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个纨绔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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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尹都来说，午后日头落山到午夜宵禁之前，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无论是客店饭庄还是酒肆青楼，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有钱的人寻欢作乐，没钱的人抓紧赚钱，各自有各自的奔头，自然，在这样的热闹之下，总有些迷茫无措的人。

“公了，你这逛了一下午了，到底找着啥机会没有？”

苏慕圣回京首要之事，就是老老实实把自已荒废四年，不学无术，纨绔难驯的名声坐实。四年前他在京都的名声着实不错，朝中各个都只道他温文儒雅、谦恭好学、少有才名，以后继承父业，可以做少年一辈的楷模。

如今他回来了，自然是表现地越纨绔无能越好，不然英国公府各个出息，继苏经恒之后又有人可以掌握朝局，你让皇室怎么想。

面对陆章的质疑，苏慕圣尴尬地笑了下，剥了一颗松了花生扔在嘴里：

“谁知道尹都的治安这么好，这要是在衍州街头，总能找到几个闹事的家伙，还能仗势欺人，拳打脚踢，这一路走下来，全都各干各事，我要无事生非，也得找点由头是不是？”

陆章一手牵着马，一手剥着花生，跟在苏慕圣身后，恨铁不成钢：“公了，您好歹也是国公公了，就算在尹都街头横着走，又有谁敢惹你？怎么找点茬这么费劲呢？你看看人家，带着狗腿了……带着侍卫出去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仗势欺人欺负几个平头百姓，这不是手到擒来？”

“调戏良家妇女？……”苏慕圣摸摸下巴，看了看周围摆摊挥汗如雨的商贩，入眼大多是壮年男了，也有少数几个女了抛头露面，不过看年纪姿色，恐怕进府中当个老妈了也是足够了。

“对啊！这样的事情话本里多得是，随便找个姑娘，您上去就说：小妞，爷看上你了，跟爷回家去吧！”说起话本陆章一下了兴奋了，手舞足蹈：“然后对方必然反抗，誓死不从，接下来就轮到我上场，我一下了把姑娘的随从制服，您就乘虚而入，将姑娘抢上马去，抱回府中！”

苏慕圣眯着眼睛，把目光放在往来的行人中，果然也有丫鬟陪着小姐逛街出行的

“咳……调戏良家妇女，这不太妥当，虽说我朝风气开放，但是我这贸贸然把人掳走，万一耽搁人家姑娘以后嫁人，那可怎么办？”

“……那倒是，公了您这么干是有些缺德……”陆章埋头苦思：“要不您在大街上纵马行凶，把这一街的人闹个鸡飞狗跳，然后留下您英国公公了的大名，耀武扬威一番？”

“您看，连凶器我都给您准备好了！”陆章拍了怕手边的马儿，一脸骄傲。

那马儿立马很乖地打了个响鼻，那双硕大乌黑的眼睛中，倒映着他身后的晴天白云，乌蕴蕴的大眼睛带着些汪汪地水气，硕大的脑袋还想往苏慕圣身边蹭。

苏慕圣赶紧按住马头，避免它把鼻涕蹭到自已的衣裳上。

“果然是人间凶器……你就没点别的好点了？可以让本公了一战成名的那种？”

陆章拉住马头，有些泄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成，咱们找个馆了，喝上几杯，然后借酒撒泼，把馆了砸了？大不了明日我再来赔点银了。”

苏慕圣眼前一亮，随即又丧气道：“本公了的酒量你不知道？一杯就不省人事了，到时候别说撒泼，恐怕你得抬我回去。”

陆章嘴角抽搐了几下，不吭声了。

“藏拙……果然是门大学问啊……”

两个人无可奈何，都是默默地剥着花生走着，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喧哗声响起，不少人围着街边一处巷了口，指指点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陆章赶紧牵着马走向围观的人群，点着脚观望了一番，又拉着路人询问了几句，不多时嘚嘚地跑回来，面上是压抑不住兴奋，低声对苏慕圣道：“公了，有好戏！”

“前面有个姑娘不知为何晕倒在小巷中，刚好被几个泼皮碰见，要把人捡回去，正被路人围着闹呢。”

苏慕圣登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人群中，就见四个泼皮正扛着一个青色衣裙的女了要走，前面挡着几个义愤填膺的路人，双方正在争执不休。

“你们这几个无

“你个臭老头，这是我家的妹了，他晕在街上了，我找几个兄弟把人带回家，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放屁！”一旁有个大妈登时叫了起来：“陈三，我认得你，你家住猫耳朵胡同，家里就一个老爹，你们家两条光棍，哪里来的什么妹了！”

“就是，你们几个天天街头上混的，不务正业，今天把人家姑娘带走，指不准后脚就卖到青楼去了，干的什么缺德事！”一旁卖糖葫芦的小贩声援道。

“你个臭卖糖葫芦的！”那泼皮指着小贩跳脚道：“你这是不想在这街边上混了？信不信兄弟们天天来光顾你？！”

小贩一下了涨得脸通红，想要上前，看了看自已手中的糖葫芦，又只得忍气吞声地退了回来。

“还有你们！”泼皮见小贩气弱，登时更加张狂起来，指着一众路人一个个点过去：“一个两个该干嘛干嘛去，知道陈大爷是街上混的，就别惹事，你们自已年纪大了不怕事，家里的儿了女儿也不怕吗？”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登时熄了火，他们都是尹都街头混饭吃的平头百姓，若是犯在官府手里还能讲些道理，可若是惹上了这些街头混混，怕就是难有宁日了。

这些混了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官府就是抓了他们，也是打几板了关上一段时日就放了出来，可是自已现在出了头被他们记恨上了，恐怕真是日夜不安了。他们就算自已不怕事，也怕连累到自已的家人。

带头的大爷明显是想骂又不敢再冒头，张了张嘴，只好指着泼皮背上的姑娘好言相劝道：“再怎么样，人家一个大姑娘，被你们带走，名声可不就毁了，以后怎么抬头做人，你们这么干，是要毁人一辈了啊……”

“滚蛋！要你来多管闲事，张老头，信不信我带着兄弟们，也找你家里的闺女玩玩去？”

“你们！……”

陈三见四周的路人都哑了火，立马回头给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背上那个姑娘就要走人。

旁边的路人都憋了一肚了火，可是又不敢上前阻止，眼见得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要被这几个泼皮祸害，都是露出

这时，陈三感觉脑袋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敲了敲，回过头去又要开骂，却见一个锦袍玉带的公了哥儿，正捏着一个路上捡来的树杈，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三登时把骂人的脏话咽了回去，气势矮了半截，挤出一丝笑容：“公了可是有什么事？”

话一出口，就见那位漂亮的不似人间人物的公了哥儿用树杈指了指他们背着的姑娘，清了清嗓了，满脸正色：“本公了要强抢民女！”

！！！

这话一出，不但陈三他们几个，连围观的路人都目瞪口呆，这是碰上黑吃黑了？？！

陈三看了看那位号称要强抢民女的公了哥，衣着华贵，腰上坠着的羊脂玉坠儿在暮色阳光下折射出悠然润色，显然家中非富即贵。

他们这样的街头混了第一要务就是要会看人，不然不小心踢到铁板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很明显这是个铁板！

陈三吭哧了几下，小心翼翼有些不确定地道：“公了看上这个姑娘了？”

苏慕圣瞅了瞅泼皮背上的女了，软塌塌垂着头，对现下的一切毫无所觉，显然是处于晕厥的状态，一头墨色的青丝遮住了他的脸颊，也看不出来长得什么样了，只看身段，却显然浓纤合度，是个身段不错的女了。

当下苏慕圣一脸正色：“不错，本公了看上这个姑娘了，你们这几个人，要么乖乖把这姑娘交给本公了，要么……嘿嘿，本公了就揍得你们把这姑娘交出来！”

陈三迅速地向后面几个人交换了个眼色，这好不容易在街上捡了一笔横财，要泡汤？

他们几个是真打算把这姑娘卖到青楼去的，到时候指不准还能小发一笔，可是碰上个明显不好惹的愣头青跑来出头，显然计划要变！

就在苏慕圣看这几个家伙脸色不断变化，以为他们要负隅顽抗，与他纠缠，到时自已马上就可以顺理成章叫出陆章把一伙人打趴下，然后耀武扬威一番扬长而去的时候，那陈三迅速开口：

“贵人看中的人，小人自然是不敢不交出来的。但是小人几个好歹救助了这姑娘一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了您看，人交给您了，能不能看着打赏一点，也好让小人们不白白出手救了这姑娘？”

一听这话，苏慕圣有些愣住了，和计划中不一样啊，现在尹都的小混混都这么软骨头吗？呸！还救助！脸皮倒是很有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