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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时期,人、妖、魔族共存于三千世界。各族之间虽纷争不断,但有净化母树屹立在天地间,平衡尚存。怎奈魔族滔滔野心不绝,真魔神朿畵(huà)将己身百万年修得的一丝魔神本源打入净化母树,腐蚀了母树树心。
没有了净化之力,魔族天性得以释放,无度繁衍,大肆杀戮、掠食人、妖两族,进而引发了神魔之战。
一打百万年,终致天地动荡,天地规则崩塌。万神为天地生机,只能献祭,集万神之力筑伏魔九宙祭台,将魔族封禁于三千世界之外的虚无,重建天地规则保生灵延续。
没有了魔族,天地间少了颇多凶煞。又有天刑行走于大宇宙维护天地规则,天道之下,清和渺渺。只心之不古,偶有孽患。
仙纪元稷三二七一年,天刑神钟晓本命神剑——天刑剑剑灵修功德已满入轮回转世,孽帝承天设计锁钟晓天刑古神血脉,困其于一方枯木梧桐林之下。
无天刑威震,孽帝信众放肆行欺天之事,企图颠覆天地规则,欲刑天。
天地规则遭受蛀蚀,始源之地金色梧桐溃败,浩劫将临。天道献祭轮回,求得天刑一族一线生机。
天刑古神后裔韩尘微立身天刑,走通天路,闯魔族虚无境,连通金色梧桐,固天地规则,聚天刑神琼衍、尧日诛孽帝。
三千世界重回正轨,尘微种净魂九息树于伏魔九宙祭台之心,同天刑尧日,请天刑古神圣萦遗骸回归始源之地金色梧桐。
二十万年,生长于神魔之眼伏魔九宙祭台之心的净魂九息树日日受霞光环绕、功德滋养,忽有一日竟生成花苞,现返祖之象……
…………………………
“啊……”
“走开……”
惊恐的嘶叫,凄厉的哭喊,充斥在幽瑥(wēn)界西北石地。一群“黑袍”眼中涌动着粘稠的猩红,周身溢散着细如发的魔丝。那些魔丝似活的肆无忌惮地啃噬着生灵,所及之处,皆是惨烈。
浓烈的血腥下,竟没有血流成河,只余枯骨遍地。
石地异动,幽瑥界各方修士不断赶来,加入抵御,可战况依然难以反转。
领头
的黑袍,轻而易举地掏了一位渡劫修士的丹田,张开血口,蛇信子一般的舌不急不躁地探出。
丧失战力的一方大能瞋目裂眦,死死地盯着扼住他的黑袍,震裂的瞳孔中尽是惊愕,失声大喊:“魔族……”
残音回荡在石地,血肉已不存,枯骨四散。餍足的黑袍享受得发出吟咛,慢慢地收回左手,双目中的猩红更显浓厚,血淋淋的右手还抓着一只在极力挣扎的元婴,那阵舒爽感过后仰首望天狂笑。
“哈哈……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不过还不够,徒然转头,看向十丈外那具已无生机但霞光仍然盈盈的尸身。黑袍压抑不住渴望,腿不由自主地迈出,眼中的猩红在叫嚣。
像这样的尸身一共二十六具,他知道她们是仙,与那些凡人修士不同。但那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他真魔族手里?
一步两步,黑袍慢慢地靠近。只是包裹着那些尸身的霞光太厉害了,他右手渐渐收紧,被抓着的那只元婴面如死灰。
缓缓抬起左手,凝聚魔元,就在其进到那具尸身一丈之地时,一声炸响自虚空传来,大惊仰头望去,只见剑尖。
剑穿眉心而过,钪地插.入石岩,凝实的剑气像游龙一样往八方扑去。
黑袍眉头一紧,露了痛苦,眼中的魔液溃散,现出碧色魔眼。他愣愣地看着身披五彩霞光降临下界的女子,满是愕然与不解。
蛾眉螓首,美目清灵,墨玉冠发,仙衣飘飘。高贵冷艳如昔,但却又好像不是那位。
轰然倒地,周身魔丝迅速枯萎,右手中元婴趁机挣脱遁逃。黑袍未有所动,盯着从天而降的女子,见同族袭去,不禁挑唇,转眼目光落在寒剑上。剑身斑驳却幽光莹莹,滴血不沾。
“呃……”
魔元珠破碎,黑袍魔尸崩裂,立时勾得附近闻到味的魔族蠢蠢欲动。
目睹幽瑥石地惨况,女子虽面无异色,但细瞧,其瞳孔深处冰寒刺骨。魔丝抵近,女子双目一凛,右手凭空一扇。一声嘶叫下,无相银魔现出身形,不等喘息冰寒自胸膛过。
点足现于本命神剑——残寅剑柄之上,女子右手两指一捻,指间
无相银魔的魔元珠立时归尘。
柳叶美眸望着前方四散的残尸,惨烈还在快速漫延。
“怎么会这样?”
她阴爻(yáo)一族二十六仙竟全数陨落于幽瑥?女子眉头紧蹙,目光自散落在四处的仙尸上一一扫过,心知其中有鬼,只当下容不得她细究,闭目驱尽杂念,神魂一动十指翻飞,快速结印,古老艰涩的咒文游走在她指间。
嗡嗡……
一方方遍布古咒的镇魔石自二十六具仙尸神府冲出直击长空。女子睁开眼睛,尽是决绝,一念收回已散去霞光引得魔族振奋的族人仙尸,右手屈指,持剑化作墨色雷闪紧跟二十六方镇魔石之后。
天地色变,雷鸣阵阵。这方还在肆虐的黑袍急急丢开猎物四处逃散,可惜太晚了。
二十六块镇魔咒碑携雷霆破空而来,似受到召唤成极光刺入地壳,刹那间幽瑥界西北地暗无天日,狂风咋吼。一道毁天灭地的墨色剑气随后而至,轰……
一声震吼:“阴爻墨姿……”
……………………………
“呼……呼,”阴爻墨姿右手拄剑,单膝跪在地上,勉力调息,柳叶冷眸此刻紧闭着。束发的墨玉冠已裂开,散乱的青丝没了光泽,淡金色的血液自她嘴角渗出,顺着精致的下巴滴落到被真魔气腐蚀的地上,呲呲声不断。
一剑斩幽瑥,耗尽了她一身修为。而此刻碎界已脱离了幽瑥界,坠入了茫茫虚空。没有了日月,残存的天地规则之力召唤来的天罚在上空嗡嗡作响,气急败坏却又对她莫可奈何。
一声凄惨哭叫打破突变引发的死寂,啃噬声再起。
清风拂过,带来了铃铃声。阴爻墨姿眉头微微一紧,瞬息又恢复平静,慢慢睁开美眸,冰凌凌的,苍白的唇上挑,无尽的嘲讽。
鼠辈终于露头了。
想她阴爻一族,鸿魔古神的后裔,三千世界正统魔道之首,今日竟落得这般境地。
天罚!
阴爻墨姿轻嗤,她等不来天罚了,紧握残寅,抬首望去。
“果然是吾族类……”
一轻佻女声自碎界尽头传来,阴爻墨姿闻音瞳孔微荡,竟真的是她?
见到了人,却又不觉意外。万年前,这位就已经不再复姓阴爻了。
身着青燕雨桑广袖裙的女子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赤着足妖妖娆娆地踏空漫步而来。流溢着妩媚的柳叶眼,打量还跪着的阴爻墨姿,心中多少有些起伏,久久不语。
两世不同命,相貌仅有五分像,只这一身的清冷矜贵丝毫未变。
万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她高傲的妹妹了。
菱唇紧抿,阴爻墨姿在女子眼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确实很狼狈。
轻晒一笑,长得与阴爻墨姿似了七分的女子驻足在一丈之外,抬手轻扶柳叶眉梢,水眸弯弯扫过纷乱的周遭,深嗅着甜甜的血香,悠悠说道:“妹妹,这幽瑥界魔渊石地百万生灵可皆是死于你手。”
虽然跪着动弹不得,但阴爻墨姿不见分毫弱势,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女子的脸似要确定什么。沉默片刻,张开干裂的唇,哑音撕扯着嗓子。
“你错了,应是吾护住了幽瑥界,保得了幽瑥界千万生灵。”
一年之前,幽瑥界西北魔渊石地魔灵有异,族人前去查探,发现一处链接虚无境的地下节点变薄。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万年前,长于神魔之眼伏魔九宙祭台中心的净魂九息树结成花苞,虚无境会不稳固就已在意料之中,故仙灵界各大势力早有所准备。
为求安稳,这次阴爻氏除了闭关的她,二十六仙一个不少,携镇魔石降临幽瑥界,欲同以往一般将那处地下节点投入虚空,立下镇魔碑,开辟域外界面。可……万万没想到族人才到节点,幽瑥界西北之地竟突然涌现近千高阶魔族。
阴爻二十六仙不得不现身抵御,一个一个倒下……
她赶来得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祭出镇魔石,舍弃百万生灵,把那些魔族圈禁在西北石地,将这方小界连同那处节点剥离幽瑥,坠入虚空。这是她唯一可行的路。
幽瑥界西北石地的百万生灵是她舍弃的,阴爻墨姿愿一力承担天罚,但没有机会了。阴沉的目光盯着还在甜笑的女子,用着怀疑的语调问:“你是阴爻炽绱(chishàng)?”
女子一
愣,回视阴爻墨姿,蓦然仰首大笑:“哈哈……”
怪她,是她忘了如今已经没有魔帝蔕(di)墨姿了,眼前这位现还是个人族,辨识不出她魔魂的异处。当然……她也不全是阴爻炽绱了。
狂肆的笑声渐歇,女子翘起兰花指,轻柔地半掩殷红的唇,睨视阴爻墨姿,心中极畅快。同是阴爻红翎的女儿,阴爻炽绱何时有过这份尊荣,能让阴爻墨姿跪她,忍不住再次大笑。
双目幽幽,她选择与尙(shàng)玉蝉融合,果然是明智之举。昔日的阴爻炽绱,现绱玉灿矣。
上空的雷音越来越虚弱,阴爻墨姿清楚这方碎界残存的天地规则将要消散殆尽,凝视笑得不能自已的“阴爻炽绱”,紧握残寅神剑的右手慢慢舒展,左手尾戒散着幽暗的冥光。
万年前净魂九息树生成花苞,伏魔九宙祭台九方古神后裔得天示:十万年后齐聚神魔之眼,在净魂九息树渡灭世雷劫之时,助天刑镇守伏魔九宙祭台。
阴爻氏系鸿魔古神一脉,是伏魔九宙祭台基石九方古神后裔之一,当镇守阴寅方,也就是鸿魔古神献祭之地。
得天示后千年,母亲将阴爻氏族长之位传于她,一心准备十万年后镇守伏魔九宙祭台。
阴爻炽绱因族长之位对她心生嫉恨,一时不慎被心魔反噬在五岩魔崖妄动,错手杀了一位刚入道的族人。
有族规在,任阴爻炽绱为母亲长女,母亲也徇私不得,只得剥离她神府里的古神魂咒,将其逐出阴爻氏。
五千年前,在外历练的母亲突然没了音讯,不久后,留在族地里的魂基崩塌。她想下五岩魔崖追查,但却不能。母亲陨落,身为阴爻氏族长,她势必要担起十万年后镇守伏魔九宙祭台的重任,开始闭关寻求突破。
万年了,阴爻炽绱消失了万年。耳边是魔族啃噬生灵的声音,到了这会阴爻墨姿也清楚她这万年去了哪。
绱玉灿知道阴爻墨姿已是强弩之末,并未将她看在眼里,笑够了,拂去眼角泪花,左手一挽,把那颗闹腾得极为厉害的魔神珠放出。
墨色如玉般的魔神珠只有指甲盖大小,一得自由,就急
不可耐地冲向跪着的阴爻墨姿。
绱玉灿眼神一阴,不禁冷哼。
见珠子逼近,阴爻墨姿立时催动神府中的古神魂咒,贴上其眉心的魔神珠顿时再不得进。只溢散的魔神元极为纯净,压得阴爻墨姿口鼻血涌。
她承直鸿魔古神的血脉在这珠子出现的瞬间就开始不安,此刻更是于脊柱之内激烈翻腾,不等问话,“阴爻炽绱”就开口了。
“妹妹,不要愤怒,”绱玉灿转身看向无尽虚空,这里的灰暗不像虚无境那样压抑,微眯双目,唇角上挑:“很快你就会同姐姐一般兴奋了,”眼中闪过愠色。
如若不是这魔神珠诡异非常,她吞噬、融合不得,今日她是万不会听从将兮之令将它拱手奉还给蔕墨姿。双手背后,染了蔻丹的指甲陷入掌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将要见到蔕墨姿的不快心绪。
右手僵冻,阴爻墨姿咬牙一边不断地催动古神魂咒死守魂台,一边压抑着涌动的古神血脉,可惜竭尽全力一盏茶后清透的柳叶眸中还是侵入了一丝魔神元。
墨玉珠的幽光逐渐大盛,那缕魔神元渐渐势强一点一点地蚕食了她的瞳孔,一幅幅画面呈现在其神府,由隐隐虚虚到清晰真实。
魔族蔕墨姿的出生、成长……
虚无境魔悔山岭的遇见……
那个卷发凤眸满面清风的男子似一束投进她生命里的光,填充了无边的苍茫空寂……
第一次意识到吞噬同族的丑陋……
父帝的殇,魔帝蔕墨姿……
褪下墨羽华裳,从此独爱白衫……
三十万年的等待,只求一战只为再见他一面……
自厌自弃和无尽的孤寂……
瞳孔中的墨色遮不住流露的哀色,阴爻墨姿的神魂被拖入蔕墨姿所历经的点点滴滴中,感受着她所有的情绪。没得选择的出生,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痴恋。
暗黑的虚无境中心大陆枯木林中,奄奄一息的蔕墨姿跪在地上,在这一刻她不复坚韧、高傲,目露柔弱看着持剑立于三丈外的男子,似感觉不到灼痛一般笑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男子转身:“既有约在先,我
只要不身陨不被困,便一定会赴约,”看着魔帝魔魂溃散,他颇为真诚地说了一句,“多谢!”
蔕墨姿轻咳,黑金色的血不断地自口中涌出:“不用谢我,我只是依约行事。如果……如果我不是魔族,就不会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吗?”情泪滴落,眼不眨只想濒死之际多看他一会。
男子无言,面有茫然,他不懂情爱,也从未有女子敢这般直白地向他表白过情意。
死在他天刑剑下,是魔帝蔕墨姿所求的。
“你说……魔族有轮回吗?”
“不知道。”
男子静静地看着蔕墨姿魔魂散尽,立在原地久久不动,似在回忆什么,凤眸盯着白色羽纱裙上的黑金色血迹,微蹙眉,终扔出一团火燃尽她的肉身,收齐骨灰离开了虚无尽。
蔕墨姿活了百万年,看似很长,但其一生极其简单。明知他是她的死劫,却甘之如饴,生死不悔。
紧贴在阴爻墨姿眉心处的魔神珠还在妄求着进入她神府霸占魂台。
阴爻墨姿此刻亦难受非常,神府中的古神魂咒银光熠熠,驱散着源源不断的魔神元。被驱离的魔神元融进了她的血肉,古神血脉更是沸腾不已。
绱玉灿感受着阴爻墨姿愈发不稳定的魔元,知道时候差不多了,睁开眼睛,下望向那颗魔神珠,才平静的心绪再次起了波澜。
阴爻墨姿魔元紊乱,周身的五彩霞光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妹妹,当年天刑尧日借道魔族虚无境开辟通天路,九魔帝唯你同意。你说有了天刑神开辟的通天路,真魔族才有机会寄人、妖之身走出虚无境,”绱玉灿抬手轻捻纤纤玉指:“今日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得益于妹妹远见。”
不……阴爻墨姿在心中否认,那仅仅是魔帝蔕墨姿的托词,幽暗的双眸看着阴爻炽绱,双唇紧抿。即便知道前生是魔帝蔕墨姿,她也宁死不愿背弃今世。
脑中的画面奇异地还在行进,并没有停断在蔕墨姿的身陨。
倒是阴爻炽绱,她弄清其怪异在哪了。
相传鸿魔古神本就是魔族,只是他出生在净化母树下,心思恪纯,悟出了正统魔道,修炼成
神。因脉统相近,鸿魔古神后裔肉身是魔族最佳的宿体。故每一个鸿魔古神后裔诞生,神府之中都会自然生成一道古神魂咒。
这古神魂咒就是用来守魂台的,以避免魔族寄生和夺舍。古神后裔因有古神血脉相护,难以被夺舍、搜魂。但也有例外,鸿魔古神后裔和魔族若自愿结契,两者魔魂可以融合。
阴爻炽绱的古神魂咒早就被剥离,阴爻墨姿将她举止尽数看在眼里,根据蔕墨姿的魔神珠,也已辨出与阴爻炽绱融合的是蔕墨姿同父异母的姐姐——尙玉蝉。
绱玉灿走近,望着那颗赖着蔕墨姿生机活跃的魔神珠,难掩嫉妒:“妹妹,姐姐不知你是如何入的轮回,也不欲探究。当初你既挖出自己的魔神珠留在东乌塔,想必也是计在现今……”
错了,魔帝蔕墨姿之所以在赴战之前挖出自己的魔神珠,只因她想死,想干干净净地结束漫长的寿命。当初她是吞噬了其父帝的魔尸成就的魔帝,所以她把魔神珠留给了魔族。阴爻墨姿古神血脉已被魔神元侵染,右手也适应了僵冻,恢复了一丝自觉。
“真魔族能否冲出虚无境,回归大宇宙,全看妹妹了,”绱玉灿俯身轻抚阴爻墨姿毫无血色的脸颊,笑靥如刹如地林深处的罂丽花,美丽却危险。
阴爻墨姿望进那双相似的柳叶眼中,艰难地张嘴:“你……你可知母亲已……已仙陨?”
闻言,绱玉灿眼神微闪,上挑的嘴角有瞬息的僵硬。
未放过她神色变化的一丝一毫,阴爻墨姿凄笑。
绱玉灿心情不爽,不欲与阴爻墨姿多废话,收回手,站直身子,下巴微仰:“我知你将阴爻氏死掉的仙人尸身和阴魂都收起来了,”双手背后,音质低沉一字一顿像在命令阴爻墨姿,“吞噬掉她们,重塑真魔之身,将你的魔神珠融合,”眼珠右转,望向不远处的人、魔,“那些都是天魔域将兮魔帝为魔帝蔕墨姿的醒来准备的血肉。”
真是一个令她不快的决定,踏空后退两步,最后扫了一眼魔神元已外溢的女人。
“妹妹,姐姐在虚空等你。”
阴爻墨姿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禁嗤
笑。阴爻炽绱是怕她重塑真魔之身时,连她也一块吞噬了吗?
“族长……”
绱玉灿将将入虚空,一抹阴魂便闪出阴爻墨姿戴在左手尾指上的阴释戒,单膝跪地,双手结印请示:“吾等乃是鸿魔古神的后裔,还请您全了吾等的尊荣。”
音落,其余二十五阴魂纷纷闪出,跪地恳求:“还请族长全了吾等鸿魔古神的尊荣。”
压制着在经脉中大肆冲撞的古神血脉,阴爻墨姿放开了神府,任由古神魂咒和魔神珠相抗,试图伸展双手。被魔神元侵染变得漆黑无光的双目看着她的族人,虽心中早有决定,只她还是想再问一句。
“你……你们真的不……不入轮回。”
为首的银发童颜女子莞尔,眉宇之间是道不尽的苦涩,扭头看过周遭:“阴爻氏阴魂可入轮回,是鸿魔古神与真魔族抗争百万年才为后裔挣得的神赐,”回首面向年轻的族长,“而今有魔族冲出虚无境,闯入下界。
虽这方碎界已脱离幽瑥,但坠入虚空,便难以寻觅。没有镇压,至多十万年镇魔石就会崩裂,到时魔族四散,岂不是要大乱?”
二十六阴魂再次同声恳请:“还望族长大义。”
喉间哽塞,阴爻墨姿红了眼眶,右手五指一根一根地展开,松了剑柄,僵硬地往下,闭上双目。沉浸入脑中的画面,那人带着骨灰回到了始源之地,那里是蔕墨姿从未见过的明亮。
骨灰被埋于金色梧桐下,那人枯坐树下悟道十万年,终唤醒了她的一丝灵觉。
十万年!!!
蔕墨姿,他用了十万年让你得承封神天赐入轮回!
那人用了十万年为你求得了轮回!
阴爻墨姿哀婉笑之,万年前天刑神殿一见情动,她以为是仙人情劫,原来……原来他是她逃不过的宿命。清泪溢出眼眶,顺着面颊下流,神念一动,将二十六具族人仙尸移出。
二十六阴魂立时化作流光回归肉身,以族长为中心分别闪向天魁、地极等二十六方位。
阴风骤起,阴爻墨姿泪湿的眼睫轻颤,眼帘慢慢掀起,抬眸望向虚空。
既是全族覆灭,那哪有阴爻炽绱独
活的理?身为阴爻氏族长,今日她要清…理…门…户……
放弃压抑沸腾的血脉,顿时弥漫在空气中的腻人血腥变得香甜,让她口中生出了津液。阴爻墨姿哑声哭笑,这就是蔕墨姿的最痛处,眉目一冷猛然倾身僵硬的双手握上剑身,立时浅金色的血液自掌心奔涌而出,闭上美眸,轻启苍白的唇。
残寅神剑乃是鸿魔古神朿虹的至宝,剑灵被阴爻墨姿浓厚的古神血脉唤醒发出嗡嗡嘤咛,剑震震荡荡,剑身上的斑斑点点开始游动,溢散出幽幽银光。阴爻墨姿似无知无觉,双手依旧紧握剑身,用自己的血喂剑……
嗡嗡声透着兴奋,剑震荡得愈发激烈。
顿在虚空等待的绱玉灿,莫名心慌,难道蔕墨姿这么快就醒了?直觉不对,但又迟迟不敢靠近查看,只得紧守碎界。
献祭完成,阴爻墨姿面色灰白,嘴角的血才滴落就凝成了缕缕金丝汇入残寅神剑。残寅神剑变得安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古老悠远的吟唱在无尽虚空响起,啊……啦蒙拉雅……
听见吟唱,阴爻墨姿想笑想就此安睡,但生祭的痛苦却令她难以承受。慢慢松开双手,勉力睁眼望向东方,有留恋有释然。
前生蔕墨姿因出生没的选择,今生阴爻墨姿有。
她选择……不辜负蔕墨姿……不辜负天刑上神金梧下十万年枯坐。
“钟晓……”
音未落,仙体溃散投向残寅神剑,阴魂冲出卷起茫然的魔神珠遁向西方已打开的冥界之门。
“什么声音?”
虚空中,绱玉灿紧张得双目微瞪,本能后撤,只不到万丈,残寅呼啸杀来,势不可挡。一剑正中丹田,绱玉灿惊恐,眼仁激.凸,不敢置信:“怎……怎么会?”
生生剥离魔魂,弃了肉身,看到残寅将她的肉身钉在三绝九极伏魔阵心,绱玉灿仓皇遁逃。
肉身被神剑吞噬,刹那间风云千幻,大阵启。等候多时的二十六仙尸静坐成阵基,阵碑竖起之时,融合了魔族魔魂的绱玉灿首先遭了三绝九极伏魔阵的反噬,二十六道剑气当头一道不落地劈在其魔魂上。
“啊……”
待劈散的魔
魂再聚合凝成形已是一刻后,绱玉灿魂影近透明,魂力还在不断溃散。遭了重挫她激愤难当,不禁仰天嘶吼:“阴爻墨姿,碧落黄泉,本尊要你死……”
………………
始源之地,静坐金色梧桐下的钟晓,剑眉徒然微蹙。金梧树冠一片金色叶子脱离,飘飘荡荡而下拂过他浓密的眼睫。睁开双目抬手接住,不待屈指,金色叶子溃散成点点金色消失于天地。
“阴爻一族?”
音还在,人已不在树下。
幽瑥界域外,一双红衣刚查探完幽瑥界西北方的情况,就见自家老祖顿在虚空。
“尘微拜见尧日上神。”
“凤鸣拜见尧日上神。”
钟晓抽了一丝气息,放于鼻下轻嗅,两息后眼神晦暗:“魔族?”
持戟卷发女子深皱眉,面色凝重,点首肯定:“确实是魔族,阴爻氏族长阴爻墨姿携碎界堕入了虚空,怕是无生还……”
“她陨落了,”钟晓凝望这无尽虚空,却看不透:“传信姬氏、雪氏,入虚空寻找幽瑥魔渊石地碎界。”
“是。”
………………
巫山吧雨……冥冥红颜……
悠悠凄凄的歌声回荡在幽暗的冥界,这里有天有地,不见日月。赤足点地,墨羽曳地裙裙摆散落在黄泉路边冷艳的彼岸花上,阴爻墨姿右手紧紧攥着还活跃的魔神珠,显于眉心处的古神魂咒银光已黯然,凝神望着不远处的奈何桥。
一个个可入轮回的魂魄自她身边掠过,都去往那。可她却是不能,转眼向忘川河,河面无波无痕,幽暗森然,一望无垠。
蔕墨姿一世,她是魔族;阴爻墨姿一世,虽为鸿魔古神后裔,却身背幽瑥百万生灵之怨。
再生一世,必是万恶缠她身。不欲堕邪魔,唯用执念固守己身。
深吸一口这里浓郁的冥阴元气,慢慢呼出。一念定,魂已入忘川,立时冥界天响哑雷,降下血雨。
抄手蹲在桥上煮汤的孟婆,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一下子跳到桥边瞠目往下张望:“这是哪位大魔头妄想渡忘川河?”可惜魂不入,看不透忘川,但这不影响她那颗热烈的想听故事的
心。
忘川河中,阴爻墨姿静立着,冰寒的忘川河水冲刷着她的阴魂,那感觉如针刺骨。不待缓神,就有恶鬼、凶兽扑来想要将她阴魂撕碎、吞食……
冥界血雨一下两万年,忘川河水都红了。在神魔之眼神魔战场神域开启之际,钟晓忽有所感,突现奈何桥之上。
凝实的阴魂一步一步地走出忘川,洁白如玉的足踩在猩红的岸上显得尤为突兀。森森鬼气已凝成液,一滴滴滴落,又快速缠上阴魂。随着她的到来,滚滚阴煞映红了轮回虚门。女子虽魂衣褴褛,但清冷矜贵依旧,只柳叶美眸中再无暖色,眼底的红清透得不带分毫情绪。
是她,钟晓静立在桥上,血雨已停。从旁经过的鬼魂,并未察觉有异,一个个安分地喝着汤勺送来的汤。
抓心挠肺的孟婆扒着两眼伸长脖子朝桥头望,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嘴里不住地念叨:“谁……谁渡了忘川?”想去扯边上的这位,但又没那胆,急得直跳脚。
她在这守着桥煮汤,天天看着小勺舀汤,实在是闷得慌,好不容易遇见了件新鲜事,可却什么情况也摸不着。两万年了,简直要命。跳了半天实在看不透那方,转身哭丧着脸,矮身可怜巴巴地祈求。
“上神大人,您就行行好,给老婆子讲讲吧。”
钟晓看着驻足在轮回虚门外的女子,双眉紧锁。渡忘川,虽不喝孟婆汤,但往生记忆也将不复存在,仅余一丝意。
凤鸣生而自知,就是这般来的。她……思及还未找到的幽瑥碎界,钟晓不禁叹息。
“不讲桥头事,那咱们说说上界,”孟婆挨近稍稍,挤眉弄眼暧昧地笑问:“听说慈壹仙山上的玉灿仙子向您求……是是心悦您,您跟她好了没?”等不到答案,再问一句,“您孤身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相好的?”
站在轮回虚门外的女子似听到了孟婆的话,慢慢转头回望,血色眸子撞进了桥上人漂亮的凤目中,没来由地生起一丝难懂的涩意,眉心处的鸿魔魂印红得如凝血般妖冶。
见到那诡异的鸿魔魂印,钟晓凝目,掩在广袖中的手慢慢收紧。虚无境一战,他胜得那样轻易,
原是在此。
女子敛目,不知为何想要将他牢记,看够了断然回首投入轮回。
虚门外滚滚阴煞久久不散,钟晓道不明心中是何滋味,只晓得此刻他很不快活,静立片刻蓦然苦笑,两世都是他送她最后一程。转身往回,身影消失在桥头。
痴痴地望着空无一神只剩鬼魂的奈何桥,孟婆右手紧紧揪着心口,这日子太难了!兀自沉浸在悲哀中,丝毫未察觉一旁的锅炉向腿边倾倒,直到热汤倒在腿上,她才惊得抱脚大喝:“谁?出来……”
无人应答,三两鬼魂趁乱越过,奔向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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