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梁敏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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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瑶想知道的答案，却没能真正得知。

或者说，真正的答案连现在的李韩京都未必能确认，他和扶瑶都只能等待时间的检验。

李韩京去到国外后，为了防止李凡中追踪到自己，都会十分小心地发送邮件，他只会定期发一封报平安的邮件给家人，却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所在地。

而且，李韩京已经郑重地跟李凡中表明过自己要放弃s＆c继承人的身份，请他的父亲也放弃他，不要试图去找他。

李凡中派人经过几个月的追踪搜查，还是一直没有找到李韩京，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得先让李载京去学习继承人的课程，然后，让李载京去s＆c上班。

从李载京接受继承人课程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忙碌，经常一周也未必能去见扶瑶一面，在他学习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期间，他和扶瑶常常只是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系对方。

扶瑶倒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即使看不见李载京，她也能搜集到关于他的情报，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至少，目前来看，李载京大概正沉浸在即将成为继承人的喜悦当中。

事情好像出乎意料地完美解决了，倘若这就是李韩京为了两全其美而做出的选择，所衍生出的结果。

思及此，扶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整理好资料后，便离开了图书馆，回到家中。第二天，她还去了监狱探望金灿宇，她每周都会去看他一次，刘硕偶尔也会同她一起前去。

这天，看望完金灿宇后，刘硕便坚持送扶瑶回家。谁知到了她家楼下后，扶瑶就先见到了李载京整个人倚靠在车旁，他似乎正在抬头瞥向她所住的位置。

不过，一听见车子驶来停靠的声响，李载京就转头望去。

扶瑶在车上就已经看见了李载京，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了车门，下了车。

“载京哥，你怎么在这里？”

李载京朝扶瑶走近时，她出声问他。

刘硕紧接着也下了车，就站在车门旁边，并未走向他们二人，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交流。

李载京不动声色地瞥了刘硕一眼，才正视扶瑶，对她温和一笑，“太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因为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联系你，抱歉。”

闻言，扶瑶含笑摇了摇头，“我才该道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刚来，没有等多久。”李载京的脸上依旧凝着笑意，虽是一见便觉得无可挑剔的笑容，但仔细一瞧，又有些看不透这笑中的含义。

扶瑶转而望向刘硕，同他道了别，刘硕并未说太多，只是和她以及李载京告辞，便先行离开了。

待刘硕走后，扶瑶本想着请李载京去附近的咖啡厅，怎料他直接说道：“不请我去你家坐一坐吗？”

扶瑶有点诧异，可还是点了点头，让李载京随着她一起回家。

从李载京跟着扶瑶进入她家的期间，他一直都未曾开口，到了她家后，他也只是礼貌地坐着，在她转身去厨房冲咖啡时，他才抬眸紧盯着她的背影。

扶瑶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因为那目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她没有立即回视他，而是先冲好咖啡，端出去摆在桌上，再坐在他的对面，与他对视着。

李载京也不着急，他早在她出来之际就收回视线，端起咖啡的同时，他向扶瑶道了声谢，才低下头慢慢地啜了一口咖啡，他的动作显得慢条斯理，如同他平常的言行举止般毫无缺点。

然而，在扶瑶看来，这才是最强烈的违和感，一如她从前遇到的柳泰武和m等人。

“其实我本来是想再等等的，可是……”李载京放下咖啡杯后，突然说起来令人毫无头绪的话。

他停顿片刻，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行至扶瑶面前，微微弯下.身子，伸出手搭在扶瑶倚靠的沙发上，他的臂弯仿佛将她圈在怀中，而他垂眸望着她。

扶瑶不闪不躲，同样直视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语。

“敏珠，你愿意和我交往了吗？”李载京的语气很轻很缓，像是在询问着她的意见，实则却隐含着压迫侵略的气息。

“你太好了，我担心你很快就会属于别人，比如你那位即将成为检察官的前辈……所以，我等不及了。”

扶瑶听出了李载京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刘硕，不过，扶瑶却明白刘硕并没有开窍，现在的他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她和他只是聊得来的朋友。

果然，李载京还是不太能完全理解旁人的情感。

他只是觉着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可能会被别人夺走，而产生了威胁感与占有欲。毕竟，她早就是一个超乎他意料与计划外的人。

只不过，此时的李载京，还不想舍弃她，反而更想得到她。

而李载京察觉到扶瑶的眼神有些微的变化，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她此刻的目光，他直接抬手掩住她的眸子。

扶瑶的眼前瞬间暗了下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唇上的位置最为明显。

她没有抗拒，就这么接受了他。

目前来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李载京也开始产生了一点原来的他从没有过的情感和心绪。

扶瑶很希望这么想，如果之后都能这么顺利下去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扶瑶所想，转眼间，三年时光已经流逝。

李载京从s＆c的经理升至常务，这一天，s＆c集团还举办了庆祝他升职为常务的宴会。

如果只是一般的职员，并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可李载京却是s＆c的继承人，集团内的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兴高采烈地举办了这次宴会。

扶瑶也被李载京邀请参加宴会，本来已经作为实习医生的她十分忙碌，应该无法应邀，但在宴会前夕，扶瑶却得到了上级允许她休假的通知。

她一看见上级医生的眼神，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约莫是李载京和院方打了招呼。

对此，扶瑶反倒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她还是去了宴会，倘若只是普通的宴会，李载京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他应该知晓她并不喜欢他这样的行为，所以他几乎从未这么做过。

如今，他却选择这样做了，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且非得她去参加这个宴会才能达到。

事实的确如此，扶瑶也有点意外，因为李载京居然在宴会上当众向她求婚。

李凡中夫妇亦是在宴会中，他们的脸色不喜不怒，显然早就得知李载京的打算，但对他的决定似乎并没有多么满意，大概只是不反对他的选择而已。

扶瑶对李载京的行为自是感到诧异，可他今日这么大张旗鼓，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他，总归按照他们的交往进度来看，这个发展倒也算是自然而然了。

不过，扶瑶和李载京的订婚典礼办得比较低调，而在订婚前后，李凡中都没有要亲自与扶瑶私下谈话交流的意思，李载京的母亲倒是同扶瑶处得还不错。

李载京的母亲可能是担心扶瑶觉得李家轻视了自己，反倒还会安慰起扶瑶来，说是要等到真正举办婚礼时，绝对会办得盛大无比。

扶瑶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李凡中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且之后她会从李载京那里得知，李凡中同意李载京订婚的条件是他起码得等三年才能结婚。

李载京跟扶瑶解释说是因为李凡中希望他这几年能专注事业，当然，他也想得到她的谅解。

扶瑶自是不在意多久才能举办婚礼，她没有责怪李载京的意思，可她没想到，她的态度反倒让李载京颇为在意。

更因如此，李载京成为常务后，比之前更加地不择手段，只因他要比预想中的计划更快地发展壮大集团，让李凡中完全认可他，不再置喙他的一切决定。

对这样的李载京，连已经成为检察官的刘硕都看不过眼，来寻扶瑶谈了话。

由于对李载京的警惕，刘硕之前就一直在关注李载京，甚至在李载京做出一些踩线行为时，他还曾去警告过李载京。

而这一次，刘硕选择去告诉扶瑶，他希望她能远离李载京，虽然他们现在找不到证据，但是李载京再继续这么下去，只会犯下无法挽回的罪行。

“抱歉，前辈。”扶瑶先是同刘硕道了歉，再向他道谢，“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只是我还不能离开他。”

“为什么……”刘硕的话语未尽，他就已经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你和他订婚了？”

虽然这话是问句，但他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听到刘硕的话，扶瑶下意识地用右手抚向左手上的戒指。

从她的言行中，刘硕明白自己多说无益。作为朋友，他无法认同她的选择，可同样的，作为朋友，他还是要祝福她。

而且，身为检察官兼前辈的他，更有义务去帮她监督好李载京的行为。

同刘硕分开后，扶瑶便回了医院，她和刘硕本来就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

这往后，扶瑶发觉刘硕比她更重视李载京在集团发展计划背后所做的一切，而且在某些方面上，他比她更容易阻止李载京的一些踩线行为。

这样的情况维持没多久，扶瑶的注意力不得不先全部转移到医院来，因为有关眼部复明的技术，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一年后，扶瑶终于得以为金灿宇进行复明手术。

而这场手术非常成功，金灿宇的右眼视力基本恢复，右眼旁的伤痕只需要去做整形修复就可。

当金灿宇能用右眼看清身边的人与物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看着他开心的笑容，扶瑶也笑了。

这对她来说，是与当外科医生不同的体验，每当见到失明的患者重获光明时所露出的欣喜笑容，扶瑶便心生触动，忍不住和他们一起笑着。

金灿宇凝视着面前的扶瑶，她的脸上还含着笑意，他不由得站起身上前拥住了她。

“谢谢你，敏珠姐……”他的声音隐着些许激动的颤抖。

扶瑶回应了他的拥抱。

之后，金灿宇还住院观察了几天，才准备出院。

待到金灿宇出院那日，临走之前，他却突然问扶瑶，“敏珠姐，你真的准备好去接受李载京的一切吗？哪怕……他是个毫无感情的怪物。”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在等着她的回答。

“或许他也可以拥有像你和我一样的情感，即使只有一点点。”扶瑶浅浅一笑，这么说道。

金灿宇不禁追问下去，“所以你就是为了这点可能性，才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也许是这样。”扶瑶的答案并不清晰。

金灿宇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开，他只是想在临走前再问一遍罢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问你了，敏珠姐。”金灿宇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他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你和我的约定已经完成，从今以后，我们两个都不会再被束缚了，所以我会重新开始……我希望敏珠姐也能有新的人生——不再是因为我或者李载京而选择的人生。”

“灿宇，谢谢。”扶瑶很感激金灿宇此刻所说的话，她也理解他的心意，但她能明确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道谢。

金灿宇好像对她的心思有所察觉，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和她告别后离开了。

刘硕也知道金灿宇今天出院，可惜他有一场审判要参加，便没有来医院。

至于李载京，他有询问过扶瑶关于金灿宇进行手术的情况，得知手术成功后，他还显得很高兴。但他表示因为曾经的过往，他不便去看望金灿宇，只是拜托扶瑶送了一些礼物，而金灿宇并没有收下他的礼物，他好像也不介意。

数月后。

扶瑶发现李载京察觉到了李凡中暗中找寻李韩京的行动，她当然清楚李凡中这几年其实还在派人寻找李韩京的下落，只是李凡中一直叫人隐秘地进行着，并不让其他人，包括李载京知晓。

可现在，事情却暴露了。

李载京知道了这件事，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然后，扶瑶发觉李载京也开始暗中遣人找寻李韩京的行踪，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事态变得更糟糕前，扶瑶先去找了李载京。她亲自去了s＆c集团，即使没有预约，李载京也很快见了她。

李载京在办公室里看见扶瑶时，还显得尤为开心。随即，他便询问她来找他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找你，是因为韩京哥的事。”扶瑶望着李载京，缓声道。

一听见李韩京的名字，李载京面上的笑收敛了些，他的唇边浮着浅淡的笑意，“哥他怎么了？”

扶瑶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当初李韩京之所以选择放弃继承人并离开的原因，可她没料到他听后反而笑了起来。

其实，李载京早就猜到他那个大哥究竟在做什么打算，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任由李韩京在外那么久，只是李凡中的举动让他觉得果然还是要早日清除障碍比较好。

“载京哥，你早就知道了吗。”她温柔轻缓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瞬间拉了回来。

李载京抬眸凝睇着扶瑶，一直以来，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他也出乎自己意料地纵容着她。她早就已经不是他最初计划中的棋子和猎物，现在的她，只能是专属于他的。

“敏珠，我知道你察觉得到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李载京的神色似笑非笑，他的眉眼微弯，又好像显得有些愉悦似的，“我相信你那位检察官前辈多次阻挠我的计划，你也是知情的，甚至你……”

他忽地住了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想瞧见她的脸上究竟会出现什么表情。

“你猜得没错。”扶瑶微微含笑，注视着李载京。

他想说她也和刘硕做着同样的事情，毕竟在刘硕成为检察官之前，他曾有过的数个计划就被人暗中捣乱过。

如果他是最近才推测出她在背后做过的事，那么，现在的他是否会像原剧情那样除掉她。

扶瑶这么想着。

旋即，李载京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柜上取出红酒与酒杯，拿到了扶瑶面前，亲自为她倒了杯酒，递给她。

扶瑶的视线在他手里的酒杯停留一瞬，便伸手接了过去。

李载京一直含笑凝视着她，看她的神情变化，等她接过后，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和她轻轻碰了杯，见她并不迟疑地饮了一口。

不知为何，他倏地想起当年金灿宇入狱后，他去探监时，金灿宇所说的话——他是可怕的怪物，如果和她相处下去，早晚也会伤害到她。而到了那时，她一定会离开他。

思及此，李载京面上的笑容加深，又对她道：“敏珠，既然你当年可以为了金灿宇舍弃原本的人生，那么，现在的你可以为了我，放弃这几年来的努力吗？”

李载京起身靠近她，低声在她身旁说着，似是在蛊惑般，“陪在我身边，就这么看着我，在我想要做出……那些失控的事情前，先阻止我。”

他的话倒让扶瑶有些讶异，她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李载京，他的眉梢眼角处都染着几分笑意，而他漆黑幽暗如深渊的那双眼睛，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真的敢凝视深渊，且愿纵身而下吗？

“好。”

扶瑶的声音十分清晰，毫不犹豫。

听到她的回答后，李载京又再次举杯，与她隔空碰了杯，便轻巧含笑地享受起美酒来。

究竟她会是他的刹车，还是油门。

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