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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扶瑶回到明玉阁,就瞧见桓远伫立在门口,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踌躇。

“桓远。”扶瑶走得近了,便出声唤他。

桓远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朝扶瑶行了礼。

“有事吗?”扶瑶含笑问他,一般情况下,桓远来见她,都是因为府中事务或者是她私底下让他去做的事。

桓远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扶瑶邀他进了明玉阁,再谈正事。

扶瑶同桓远商议好之后的一切事宜,本以为他会即刻起身离开,然而,他却是欲言又止,扶瑶察觉到这一点,并未直接出言询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公主。”良久,桓远终于开口,他抬眸望向她,“你难道想带着陛下一起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吗?”

以桓远的聪颖,扶瑶料到他猜得出她的目的,毕竟有很多事,她都全权交予他在背后策划准备,何尝不能说是在赌,但桓远猜到的同时,也应该感觉得到她的全心信任。

不过他能忍到这时才问她,倒算是很有耐心了。

扶瑶没有否认,而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陛下他真的会愿意放弃皇位,做个普通百姓吗?”

桓远并不认为刘子业是这样的人,虽说他看得出刘子业对扶瑶的宠信,或许哪怕要刘子业把江山让出一半给她,也未必不可能,但若是要刘子业放弃江山,与她一同做个普通人,不难想象刘子业的答案,而这实在太过冒险。

扶瑶静默下来,片刻后,她才微微笑了笑,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定是不愿意的……桓远,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我只是想保住他的性命。

“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我厌倦与困惑,又含着某种坚定的意味——即使再迷茫,也必须坚持下去。

桓远没有做声,他难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上,她的疑问,他曾经历过,究竟是独自活着忍受煎熬好些,还是与族人一起共赴黄泉更好?

他曾是觉着不如带着桓家人最后的尊严死去更好,如今倒也不知如何才好了,倘若还是像先前那样作为禁脔屈辱地活着,那的确不如玉石俱焚。现在的他觉得活着更好,不过是因为保住了尊严,以及即将拥有自由罢了。

桓远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终是出声道:“不论对错,公主都早有决定了,那又何必烦扰。”

他的话令扶瑶稍怔,随即,她蓦地笑了起来,他说的话不就是她曾对他人说过的吗?人总是这样,能轻易对旁人讲道理,轮到自己,反倒忽略曾说过的话了。

她本该告诉刘子业,让他抉择他自己的人生,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后果会如何。很久以前,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后悔,也不要给出虚伪的怜悯。

绝对不要。

“桓远,多谢。”扶瑶真挚地向桓远道了谢,眉眼弯起,眸中染上笑意。

桓远凝视着这样的她,以摇头作为回应,之后朝她行了礼,便告退了。走出明玉阁,他才回过头往里望了一眼,神情复杂。

扶瑶倒没想到,花错亦会主动来寻她。

在这个世界,除了与王意之和萧道成相知相交的时光外,扶瑶过得最为轻松惬意的时候便是与花错的相处,尤其是他毫不留情地教导她剑术时,她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希望,只是遵循本心与本能。

而花错是因容止道出了扶瑶的目的,心烦意乱之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明玉阁,他甚至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可他一瞧见她温和含笑的模样,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公主,不要管皇帝了,跟我们一起走。”

闻言,扶瑶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讶异之色,她还未及开口,花错便紧接着说。

“我只是看在曾经教过你剑术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花错自知方才一时失言,唯有尽力掩饰,一如既往地显现出狂傲之态来,“当今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竟然还妄图带着他一起离开。”

“多谢你的提醒。”扶瑶已收敛起刚才的惊讶,又笑了笑,对花错说道:“我不会留下他,独自离开。”

花错拿她无法,再说下去亦无济于事,只好回去向容止求助。倘若实在不行,他到时直接打晕她带走?

可他回想起她的眼神,便否决了这个办法,那样的话,她会不开心,亦或是怨恨他罢。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花错也不会再来找她说这件事了。扶瑶不曾料到,次日却是容止来见她。

“你们准备与我一起离开?”扶瑶颇感意外,容止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与他并没有像原剧情里,他与刘楚琇那般的交流发展,即便他未曾有报复刘楚玉的念头,也不该这么做罢。

扶瑶有些不解,甚至寻思起容止这么打算的目的。

“公主何必思虑太多,容止只是想要护送公主一程。”容止察觉得到她的疑虑,却不过微微笑道,“我若是要破坏公主的计划,又岂会等到今日。你的计划尚有破绽,如若公主真想要安全与陛下离开,有我相助,不是多一重保障吗?”

扶瑶对容止的话半信半疑,总觉着他想的没那么简单,虽然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她还是不敢全信。

最终,她与容止达成的一致意见便是,容止到时候带着花错与桓远在城外等她和刘子业。

对此,容止似乎没有异议。

她不知道,容止之所以如此,一是他虽看出公主非公主,但不妨碍他继续保护她,因为保护她或达成她的心愿与他的计划并不相悖;二是花错的缘故,容止已经与鹤绝有了交易,离开建康之日,便是他和花错决裂之时,如今不过是满足花错那小小的请求,也算是对花错的一点报答。

原本他便已为她弥补了桓远与她的策划中那些疏漏之处,如今不过是提前告知她最后一步而已。

只是,他倒是很想看看到最后,她是否能不改初心,还愿意与刘子业一起远走高飞。

次日,扶瑶照旧入宫见刘子业。她一去到,便瞧见他正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着皮影戏,边笑看着边拍手叫好。

华愿儿眼尖先瞥见了扶瑶,赶紧朝她行礼。刘子业也就紧跟着注意到了扶瑶的到来,“阿姊,你来了。”

刘子业很是开心的模样,“快过来一起看。”

扶瑶微微笑了笑,便走到刘子业身边坐下,她一坐下,他就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

看了一会儿,刘子业不知怎地,就让华愿儿把那两个皮影人取过来。

刘子业接过皮影人之后,轻轻地抚摸着,动作小心温柔得颇为诡异,而他的脸上带笑,却有些渗人的冷。

“陛下?”扶瑶不由得唤了他一声。

“阿姊,你瞧。”刘子业竟不看她一眼,只咧嘴笑道:“这是我剥了一个宫女的皮发和骨头做的,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

刘子业将皮影人递到扶瑶面前,他的神情里带着残酷的笑意,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扶瑶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冷意,从背脊处生起,令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怎么会忘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纵使没有粉黛刺杀他的事件,他也可以随意寻一个不顺眼的宫女,用其的皮发骨头做出皮影人。

“够了。”扶瑶错开视线,不再看眼前的皮影人,而是抬手将刘子业伸到面前的皮影人挥开。

“阿姊……”刘子业似乎不明所以,她的力度虽不算太大,但他感觉得到其中的怒气。“你被我吓到了吗?我们以前还一起挖人眼珠子玩的,你现在的胆子怎么变小了。”

扶瑶按捺住心中的怒意,不愿和他再多说,怕忍不住真的对他生气,她只能先行告退。

刘子业没能留下她,对手中的皮影人已意兴阑珊,随手便是一扔。

直至回了公主府,扶瑶的心绪都尚未平复下来。到内苑时,扶瑶直接让越捷飞与她打一架。

可惜的是,越捷飞处处相让,扶瑶仍不解气,她的招式反而越来越迅猛狠厉。

“公主……”越捷飞似是疑惑,又不敢太过分,只能一直防守。

“让我来。”花错的声音忽而响起,紧接着,便是他惹人注目的身影出现。他不顾越捷飞的意愿,干脆地加入其中,也不对扶瑶手下留情。

越捷飞若只是防守,已不能继续身处其中。

扶瑶当即喊住越捷飞,让他退下。越捷飞只得听命,收起剑立在一旁,他看着扶瑶与花错过招,眉头蹙起。

他怎么觉着公主的招式见所未见?

“你以前在藏拙?”花错自然亦察觉得出扶瑶的身手不同于先前,且还有些招式并非是他与越捷飞所出。

扶瑶并不作声,只是专注地和他对打着。如此,花错便不问了,他勾唇一笑,兴致盎然,尽力与她切磋。

最终是扶瑶输了,花错的体力和身手虽受这几年的伤势影响,但对上扶瑶,仍是有余。

扶瑶打得累了,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闷声不吭。花错见状,更是随性,就坐在她身旁。

“是小皇帝惹你生气了?”花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很明显吗。”扶瑶眉眼微垂,轻声道。

花错嗤笑一声,“一回府就这般沉不住气,而且与你过招时,我感觉得到,你的心乱了。”

闻言,扶瑶静默半晌,而后才偏过头望向花错,“多谢你陪我打一场。”

她仍是浅浅笑着,目光柔和。

花错看着这样的她,原本想要说的不太好听的话语,都被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她的笑意与温柔都不是伪装,而是真心实意的。

她是在认真地谢他,正因如此,他更没法说出什么不要勉强自己笑的话来。

她太温柔了,温柔得难以抗拒。

花错蓦地感到了无奈与无措,同鹤绝决裂后的这几年,他最在意的人就是容止了,如今似乎多了一个她。

因为皮影人的事情,扶瑶没有再进宫去,只是与桓远一起把后路都准备妥当。

前些日子,在王意之走后不久,义阳王刘昶便已经逃走,也就是那时,扶瑶才选择和萧道成告别,不再相见。而几天之前,沈庆之又“突发恶疾”去世。

朝廷的局势与风向已经彻底变了,刘子业却全然不察。

扶瑶没有去见刘子业,她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对他说教,幼时的经历,让他如今更倾向于无法无天地随性而为,哪怕这是他人眼中的残暴不仁。

唯一会对刘子业说教,为他守护江山的沈庆之已被他暗中令沈攸之毒死,容止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扶瑶无力去探究,毕竟最终下决定的人是刘子业。

终于,到了竹林堂射鬼那日。

扶瑶在这日邀请何戢来房内一起用膳,意在用迷药迷倒他,让他无法再陪同进宫碍事。随即,她便一直待在寝室里,等着刘子业遣人来请她进宫。

一出明玉阁,扶瑶就瞧见了桓远,他不敢走近,她对他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才收回视线,随着內侍一起进宫。

甫一踏进竹林堂主殿内,刘子业就看到了她,扶瑶被他猛地抱住,“阿姊,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的嗓音还带着些少年的清脆,可话语中却是含着稚气的,好似孩童在撒娇般。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吓你了。”

没有下次了。

扶瑶在心中这么想到,与此同时,她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背。

刘子业感觉到她的安抚,顿时开心地笑了,旋即,他拉起她的手,走出主殿。

竹林堂外的竹林中,一群巫师正在那里等候。扶瑶看见了其中一个衣衫色彩最为朴素的人,是太史令天如镜。

这是扶瑶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他,进宫多次,她曾看见过天如镜几次,两人都不过是微笑颔首,并无其他交流。

天如镜也算是天机阁中的人,而越捷飞与林木皆是他的师兄,今日都恰巧分别向她与刘子业告假。

而这些都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弑君的环境,造成防守的薄弱,就连那个阴狠毒辣的宗越将军都十分凑巧地外出办事。然后,便是刘子业的近臣寿寂之等人与刘彧的部下勾结弑君,天机阁在暗中相助。

扶瑶同天如镜的目光对上一瞬,他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早有所预料,现在便只冷眼旁观而已。

“阿姊,你的手好凉。”刘子业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扶瑶不再看天如镜,转而望向身边的刘子业,而他直接牵着她远离众人。在另一旁,他毫不顾忌地执起扶瑶的双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过片刻,刘子业又想取下自己的毛皮大氅,披在扶瑶身上。

“不用了。”扶瑶的身上本就有披风,她对刘子业摇了摇头,可他听了她的话后,仍旧没停手,却只将领口越扯越紧。

“……还是我来吧。”见刘子业如何都解不开领口,扶瑶在这紧张的时刻,难得无奈一下。

她一说,刘子业便乖乖地松了手,他凝视着扶瑶低头为他解开领口又重新系上,此时此刻的他,神情温顺得像个普通的少年。

谁又知道他原是个怎样暴戾残酷之人。

扶瑶一抬眸,便瞥见这样温顺的刘子业,心中难免一软,加之她方才被他暖热的手,还带着余温。

刘子业看扶瑶已经帮自己系好领口,他便又拉过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手里,以自己的双手摩挲,为她的手搓热。

她不去问射鬼的缘由,刘子业倒自个说了起来,原因便是那个被他剥皮拆骨用来做皮影人的宫女,回来冤魂索命了。

谈起这件事时,他已忘却曾经因皮影人与扶瑶所产生的不快。

扶瑶的神色淡淡,只是静静地听他说着。不多时,她的手热乎起来后,便让刘子业松开了。

“陛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月夜,竹林,残雪。

此刻格外地静谧而朦胧,又美丽得如梦如幻。

她的声音轻缓温柔,白雪衬着月色的光辉,映得她的面容都有些雾里看花般,似隔着一层纱。

刘子业本能地觉着不安,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手,生怕她突然消失。

“阿姊,我害怕,你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良久,扶瑶才点了点头。之后,她另寻了借口暂时走开。她一走,刘子业才开始指挥着巫师们,准备做法。

扶瑶是要去发出信号的,很早之前,她就已安排好雇佣的杀手,进宫潜伏,只待今日来临。

不料,等她走回竹林堂时,突然有几名侍卫装扮的人出现拦截住了她。看来,天机阁也开始行动了。

扶瑶没时间和他们耗下去,直接速战速决,他们只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并无戒心,松懈之下,更是被她三两下解决掉。

当她回到刚才的竹林后,没瞧见刘子业,只见得一地尸身与血污,混乱非常。

而内堂似有刀剑声响传来,扶瑶拾起地上被丢弃的剑,正准备往内堂去。

“公主。”是一道她好些日子没听见的熟悉嗓音。

——萧道成。

扶瑶回过头去,果真见到萧道成以及他身后的数人,看她安然无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跟我离开这里。”萧道成匆匆上前,意欲拉起她的手,一同离开。

扶瑶偏身避开了他,“我要去找陛下。”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管陛下……只要陛下一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不会再注意你的。”萧道成同她解释着,可他的急切却是难以掩饰。

扶瑶不愿和他再拖时间,直言道:“我会和陛下共存亡。”

语罢,她转身奔向内堂。留下萧道成在原地,他本欲追上去,却被手下阻拦,他可以救下无关紧要的长公主,但不能直接插手弑君之事,更不可妄图营救。

里边渐有刀剑铮然之声传来,萧道成的脸上带着痛苦之色,他夺权的目的,就是为了护她周全,没想到,想要得到权力前,先付出的代价却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待扶瑶走进内堂,见到的首先是侍从的尸体,再往里走,她便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看到原本告假的林木在同寿寂之说话,而刘子业似乎在里边,她只能瞄到他的衣角,片刻后,林木猛地挥剑砍下已死的玄安的脑袋,再抹上血污。

她听见林木对寿寂之说的是,将这个太监的头当作刘子业交差,而他会将刘子业带出宫,不再让他回来。

寿寂之并未犹豫太久,反而很快应下。

在看着林木带走刘子业后,扶瑶悬着的心才放下。今日之事,有了意外,可阴差阳错。林木居然现身相救刘子业,他此举反倒令扶瑶的烦忧消弭了不少。

扶瑶并没有想要去追上林木与刘子业的意思,倒不如说,林木这么做,虽出乎扶瑶的意料,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松了口气。

因为她对刘子业的感觉太过矛盾纠结,如今这般,倒也不错。

或许这样才能让刘子业成长起来。

然后,扶瑶从太后生前所居的永训宫密道里逃出皇宫,而那些她雇佣的杀手早有她的指示,他们不必以命相搏,只需拖延时间,随后撤离即可。

永训宫的密道直通宫外,再有王太后生前交与她的书信,她可以去寻王家人帮忙,送她离开建康城。

另一边厢,桓远和容止以及花错已经在城外先行,以防万一,他们会行得更远些,再等待扶瑶。

这夜很快就结束了。

黎明已至,桓远担忧着扶瑶的安全,时不时便撩起车帘查看。

“公主……”这一次,他终于看见那个为之忧虑了一夜的人。

那个在白昼下,雪地上的纤弱身影,她的姿态却又带着与纤弱毫不相符的坚定。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静瑟的清晨,不远处的扶瑶就听到了,同时也瞧见了他们所乘坐的马车驶来。

容止和花错自然都听见了,容止从容不动,而花错倒是按捺不住,与桓远一起下了马车。

眼看着扶瑶安然无事,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地松懈下来,扶瑶见此,不禁失笑。

“陛下怎么……”桓远最先想起刘子业来,他分明记得扶瑶不顾自身安危,都要坚持进宫的原因,不就是为了带刘子业一同离宫吗?

桓远一说,花错亦跟着想起此事。

“他与我分开或许会更好。”扶瑶只是这么说道。

桓远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没有再多提,便让扶瑶赶紧上马车。

车厢之内,容止与桓远皆是静默不语,不问扶瑶在宫内如何行事,花错倒是少不了问一句,扶瑶便都说给他听。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后,猛然停下。

车内的人都架不住这失衡,花错和桓远都下意识地伸出手欲要扶住扶瑶,而她则是本能地用右手想要抓住什么来保持平衡,恰好右手边便是花错,一下子就与他的手交叠在一起。

桓远瞟见后,转移了目光,默然地收回了手。

容止一直纹丝不动,面上含笑,只静静地瞥了扶瑶一眼。

马车停稳后,扶瑶忙不迭松开花错的手,外边同时传来一道男声。

“花错,容止,可否出来借一步说话。”

“鹤绝……”花错一听便知是谁,他微微蹙眉,迅即跳出马车。

容止则是不紧不慢地下来,扶瑶和桓远自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便一起下了马车。

扶瑶望向容止,暗自思忖,莫非他又要在这时与花错决裂?她心知她先前的话,影响不了容止的决定,而花错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她本不愿见到。

鹤绝这一步还未借到,阵阵马蹄声便先由远及近。

来的人正是容止的属下,而领头的是墨香与一个身着玄黑色的男子,他们身后的数十人皆是着黑衣戴黑面罩,气势凌厉。

墨香和另一个名为宇文雄的男子先是上前向容止行礼,容止不过是手一抬,虚扶一把,让他们起身。随即,他令他们在一旁等待,而他继续和花错及鹤绝借一步说话。

“公主……”桓远看着眼下的场景,心中惊疑不定,不由得唤了扶瑶一声。

扶瑶知他忧心,朝他笑了笑,“不必担忧,总归我们很快就会与容止分道扬镳了。”

桓远暂时止声,不再多言。

而鹤绝的借一步说话,倒未走得太远,都还在扶瑶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花错还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只是对鹤绝的到来一头雾水。但鹤绝没有给花错太多缓冲的时间,而是直接质问容止,让容止揭穿当年的真相来。

他们所交谈的话语,都被风传到了在场之人的耳边。

花错当年与鹤绝吵架分离,后偶遇容止,见之亲近,加上容止有意为之,两人渐渐成了知己。后来,容止受了重伤,花错为其报仇,亦受了重伤,不得不和容止一起留在公主府中。容止本可以很快治好花错,却一直拖延着。

实际上,容止之所以与花错结交,不过是为了鹤绝这个刺客之首以及他背后的转剑堂势力。

扶瑶看见花错的神情陡然一变,她的眉头微拧。

“容止,你……好狠的心肠。”花错的脸色已然如雪般。

容止仍旧轻巧含笑的模样,对花错的指控并不在意,“我说的不对?昔日只因身旁无人,才留下你,如今我已不缺帮手,你素来桀骜不驯,我又何必留着你。”

花错听他此言,忽地狂笑起来。

扶瑶只觉那响彻雪地的笑声里,尽是愤恨与悲哀。而花错的笑声一歇,便转过头,扫视众人,他在对上扶瑶温柔而担忧的眼神时,不禁多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移开了。

花错仍是向鹤绝借了剑,他本欲向她借剑,可看到她的目光后,又颇感狼狈不堪,只得和昔日友人借剑。

与原剧情不同的是,容止此番亲自上场与花错一战,而非令他的黑骑们以多欺少。

结果自然是花错输了,他此刻心已乱,加之这几年因伤而未勤练剑术。容止此举亦是为了还他数年来的情义,待花错冷静下来后,便能从今日一战中获益。

花错一输,便是求死。容止却并无此意,他的云淡风轻只让花错更为怨恨,令花错忍不住恶毒地诅咒他。

直至对容止说完最后一句话,花错的神色已变得坚毅,他单手拿剑,强撑着站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口,不再死盯着容止,而是一步步蹒跚地走向扶瑶所在的方向。

“……公主。”花错眼中的寒意只有在看向扶瑶时,才消融了些许,隐现一点暖意。

“不如让我与桓远送你一程。”扶瑶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只是微微笑着,说此时的打算。

她又望向容止,对他道:“容止,你我就此分开。”

更多的话,皆在不言中。

容止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对扶瑶的心思多少猜到了。他并无强留他们的意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便领着墨香等人离开。

而鹤绝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纵使心中并没有多少畅快之感,也只是默默拾起自己的剑,悄无声息地离开。

扶瑶径直上了马车,取了药物与白布,准备为花错包扎伤口。

花错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扶瑶为他忙活。直到他的伤口都被她包扎好,他才低喃似地说:“多谢……”

“你想去哪里?”扶瑶柔声问他。

花错也不知道有何处可去,但他只是让扶瑶到了下一个城镇后,便将他放下,扶瑶遵循了他的意愿。

“公主,就这么让花错离开吗?”桓远见扶瑶凝视着花错的背影,回忆起先前在公主府的时光,不自觉地出声询问。

扶瑶收回目光,“他现在只想着要如何杀掉容止,只怕听不进其他话。”

桓远静默下来,她说得不错,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扶瑶与桓远到了洛阳,暂住一段时日后,才和桓远道别,正式告知他,他已恢复自由身。

“那你……要去何处?”桓远想不出任何让她留下或一起离开的理由,只能问她。

“四处走走。”扶瑶的脸上溢着浅浅的笑意,温声说道。

同桓远约定好日后有缘再会,扶瑶便启程了。

她察觉得到桓远对她的微妙情愫,可她并无意于此,且桓远一直压抑,仍有所顾忌,只要她走了,时间一长,他大抵就能扫除这点微妙情愫了。

顷刻春夏,逡巡秋冬,年复一年,又一年。

距当年与桓远等人分离,已过去三年时光。数年间,扶瑶从北至南,如今又回到建康。

而这几年里,容止对统一天下的谋划一直未曾停止过,刘彧在竹林堂射鬼事件后登基为帝,不久,地方却起兵讨伐刘彧,怀疑他来位不正,与部下串谋弑君。

现在的南朝,经过数年的战乱,已经渐渐被容止所领导的军队平定,慢慢休养生息。

在游历的三年里,扶瑶曾想象过兴许有朝一日会偶遇某一位故人,倒未曾想过,第一个重遇的是花错。

他依旧一身红衣如烈焰般耀眼,可他那赛雪欺霜的面色,却让人明显地感到他与从前的截然不同,从前的他是炽热的火,如今的他却是冰冷的雪。

扶瑶一眼便知,他还未放弃寻容止报复的念头,他本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简单而极端。

“……公主。”他还是这样唤她,面上冷色虽未完全消散,但多少和暖了些。

“如今还叫我公主?唤我的名字便好。”扶瑶眉眼弯弯,语气轻缓。

花错凝视着她,几年过去,她仿佛未曾变过,一如往昔。她如此说,他便换了称呼。

两人似闲暇时聊天的友人,大多时候,是扶瑶在说这几年的经历,花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的神色淡淡,可听得倒是专注。

待扶瑶已将自己的经历说完后,花错忽而提起他这三年来的遭遇。

容止的武功本就高于他,身边又有众多高手,他根本近不了容止的身,甚至于,到了后来,连知道容止的具体位置都变得困难起来,即便容止这几年一直在谋取天下,引发又平定战乱,可容止是什么人,本就能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至今,花错仍是无法报仇。

容止根本就没有弱点,他本无情,而他的心比寒冰还冷,比铁石更硬。

扶瑶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倾诉,她本以为他所说的皆是关于容止之事,不曾想他还提到了他的徒弟。

花错又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徒弟,他不过是见那小子与他有着相同的眼神,便一时冲动,欲要教那小子剑术,好让其可以得偿所愿——找到背叛自己的亲人报仇。

扶瑶本想与花错再相聚些时候,花错却说已经与那个小徒弟约好,在城外等候,如今本就晚了。

她不好再留花错,便送他离开。然后,她才独自走回暂居的院子,岂料,她的前方突然有人阻了去路。

又来了一位故人。

是扶瑶这三年来从未忘却的人,她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想起那个一直唤她阿姊,对她亲昵信赖的……弟弟。

时隔三年,她再次见到他了。

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不同,此刻出现在扶瑶面前的是个阴沉冷酷的青年。他披着一身黑斗篷,与周遭莹白的雪形成强烈的对比。

雪蔓延得好似望不见边际,而这对血缘关系上的姐弟,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扶瑶凝望着神情阴戾的刘子业,他还在沉默,而她的视线不可抑制地瞥向他身上的其他位置,他的手上有着明显的伤疤,身上的衣服陈旧。

任谁都想象不到,他曾是那个骄奢淫逸的皇帝。

扶瑶已经联想起花错方才所说的话,刘子业就是他所收的小徒弟。与花错有着相似的经历,被亲近信任之人背叛,亦都想着报仇。

刘子业约莫是以为她当时弃他不顾,毕竟仔细回想起来,便知她从前的言行,尤其是竹林堂射鬼时的举止有不对劲之处。

他以往不愿意怀疑她,是因为信任,信任一旦消弭,便什么都会怀疑了。

扶瑶的心情不说复杂是假的,她对他的感觉一直是矛盾的,然而,即便到了今日,她仍未后悔当日看着林木带走刘子业而不去追寻的决定。

当年的阴差阳错,令她那时如释重负,纵使她后来不时会忧虑刘子业该如何生存,也从未后悔过。

他一定还活着,这也是她一直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阿姊。”

两人静默良久,终是刘子业先开了口,他的嗓音不似从前的清脆,反而低沉了许多。

听到久违数年的称呼,扶瑶的手不自觉地轻颤,刘子业丝毫未察,他朝她缓缓走近。

“你要财物,我给你,你要地位,我给你,你要男人,我也给你,纵使你要这个江山,只要你开口,我就是把皇位让你一半又何妨?可你为什么要害我?”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痛楚,又好像在压抑住更为深沉浓烈的情绪。

他恨她。

花错说得没错,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神,那样深刻地恨着一个人的眼神。

“如果你想杀我,便动手罢。”扶瑶没有任何解释,也并不准备抵抗。

当是她欠他的好了。比起从前的那些任务对象,她对刘子业付出的太少了,而他对她的感情却是极深的。

因为她自己的矛盾与无措,而庆幸他被林木救走,又不去寻他,这是她对他的背叛。

刘子业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为何到了现在,她都不愿向他解释一句,哪怕是假话,他也愿意相信。

几年来积累的愤恨与委屈浮上他的心头,他的脑中则是不断地回想起三年间的经历。

最初,他满怀恨意与悲痛,一心只想找到她,杀之而后快。

之后的两年,他从南至北,他在途中看过旁人的许多生离死别,他杀人,却也救人,而他自己亦历经了不少的磨难。可他仍然没有放弃寻她,他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北魏更北的冰寒之地,比南朝更南的蛮荒之所。

后来,他开始逐渐懂得了一些,明白当初他做皇帝时,是为何会被推翻的。

然而,他唯一的不甘心,始终不忘的执念就是寻找她。他纵使负尽天下人,亦未有负于她,所以他定要找她问清楚。

如今,终于让他找到了,她却完全不想给他一个公道。既是求死,他便是成全了她又如何。

刘子业拔出腰间的剑,抵在她的脖间。可她没有半点畏惧,连些微的发抖都没有,于是,他迟迟下不去手。

时至今日,他仍会对她手下留情。

刘子业直接手一偏,剑从扶瑶的颈边擦过,留下一道血痕,血就这么滴落在雪地上,鲜红得亮眼。

她这般平静,引颈受戮的模样,反而让刘子业愈发气愤。

“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刘子业猛然丢下手中的剑,改而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花错因心中莫名的不安,去而复返见到的场景便是他的小徒弟正在掐着她。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快速上前去制止他的小徒弟。

刘子业被花错一推,本能地松开了扶瑶,又顺势往后倒去。看着他的师傅为他的阿姊顺气时,他恍然意识到方才花错推开他时,他内心深处那一抹难以察觉的庆幸。

他根本下不了手,因此他才感到庆幸。

毕竟……她曾是他最爱的阿姊,可往日全非。

刘子业只得凄厉一喊,状若疯狂地起身跑走。

“他……要找的人就是你吗。”花错此时已然猜到小徒弟的身份,对当年的事情,他大致知道一些,却对扶瑶最终并未带走刘子业而心存疑惑,只是那时并未多问。

他与刘子业虽有师徒之谊,但两人的往事并不会互相全盘托出。而刘子业当年纵使有来过公主府,以花错的身份,也没有近距离见过他,因而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小徒弟就是当年那个小皇帝。

扶瑶知花错不需要她的答案,她望着刘子业已经渐渐消失的身影,她感觉得到的,他刚才掐住她的手在轻颤着。

随即,她语带祈求地对花错说:“花错,请你找到……子业。”

再多的话,仿佛不必多说。

花错凝注她片刻,便应下,本要先送她回去,扶瑶却婉拒了他,他便直接去追刘子业了。

然后,花错没有再回来过,只是他托人带了口信,说是已找到刘子业,让她放心。

扶瑶没有感到意外,刘子业想必是不愿再见她了罢,即便花错对他说起她当年的计划,他也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而花错还要寻容止复仇,纵是心有些许牵挂,也不会为之停留。

扶瑶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与先前毫无目的地的游历不同,她重新回到了洛阳。桓远已不在洛阳,而是去了平城,扶瑶倒不急着去见他,反倒在之前安置的宅院里住下。

之前的冬雪已经消融,现在正是初春之际。

出乎扶瑶意料的是,她竟会在洛阳与那个说着“天地之间,任我遨游”的人重逢。

重遇王意之时,他只是笑吟吟地与她相望,“一别经年,阿楚别来无恙。”

说着这样的话,可他的语气与笑意,仿佛两人不过是昨日才见过一般。这个无拘无束得像风一样的男子,总有一股让人忘却心头所有烦忧的魅力。

扶瑶亦是眉目含笑,温声软语。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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