸嘲弄,笑吟吟的提起长枪,刚抬起脚步欲追,却皱了皱眉,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去。

只见左南江如同疯魔一般,不要命地往外冲杀,竟携带着点苍二人不断向谷口移来。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一身白袍,十余处创口,鲜血早已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点苍二人也不好受,简直已变成了两个血人,手中的宝剑也布满了无数缺口。

在刺耳的交锋声里,三人一边移动,一边疯狂的互相进招,且不时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好浓重的杀气!”

黑衣人眯了眯眼,饶是他经历过更加惨烈的厮杀,此时也觉得心中发寒。定了定神,又笑了起来,自语道“真是庆幸,那两个笨蛋,倘若留下来的是我,恐怕不死也差不多了……左南江,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但你恐怕来不及了。”

“嗯?这小子快要进谷了,一个病秧子,在我手里连连保命,还真是顽强的可怕。这里的瘴气厉害,真让他进了谷可就难办了。”

转过头来,只见赵雪骥耷拉着右臂,踉踉跄跄地已跑出很远,黑衣人脸色一沉,旋即加快了脚步追赶,“好在他已是强弩之末,不然还真有些麻烦,而现在已无意外,我只须一击就能结果了他,这趟差事也总算是圆满地结束了。”

“死吧!毒龙贯——穿心锥!”

堪堪追上之际,黑衣人脚下猛地一住,左手举枪,高高扬起,四肢绷紧,如挽大弓,对准了赵雪骥的后心,‘嗖’的一声,将长枪掷了出去。

这一掷裂空如吼,既含内力,又仗着无比锋锐的枪尖,一路飞过,如飓风过境,草木纷折,更将两棵拦路的树木整个刺穿,其势也丝毫不减。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击,快到不给赵雪骥反应的时间,自然也没有左南江救援的时间。

当黑衣人提枪去追的时候,左南江已稳占上风,压得点苍二剑几乎喘不过气,再无还击之力,只有拼了命的招架与拖延,他们已困不住左南江的脚步!

左南江携带着二人不断朝谷口杀去,眼看胜局在握,自己与赵雪骥也越来越近,正稍稍有些安心,忽见黑衣人停步掷枪,心中顿时大慌。

反观点苍二人,则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喜色,他们此时只要努力拖住左南江,待那少年死在当场,这次边关之行就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打定了主意,二人不再留力,怒吼一声,直把那两柄满是缺口的宝剑舞得水泼不进风透不出。

眼看着那一记飞枪脱手,左南江呆了呆,似乎已经预见了赵雪骥被杀的画面,心中一颤,由头到脚,不觉间竟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婉儿,婉儿……我纵然是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雪骥!”

左南江微微恍惚,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在他的记忆里有时哭、有时笑的女子,终于把心一横,咬碎了一口钢牙,厉喝一声,“风流云散,北冥——断!”

两道缠绕在身的青泓游龙,仿佛受到了召唤,瞬息之间,回归了剑身,紧跟着一道起自剑尾,一道起自剑首,迅疾无伦,于中央轰然对撞!

“嘭、嘭、嘭、”

三声巨响,断裂的北冥剑化作数截,碎剑缠绕着团团青气,发出尖利的啸声,猛地炸了开来!

“快,快躲开!他将真气全部灌进了北冥剑内,以此方式强行散功,他……他是个疯子!他不要命啦。”

年纪稍长的点苍七大惊失色,差点跳了起来,撇下宝剑挡住其中一截碎剑,见点苍十三仍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气得骂道“臭小子,你想死不成!”飞身将其扑倒,打着滚儿向一旁的灌木中躲去。

“两位,就此别过了。”左南江哈哈一笑,不再停留,深吸一口气,提起断剑,右脚在地面上猛力一蹬,飞身蹿入丛林,斜斜地朝着赵雪骥那边发足狂奔而去!

赵雪骥一路跌跌撞撞,已走进了谷口,此地瘴气愈浓,简直可以称作为雾,虽已吞下一颗百辟丹,但仍觉十分不适,前行中,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正当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前路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吼声,刚刚起疑,就要回头去望,却猛然听见左南江的喊声,“雪骥,不要回头!”

“什么?”

这声音太近了,仿佛就在耳后,赵雪骥喜出望外,只当是左南江终于摆脱了点苍二剑,并追了进来。

他望了望左右,一边叫道“左叔,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回头?对了,你要小心那个鬼脸儿,他的软鞭很可能……”

“噗——!”

随着身后一声怪异的闷响,赵雪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上背上,忽然有些湿湿热热的,但他却不自禁地开始颤抖,瞪大了眼睛,抬起左手,摸了摸脸,低头下看,是血!是鲜红的血!

身为赵家子嗣,身为武林世家的嫡传,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血’而生出恐惧,但这一刻他的确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这是谁的血?

他猛地转过身。

就在他身后不足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人,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的头上身上,那人带着温和且熟悉的笑容,似乎已融入了这片金灿灿的光辉之中,如果能永远站着,永不倒地的话。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在他的身上满是创口,月白色的文士长袍已染满了血污,尤其是他的胸前心腹处,赫然露出了半截枪身。而他的剑,那天下利器榜排名第七的北冥剑,此刻却黯黯淡淡的,只剩下了小半截剑身,还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

他的鲜血汩汩而流,脚下已汇成了一片血泊,他的眸光渐渐昏暗,昂立着的躯体也在缓缓地向前倾倒……但是他为什么在笑?他为什么在死亡的那一刻还是面对着自己,一如初次见面那般,笑得柔和与温暖。

是因为保护住了自己吗?

“砰、”

左南江栽倒了,带着僵固住的笑容,倒在了血泊里;而赵雪骥却没有能够扶住他,不是他不肯,也不是来不及,他的全身都已麻木,手脚都在颤抖,他已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淌落,决堤似地淌落……

终于他能动了,一步步走到了左南江的身边,跪了下去,从血泊里抱起左南江,看着那空洞无神的目光,冰冷僵硬的笑容。

像是心房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赵雪骥的眼睛陡然间充血通红,他的视线之外,所有的,仿佛这个世界都变得血红!他张大嘴巴,却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杀气充斥在他的眼里、心里、四肢百骸里!

“啊——啊——啊——”

陡地仰头长啸,凄厉的长啸,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像是永远也不会休止。

黑衣人,点苍二剑,这时也进了谷。

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披散着头发,坐在血泊里的少年;看着那猩红着眼眸,歇斯底里地长啸,凄厉犹胜厉鬼的少年!

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往上冲腾,一直跃上了心头。

“今日若能不死,我必杀此黑衣人……今日若拾得性命,我必踏平点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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