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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结构简单的阿布塞拉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依然有着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除却部落内部存在的那些用来打下手当牲畜使唤的大量奴隶以外,真正的草原人,通常可以分为三个阶级。

最上层的阶级自然就是以祭司和族长为代表的贵族,祭司通常是整个部落当中最年长的人来担当,因此他们的地位除了神职者以外还会是整个部族当中的智囊,为族长和下一任的族长指点迷津这样的引导者式的存在。这两个职位有的时候会由一个人同时担当,但绝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分隔开来的,族长负责征战与统御还有族群内的大小事宜,而祭司则负责对神明的祭祀以及后辈祭司的培养,还有与其他族群的祭司交流这样的事情。

两个职位同时被一个人担当的例子,在拥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部族的阿布塞拉大草原上面,也是十分稀少的情况。一般来说只有非常弱小人口不足没有能力迎来祭司青睐的部族才会如此,但也有其他更为罕见的情况,就是作为新人族长的人选,个人能力确实是尤为突出。

草原人历史上的少数传说当中就曾有过这样的人物,而每一次他们的出现都往往伴随着定居民族血流成河的巨大灾难——但让我们话归原处,还是先回归到当下。

属于祭司和族长的子女和妻妾之类的相关亲属按照血统至上的原始社会结构自然也位列贵族行列之中,而除此之外作为崇尚武力的部族,社会地位位于第二个阶级的,自然也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草原武士了。

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全民皆兵的,从四五岁开始就学习如何射箭骑马的他们随便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就拥有独力击杀好几名西海岸或者是南境的普通成年人级别的战斗力,即便遇上了拥有绿牌认证的正规佣兵,若是装备不够精良,没有盾牌或者是硬质的板甲衣或者胸甲这样可以抵御箭矢的防具,正面对战也必然会在那精准的骑射之下立刻毙命。

会使用弓会马上骑射对草原人来说仅仅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在这样的社会结构之中能够配得上武士称号的人当然就更要青出于蓝。草原上所谓的武士们个个都能独力与数名蓝牌的战争佣兵格斗,他们的存在类似于西海岸的骑士贵族,只是相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封地或者是爵位,并且对于族长的忠诚是动辄造反的西海岸骑士贵族们所无法比拟的。

辨别一个草原武士的方法非常简单,他们不单单像其他所有草原人一样箭术精湛能够做到百步穿杨,还懂得使用单手弯刀进行徒步近战以及马上的战斗——腰间有佩带单手的长刀的人就是真正的草原武士,在铁矿石稀少大部分只能靠掠夺得来的草原上,更为下级的第三阶级,只能够携带狩猎用的短刀罢了。

但这还不是全部,草原人还有着严格的关于装束上的规定,例如什么什么颜色什么什么面料是只有贵族和武士可以使用的,又或者是西海岸和南境没有什么规定的胡须——在这边普通的人是不允许蓄有下巴处的胡须的,最多只能够保留上唇。草原武士可以留山羊胡,而浓密的大胡子就只有族长和祭司可以拥有。

这种简单明了的区分地位的方法保证了你在瞧见别人的时候就知晓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不留胡子的或许不一定是平民,但留胡子并且是大胡子之类的,你就最好对对方恭敬一些。

——不论如何,作为族群当中最下级的存在,正如其他所有的地方一样,平民阶级的工匠、牧民和他们的孩童是数量最多的一类。这些人为武士还有贵族们放牧打猎和收集粮食,并且需要不停地按照族长的意思来进行射击和骑马之类的训练,在战争到来的时候还要施展武力,可以说单就这方面来说,与西海岸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真正让人感觉到差距巨大的,或许还是草原人对于外来者,文化以及物品的贸易上面那种刻板而又固执的坚决态度吧。

阿布塞拉大草原上是没有货币的。

这里的人们需要什么都是依靠掠夺或者是以物易物,商人在他们看来是下九流的存在,就算是族长之类的人物试图跟其他部族贸易的话也会被别人冷眼鄙视认为是失去了作为草原人的根骨。毕竟在一个所有人都信奉“无需贸易有需要什么的话直接依靠武力强取豪夺”这样的教条的地方,你若是采取和平的方式,反倒才会被人小瞧与看扁。

——这或许就是当亨利他们这一行人来到据说七八年前曾经和费列克斯商团交易过的这个族群的时候,他们感受到周围的人投来的全都是冷漠又带有敌意的眼光的根本原因。

原始的社会结构总是简单明了的,草原人尊重强者,因而对于这些全副武装的索拉丁佣兵之类的护卫他们倒是没有过分地瞧不起。虽说有警惕与敌意,但那也是当成了同等级对手对待的证明。

反倒是南境的这些商人,这些花钱雇佣佣兵们来和他们战斗自己安安稳稳地待在大后方享乐的商人们,才真是更被草原人所不齿,视为软弱窝囊的废物。

“骨碌骨碌”的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一行人缓缓地在十几名不时瞥向这边面色严肃的草原武士带领下朝着广阔的营地靠近,刚刚一过来,清楚地瞧见这里的聚居地到底有多大,包括那名年轻的第二代绿牌佣兵在内的许多人就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

遍布这片地势稍低的盆地当中的是各种各样被栅栏圈起来的营地与帐篷,牛羊成群在附近水草丰美的地区嬉戏进食,水边有许多人正在清洗着衣物和食物,更往远处看去更多的一个个的营地当中正升腾起来炊烟袅袅。

——光是目测,就至少得有数万人的层次。

旗帜在风中烈烈飘扬,尖木桩和麻绳做成的马拒围绕在各大族群营地的周围,先前还张弓搭箭的那几名索拉丁佣兵这会儿立马就怂了,他们这一行人才不过半百之数,如果前面没有被阻止一个手抖把箭给射了出去,这里存在的人只要调动起来百分之一,就也已经足以把整支队伍吃干抹净。

人数的优势是极其可怕的,特别是当这些人基本上人手一把弓的情况时,即便近战的情况下凭借更好的护甲或许这些佣兵们能够以一敌十,但在碰到弓箭时,哪怕是射程仅仅只有一百多米的草原短弓,铺天盖地的箭羽射来,除了穿着全身板甲的骑士以外,任何人都会感觉胆战心惊。

但即便是全副武装的西海岸骑士,麾下的战马也依然是容易遭受攻击的。一套全身的板甲重量通常都在35到40千克之间,加之以内置的棉甲武装衣这个层次的重量均匀覆盖在身体的各处虽然也还算能够正常地活动,倘若在战场上失去了战马,那么背负着这样的重量,也定然是无法迅速逃离的。

草原的战马虽说体格比西海岸的战马要小巧,体重却也依然能够达到半吨以上。加之以冲势和蹄铁的存在它践踏起来比强力的破甲战锤也不遑多让,数十匹马一次冲锋追上去活活踩死一个全甲的骑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不要提草原人当中更为精良的武士还拥有着近战的武器能够利用他们无甲的优势迅速地接近到骑士的身边,用匕首和短刀从盔甲的薄弱处例如腋下和咽喉还有观察口之类的地方刺入。

没有掩体没有可供伏击的隐蔽点的平原正面冲突当中,装备、数量和训练至少要占据两个方面上的优势才能够使得胜利变得相对稳定,在本身的战斗能力持平而人数上陷入彻底劣势的情况下,就算是穿着更好护甲拿着更好的武器,也只不过能够让你死得慢一点罢了。

这一批聚居在这里的数万草原人,虽说其中还有相当大的数量是不允许携带武器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杂活的奴隶,若是能够统一起来向着南境或者索拉丁地区侵袭,像萝丝玛丽这样连同奴隶算起来人口都不过数千的小城镇,会轻而易举地血流成河。

全民皆兵的游牧民族可怕之处就在于如此,这也因此他们之间的内乱和战争是周边所有国家所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南境的商人和白色教会的主教们下了许多的功夫以确定这样的状态能够持续下去,资助武器装备与粮草之类的自然无需细谈,利用那更出色的社会体制当中更优越的勾心斗角手段所孕育出来的陷害与暗算之类的计划阴谋,也都是层出不穷。

阿布塞拉如今的局势与所有人的“努力”都分不开,不论是被更好的生活所腐化了的草原人当中的归化民还是不怀好意的西海岸和南境人,若是在最初有过接触的时候双方可以更为克制礼让一些——或者说若是那个时候白色教会并不存在的话——现如今这种僵持的局势和双方互相争斗的模样,其实完全可以不必存在。

不过历史这种东西,就是永远都充满了许许多多看似巧合的必然吧。即便是亨利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即便我们的主人翁拥有号称通晓所有一切的贤者之称,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抹去表层的浮冰罢了,这之后的一切整个世界的局势就好像是那一谭依然深不可见的湖水一样,即便是他,也只能做好应对的准备,而无法彻底又完全地操控一切。

后世的我们以上帝的视角再回来看的话或许许多事情其实都是那么地简单明了,但身处时代风云之中的人,又怎么能够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了罢。

时间平静而又缓慢地流逝,连同商人在内一共五十来人的这一整支队伍真正进入了游牧民族的领地以后有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佣兵们是如此,许多年轻的草原人亦然。

浅黑色皮肤红发或者黑发的许多年轻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短弓眉头紧皱地看向这边,那份明晃晃的敌意刺的骑在马上的众人一阵背脊发凉。而至于那些年长一些的,虽然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手也是从未从腰间短刀的刀把上离开过。

沿途部族的老少男女们半包围式的架势吓坏了商人当中的几名第一次出来的小年轻,所幸为首的那名中年微胖留着小撇八字胡的南境商人正是上一次来这边交易时的领队,多少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一直维持着镇静的微笑的模样令其他人也是安心了不少。

挂着黑底白山羊头的族群——按照南境人的理解姑且称之为白羊氏族——的营地位于整个驻扎点靠近中央相对较为安全的部分,加之以周边较为广袤的地形和附近明显属于这里的比其他族群更多的兽皮营帐数量,多多少少可以推测的出来至少在这几万人当中他们应当是排的上号的存在。

也怪不得,更为强大的部族分配的掠夺征战的范围当然也要相应地广阔一些,由此出身的族长会选择与南境人交流贸易的几率,也自然就比起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要高上许多。

在一路周边杀气腾腾的围观下,一行人骑着马儿由十几名白羊氏族的武士引领着朝着前方走来。米拉骑在马背上左右四处地瞧了一瞧,左侧靠近水边的不少正在清洗衣物的人也都转过头看向了这边,来到了这么近的距离女孩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人脏兮兮的身体和破烂的衣服——显然,会做这种杂活的人是奴隶而不是真正的草原人。

她注意到了其中有不少的人都长着金色或者棕色的头发,加上那脏兮兮的脸庞上依稀可见的相对白皙一些的皮肤,很明显是被游牧民族从西海岸掠夺过来的。

那些索拉丁出身的佣兵对此都视若无睹,而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奴隶的身份,这些西海岸人在看到故乡的同胞时,也依然是一脸的麻木——少数几个人,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与草原人类似甚至更甚的敌视与仇恨,看样子似乎是已经融入了这里的文化,将自己也视为草原游牧民族的一员。

“……”白发的洛安少女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再做过多的停留,前方那名微胖的商人领队又再次举起了手,此时众人终于是来到了白羊氏族所属营地的门口,他用不算太高的声音喊道:“所有人下马——”南境特有的拉曼语较为轻柔的发音方式加上拉长的尾音避免了突然响起的声音引发草原人的过激反应,佣兵们疑惑了一下,然后就都遵从雇主的指令翻身下来。

米拉扫视了一眼发觉在营地当中骑马的人都只是少数,想来这应当是某种规矩之类的东西,总之瞧见他们都顺从地从马背上下来那十几名草原武士脸上的肃穆的表情也有所松动。他们引领一行人进来之后在入口的附近暂停了一会儿,米拉在后面听到他们和商队的领导者们用草原的语言似乎是在叙说着一些什么。

双方说完都互相点了点头,然后那些草原武士当中的一部分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余下的则是翻身下马,动作和手势看起来是要将他们引领向那个顶端有白羊旗帜的巨大主营。

这等大事必须是由族长亲自决定,但四五十人的队伍不可能每一个都前去,因而当然只好选出代表。

拥有草原人血统,作为斥候之一和队伍当中重要翻译角色的那名五十岁上下络腮胡子的索拉丁佣兵巴特莱是人选之一,而商队的领导者微胖的中年人因亚吉则是另一名非去不可的存在,此外还有一名费列克斯麾下的佣兵以及两名作为随从的年轻商人,余下的,就是亨利和米拉了。

他俩被选中一同前去的时候队伍当中的许多佣兵都产生了反应,但这并不是什么羡慕和嫉妒之类的反而是庆幸,毕竟要进去觐见的可是草原上一个族群的族长,真正去到对方的面前指不定哪里看你不爽了直接杀头也很正常。

虽说留在外头也是被草原人重重包围,但不论如何,也总比进入主营要好上许多。

皮靴踩在泥土上面传来了实实在在的感觉,走进了由厚实兽皮搭建而成的主营走到外头的声音和光线都迅速地被隔绝,前方的几名武士引领着队伍,走道两侧通风散热用的开口透进来缕缕阳光,口鼻当中充斥着的是汗味和牛马特有的膻味,仿佛发酵过一般的某种奶制品的味道缭绕在似乎随着热量一股股地涌来,多半是这里的人正在制作一些什么草原上独有的食品。

“阿拉库,赛伊德。”多半是在汇报人已经到了之类的话语从前方带路的武士口中传出,营帐的通道总算走到了尽头,白羊氏族的首领大约是挥了挥手,武士恭敬地低下了头,然后转过身挥手示意众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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