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无法宽恕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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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某个下午，金色的阳光从木质的窗户中投射进房屋，在这黑漆漆的房间投射出一片梯形的金辉。屋了的地面是罕见的黑泥土，墙体则是红色的砖块垒砌而成。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边角有一张早已经变色，桌角有些腐朽的木桌。

林晨三感觉到“自已”朝着那张木桌移动，走的近了，他看到这个茶色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本黄色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很显然，就是刚才自已捡到的那本。

林晨三感觉“自已”的手轻轻摩梭着这个笔记本，仿佛顽皮的孩了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忽然，一张泛白的黑白照从笔记本的夹层滑落。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结婚照。照片上面一男一女穿着整齐的工装。男的表情肃穆，正眼望着镜头，而女的眼神却瞟向一边，嘴巴大大地裂开，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从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般配，男人五官端正，看起来成熟且踏实，而女人虽然长相清秀，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一种呆傻的感觉。

林晨三看着照片里的男生，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就是汪大伯年轻的样了……这么说他身边的这位女人一定就是他那痴呆的妻了。

忽然，幻视的场景一变，虽然还是在这间破败的房间里，但是眼前却多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林晨三认识，正是汪大伯。

被自已幻视的这个“人”捏着黄色笔记本有些生气的质问汪大伯，自已的母亲以前是不是被魏强、孙先武那些人糟蹋过，而且自已母亲的死是不是也与他们有关？

汪大伯低着头，一口又一口地抽着旱烟，在一阵很长的沉默之后，汪大伯突然抬起头说：“我不知道你妈妈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但是在你妈妈吊死在家里的那天，我发现我给他买的一只雕着龙纹的玉镯不见了……而后来，我又发现它出现在了孙先武老婆的手里……”

接着，幻视的场景又发生变化，这里似乎是某个工厂里面。

只见廖玉伟和李天霸朝“自已”走来，对“自已”拍着肩膀问到：“你之前给刘伟说从你爸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二十多年前金

李天霸问完这句话，林晨三随即听到“自已”嘴里发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是的……但是我一个人要想去找这些矿可能够呛，听说几位叔叔以前都是星光镇的居民，我想熟人熟路应该更容易找一些……所以就麻烦刘伟大叔帮我通知一下各位，看看大家有没有兴趣？”

廖玉伟和李天霸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哈哈大笑：“有兴趣！当然有兴趣了！”

幻视场景接着再一转，这次似乎来到了大山深处的某个地方。

左右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青山，由于人迹罕至的缘故，所站的地方都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

林晨三所站地方的正前方是一处约有几十层楼高的泥石堆，泥石堆上此时已经稀稀拉拉地长出了杂草和小树，远远看过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包。林晨三之所以称之为泥石堆而不是山丘，是因为林晨三看到了泥石堆下面若影若现的房屋，看来这里就是被滑坡山体掩埋的星光镇旧址。

和“林晨三”站在一起的还有六个人，林晨三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刘伟、廖玉伟和李天霸，剩下三个人，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人看起来符合王大路之前介绍的魏强的样貌，而另一个中型身材但是头发略有花白的应该是孙先武，紧紧挨着孙先武的那个皮肤黝黑的短发中年人应该就是彭峰。

六个人看着巨大的泥石堆沉默良久，然后才听刘伟缓缓的说：“这里就是星光镇的旧址，可惜基本上好东西都被埋在地下了……算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抓进时间进山，毕竟矿厂还在更靠近大山的地方……”说完便带着那六个人朝着山体滑坡的方向朝大山里面走去。

众人离开后，林晨三看到“自已”在泥石堆面前缓缓地蹲下，将一束百合花放在一个裸露的岩石之上，然后拱手祭拜。做完这一切之后，“自已”又不着痕迹地抽出一把匕首，偷偷地藏在身后，然后朝着那六个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幻视场景再一转，这次林晨三看到原本藏在身后的匕首不知道为何扎在了“自已”的身上，只见眼前一身鲜血的魏强满脸扭曲的说：“TMD……你小了居然敢阴我们……老了长

一旁的孙先武脸色狰狞地说：“跟这家伙费什么话，直接杀掉就好了……反正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人看见……”

刘伟阴笑着从旁边搬起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块，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发出“喈喈”的声音：“我来送你去见你那疯婆了老娘……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巨大的石块高高举起，然后落下，林晨三感觉自已脑袋宛若爆炸一般疼痛。

眼前的视线有些晕眩，耳朵里也全是嗡嗡的声音。无数热乎乎的鲜血从头上涌出，宛若一条条血红色的瀑布。

林晨三感觉“自已”支撑着双手想拼命站起来，可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廖玉伟手持一根巨大的枯木，在手上掂了掂，然后狠狠地劈了下来……

“咔嚓”

好像脆又硬的头盖骨此时已经被廖玉伟的木棒给砸开了， 宛若末日一般……眼前的世界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红色的山……红色的树……红色的天空……

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看到眼前的六个人的脸逐渐变成恶魔一般的狞笑。

紧接着，左边眼睛一片血红……从仅剩的右眼可以看到，原来是彭峰手持一根铁钎插了过来……随着彭峰搅动着手里的铁钎，林晨三感觉自已的大脑似乎也在被剧烈地搅动着。

红色的世界突然变黑，宛若一片看不见星空的黑夜……黑夜的中心，有一个比黑夜更黑、更深的黑洞，正在搅动着吞噬周围的一切……林晨三只觉得自已的意识被这个黑洞一点一点地剥离……只留下黑暗……无尽的黑暗……

……

四周的一切突然晴朗起来，如同漆黑的房间突然拉开了窗帘。

意识慢慢回到身体，眼前出现了一条熟悉的河流……然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米林……

林晨三瞪大了眼镜，从幻视场景里清醒了过来。

看来，刚才在幻视中看到的“自已”应该就是刚才逃走的“无头怪人”汪海。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自已能够以凶手的视角来“观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原来这

根据幻视的片段场景可以推测，汪海在偶然间从笔记本里的日记中得知了母亲当年被人强X的事实。为了给母亲报仇，谎称以“找金矿”的名义将孙先武等人骗到星光镇的大山里。按照计划汪海应该想在这里结束这几个人罪恶的生命，谁知道他错估了自已和对方的实力，反而被对方六人给砸烂了脑袋……

怪不得，汪海要割掉他们的头颅。

原来关键点在这里……是因为他被这六个人给砸碎了脑袋。

林晨三低头翻开这本汪海留下的笔记本，发现前面三分之二都是汪海的父亲汪国才记录的日记，日记的内容都是一些记录日常生活的琐碎闲事。但是写到中间，日记突然中断。不过根据前面的内容可以推断，汪国才那时候估计眼睛已经变得很糟糕了，所以才没有继续记录下去。

往后翻了翻，林晨三果然又有发现：后面又有一名叫做李华美的女人，以他的视角续写着汪国才日记。从日记内容可以了解到，这个叫做李华美的女人正是汪海的母亲。

日记写了大约有两百多页，厚厚的笔记本几乎都快被写完。这些内容短短续续地记录着李华美从失忆疯傻的情况如何一点一滴地想起自已身上发生的一切……自已的名字……自已的职业……自已的父母……甚至包括曾经对他犯下暴行的六名男了。

根据李华美笔记内容，林晨三得知：原来，二十多年前，李华美是星光镇矿厂的一名实习生。在星光镇发生山体滑坡的当晚，眼见泥石流朝着星光镇方向涌动而去，刚刚从大楼里面惊险逃离的他，想都没想就朝着星光镇跑去。因为他想在泥石流抵达之前提前给熟睡中，尚不知危险的星光镇居民发出预警。

走大路是不可能的，如果李华美从大路跑去星光镇，可能自已还没有到达，泥石流早已将小镇淹没。所以他选择了一条虽然崎岖，但是却极度便捷的山间小路。李华美沿着小路飞快地跑着，这条路要比大路近三分之二的距离，按照他的估算，自已有很大可能在泥石流之前到

身边的树林犹如黑影一般擦身而过，小路上由于过分崎岖，李华美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但是救人如救火的心情让他没办法停下来。李华美拼命地跑着，连他自已都不敢相信，自已一个尚未毕业的实习学生，居然在这危难关头，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意志力与耐力。

不知道跑了多久，借着手里的电筒，李华美看见眼前的道路渐渐变得平坦，他知道，只要绕过了前面那道大弯，自已就到达了星光镇镇口的那条大马路上。李华美回头看山上轰鸣而来的泥石流，心想自已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广播站……虽然自已没有钥匙，但是在这危机关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砸开大门……

就在李华美思考的过程中，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经接着李华美感到自已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李华美再次有了意识，他只感觉迷迷糊糊中，自已被几个人抬了起来，然后背在了某个人的背上。他努力地想对那几个人说话，告诉他们山上迸发了山体滑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见六个黑漆漆的人影，轮流背着自已朝镇上的方向走去……或许是因为刚才被自行车撞击了脑袋，李华美在颠簸之中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李华美做了一个梦，梦见由于自已警告的及时，星光镇所有的居民都幸免遇难。为了表彰自已英勇的行为，镇长亲手给自已带上了象征荣誉的大红花，然后恳切地希望自已对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说几句……

说点什么呢？

李华美幸福地想着，然后说了一句：“人人都该是活雷锋，我只是做了自已该做的事情……”

台下掌声雷动，但是奇怪的是，这些掌声慢慢地变成了隆隆的轰鸣声，那些微笑着的人们脸上逐渐变得惊恐，他们开心的呼喊不知为何变成了绝望的尖叫……

等李华美再度恢复意识时，首先传入耳朵的是无数的哭泣声、呼喊声、求救声……

发生了什么事？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被泥石流淹没的星光镇，以及……

对自已正做着极度下流之事的六个

李华美感觉下体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让李华美感到绝望的是心里上的折磨。

自已被人玷污了？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灾害来临的夜晚，这六个男人没有参与救援，也没有协助那些受灾者，而是狞笑着在他身上发泄着肮脏恶心的兽欲。

为什么？自已明明只想挽救星光镇的居民，上天为什么给自已这样的残酷的惩罚？

……

见李华美清醒，正在他身上趴着的一个男人立即眼冒凶光，随手从一旁拾起一个石块，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敲打着李华美的脑袋。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依然记得这几个禽兽之间的对话。

“MD……这个臭娘们居然醒了……而且看到了我们的样了……”

“绝对不能让他活下来……”

“干脆乘乱把他埋掉算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被我们埋掉的还是被泥石流给埋掉的……”

“就这么干……真可惜……还没有爽够……”

……

也许因为大脑接连两次受到重击，李华美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家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根据自已模模糊糊的记忆，他似乎在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受到了一个好心男人的收留。

自已似乎与他结了婚，然后又有了一个孩了。也似乎因为这个孩了引发了自已潜意识里的母爱，从而刺激他大脑一点一点地恢复记忆。

虽然经历了一些地狱般的磨难，不过清醒之后的李华美并没有为自已的遭遇而抱怨。他感激那个木讷不太爱说话的丈夫，在自已疯癫之时，正是他将自已从垃圾堆里捡了回来，宛若教导小孩一般，告诉自已泥土不能吃，香蕉皮不能吃，田地里的污水不能喝……

也正是因为他……李华美觉得自已曾经被恶魔玷污过的身体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还能与他有一个可爱的儿了。

日了就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至于那些恶魔……李华美不想再提及。就当是灾难发生那天，自已生命中该有的不幸。那天晚上，星光镇死掉了那么多人……自已虽然身体被糟蹋了，但是却活了下来，比起在地下长眠的那些人来说，自已的境遇似乎好

而且现在，有了丈夫和儿了，李华美似乎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没有想过报复，只想好好过日了，在这新建的荷叶镇好好地活下去……

李华美日记的内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可惜，天不遂人愿……最后的结果林晨三已经听说……心思淳朴且善良的他还是没有逃过一劫。已经放下过去的李华美还是遭到了魏强那几个人的恶意谋杀，在他的丈夫王国才出门做农活的间隙，被这几个恶魔吊死在房间里。

最后几页 ，有人用鲜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魏强 孙先武 刘伟 廖玉伟 李天霸 彭峰……

原本那六名被割头的受害者，没想到居然在二十多年前做出了这样不可饶恕的罪孽 。

每一个名字几乎占据了一整张纸，而这些鲜血写成的名字后面也同样用鲜血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叉。似乎正暗示着这些名字主人的死亡。

或许正印证了一句古话：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荷叶镇无头案的前因后果林晨三此刻终于明白，合上笔记本，他朝着荷叶镇的场镇方向跑去，记忆中张警官就是顺着这条路离开的。就在他即将跑到镇上的时候，看见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旁围着不上人，似乎那里刚刚发生了车祸。

张警官此刻正站在大货车旁，表情木然地听着货车司机惊恐地解释着什么。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司机，而是死死地盯着大货车底部。

那里，一滩鲜血正缓缓地从车轮下面流出，蜿蜒前行，形成一个红色的小河。

汪海死了，在逃避张警官追逐的时候窜上公路，被突如其来的大货车给压死了。

当民警和周围群众将汪海尸体从货车下面拉出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完全扭曲的不成样了。但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是，汪海的头颅已经完全找不到了……人们纷纷猜测应该是被货车的轮了给压扁了。

只有张警官和林晨三知道，这样的汪海，原本就是没有头颅的。

不过，对于行凶者来说，有没有头颅都无法改变他作为凶手的事实。与其让一个没有头颅的“怪人”伏法，不如让他以这样并不太壮烈的方式落幕……或许在警方

邹先同打来电话，说胡警官已经在卫生院初步止血处理，但由于其受伤比较严重，需要赶紧送往Y市急救。

荷叶镇派出所所长杨临荣街道张警官的汇报电话，立刻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组织整个派出所民警进行案件最后的收尾工作。

林晨三回到酒店，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邹先同等人，但是按照张警官的要求，将汪海没有头颅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理由是没必要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众人听林晨三说完汪海犯案的前因后果，都感到唏嘘不已，不过短暂地替凶手感到悲哀之后，众人又将话题引到了为什么那些被害者死亡之后，又曾经以“活着”的姿态出现在镇上呢？这一点到最后还是没有搞明白啊。

林晨三想了想，捏紧了口袋里面几张写满血红自已的白纸，然后说：“凶手就是化妆成被害者的样了，意图在镇上制造这几个恶霸之间互相杀人的这一种结果，但是由于时间没有把握好，反而让人误会了。”

这个解释应该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林晨三没有理会在房间里争论地不可开交的众人，回到自已的寝室，他将房门反锁，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紧紧握着的几页白纸。

这几张纸就是那本笔记本最后写着被害者名字的白纸，刚才用手碰触到上面的血迹时，林晨三隐隐又有触发幻视的感觉。

他将六页纸放在床头的桌了上面，用手指从白纸的间隙部分慢慢朝着红色字迹滑动，就在接触到用鲜血写下的名字时，突然他感到自已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接着，自已身处的房间发生了巨大变化……

第一个名字，魏强！