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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经验的猎人通过野外环境中的痕迹可以轻易地判断出猎物的大小以及种类。
——这可不仅仅是那些冒险小说里头常常提及的单独“脚印形状”这一种那样的简单。步伐间距、脚印深度、翻起来的石块折断的树枝掉落的新鲜树叶被压弯的青草。
一个15o斤重的大男人行动起来时一脚踩下去就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记,而他跑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自己肩膀擦过的树枝也会记录下行踪。
从折断的树枝高度可以判断出他的大致身高,而脚印的深度和长度则能够明白他是以怎样的度前进——对于熟悉野外的人而言,这些与自然格格不入的细节他们一目了然。各**队之中负责追击的部队之所以常常要带一个当地狩猎专家便是因此。但即便没有专职的猎人存在,十几匹体重在8oo公斤上下的马匹在森林之中留下的踪迹也足以被任何脑子跟眼睛没有坏掉的步兵用来充当追击的痕迹了。
要摆脱追击最好的方法就是舍弃那些马匹,但亨利很清楚这些人不会这么干。
他单手抱着米拉迅地前进着,同时在双眼不停地来回转动观察环境仔细地思考着应对措施。
——西瓦利耶的军人们不可能那么快就进入到了丛林的深处,原因有俩:一是他们在前进的同时还需要搜索躲藏的人,所以不是全;二是亨利对自己选择的道路相当地有信心,在这种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迷失方向的森林之中,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几乎全地奔跑,这样拉开的距离贤者本人估计大约得是半天左右。
奇怪的高效率加上那些人严密护卫马匹的模样亨利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在护卫着某种西瓦利耶人想要的东西,而那些追击的西瓦利耶军人应当不属于袭击商会联合车队的部分。
贤者如是思考着稍稍偏过了一点头用余光打量着后面的人,谨言慎行是对待陌生人时的不二法则,更别提他心中对这些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他是正确的,再一次。
仅仅瞄了一眼亨利就将这些人显而易见的对他的不信任一览无余。跟在他身后的人采取的是单纵防卫阵型——为什么是单纵因为有些废话我们就不解释了,防卫阵型的要点就在于将重要资产和无战斗能力者置于危险程度较低的区域,同时在高危区域部署快反应的战斗职业者。
什么是快反应的战斗职业者?——这个问题细细说来又是一番赘述,我们简单来讲的话:上弦时间缓慢的弩类,主要强调机动性和防护能力盾战手诸如此类都被排除其外。而能够迅产生作用并且挥出强而有力的一击的短弓和短刀飞斧之类的则就符合要求。
短弓,短刀,轻装皮甲搭配链甲,身手敏捷眼神警惕,一有不对劲张弓搭箭瞬间可以出攻击。
典型斥候形象的这二人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亨利的地方,正常人不会起疑心,但在贤者的眼里他们对自己的防备显露无疑。
在西瓦利耶的追兵随时可能从后面出现的情况下自断獠牙把拥有距离反击优势的弓手布置到前面防备着自己。亨利真的不知道是该说这个队伍的人防备心强还是迂腐好了——但某种程度上他也能够理解他们的防备,因为自己看起来确实有些可疑加上他们所护送的东西所应有的重要性——
贤者用极快的度想通了这一切,然后下一秒钟他唰地一下就停了下来。
“喇——”弓弦紧绷的声音在后面立马响了起来,亨利转过了头,两名弓手当中年轻的那一个已经举弓搭箭瞄准了他。
“杰里科!”他旁边年长一些的弓手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而反应过度的年轻人冷汗淋漓地缓缓松弦把箭收了起来——他看着亨利的模样有些窘迫,而贤者毫不在意,只是侧耳倾听。
“你在做什么,佣兵”年长的弓手对着亨利语气不善地这样问道,虽然没有直接张弓但他也是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攻击。
亨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才指着左侧的方向。
“水声”黑的贤者言简意赅,而那名年长的弓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数百公斤重的马匹不可能像人那样只要小心翼翼就能够隐藏痕迹,能够逃脱追击的方法只有找到不会留下痕迹的硬地可在到处都是土壤的密林之中这又谈何而来。
余下折中的方案便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水流了,只要渡河过去选择在其他的地点上岸,虽然对方只要稍微搜索一样可以在对岸找到脚印,但多少能够争取一点时间。
刻不容缓,年长的弓手在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以后立马做出了和亨利一样的判断。他当下也不理贤者,转过头去就对着那名现在把大剑放在马匹上头只拿着一把单手剑的中年汉子说个不停。
“好”明显是头领的汉子点了点头看了亨利二人一眼,显得相当疲倦的米拉此刻已经有些半梦半醒,而贤者毫不费力地单手抱着她走了这么久的模样让他多少提起了一些注意。
“麻烦你带路了”汉子对着亨利点了点头,而我们的主人翁一声不吭地转过头去就拨开了草丛。
他的行动娴熟宛如久居密林的野生动物,沾满泥土的轻质皮靴落脚时唯独出了和地面接触的细微声响。一米九的身高,抱着一个小女孩还背着一把大剑,可亨利的行动起来干扰到的环境却比那些轻装的弓手还要少。
种种的细节在令亨利引路的行为被愈确信可靠的同时,他本人却也相当矛盾地在这一群人眼里变得愈可疑起来。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攀比心理和复杂的嫉妒之情,当一个人不如自己的时候我们总善于去展现自己的友好。但当某人在某方面越了自己所能的时候,心里头就免不了地会有一些不平衡。
这种内心对于有能力者的偏见搭配巧合至极的相遇共同导致了这个十男三女十五匹马的组合对于亨利是表现出了明晃晃的不信任。但我们的贤者先生对此只是淡而处之,就好像之前他们请求他帮忙一样,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跟我来”
半腰高的草丛被蛮横地拨开,马蹄重重踩在上头把青草的根部折断留下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痕迹,一行人朝着左侧走了约莫半分钟,转过一颗粗壮的大树之后一条不算深也不算浅的林间小溪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失去了密林的阻挡下午明媚的阳光被水面所反射显现出一片金黄色与银色交织的美妙光影,为的几人都不由得眯了眯眼去适应耀眼的强光。就连疲倦的米拉也因此有了一些精神,但亨利并没有放她下来。
小溪约莫有小腿深,这种林间的溪流总是那么地清澈,一些圆圆的鹅卵石平铺在它的底部清晰可见。它们并不大,或许是从山上的某个地方崩塌的岩石经过这一路的冲涮而变成了这样罢。
亨利没有迟疑,他当先踩着溪边长着一些青草的岸边跳到了水里头,泥土因为动静而崩塌滑落到了水中顺着淅沥沥的溪水一路染开了一片浑浊。他把右手也伸了出来,米拉依旧迷迷糊糊的,她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多了,贤者担心她掉下去所以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护住了女孩。
现在是秋季,即便是在莫比加斯西海岸这种相对温和的地区弄湿自己唯一的一套衣物也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亨利的靴子就免不了要这样了。沁凉的溪水迅地透过皮靴边缘的缝线缝隙渗进内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靴内就积起了没过脚面的水,而他迅地前进着,一边用脚尖探路以防止下脚的地方石块松动。
溪水流并不算急,但多少还是有些阻力。身后那一行人也迅地随着亨利跳了下来,这一次他们没再使用单纵,弓手们暂时性地收起了弓拉着马匹的缰绳与后面的同伴一起两两并排下到了水里头,全程坐在马背上的女性之中最为年轻的那位因为溅起的冷水而出了一声“呀”的尖叫,但紧接着她就脸红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唉”走在亨利后面的那名小队长对此不由得叹了口气,一行人没再说什么,迅地就穿过了小溪到达对岸。
“踏——”
滴答滴答的水珠掉落在河岸上,本来若是要更加有效地隐藏痕迹的话亨利他们应该选择顺流而下在下游再找另外一个地方上岸的才是——但对岸的地面上碰巧有一些不规则形状的花白石块,硬质的土地完美地掩盖了一行人的踪迹。这一侧的风景也没有太多的改变,除了路边的石块更多一些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们又走了相当一段时间。
亨利再一次回过头去瞄了一眼,弓手们对于他的警戒似乎经过几个小时总算是放松了一些。但队伍的气氛依然相当紧张,两名年纪分别在19岁和21、2岁上下的年轻女性全程都显得相当地安静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点。
说实话亨利是不太清楚这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她们四肢纤细皮肤白皙,但身上穿着的服饰又并不显得过于华贵。
要这么说的话,就是那种会出现在某个稍微有钱一些的商人家庭里头的人,但并不是有钱到可以雇得起这样一支精锐小队的程度。
实话说她们看起来更像是这些佣兵的家人而不是护卫的对象,可又有谁会带着自己别说战斗了连自保都难的家人一块儿去做一个危险的任务?亨利停下了思考,他不想在这上头费太多的心思。
实在闲得没事干的家伙才会对每一件事情都刨根问底,而贤者所需要的仅仅是那些对自己有益的情报罢了。
就好像他选择帮助这些人一样,亨利的行动一向都简单明了,没有过分复杂的缘由和多余的好奇心。
他并不是个善心过剩的人。在单独行动的时候亨利很可能即便遇到了这些人也会选择转身离开——可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不习惯的数天野外旅行加上疲于奔命幼小的洛安女孩现在已经显得十分疲惫。在这种情况下碰到这一支武装精良并且还带着非战斗职业者的小队,选择和他们一起行动显然会令二人的处境大为改善。
但为了达成暂时的同盟他必须得先表现出自己应有的价值才行,亨利十分清楚这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做出决断时的冷静或者说冷血——因为他本人也属于这个行列。假如没有足够的价值的话在碰到危急的时候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和米拉。
虽然在这种短暂的时光里头即便能够建立一点点信任取决于危机的程度他们也极有可能会抛下二人,但多少总比没有好——亨利这样想着,而一行人接着前进。
他们眼下唯一的目的就是甩开敌人。最初贤者告诉米拉要深入森林便是为了摆脱追击。袭击商队联合的并非盗匪而是西瓦利耶军人的这一点是亨利做出这个判断的最主要原因,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抢劫,他们只是单纯地在屠杀所有人。
因此和其他人抱团撤退是最糟的决定,目标越大越容易被盯上。而小股规模尽量往森林深处跑则是为了创造困难令追击者选择撤退。
这会儿碰到这些人亨利之前的目的可以说是与他们不谋而合了,一样是为了躲避敌人。因此有意无意地,他们一路朝着荒野走去。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铁踩在硬质地表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队长皱起了眉,他敏锐地察觉到从刚刚开始这条路上的石块就明显地增多了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时也可能是个坏消息。
这样相对平整又有规律的路面只有可能是人为的,前方或许有一些什么建筑物在等着他们。这可能是一个市集,一个村落,又或者——一场埋伏,他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柄,同时对着几名同伴使了使眼色让他们从马匹上取下了盾牌。
众人缓缓地靠近,这条道路本身并不宽敞,许多的地方都被泥土和植被覆盖只有中间的部分有着一些石板。但根据树木和灌木两侧隐约出现的一些白色石块却可以判断出它原先有着足以容纳五匹战马齐头并进的面积。
这已经不是市集又或者村落所应有的了,联系到自己知晓的一些古老的传说队伍领导者皱起了他浓厚的金色眉毛然后在下一瞬间因为那个猜想落实而瞪大了双眼。
“……古城遗迹”站在亨利旁边的年长弓手喃喃地望着入口处充满蜘蛛丝的城堡这样说道。
它非常地老旧。
不单单是表面风化的痕迹和到处充斥着的蜘蛛网以及青苔,就连设计风格都显示出一股古早年代的感觉。
石头的颜色看起来和小溪里头的鹅卵石十分相像,或许那条小溪之中的石头便来自于这座城堡的某一段坍塌的城墙吧。
一行人走过了已经只剩下半人高、布满青苔的粗大外城门支柱,然后朝着被密林所遮挡连光都投射不进去的城内大门走去。
木制的大门已经腐朽得只剩下一堆杂碎堆积在入口处,上面长满了藤蔓和青草,风吹过门口带起一阵“呜呜”的声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亨利转过了头,看向身后的几人。
“这就是我们今晚的庇护所了”
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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