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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陆成御同陆成萱撒娇的时候,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俞氏暗哑的声音,让陆成御疑惑的蹙眉。

“姨娘你要说什么?为什么要我先离开啊,我也想听,姐姐马上就要走了,我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陆成御摇着陆成萱的胳膊,“是不是姐姐?”

不等陆成萱和俞氏再度开口,茹苏便懂事的暗中唏嘘,上前哄着陆成御,“小少爷,咱们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姨娘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同小姐交代呢,不太适合您听。”

话落,茹苏便不由分说的将陆成御给抱走了。

跟在了俞姨娘的身边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力气倒是大得惊人,也只有茹苏能无视陆成御的吨位,将这小胖墩儿给抱起来了。

陆成萱也示意清莲退下,清莲点点头,细心的将房门替两人关好。

房间中顿时就只剩下了陆成萱和俞姨娘两个人。

陆成萱抿了抿唇,随后目光淡然的向着内室走去。

烛台上燃着的烛火明亮,橘色的烛光平添了几分暖意,俞姨娘未施粉黛,散落着发髻,即便年过三十却依旧温婉,看得出来年少的时候也是极美的,此时正端坐在罗汉床,静静的望着陆成萱,微动的唇角似乎是在酝酿着开如何和陆成萱开口。

“明日辰时便会入宫,此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相见了,清莲和邢御算的上是我可信的人,你若觉得碍眼,便放在成御的身边留着照顾他吧。”

陆成萱率先说着,将身上挽着的包袱送到了俞姨娘的身边,“这里面是我的一点心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我亲手绣的贴身物件,当然,……若姨娘不喜欢的话,等我走后便放置在柜底就可以了。”

俞氏身影未动,陆成萱低垂着眸子,将包袱放在了临床大炕边的花梨木小几边,迟缓的收回手。

银子是她做想要的东西,可在她的心中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些贴身的物件都是她之前数个夜晚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比银子更珍贵。

陆成萱努了努嘴,终究还是将其他的话憋在心里,跪向了俞氏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感谢娘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成萱是打从心底里感激。”

俞氏从罗汉床上起身,欲言又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成萱,无奈的叹着气,“你这又是何必。”

陆成萱恍若未闻的继续磕在俞氏的面前,“感谢娘,没有……没有在困难的时候丢下我。”

“你……”俞氏声音顿住。

陆成萱却是再度磕在了地上,“感谢娘的生育之恩。”

“成萱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姨娘的左右了,宫中变故诸多,祸福朝夕,怕是以后再回来娘的身边也是奢侈,但好在,娘以后可以不必再因为成萱的存在烦忧了。”

陆成萱眼眶微红,唇角却是强扯出来一抹笑意,笑得真心,对俞氏的称呼也不再是从前那般称她为姨娘,而是娘……

她的母亲。

重活一世,让陆成萱格外的惜命,也让她格外的注重亲情,对她来说,她现在就是真正的陆成萱,俞氏和陆成御也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她除了报仇最在乎的人,她是希望俞氏能接受她的。

可惜……

她也明白自己身份处境给俞氏带来的尴尬,女人这辈子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一次,俞氏没办法再像从前那般她也不怪她,凡事不能强求,也只能随缘了。

她离开也有个好处,以后在姨娘和陆元成的中间,就不用夹着一个自己让她为难了。

她也可以好好的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三个头磕完,陆成萱目光存着点点亮光的看着俞氏,但俞氏却避开了陆成萱的目光,声音淡漠道,“既然话都让你说完了,那我也再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宫中生活不易,你且……好自为之吧,若能选中最好,若落选之后,就回来也行。”

“左右也这么多年了。”

俞氏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陆成萱,逐客令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陆成萱向着俞氏的背影躬身,轻轻呢喃出声,“……好。”

——

红霞漫天,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宫中的车马辰时按时的在陆家大门外等待。

清莲眸子红红的,不舍的看着陆成萱,陆成御在一旁已经难过的啜泣出声。

“小姐,在宫中生活要万事小心,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清莲不放心的叮嘱。

陆成御也牵着陆成萱的手不肯撒手,“姐姐,成御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陆成萱淡笑着点头,一一答应。

“真是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要是不舍的话何必要多此一举的入宫,既然要想要入宫飞上枝头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假的碍眼,怕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迫不及待的吧!”

隔壁陆成欢却是嗤笑着瞥着陆成萱几个人,洋洋得意的上了马车,陆成雪看着陆成萱一眼,也跟随在陆成欢的身后,之后便是陆成婉。

时间仓促,前来迎接的女史略有急色,陆成萱催促着清莲道,“快些带成御回去吧,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即便在府中没了大夫人,却也是不敢懈怠的,知道了吗?”

府中还有其他的姨娘,甚至陆周氏也不能全然相信,凡事都留了个心眼总没有坏处的。

清莲重重的点着头,看着陆成萱坐上马车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马车晃动,好在宽敞,让陆成萱三个人不至于挤在一处,互相看着互相不顺眼,陆成欢欣喜又激动,一路上同陆成雪喋喋不休,陆成萱则是将头倚靠在车窗边假寐,陆成婉也因着身子虚弱不能多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晃动的马车停下,外面响起了女史的清润声音。

“到了,几位姑娘可以下来了。”

掀开车帘,迎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朱漆红墙高大,阻隔了宫内和外界的视线。

鸣钟击罄,乐声悠扬,莺莺切切迷人眼。

马上她也将成为其中的深宫高墙中的其中之一了,陆成萱沉眸。

宫门外面早有迎接的女史在等候,检查了陆成萱几个人手中的玉牌之后便吩咐着宫女在前面引路。

陆家姐妹到的时候,合欢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莺莺燕燕的女子,燕瘦环肥,仪态万方,绰约多姿,入眼可见便足有二三百人,还有些地方远的,没来得及当天到达,怕是明后日才能陆续全。

在殿外等候的秀女们也是,彼此之间相互打量试探,见到新来的人选更是私下讨论。

合欢殿前,站着数位身着赤红色官服的女官,白司制赫然入列,态度恭敬,而站在她们之前的六位女子,却是眉目威严,身着朱红色的官服!

正四品官职!

那是六尚宫的尚官!

而六尚宫中要以尚官局最为尊贵,也是选秀的直接负责人。

“秀女面圣待选之前,是先居住合欢殿之内,待过了嬷嬷太医诊断筛选之后方可拥有觐见的资格,在此期间,还会有专门的女官前去合欢殿对各位姑娘进行宫中规矩教导,还请各位姑娘耐心配合,以免将来在圣上的面前出错,平白惹了祸端。”

见时辰差不多了,后续秀女即便是来了,也是稀松个别,站在最中央的那位尚官局女官缓缓开口。

“臣婢本姓胡,大家可以称呼我为胡尚官,在各位进选之前,负责各位姑娘的日常照顾,而我身边的这位便是吕名姝,吕尚仪,负责各位的仪表礼乐,陶欣然,陶尚服,负责各位的穿着装扮,孔沭阳,孔尚食,负责大家的膳食,曹静书,曹尚寝,负责替大家分配住所,和魏羽扇,魏尚工,负责考核大家的女红女工。”

“稍后大家续先由医女检查身体,确定无恙之后方可入住合欢殿。”

想要成为嫔妃,可不光是长的好看就行,德言容工,琴棋书画也缺一不可。

最要紧的是,还需要仔细检查每位秀女是否是完璧之身,和有没有什么过人的病症,不然,将病气传到了宫中,传到了各位主子的身上,那可就真的万死难辞了!

卢艳华淡漠的开口,目光更是顺着人群所站着的方向向着待选秀女介绍,提点到了哪位尚宫的名字,哪位便稍作前进两步以示身份。

各位尚官表明身份之后便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其他的下属。

卢艳华板着脸,十足的气势,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秀女们,在接触到卢艳华那警告的眼神之后,纷纷闭上了嘴,仔细的听着她的话。

“虽然各位将来可能是为妃为嫔,无限尊贵,但是在你们还未能确定封号之前,便都是庶女平民,还请各位小姐莫要失了身份,牢记宫中规矩,谨言慎行,否则犯了什么错处,叫臣婢们为难不说,您们自己也是要被惩处,严重的更失去了光耀门楣的机会,岂不是白来一趟皇城?”

卢艳华本姓卢,乃是范阳卢氏的卢,更是胡皇后的嫡亲侄女,胡皇后册封后,亲自提拔上来的心腹人选。

同样都是做女官,但女官也是要讲究身份背景的。

有家族在背后支撑,又人在前面提携,就总要爬的比其他人快,何况还是范阳卢氏这样实力浑厚的大家族,使得卢艳华年纪轻轻就官局六尚宫之首,平日里对待其他的下属也尽是冷着脸色。

何况这些秀女,先不说能不能成功面见皇上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是见到了皇上,可不受宠的妃嫔,还真的不如女官风光。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秀女们想要觐见,这生杀大权可都握在了卢艳华的手中了,她要说不,秀女还没等到殿选就直接被遣送出宫,连皇上的机会都沾不到,自然不必客气。

“是,谨遵姑姑教诲,民女定当牢记,万不敢相忘。”

也不只是谁带了头,其他的秀女们便清一色齐刷刷的向着卢艳云躬身以表尊敬。

“那便在此提前祝各各位姑娘他日平步青云吧。”

卢艳云说完话便指挥着下属女官分别带领这些秀女前去检查身体,而她则是回去了寝殿休息,这些粗活累活,本就不用她亲自动手,经历过选秀的次数多了,也就乏味了。

看着一个个秀女娇艳如同春日的花朵,可真正能在后宫生活下来的可没多少,不然怎么三年选秀,却始终后宫没有多少人呢。

“你们按照号牌十人一组,分别随我们来!”各位尚宫司宫分别领了人前去排队,按照序号,陆成萱和陆成婉则是排在了一起。

“五妹……我有些害怕。”

陆成婉拉着陆成萱的衣角,眼神中尽是怯懦,前来选秀她也是鼓足了勇气的,还是她姨娘张氏看着陆成妙奔了个好姻缘,也想着要陆成婉搏一搏才下定决心哭求陆周氏让送女儿入宫的。

可在这之前,陆成婉一直都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莫说是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了,就算是这么些人也是从未见过的。

还有检查身体是否健康……

她的身子不好,是打从胎里积弱就带的毛病,还没能着皇上大选呢,就被删选出府,那陆成婉便真的要哭死呢,还不如直接老实认命的待在陆家,也没有这么丢人。

陆成萱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她不喜欢被不相熟的人亲近示好,可毕竟同出陆家,也没有必要冷眼相对,思忖片刻,陆成萱便淡笑着开口宽慰道,“二姐不用太过担心,你的确是胎里积弱,这些年身子骨娇弱,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的,宫中良药诸多,将来好好将养着便是了,不用太过紧张担忧。”

医女检查的是有没有传染的病症,自身体若算不得什么不光彩。

“何况都已经入宫了,必然是要经历这一步的,以后还有更难的事情等着你,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陆成萱好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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