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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园二楼,本来的五张桌台在用屏风相隔重新布局后,仅仅剩下了三张,且都临街靠窗,实际上,桌椅也都换了新的,宽大的椅子铺着厚厚绣垫,坐着很是舒服。
外间阳光明媚,陆宁默默品着茶,圆窗对面,一街之隔,便是富丽堂皇的望江楼。
街上人熙熙攘攘,正是早市时间。
陆宁心思当然不是在什么望江楼上,实际上,今日是朝会时间,原本按照来封丘转几天的心思,现今陆宁应该坐在金銮殿上,毕竟,是内阁按照自己的意思,拿出新的五年筹划的详细条目之日。
品着茶,陆宁琢磨的是,重启密监一事。
现今密监,主要监控的只是海外几个行省,当年大齐分裂之时在敌对国家,现今的一些道、府的包打听,也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而既然御史台系统实则在很多地域,都不过融为当地官僚系统的一部分,在交通不便通讯不畅的现今,也确实很难起到后世的作用,各级监察使、监察郎,是不是出污泥而不染,还是看个人操守,这就很难称得上有什么变革的意义。
那么,可能还是要效仿很多独裁集权社会架构中的秘密警察系统了,对全国官员,从上而下进行监视,而这个特务系统,也就是密监,完全是在自己掌控中秘密行事,密监地域,以分部设在各处皇庄来划分,往下争取到各个县城,以商铺或农家为掩护,这些包打听,只有监视权而没有任何执法之类权力,也就和当地官僚完全区分开。
或许这种白色恐怖的高压统治,才能真正起到震慑作用。
倒也不是觉得,各级官吏都必须两袖清风,但如果国家制度,不向这方面努力,那么,最终官吏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说起来,密监系统,自己在,倒也没什么,不管什么泥鳅,也掀不起大浪,但自己不在的话,很可能会演变成比东厂西厂还可怕的恐怖组织。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况,其实现今最重要之事,从历史角度,当然是提高大齐整体的生产力,官吏清廉还是贪腐,可能在后世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从文明发展的角度来说,其只是细枝末节,只是,如此想的话,对这片大地上真真实实活着的人群,尤其是底层之民,就太不公平了。
正琢磨之际,脚步声响,裘管家匆匆进来,“东家,有汴京来的家书,信差在外候着呢。”
陆宁微微一怔,点头道:“叫他来。”
是永宁,派遣的御前司信差,在大齐境内,内府有“御前司”知道自己的行踪,遇到疑难,负责传递书信等等,当然,信差肯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但其纪律严明,送信的小伙子知道自己的职责,送上书信,等陆宁阅过,询问道:“大人可有回信?我需要等几日?”
陆宁脸沉如水。
信里却是说,按照汴京千里加急送到川蜀道的令谕,从川蜀道派出前往逻些城宣抚的使者及随从,被逻些王割了耳朵驱逐,更有些随从和士兵遭到杀害,川蜀道急报刚刚入京。
显然,逻些王极为狂妄,虽说他身边王公大臣显然有被赵匡胤收买的已经和赵匡胤沆瀣一气,但根子,还在逻些王对大齐,并没有足够的敬畏。
逻些便是后世的拉萨,但现今来说,从吐蕃帝国瓦解,各地贵族纷纷灭佛,正是佛教所说的末法时代之一,而且便是吐蕃帝国时期,其佛教教派也和后世慢慢形成的藏传佛教完全不同。
是以,逻些一地,现今和吐蕃很多地域一般,屠杀曾经有大量土地的寺庙僧侣,其实便是回复了以往的奴隶主、原始部落弱肉强食的时代。
这些分裂的大奴隶主,其实力本来微不足道,但偏偏,位于距离成都也两千多里外的天巅之地,这还是直线距离呢,而且,不说这山高路远后勤严重不便的距离,其三千多米海拔,对中原士卒的作战难度也可想而知。
本来,此事该当从缓,至少推迟个十年八年,火器更加成熟,那征伐的难度也会小许多,现今的话,大军讨伐,那就是个无底洞,尤其是,从某种意义上,如果数万精兵的话,那两千多里,完全可以看作无人区,从当地根本无法补充粮草,只能靠后勤运输,加上在逻些高原作战的难度,不管胜败,都会大大消耗国力。
却不想,这逻些王狂妄至此,这是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这都置之不理的话,大齐颜面尽失,如何威慑海外诸国?臣民们也不会答应。
琢磨着,陆宁道:“你就在此等会儿吧。”
令裘管家拿来纸笔,陆宁琢磨着,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用火漆封了,交给那信差,信差行礼而去。
抬头间,陆宁微愕,却是不知不觉,日头升上了正南方,已经是晌午时分。
“小癞痢,让老丁炒几个好菜。”陆宁对外面喊了一声。
……
饭点,文园楼上楼下,一个客人没有,对面的望江楼却是人头攒动,笑闹声传到文园掌柜、伙计们耳朵里,显得是那么刺耳。
楼上,陆宁主位,秦氏和柳氏一左一右,桌上鸡鸭鱼肉都有,陆宁无奈,这老丁以为的好菜,就是各种肉类多多益善了。
看着风姿绰约的两个美人,陆宁又是一笑,这几天,还真是有点小家过日子的感觉,一妻一妾,妻端庄贤淑,妾美貌善妒。
真有点舍不得走。
心下叹口气,陆宁道:“过几日,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个一年半载都说不定。”
寻常的话,从汴京行军到逻些,怕都要一年时间。
但自己已经令枢密院极令川蜀大营、贵州女王陆贵平、遵化军等,选山地精锐入在成都集结,自己到时候再从这些千挑万选的高原兵中精中选精选个几百勇士,配备最好的火器,闯一闯这逻些龙潭虎穴。
未免劳民伤财且陷入无休止的征战,也只能自己再次御驾亲征了。
自己便是等三个月再去成都,也完全来得及,各地精选的高原兵也就是刚刚进成都府。
但自己恰好去贵州看看小女王和蓝婵,也就要提前动身。
加之出发前,也要安安稳稳处理一段时间国务,将密监的筹划布置下去,是以,在这封丘的生活,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所谓陈县令、郑大官人等等人,马上垮台就是,不过便是死了,也只能做糊涂鬼了,打破他们脑袋,也不会想到是因为自己。
想着,陆宁摇摇头,拿起筷子,“起筷吧!”
秦氏和柳氏听到陆宁言语都是微微一怔,秦氏随之轻颔螓首,她自然明白,圣天子该当是有要务,或是对此间生活已经感到无趣,而自己,只能在此等下去,便是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再见不到他也不稀奇,若想再见到他,只能期望他将来有一天,再次心血来潮来宫外扮作平民游玩,而且,还要他想起封丘,还有这样一个文园。
想想,心下便有些黯然,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原本,应该如释重负才是,毕竟,便是跟在了大皇帝身畔,最终却还清清白白,对得起从浲。
另一边的柳氏,却诧异的睁大美眸:“一年半载?爷,那这里怎么办?你,你要去哪里?那爷说的‘’还印不印了?还有那郑元佐,来欺负我们怎么办?”
“你该怎么做做你的。”陆宁笑笑,“等我归乡,看你帮我赚了多少。”
“可是……”柳氏正要再说,外间裘管家声音,“东家,西关的王婆求见东家。”
陆宁呆了呆,心说什么鬼?但正不知道该怎么给柳氏解释,也懒得解释,起身道:“领她去花厅。”又对秦氏道:“这个春兰,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了!以后用膳,别让她上桌了。”
柳氏一口气差点憋死。
她感觉得到,虽然秦可卿在这家伙身边比自己久,但这家伙分明没碰过她,要说,自己才是这家伙此处外室的真正女主人,却不想,不过多问了几句,这家伙立刻翻脸,马上视自己如无物,话都不再和自己说,而是吩咐秦可卿管教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上桌的资格都没了,又变成了此间的婢女。
看着这家伙施施然走出去,柳氏咬着红唇,心里,却微微有些惧怕,如果真从此失去了这家伙的欢心,那可如何是好?
秦氏看着她,轻轻叹口气道:“嫂嫂,一切听爷的就是,万事不用忧心。”
柳氏斜眼瞥着她,突然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是不是?是哪位令公的公子?是不是?”
秦氏连连摇头,转头不敢看她,免得她再逼问。
柳氏心下冷笑,看来她是真的知晓了,不过想想今日刚惹怒了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别再触霉头了,早晚能从这狐狸精嘴里打听出来那家伙的身份就是。
……
听着王婆的唠唠叨叨,陆宁还在琢磨,离京前,莫忘了见李从倖一面,若真是个人物,该当人尽其才才是。
对面的王婆,脸上粉搽的特别厚,一说话,白粉噗噗的往下落,令人不忍直视。
王婆却是要从开天辟地说起一般,介绍她是什么人,多么忠贞纯良,有口皆碑,又说她和李员外的发妻陈夫人,还是少女时代的好友。
陆宁听得莫名其妙,王婆又话风一转,说想不到那外地戏班的花玉娇,还是挺标志的可人儿,品性也贤淑温柔,陈夫人特别怜惜她,还想收她做义女呢。
“这不嘛,陈夫人想到,她孤苦伶仃四海漂泊实在可怜,女孩子嘛,终究还是寻个好归宿的好,要说年岁相当的本县人才,陈夫人盘算着,也只有文大官人了,这不,就遣派老奴来牵个红线,便纳了她入外宅如何?”
陆宁听着,心下已经雪亮,什么陈夫人怜惜她?若真怜惜她,那收为义女,寻个正当人家婚配有何难?还是觉得伶人身份低下,从良也就是妾侍的命。
而且,定然是李员外起了纳花玉娇为妾的念头,自己送上那五百贯之后,已经成了李员外眼里的红人,陈夫人觉得将花玉娇配给自己,加之她从旁威压,这件事情才能圆满解决。
“随意啊!”陆宁懒得听王婆唠叨,反正自己外宅,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能帮人解脱困境,不过举手之劳。
至于李员外什么感受,根本无关紧要,暂时不令其垮台,多享受几年生活,自己也算对得起他多少算帮过自己的缘分。
但会受到即将在封丘刮起的风暴影响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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