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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路媛这块牛皮膏后?,路曦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跟在元森身后?往别?墅走去?,默默盯着前?面高挑的少年,倒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跟路媛的对?话,她是以?“路曦”的身份在说的,也不知道少年到?底听了多少。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她是路曦了,又或者说他其实已经不记得?,曾经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个叫“路曦”的管家照顾过他一段时间。
毕竟比起这四十年,那段时光短得?不值一提,就算当?初小鲛人很依赖她,他也只?是个孩子,就算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知不觉,他们回到?了别?墅。
“怎么了?”他忽然停下脚步,路曦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少年一言不发地站着。
“没什么。”他继续往楼上走。
鲛人每日如常地上课下课,路曦也尽心尽责照顾他,把他养得?可以?说油光水滑。
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在露天泳池里?游泳,路曦盯着那钻石般愈发璀璨光滑的鱼尾,真?的很美,就像上天雕琢的艺术品。
不知不觉,距离先前?那个人格沉睡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路曦说不上想不想念,只?是偶尔会思考,他消失之后?会哪里?。
是在脑海深处感受着外?面的世界,还是陷入长眠,直到?重新获得?身体支配。
无论哪一种,都太孤独了,可是如果他回来了,现在的人格又会怎么样……
“喂,你在想什么。”
路曦回过神来,看见鲛人近在咫尺的绝美脸颊,他刚从泳池里?跃出来,脸上还沾着水珠,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在地板上。
路曦本来坐在泳池旁边发呆,就跟平时一样待着,没想到?鲛人突然跃上来。
她有?些被?吓到?,“没什么。”
路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双空无一物的眼眸,她清楚记得?这双眼睛以?前?有?多好看,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元森……”路曦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掉的。”
明知道是禁忌,路曦还
是问了,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空气瞬间冷了许多,鲛人脸色变得?苍白,表情阴沉道:“跟你没关系。”
“是谁伤的?”她没管鲛人恼怒的表情,继续追问道,“是在什么情况下……”
“闭嘴。”他转身跳入泳池中。
这天晚上,元森出去?没有?回来,路曦等到?天亮,直到?收到?元夫人的邀请。
依旧是那栋散发着古风气息的建筑,女人坐在窗户旁边,头顶的风铃摇曳。
“你喜欢喝茶吗?”女人开口,“这是元氏特有?的灵茶,是一方妖族种出来的。”
女佣给路曦倒了一杯茶,请她坐下,路曦也不喝,“你请我来不只?是喝茶吧。”
女人轻笑一声,媚意横生,“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事,这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她瞥了路曦一眼,“你也有?话对?我说?”
路曦确实有?话想问她,憋了很久的疑惑堆积得?越来越多,“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阿森特分裂出了双重人格。”这么大的事情,这女人居然没告诉她,谁能知道她后?来有?多生气。
姬秋湖挑了挑眉,“你知道了?”
路曦冷笑,突然在她面前?大变活人,她能不知道吗,“换做是你,日夜相处怎么会不知道。”
姬秋湖脸色倒也没什么变化,毕竟她也不觉得?,这件事能一直瞒着路曦。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姬秋湖耸了耸肩,她斜眼瞥像路曦,“大概……是受刺激了吧。”
“什么刺激。”路曦皱眉。
“你不知道?”她似乎听了什么笑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曦,“他四十年前?疯的。”
四十年前?……
“你想想吧,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四十年前?,她死的时候……路曦双眸倏地瞪大,心里?隐约有?个不切实际的怀疑。
赤脚的女人走近她,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脸贴近她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姬秋湖盯着路曦睁大的圆眸。
“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你不是说……他说因为?受伤才……”
“之前?的话是骗你的,怕你因为?愧疚,对?他过于溺爱,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姬秋湖轻笑道,“我要利用你的愧疚来帮他。”
“你知道元氏多重视这只?幼崽吗,即使他疯了,也不甘心放弃他,因为?他是从来没有?过的ssss级……”姬秋湖脸上升起痴迷和狂热,就像看到?金钱美食的流浪汉,“虽然也有?些反对?的声音,但是那些声音我迟早会消除的。”
“不过在那之前?……”姬秋湖脸上的狂热逐渐褪去?,“要先把他的眼睛治好。”
“他的眼睛是谁弄瞎的。”路曦问道,既然阿森特不肯说,她只?能问眼前?的女人。
“他被?骗了。”姬秋湖说道,“偷猎者骗他喝下药剂,只?要他喝了,就给他qt-z07的解毒剂,但是根本没有?什么解毒药剂。”
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受伤才瞎掉,才分裂出双重人格,结果都是因为?她。
都是她的错,全部她的错……
姬秋湖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当?然也没错过她脸上的愧疚,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元慕说……我的身体在元氏。”
“没错,虽然你没气了,但身体还保持着某种活性,也没有?腐烂,索性留着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只?幼崽不肯把她埋葬。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
……
元氏大厦警备森严,一道身影没有?人阻拦直达高层,通过虹膜检验进入某个房间。
偌大房间很昏暗,空无一人,很安静,只?是摆满了各种设备,闪烁着提示灯。
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停在一个涵盖了一面墙的透明培养皿前?,少年脸上完全没有?平时的轻浮调笑,无声驻足在培养皿前?。
而巨大的培养皿里?,漂浮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全身插着各种管子,柔顺的黑□□在身后?,双眸紧闭很安详像睡着一样。
“路曦小姐……”
一只?过分白皙的手贴在透明的玻璃上,少年仿佛
在隔着培养皿抚摸她,涣散的银蓝色眼眸不住地颤抖,眼底写满了痴迷。
“路曦小姐……”他唤着她的名字,嗓音很轻很轻,仿佛担心会惊扰到?她。
明明里?面的女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的指尖在玻璃上摩擦着,留下隐隐约约的指印,脸贴在上面,轻浅的呼吸落在玻璃上,留下一片不太清晰的水雾。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或者她把他抱在怀里?,即使她已经没有?体温也没关系,他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小时候的鲛人是一点体温都没有?的,长大后?的他,倒是稍微有?了些体温。
虽然对?比人类还是很冰凉。
白皙指尖轻微颤抖抽搐起来,由于他努力克制住打碎这个培养皿的冲动,导致身体也剧烈颤抖着,双腿脱力地滑跪在地上。
“路曦小姐,你什么时候醒来……”他的眼底泛着猩红血色,“我快等不及了。”
痴狂颤抖的嗓音里?,透露着浓浓的悲伤,绝望,就像被?锁在笼子里?的困兽。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一定?会被?少年的眼神吓到?,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
路曦回到?别?墅时,鲛人还没有?回来,今天正好是周末,她索性边看书边等他。
过了几个小时,总算看到?他进门。
“元森,你回……”来了。
少年的眼神从来没有?过的森冷,即使是看习惯的路曦,也觉得?冷风像刀刮一样。
他甚至没说一句话就上楼了。
路曦抬起来想要打招呼的手,默默放了下去?,心想他还在为?昨天的话生气吗。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整个人脱力地倒在床上,任由身体陷入柔软的大床里?。
他抬手盖住自己的脸,以?及脸上的疲惫,很累,很累,这四十年他真?的很累。
其实只?要放弃,只?要不再想她的事情,他可以?过很不一样的日子,可是只?要升起这个念头,就像有?一把刀割进肉里?,刺穿他的心脏,她已经像毒药般蔓延进他的骨髓了。
他乏力地躺着,睡意
逐渐涌上来。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曾经很熟悉的别?墅,夜归的女人把他抱回房间。
他睁着眼睛傻傻看着她,月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她就像美丽的夜之女神。
只?是静静看着她,心里?就很满足。
“路曦小姐……”她把他放在床上后?,眼看着她就要站起来,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嗯?”她浅笑着看着他,温婉的眼眸中写着温柔,汇成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心中。
“你要……去?看别?的幼崽吗……”
“不是。”她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闻言,小鲛人松了一口气。
路曦站起身来,婀娜的背影落入他眼中,月光笼罩在她身上泛起淡淡光泽。
“我要走了,离开这里?。”
他的眼眸倏地放大。
“离开……你要去?哪里?。”他心里?一下子慌了,猛地从床上翻身爬起来。
“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她要丢下他……
“不要……不要……”恐惧宛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噬,“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她又要丢下他吗……
丢下他……
啊,为?什么是“又”,他被?她丢下过吗……
对?了,她丢下过他的……
“路曦小姐,不要走……至少带上我,我会很乖很听话,别?丢下我……”
女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哀求,她打开房门,小鲛人绝望地往前?爬,可是他没有?腿,最终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顾疼痛狼狈地往前?爬着,“不要走……不要走……”
一颗颗珍珠不要钱地摔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她在眼前?消失,忽然,身体像被?放进一个熔炉里?,稚嫩的手脚一点点撑大,拉长,皮肤也因为?撑开而撕裂,一道道血痕布满他全身,就连漂亮的脸上也全是血。
他身体不断抽搐起来,身体下方蔓延开来的鲜血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直到?最后?,痛到?失去?知觉。
“路曦小姐。”
低沉沙哑的嗓音是属于少年的,他的
鱼尾撕裂开变成修长的双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迈出的每一步却像被?针扎一般,很痛很痛,可是都不如心脏撕裂的疼痛。
浑身是血的少年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血色的脚印,“我要……去?找你……”
房间里?的大床上,沉睡中的鲛人眉心紧锁着,湿润的眼角流出一滴滴清泪,在泪水落入枕头前?,凝固成圆滚滚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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