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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郁郁葱葱的绿林,武学门派的牌匾高挂,晨起的弟子?们排排站练着?功,“嘿”“哈”得气势磅礴,清晨浓郁的雾气笼罩山头,将这一片衬得宛若仙境。
四?方小院子?中间种?着?两棵树,厢房大门敞开,房内珠帘后的床上躺着?一人,床边站着?三人,一人柳奕泽,一人孟修竹,还有柳奕泽他娘,看着?很是热闹。
柳奕泽他爹气若游丝,眼睛眯成缝看他,柳奕泽站在床边,端着?碗喂药尽孝道,他爹推了推碗:“不喝了不喝了,苦的很啊。”
柳奕泽转头看了看他娘,他娘在一旁虎视眈眈。
于是他客气招呼道:“爹,再喝点?,不够还有。”
他爹瞪着?眼睛看他,嘴唇翕动,大概是在说他没?良心,他喂完药收了碗,孟修竹端着?空碗走了,一点?都不带停留的。
妇人头发盘起,眉眼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只是如今面露凶光,十分的不和善,柳奕泽从床边起身时?,“嘶”了声,昨天半夜被他娘拉着?起来练武,受了不少苦头。
他哪敢动他娘,就只能躲,那叫练武吗?那叫单方面殴打!
这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爹倒是和信里说的一样,摔了,但身子?骨还硬朗着?,还没?到“快不行了”的地步,纯粹是在这装呢。
他回来发现上了当,他爹娘发现了他和孟氏姐弟暗中来往,逼着?孟修竹写了那么一封信,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堪称声泪俱下,柳奕泽也?就是着?急了,没?想那么多,在路上被冷风一吹,也?就清醒了,不过那时?已经快到宗门了,便还是回来看看。
喂完药,柳奕泽想离开,又?被他娘抓住去了比武场,他娘拎着?大刀,给他扔了把剑,“来,跟我过过招!”
柳奕泽接住剑。
练武场搭建的台子?很大,空地一片,这会儿?本该练功的师弟师妹们,不少都凑了过来看热闹,他们宗门在江湖地位趋近没?落,并非是武学不行,而是大家过于佛系,不爱出头,唯一爱好便是看热闹。
整个宗门,从师父到弟子
?,风格非常的统一。
“娘,我这困着?呢!”柳奕泽躲过他娘砍过来的大砍刀,脚下利索后退。
他娘怒斥:“□□,睡什么觉?”
柳奕泽:“给孩子?多一点?关爱啊!”
他娘:“你这么大个人,好意思?自称孩子?!”
大砍刀过来了,柳奕泽匆匆避过,痛心疾首:“粗鲁啊!”
两人嘴上说话,动作也?一点?没?闲着?,周围围观的人时?不时?发出“嚯”的惊叹,一刻钟后,柳奕泽气喘吁吁的被他娘的大砍刀拍飞。
他躺在比武台边上,心说完了,他娘最开始就说,打不过她不让他下山,他这哪还能下得了山,还是得靠偷溜,总还是得去见那王什么公?子?一面,都约好了,爽约也?太不仗义了。
他娘把刀一收,吐息纳气,对周围一吼:“都给我练功去!”
围观群众如小鸡仔般一哄而散,他娘走到他面前,蹲下道:“没?用,出去了这么久,功夫不见长,我儿?媳妇呢?”
说起这事柳奕泽就悲从中来,他哽咽一声:“没?了!”
“连你爹都不如,你爹当初至少还知道花言巧语——”他娘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顿,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额发,冷哼一声,“好好练功吧。”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柳奕泽看着?天空,一时?半会没?有起来。
今天天气还不错,浅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柳奕泽看着?看着?,就觉着?那白云像一张脸,还是一张笑脸。
嘲笑呢吧。
他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和闻昭夜游那日,闻昭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外面似有白纱,他摸了摸胸口,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
这是那日在巷子?里打斗,手背受了伤,“王姑娘”拿出来给他擦血的,后来他也?没?还回去,总是忘了还,上头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看不出丝毫,而他手背上的伤也?早就好了,伤疤都是浅浅的。
柳奕泽勾着?手帕在眼前看着?,手突然一松,手帕恰好就盖在了脸上。
也?不
知对方用得什么香,拿皂角搓过还是有味。
难受,这心里头可难受的紧。
屁的缘分,这根本就是孽缘啊。
他现在一想到闻昭,就有一种?罪恶感,也?不知怎么的,还整天把人家手帕带身上。
不待柳奕泽整理好心情,他耳边传来一道惊呼。
“师兄!!!”这道男声可谓是穿透云霄,撕心裂肺,悲伤情绪分外饱满,“师兄你别死啊,我舍不得你!”
来人哀嚎起来,丁点?不亚于在灵堂里给人嚎啕大哭的声音,柳奕泽被震得耳朵疼,他还没?拿开脸上的手帕,那人就扑到了他身上,晃着?他的肩膀。
“师兄,你醒醒啊师兄!”
什么情绪都被这哭喊给整的灰飞烟灭了。
柳奕泽脸上盖着?的丝滑手帕掉了下来,他睁着?眼睛,和孟修竹蓄着?泪水的眼睛对上,孟修竹停下了哭喊,眨了眨眼,四?目相对,空气泛着?静谧的气氛。
柳奕泽:“傻不傻?”
孟修竹抹了抹眼泪,“师兄你吓我做什么?”
柳奕泽:“……”
他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蠢啊。”
孟修竹:“师兄,你可别叹气了,这两天我都听你叹了百八十回了。”
他作为骗柳奕泽的罪魁祸首,这两天可劲的弥补,他问:“你和那王姑娘,现在怎么办啊?”
柳奕泽捡起手绢,坐了起来,若无其事把手绢塞进?胸口:“你问我,我问谁去。”
孟修竹提议:“要不……我再帮你跑一回?”
“信不信,这次我再跑,到山脚下就能被我娘给拎回来。”柳奕泽说。
孟修竹:“那咋办?”
这孩子?遇到问题总爱问他怎么办,柳奕泽十分无奈:“先待着?吧,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孟修竹问:“你就没?和师娘说王姑娘的事?说不定?说了她就放你下山了呢?”
柳奕泽想了想,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腿被打断。
孟修竹见柳奕泽兴致不高,安慰道:“师兄,你别担心,再过两月比武会晤,我们定?然能下山的。”
去参加比武大会说着
?好听,他们宗门每年也?不过去走个过场,凑凑热闹,不过下山定?然是要下山的。
——
立夏,江边船只飘荡,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站在船头,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常衣,船飘飘荡荡的驶向远方,闻昭神情清淡的看着?那一座小城越来越远。
“少爷,外边风大,进?去吧。”常衣道。
闻昭在外停留了片刻,直至再也?看不到那小城,方才转身进?了船舱,京城中事平息的比他想象中要早。
一月过后,柳奕泽在山中上蹿下跳,他爹的伤已经好了,但就还是躺床上装病,某次夜里他亲眼见着?他爹娘在院子?里练武,老头精神的很,白日又?成了病弱的模样。
山林瀑布水声不断,闲来无事的柳奕泽在山中捉了野鸡,拔毛处理烤着?,一声轻柔女声呼唤传来。
“师弟。”
柳奕泽转过头,看到一白蓝身影,宗门弟子?服都是蓝白配色,一眼望去认不出谁是谁,但柳奕泽一瞬看出了这人的身份,光是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啊,师姐。”柳奕泽站起来,手中还拿着?烤好的鸡,味道闻着?很香,他吞了吞口水,往女子?身后看了看,没?别的人了。
此人正是最初他爹娘想给他撮合的师姐——徐若梦,也?是他梦中的那横刀夺爱话本中的女主角。
徐若梦自幼无父无母,被他爹娘抱回来养着?,拿话本中的话来说,那就是和童养媳的身份差不多了。
“你……一个人啊?”柳奕泽低头把脚边的火堆灭了。
徐若梦走近,她自小就稳重,五官都透着?冷感,但对着?柳奕泽时?,不禁就柔和了下来,“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主要是谈柳奕泽这一个月来一直躲着?她,徐若梦对旁人情绪本就敏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谈谈。
这场谈话进?行的不久,二人间并无矛盾,柳奕泽为何躲她,也?只扯了个理由,之后又?嬉皮笑脸的扯开了话题,问她和魏师弟如何,将她闹了个大红脸,偏就不愿承认。
柳奕泽一直当她是姐姐,往后也?不会变。
*
夏日炎炎,到了午时?便热得很,比武会晤出行那日,他们早早的就出发了,柳奕泽憋了两个月,他娘见他安分,终于是让他爹带着?他和徐若梦还有几?名师弟师妹下了山,他爹好说话,柳奕泽要去一趟城中,他爹问他作甚去,柳奕泽诓骗他爹说去见姑娘。
好说歹说,可算是从他爹那得到了半日时?间,柳奕泽骑马赶到之前闻昭他们住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他心中一阵失落,方才察觉,这两月以来,他并非全然不想“王姑娘”,只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
他正拉着?马往回走时?,听到身后有人“公?子?公?子?”的叫唤,柳奕泽转过身,看到曾经他托付过的那个小乞丐。
“公?子?,这个给你。”小八说。
那是一封信。
柳奕泽挑眉:“信?”
小八道:“你看过之后便明白了。”
柳奕泽接过,不似他在一张纸上写上满满的字,这张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说若有心与他再见,就在京城中某个地址见,约见时?间早已过去了一月,落款只有一个“王”字,但柳奕泽一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
一行人启程,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他们抵达了京城附近,下山之后柳奕泽他爹允许弟子?们去逛逛,但要结伴同行,不许惹事。
每年的比武路过京城,柳奕泽都会带着?师弟们去玩玩,图个热闹开心,京城繁花似锦,人来人往都带着?一种?特有的气质。
一方水土一方人,此话果真不假。
他们在这待了几?天。
柳奕泽没?什么精神,他打着?哈欠跟在师弟们身后,突然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一顿,往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想转头和师弟们说上两句,却见师弟已经走远。
他心想许是错觉,又?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人烟稀少的小路上,被一伙人围着?,个个目的性极强的要给他套麻袋。
不至于吧,他就跟了一小会。
打斗间,不知谁撒了他一脸的药粉,柳奕泽闻到香味,虽及时?屏气凝神,还是吸进
?去了些,眼睛也?有些火辣辣的,他打了几?个喷嚏。
双拳不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包围,还有暗器,柳奕泽扶着?墙,眼前阵阵发虚,视线内人影越发接近,随即他浑身失了力,扛不住晕了过去。
晕倒前只有一个想法,下药,卑鄙。
再次醒来时?,柳奕泽是被激醒的。
湿润如潮水般的触感包裹着?他,空气似越发的稀薄,他呼吸困难,想动却又?动不了,然后他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他呼吸紊乱,眼前发虚,床帘在他视线中飘荡,他偏过了头,看到了桌上的火红蜡烛,后知后觉的恢复了身体?的感知。
他意识到还有一人,低头看去,墨发如瀑布般垂落,闻昭托腮趴在床边,指尖擦拭过唇角,又?探出舌尖舔过嫣红的唇,“好久不见。”
开口早已不是当初温软的女声,而是温文尔雅的男音,听得让人耳朵发麻。
是挺久不见的,久到这一幕恍然如梦,但……柳奕泽想提一提裤子?。
他才发现身上一身衣服早已被换了,现在穿着?的是质地轻薄丝滑的亵衣,穿着?很舒服,然而柳奕泽一动,发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面带惊恐。
这小子?不会为了报复他,直接给他弄瘫了吧???
闻昭读懂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不过是软筋散罢了,许是用的药量多了,不过应该再过两三日就好了。”
桃花眼笑意盈盈,眼角泛着?微红,如有春意,闻昭双手交叠搭在床边,下巴磕在手背上,看着?还有几?分乖巧,温柔又?单纯。
单纯个屁。
柳奕泽心道他打招呼的方式还挺别致。
“我……你这是做什么?”柳奕泽问,嗓子?发哑,手脚都发软,这时?闻昭要想做点?什么,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闻昭翻身上床,侧躺在了柳奕泽身旁,一只手托着?脑袋,把玩着?柳奕泽腰间系着?的绳子?,“不做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喜欢吃包子?了吗?”
柳奕泽反应了一下,喉结滚了滚,试探道:“若我说不喜欢呢?”
闻
昭:“那就吃到你喜欢为止。”
柳奕泽:“……”
变态啊,逼着?人吃包子?。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柳奕泽小声的说,心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安定?。
之前闻昭被追杀,如今他见到他,知道他安全,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弛了下来。
“便是强人所难又?如何?”闻昭掐着?他下巴,指尖抚过他唇边,轻扫而过。
有些痒,柳奕泽忍不住舔了舔唇,恰巧就碰到了闻昭指腹,闻昭眸色微暗,柳奕泽对上他的双眸,再清楚不过他脸上的神情所表达的含义了,男人在某一方面果真是了解男人。
沉默的气氛逐渐走向了暧昧,闻昭盯着?柳奕泽的唇,柳奕泽毫不怀疑他想吻他,这个想法让他头皮发麻。
不行,绝对不行啊。
“强扭的瓜不甜。”他道。
闻昭:“可若是这瓜先动的手呢?”
柳奕泽:“……”
闻昭五官昳丽,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俊逸,气质文雅,即便是在这样的场面下,他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色/情,依旧透着?一种?干净纯粹的儒雅,嘴角笑容的弧度都透着?温柔。
柳奕泽直觉感到很危险,“那什么,瓜不瓜的等会再说……你先把我裤子?提上成么?”
闻昭漫不经心道:“若你亲我一下,我便答应你。”
柳奕泽:“……”
他才发现,闻昭的性子?里还隐藏着?强势的一面,更让他感到慌张的,是他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那样的可行性,甚至脑海里蹦出了许久之前,那天晚上在巷子?里那个带着?甜味的吻。
“不行吗?”闻昭问,不待柳奕泽回答,他道,“那我亲你一下,你可不许躲。”
他缓缓凑近,柳奕泽就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抿了抿唇,紧接着?,他唇上一软,柳奕泽能看清闻昭阖上的眼睫。
柳奕泽呼吸一滞,刚才,居然——发愣了!!!
闻昭睫毛轻颤,掀开了一条缝。
果然……不抗拒吗?
闻昭起身时?,柳奕泽没?看他。
天色已晚,外面已经陷入
了一片黑暗,房中点?着?烛火,闻昭还让人送来了菜,扶着?柳奕泽起身喂他,非常的周到。
这是柳奕泽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他男子?的打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奇怪违和,柳奕泽觉得此刻他比闻昭还要奇怪,闻昭之后没?再做什么,吃完饭又?在房中另一张美人榻上看了会书?。
柳奕泽不是个闲的住的性子?,他翻身都要废不少的力气,但白天睡得多了,这会儿?也?睡不着?,经过一系列的冲击之后,他这会心如止水,在脑海中想了许多事,他爹他娘、师弟、师妹、师姐,还有——边上的闻昭。
他看起来没?有要找他报仇残杀他的预兆,不过是觊觎他年轻的肉/体?罢了,柳奕泽想着?曾经追求他的那些荒唐事,不禁啧啧称赞。
他可真是太会看人了,第一个心动的女人,结果是个男人,这般说来,他第一次心动,竟是给了一个男人,上山之后还他娘的念念不忘。
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现如今脱身都困难,他只盼着?闻昭说的这种?状态维持两三日就可解是真话。
柳奕泽闭着?眼在床上挺尸,越发的精神,不久后,他捕捉到房中窸窣声响,判断出闻昭把书?放下了,从美人榻上下来了。
他心道应该要去睡了吧。
闻昭走到桌边吹灭了蜡烛,房中陷入一片黑暗,脚步声离床边越来越近,柳奕泽呼吸没?乱,但在床边陷下去一块时?,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你做什么?”他问。
闻昭怡然自得的脱鞋,答道:“睡觉。”
柳奕泽:“你睡觉爬我床干嘛?”
闻昭道:“这是我的床。”
柳奕泽一时?哑口无言。
闻昭在这安静的片刻爬上了床,躺在了外侧,拉了半床被子?过去,滚到了柳奕泽身边,抱住了他的腰。
柳奕泽:“松开。”
闻昭:“为什么?”
柳奕泽:“……”
这还有为什么?得是他问闻昭为什么要抱着?他吧!
但他下意识的认为问出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不会是他想听的,他咬了咬牙没?有问出口,道:
“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闻昭理直气壮,温润的嗓音透着?强势道:“可我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柳奕泽:“那你从前是如何睡的?”
闻昭:“从前抱着?被子?,今日你占了位置,自是放不下被子?了。”
非常的有道理。
柳奕泽沉默了。
“再说……”闻昭下巴搭在了柳奕泽肩头,凑到他耳边问,“你怕什么?”
他的气息喷洒在柳奕泽耳垂,黑暗中他的耳朵红了大片,柳奕泽绷紧了身体?,他不是没?被男人抱着?睡过,还小一点?的时?候,他和孟修竹玩累了,就经常睡一块了,孟修竹也?有抱东西的恶习,柳奕泽每次跟他睡过醒来,总会梦到胸口压着?巨石在练功。
但孟修竹和他睡一块,柳奕泽从不会这么不自在,浑身上下的警惕都在叫嚣着?,想要离身边的人远一点?,又?想再靠近一点?,这种?纠结的心理相互拉扯着?,让柳奕泽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特别是醒来见到闻昭就遭遇了那种?事。
“我怕你把持不住自己。”柳奕泽说。
闻昭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都在抖动,他勾着?柳奕泽的一缕黑发在指尖缠绕,“那你老实些,别乱动。”
柳奕泽忍不住道:“我想动也?动不了。”
“别生气。”闻昭软硬皆施,他在柳奕泽肩头蹭了蹭,这带着?些许依恋的柔软举止实在是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柳奕泽沉默片刻,低声道:“……我要去茅房。”
人有三急,他醒来之后用餐喝了不少水,还有粥汤,这会劲儿?上来了,闻昭道了声“好”,就起来了,又?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倒没?有真的带柳奕泽去茅房,而是拿了夜壶,然后扶他起来,来解他裤头。
柳奕泽就知道会面临这种?尴尬场景,才一直忍着?不说,可最终还是逃不过,解决完后,柳奕泽躺回了床上,魂已从身体?里离开,连闻昭再抱住他的腰,他都没?再说什么。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只知道在他睡过去之前,闻昭一直没?睡,时?不时
?拨弄他的头发,又?时?不时?玩着?他的手,柳奕泽有些惊讶自己会在闻昭身边睡过去。
一觉到天明,光线从木窗中渗透进?来,房中很安静,绵长的呼吸交织,柳奕泽徐徐睁开了眼睛。
闻昭一夜睡的老实,睡着?时?是什么样,醒来就是什么样,就是抱着?柳奕泽的手臂失了力,松垮垮的搭在他腹部。
柳奕泽只觉整个人有点?麻木。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闻昭的脸。
闻昭闭着?眼睛,侧睡压着?了一边脸,薄唇有些嘟了起来,眉间带着?英气和少年感,俊俏中又?透着?着?乖顺,无害得像一朵漂亮又?脆弱的娇花,外表非常的能唬人。
柳奕泽发现比起昨夜,今天身体?有了些力气,他往旁边动了动,闻昭下一刻就掀开了眼帘,像是没?有睡过般清醒,柳奕泽转头,闻昭对上他双眼,两人均没?有开口。
闻昭抱着?柳奕泽腰的手挪到了他的肩头,越过他的胸口搂住他,“就有力气吗?比我想的要快。”
听这意思?还挺遗憾。
柳奕泽:“手麻了。”
他的手臂有一半都被闻昭压着?,闻昭挪开,从床上起来了,下床去穿衣服,昨夜柳奕泽醒来就是黑夜,也?没?怎么打量过这间屋子?,这下一看,才发现屋内很宽敞,桌椅他不用摸都能看出是上等品,身下睡着?的床更是比他自己的那张床舒服了不知多少。
他视线落到闻昭身上,闻昭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浅色的衣服和他很相衬,颇有公?子?如玉的气息。
京城中人,看这模样还非富即贵。
柳奕泽别开视线,看着?床帘。
闻昭出去了一阵,再进?来时?端着?一盆水,亲自给柳奕泽洗漱,柳奕泽受宠若惊,浑身不自在,自记事以来,还没?被这么伺候过。
“今日早上想吃些什么?”闻昭问。
柳奕泽也?不知他为何还能这般平淡的和他扯家常,他这都是把他绑架来了,还客气什么。
“随你。”他道。
吃还是要吃的,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早餐菜摆上桌时?,柳奕
泽只听外面声音,不见人影,上完菜,闻昭又?来扶他,他缓了缓,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走路还有些喘,费劲。
他看着?桌上的菜,闻昭动了筷子?,他才夹菜吃,闻昭吃什么,他便紧随其后,闻昭瞥了他一眼,道:“菜里没?下药。”
柳奕泽:“没?怀疑你。”
个屁。
踩了两回坑了,总不能再踩第三回,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闻昭突然撂下了筷子?,柳奕泽一顿,转头看向他,只见美人眼中湿润,泛着?水光,泫然欲泣,这要哭不哭的模样最是惹人怜惜。
“你就这般信不过我?”闻昭问,“昨日亦是不得已为之,若不那么做,你会见我?”
柳奕泽心头一紧,他本最讨厌男人哭哭啼啼,偏闻昭倔强的含着?泪水,抿着?嘴唇有点?不甘和委屈的样子?让他厌恶不起来。
柳奕泽举着?筷子?在空中有点?累,他也?放了下来,说:“我昨日正是看到你,才会跟到那去。”
说他不愿意见他,当真是冤枉了。
闻昭不信他,他给柳奕泽留了信,足足等了两月有余,柳奕泽却再也?没?有去找过他,闻昭做了几?分,就要让柳奕泽知道几?分,他将这些说了出来。
柳奕泽听他说这些话,才知他误会从何而来,一时?间哑口无言,半响沉默,闻昭双眸似有情意,让柳奕泽无处安放。
他解释道:“你说的信,我看到了,只是……已经晚了,当初离开时?,我给你留了信,你可有看?我并非有意让你等待,只是要事缠身。”
闻昭听他说起那封信,面色复杂,当初他甚至怀疑过柳奕泽是故意在作弄他,他起了身,进?了里间,没?多久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信纸。
柳奕泽的解释,他信也?不信,毕竟他有过逃走的先例。
“你且说说,这上面写的什么?”
洋洋洒洒一整张信纸,柳奕泽接过,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当初写信时?只顾着?快了,也?没?细细推敲过,再让他解释上面写了什么……他也?忘了,可这信,当真
是他写的?
他怀疑的看了眼闻昭,没?有掩饰到位,被闻昭看破,他都要气笑了。
“难不成我还故意写这么一封信来诬陷你?”
柳奕泽:“我并无此意。”
闻昭:“你方才就是此意!”
柳奕泽摸了摸鼻子?,觉得对方有时?候真的是敏感,他说:“我在信上说了会回来找你的。”
闻昭:“我没?看到。”
没?看到,就等于没?有。
在柳奕泽企图把信塞到怀里时?,信被闻昭抽走了,柳奕泽不尴不尬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头一回觉得字丑这么丢人,比起闻昭给他留的那封信,他们的笔迹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他心中怀了些许的心虚。
一天下来,除了闻昭,柳奕泽没?见过旁人,闻昭看着?像个闲散人似的,没?什么事做,就在柳奕泽房中看看书?,柳奕泽闷不住,什么也?不做的感觉太难熬。
他到了下午,对美人榻上的闻昭要了本书?。
闻昭掀起眼帘看他,这会又?是变了一个模样,礼数周到,温文尔雅,柳奕泽不禁感叹他千面。
闻昭给他拿了本书?,柳奕泽坐在床边,翻开了书?页,看到上面的画面,他觉不对,又?看了眼封面,顿时?感觉这书?是个烫手山芋。
他觑了眼闻昭,闻昭似看书?看的正入神。
柳奕泽摸了摸脖子?。
难不成是给他拿错了?这书?也?看不了啊,他把书?放在手边,闻昭这会儿?又?像是耳听八方,瞬间看了过来。
“怎么?不好看吗?”他问,语气和善,丝毫不会让人多想。
柳奕泽:“没?。”
闻昭追问:“还是看不懂?”
柳奕泽把书?往被子?里藏了藏,“我不想看了。”
偏偏闻昭不依不饶,像个求学若渴的学子?,他下了美人榻,走到柳奕泽面前,弯腰从被子?里抽出那本书?,面不改色的翻开,顺道坐在了柳奕泽身旁。
柳奕泽放弃了抵抗。
看吧看吧,反正是他的书?。
他对闻昭男子?的身份似乎没?有了从前那么感到违和,甚至觉得本该
如此,不到两天短暂的相处,覆盖了他曾经脑海里的“王姑娘”,面前的闻昭变得更有真实感。
“若你不会,我可以教你。”闻昭指腹摩挲着?书?的一角。
柳奕泽瞥了眼。
这些他看是看过,但是闻昭在身边,就觉得感受不一样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不必。”
他未曾反应过来时?,轻吻落在了他脸侧,柳奕泽愣了愣,转过头看着?闻昭。
闻昭勾唇,眼角带笑,干净文雅的气质和方才的动作搭不上边,却意外的撩人,柳奕泽心尖一阵酥麻,别开了头。
轻薄倒也?谈不上,柳奕泽觉得自己是男子?——不对啊,身旁这人也?是男子?!
柳奕泽捂着?脸,又?被闻昭拔下,闻昭照着?他脸亲了好几?下,柳奕泽心跳越来越近,各种?情绪混杂。
他对一个男人,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啊?
他……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喜欢我。”闻昭在他耳边低声说。
柳奕泽:“不——”
“你说过的,即便我是男子?,你也?喜欢我。”闻昭截了他的话。
柳奕泽:“……”
“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想你快想疯了。”闻昭舔了舔唇。
直白的话让柳奕泽心底更慌,闻昭全然不似扮作女子?时?的矜持,攻势猛烈,柳奕泽哪受过这么热烈的话,让人脸红心跳。
“你呢?你有没?有想我?”闻昭追问。
柳奕泽:“没?……”
他嘴唇嗫嚅,声音低低的,这个回答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真没?想,就不会在那两个月里的某天梦醒之后跑瀑布下冷静,也?不会每日都把他手帕带在身上,更不会在下山后特意跑去见他,没?见到他又?感失落。
他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有了期待,所以失落。
“你想了。”闻昭咬住了他的耳垂。
柳奕泽浑身一僵。
好似一直压抑着?、冷静着?的情绪,如那洪水似的猛涨,开了阀门,再也?收不住,闻昭步步为营,攻下他心中伫立的城池。
他不介意将自己放在一个弱势的位置
,他只想达成他想要的目标。
柳奕泽垂眸,手肘抵住了闻昭胸口,闻昭便后撤了些,柳奕泽有一种?倘若任由情绪上头,将会彻底失控的感觉,闻昭是个疯子?,看起来理智的疯子?。
他转过头,想要先稳住闻昭,嘴唇微动,离他很近的闻昭瞬间便凑了上来,一个音节都没?让他吐露,舌尖撬开他唇缝,吻得比之前都要过界。
柳奕泽瞳孔紧缩,喉结止不住的滚动。
闻昭勾住了柳奕泽手臂,柳奕泽身体?后倾,被他压在了床上。
看似理智的人并不理智,而看似情绪化的人,此刻也?快要维持不住冷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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